一個月後。
MAD的社長室內,松本社長、經紀人田中小姐和兩位解綁主角正在召開檢討會議。
「青木的社交媒體到目前為止共掉了七萬多粉絲,近日跌幅開始放緩,跌得已沒有之前那麼厲害。」田中報告說。「事實上,近一年來《謎戀》的爆紅,讓青木最少增加了六十五萬粉絲數,所以總括而言,青木在這一連串事件過後仍是得益的。」
「田中小姐,會不會太樂觀了?」赤城問,他倒是憂心忡忡。
「這個月青木都在休息,近乎『神隱』狀態,社交媒體也停更了。」松本說。「所以之後才面臨真正的考驗呢。」
「就是啊,通常你發佈新帖文時,不再喜歡你的人看見了,才會想起來要取消關注這個人——沒有更新的話,真的要很討厭很討厭你,才會特地按進你的帳號去取關呢。」赤城說。
「原來這樣。」青木自己也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這個星期青木會有新的雜誌訪問釋出,到時在社交媒體營業一下,便可以試探水溫,觀察粉絲的反應了。」田中說。「那輯照片拍得不錯的——我覺得青木大部份粉絲還是淪陷於他的美貌,所以照片夠美,應能挽回不少分數。」
「可是我看到粉絲群有人說,連勝太的臉都不想看見了。」赤城意難平的說。「真的很可怕,有好幾個不同國家的青赤CP粉絲群,轟的一下,一夜之間便整個不見了;還存在的也處於停更狀態而且會員人數都在暴跌,留言的粉絲也大都在數落勝太的不是……還有,那些青赤同人文接近大半都被刪走了,往常一滑手機便看見的很多我們的P圖和梗圖也消失了,連秋春同人文也沒有人再更新啦。」
「長痛不如短痛,她們始終要接受現實的。」田中說。「你們是兩個有血有肉的個體,不是連體嬰,也不是她們的嗑糖工具人——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的,你們自己也有自己的困難要面對和克服。」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粉絲也只是因為喜歡我們相處的氛圍,真心的支持我和守醬在一起,所以反應才這麼大——」青木也覺得很惋惜,雖然被罵的是自己,可是他也很能理解CP粉的憤怒,也很心疼她們。「說到底,我是真的說了謊啊。」
「為了事業製造煙幕是迫不得已之舉,但她們生氣的根本不是這件事吧。」田中翻了個白眼。「公司也收到了兩大箱投訴信,投訴你處理感情不當、欺騙赤城感情云云。老實說,你們兩人在幕前完全沒承認過彼此的關係,這算什麼欺騙?憑什麼說你一直在劈腿、對赤城始亂終棄之類?這些指控太奇怪了吧?對比起CP粉,反而你的女友粉理性多了,折騰了一個月離開的離開,留下的大都接受了你有女朋友的現實,有些還大方送上祝福。」
「倒也不能完全責怪這些粉絲的,青木和赤城之前真情流露得太明顯了,不是盲的也很難不受感動,所以即使爆出有女友,大多數CP粉仍不相信他們兩人在拍攝《謎戀》期間沒有戲假情真。」松本說。「既然雜誌報導說青木和助理已秘密交往了兩年,她們相信青木一直在劈腿或移情別戀愛上赤城以後又選擇回到女友身邊,都是蠻合理的呢。」
「但我明明已經給出了許多暗示,也表達過我跟勝太感情很要好的了,怎麼她們還是不相信?」赤城無奈地掩臉道。「枉費我一番心思!」
「你的粉絲是相信你被甩了仍為前任說好話,強顏歡笑裝堅強,覺得你太純真善良才被青木騙了。」田中失笑道。「其實是她們被你的娃娃臉騙了才對,要是知道你的往績,包管嚇壞她們。」
「哼!」赤城對田中的評價翻了個白眼。
「不過也因為你的外表太無辜,所以只有最初兩三天也跟隨青木一起掉粉,之後很快便止跌回升,粉絲對你的同情和憐憫,還讓你的社交平台這個月最終漲粉了接近一萬六千呢。」田中說。
「也因為赤城得了國際艾美奬,而且陸續有新工作解禁吧?」松本說。
「對呢,太好了,守醬在日本出道一年便能接拍大品牌的電視廣告,還在民放黃金檔獲得二番角色,是很值得高興的呢。」青木說。
「還不止,下一季他便能擔任黃金檔初主演了,還有一部電影、兩個廣告和明年的劇集在洽談中,赤城現在可說是前途無可限量呢。」田中說。
「守醬真的很厲害!」青木笑說。「我們應該要慶祝一下吧?」
「但我還是最擔心勝太——」赤城拉住了青木的手,委屈巴巴的看向松本和田中。「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我。」青木說。「這個月的幕前工作雖然暫停了,但我其實偷偷跟阿部導演在學習幕後工作——即使演員工作不順利,我也還可以轉戰幕後呢。」
「可是——」赤城扁着嘴。「我還想要跟你再共演呢,而且《謎戀》也還要拍攝第二季?」
「忘了告訴你們,《謎戀》第二季的計劃恐怕要暫停一下——」田中突然宣佈。
「啊!」青木和赤城都嚇了一跳。
「因為我們解綁了嗎?」赤城心焦不已。「那怎麼辧?」
「不,是因為你們上一部合作的《迷離境界》成績太差,ANT也擔心你們兩人太密集的合作會讓觀眾看膩,所以決定把計劃延後一年。」田中說。「但你們放心,ANT承諾這個計劃是必定會進行的,而且他們管理層也知道你們的解綁計劃,不會受外界輿論影響,改變對你們的評價。」
「其實現在不少圈中人都知道你們的事,也知道這是個煙幕,身邊很多人都願意配合你們和幫助你們的。」松本說。「我也跟相熟的媒體打了招呼,着他們別要提問讓青木感到尷尬的感情問題,所以放心好了。」
「真的嗎?」青木感到有點難以置信。
「畢竟提攜有潛質的藝人對行家來說,只是一種互惠互利的操作——把餅做大了,大家才能分到餅吃!而且啊,被你們真情感動了的,也不只有CP粉呢。」松本朝兩人單單眼。
「應該說大家真的都不是瞎子,你們兩個真的太明顯了。」田中再次翻了個白眼。
雖然田中是在揶揄兩人,青木和赤城卻開心地相視一笑。
「其實青木這邊也不盡是壞消息。」田中說。
「嗯?」赤城好奇會有什麼好消息。
「在遠藤、涼子的緋聞事件上,青木算是幫了熊本桑一個大忙,所以他也願意分一點資源給青木——遠藤下一檔劇集已預了一個頗有發揮的三番角色給青木,是民放黃金檔,排名緊次於男女主角。另外,遠藤代言的運動品牌,新廣告也答允讓青木加入演出——這兩個都可算是不錯的資源呢,亦剛好可以幫助你重回大眾視野。」田中說。「此外,在談的還有兩部收費頻道的劇集,雖不像民放電視台般能接觸到那麼多主流觀眾,但這頻道的製作以嚴謹認真著稱,劇本也大都能讓演員有所發揮,非常適合你想要轉型的這個階段。」
「嗯,我會好好努力的!」青木表現積極。
「要用堅實的演技,讓輿論改變風向,知道嗎?」田中勉勵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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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青木和赤城回歸各自的繁忙日常,逐漸專注到事業上去了。
大部份青赤CP粉已接受青木和赤城要分道揚鑣的事實,悲觀點的更覺得兩人或許往後都不會再有交集,甚至連《謎戀》第二季也胎死腹中了。
這場美夢破碎的方式讓粉絲們非常疼痛,心碎成粉末鋪滿了一地,至令大家都不願再將兩人相提並論,很多人改為喜歡上別的藝人,也有些變為只應援青木或赤城其中一人,而視另一位為陌路人了。
但仍有小部份耿耿於懷的粉絲,依舊鍥而不捨的想找出「真相」——難道那些深情、寵溺和喜愛的眼神都是假的嗎?不可能,所以一定另有內情!
這批為數不多的CP粉,仍然深信「青赤是真的」,如今他們聚集在一個私人群組,每天觀察着兩人的動態,記錄下社交媒體、訪問或影視作品中的不尋常之處,然後作出分析和推敲,務求推理出合理的可能。
當中最常發言的帳號叫「赤鬼的情書」——就是她破解出赤城在飛機上替《哭泣的赤鬼》拍照的玄機,指出那是為怕粉絲誤會青木的為人,暗示「青鬼」只是在「演戲」,為的是「赤鬼」的人氣和在大眾面前的形象。
之前CP粉都以為《哭泣的赤鬼》是暗指「青鬼」離「赤鬼」而去,失戀的赤城以悲傷哭泣的「赤鬼」自況。但聽了「赤鬼的情書」的新解讀後,留下來的CP粉都很鼓舞,開始覺得事實可能真的和看見的不同。在他們監察下,可見青赤仍暗戳戳用着從前的暗號、身上一樣在老地方發現吻痕、兩人連神態舉止都越來越像,就如共同生活太久而沾上對方習慣的夫婦一樣……種種跡象顯示,兩人仍密切交流着,絲毫不像情變斷交的狀態。
「他們一定是被迫的!」開始有人懷疑。
「會不會是那個叫有馬涼子的握住了兩人把柄,要脅青木認她作女朋友?」有人開始推斷。
「萬一是公司經紀人發現兩人的地下情呢?所以惡意拆散他們?」
各種陰謀論如雨後春筍般大量湧現——然而大部份推論都指向青赤對解綁並不情願這個事實,並不約而同感到兩人或許正備受某種勢力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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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MAD辦公室的職員就被氣勢洶洶的來人嚇得紛紛讓路,也不敢攔阻。
「我要見你們社長!」她大吵着直奔社長室,粗暴地把門推開。
正在社長室內商討事務的松本社長和田中小姐也被嚇了一跳。
「松本武哉,你這算是什麼意思?」來人將一疊打印出來的文件擲在桌上,仔細一看都是那個私人群組搜集得來的有關青赤關係的證據。「是MAD施加壓力迫他們解綁的嗎?」
松本看了看那疊文件,越看越眉頭深鎖。他又將文件遞給身旁的田中過目,田中也是一臉沉重。
「如何得來的?」松本問。
「我們CP粉自行調查得來的!」那女人自豪道。
「你也是CP粉的一份子?」松本表情有點複雜。「也有加入這個私人群組?」
「我可是裏面的意見領袖。」女人說。
「嘿,別告訴我你就是『赤鬼的情書』?」松本失笑道,當看見那女人點了點頭後,頓時啞然。
「都說我不是『赤鬼的情書』——」這時赤城跟青木一邊吵着,一邊走了進來。他瞪着松本和田中說:「不是我偷偷進去粉絲群組爆料的!」
「知道了,我們找到真正的『赤鬼的情書』了——」松本說。
「社長夫人……」青木看了看那女人,怔住,然後恭敬的打起招呼來。「許久不見。」
「社長夫人?」赤城傻了眼。
「你們好。」江口美佐子見到青木和赤城同時現身,頓時雙眼發亮,馬上迷妹附體似的,微笑着朝兩人揮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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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終於坐下來,好好的將現時處境交代了一遍,平息了剛才的尷尬局面。
「社……社長夫人,真看不出來——」赤城有點不好意思,卻忍不住盯着美佐子看過不停。
「看不出來我已經年過五十?」美佐子自信地揚了揚秀髮。「因為保養得宜吧?大家都喜歡叫我『美魔女』。」
青木和赤城尷尬地看了看田中小姐,又看了看松本社長,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三角關係。
「說真的,你們真的舉行了婚禮?」美佐子卻似乎只對自己嗑的CP有興趣。
「真的呀,這些是當時拍的照片——」青木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美佐子。
美佐子看着自己CP拍的美美婚照,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但在看到大合照時卻一呆。
「你們倆也有出席嗎?」她瞥向松本和田中呶呶嘴。
「當然了,我們的身份是社長和經紀人。」田中若無其事地說。
「你們真的沒有迫害他們兩個?」美佐子一臉疑惑。
「他們的私生活公司絕對不會干涉,其他工作上的安排,都是商業決定。」松本解釋道。「或者也可以說,是對羽翼未豐的藝人的一種保護——說到底你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在日本社會仍滿受爭議的吧?貿然讓他們洩露自己的隱私,還不如先將事情保密來得安全。」
「但你們這種粗暴的做法真的傷透了粉絲的心,也破壞了大家心目中的愛情童話。」美佐子說。「我原本都因為自己的婚姻已經不相信愛情了……卻仍是被他們的真情所感動,變得又相信愛情了。」
松本看了看美佐子,沒有作聲。
「嘿,也許是我把對理想愛情的想像投射到他們身上去了吧?」美佐子說。「但要知道,多少人就是靠這種投射活下去的,影視圈不就是為了替粉絲建立這種幻想才存在的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建立了又要親手摧毀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她好像別有所指,已經不是在說青木和赤城了。
「這三十年來,你不就是很努力的在維繫這個幻想了嗎?為了我們的粉絲。」松本苦笑道。
「的確呢,松本武哉和江口美佐子至今仍是大眾心目中的金童玉女。」美佐子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說,社長夫人您覺得值得嗎?」赤城忍不住問。「為了滿足粉絲的期望,連自己的幸福都不顧?」
美佐子不料赤城有此一問,呆了一呆。
「這也算是一種愛吧?」田中突然說。「真的很感謝您,因為愛武哉,不想破壞他在粉絲心目中專一好男人的形象,才堅持不肯離婚。」
「我愛他嗎?別說笑了……」美佐子不肯承認,卻也似乎無法否認。「你呢?為了愛他,甘心一輩子躲在陰影裏,不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覺得你那種愛比我高尚嗎?」
田中沒有回答,社長室中沉默得令人尷尬。
「真的遜斃了,竟然讓你們看見這樣的我……」美佐子笑着向青木和赤城皺了皺鼻子。「你們也認同你們的經紀人吧?畢竟你們也選擇了保密關係,來保住對方的事業?」
青木和赤城啞口無言,覺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不不不不,不用為難。」美佐子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反正我們的婚姻也不再是人們關注的焦點,既然現在人們最關注的那一對都被你們社長拆散了,我和他是否模範夫妻還真有意義嗎?」
大家聽見美佐子這樣說,都怔住了。
「我們離婚吧。」美佐子拋下這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社長室。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uMZfdFB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