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終於又有跟《謎戀》相關的工作——這次是要到錄音室為影片的內心獨白及宣傳片段錄音。
在螢幕上看着秋和春的相遇、相知和磨合的經過,讓青木和赤城感到自己好像又談了一次戀愛一樣,那澎湃洶湧的感情透過兩人聲線又再度在空氣中傳播,也感染了在現場的每一位工作人員。
在背後看着的涼子,覺得眼前這道風景真的很賞心悅目,讓她不禁祈求相愛又相襯的兩人可以一直平安幸福的走下去。但身旁冷眼旁觀着的田中小姐卻不是這樣想。
上次在MV拍攝現場看見赤城時,田中小姐真的氣炸了——明知道要拍攝裸露鏡頭,仍不避嫌的在身上留下了吻痕,這種工作態度還算得上專業嗎?
赤城當時只是一臉不好意思的道歉,說以為這種痕跡會更快消失掉,想不到還留有印子。幸好化妝和後製還是能把痕跡遮掩過去,而且赤城在MV中表現得還可以,導演和山下珠莉也對他稱讚有嘉。
赤城跟山下珠莉的情慾場面在導演的鏡頭下顯得張力滿滿,充滿了吸引力。但鏡頭背後,兩人根本一點不來電,尤其赤城是帶着吻痕來片場的,讓山下珠莉馬上對他興趣缺缺——那場面跟青木、赤城在《謎戀》中的化學反應真的相差太遠,田中小姐知道她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
隨後一次到青木家的家訪,田中小姐掏出後備鑰匙插進鎖孔時,才發現門鎖早已被換掉——她既沒有收到青木的通知,也沒有收到新的後備鑰匙。
田中小姐怒氣沖沖的狂按門鈴,出來開門的是赤城——她負責的兩名藝人瞞着她正在同居一事,終於被揭發。
然後是青木和赤城正在經營的官方社交媒體帳號——由《謎戀》解禁官方海報當日起,兩人便互關了,然後差不多點讚了對方的所有新帖子,除了跳過對方跟異性的合照不點!
田中小姐越想越氣,那兩個人真的太離譜了,完全不把她的忠告放眼內不在話下,而且還變本加厲,好像硬要跟她作對似的。
因此當青木和赤城終於完成當天的工作,被召回MAD的會議室面談時,等着兩人的是黑着臉的田中小姐。
「請坐。」田中在胸前交叉着雙手說。
青木和赤城依言坐下,但見桌上放着兩疊文件——正是為兩人而設的,各自一式兩份的新合約。
「上次特地拿到府上給你們過目的新合約草稿,你們看過了沒有?」田中問。
「看過了。」
「怎麼樣?」
青木跟赤城面有難色的對望了一眼。
「不同意的話,可以選擇和平解約,或者待到合約期滿,期間公司也會替你們安排工作,但不會太積極也不會大力推薦了,這你們也明白的吧?」田中說。「只是,你們也看過《謎戀》的部份內容了,的確拍得很好,對公司來說,你們都是可造之材,要是合作到此為止的話,是雙方的損失,也不是我期望的結果。」
「我們可以談談一些分歧的地方嗎?」赤城問。
「可以。」田中說。「意思是你們會同意簽署?」
「但有幾個細節想再斟酌一下。」青木說。
「好的,請等一等。」田中拿起手機,致電某人說。「他們初步同意,但有些地方想修訂一下。」她聽着點點頭。「嗯,好的。」
未幾,松本社長帶着公司的法律顧問野比先生進來,到田中小姐身旁坐下。青木和赤城向兩人點頭致意。
「野比先生你們也認識的,公司的合約問題都交由他處理,你們有什麼要求跟他說好了。」松本社長說。
「首先是這點——私人感情關係是保密事項,不得透露予第三者知道,否則視作違反合約看待。」青木指着條文說。「這樣說太籠統了,我們想加上註腳——這只是指面向公眾的層面而言,不包括私人層面——好像在座三位也知道我倆的關係,那難道又說我們違反合約了嗎?我們私底下的親友即使知道了,也不影響工作吧?不得透露的對象,指的應該是一般大眾、記者之類吧?」
「明白。」野比先生看看松本和田中。「我可以加上註腳,沒問題吧?」
「嗯,這要求合理。」松本點點頭。
「還有合約期間,不得擅自同居——這是我們的私人範疇啊?公司也要管,會不會太霸道了?」赤城不滿說。
「公司的考量是,你們共用一個地址出入、收發信件的話,要是被狗仔隊捉過正着,便完蛋了。」田中冷冷的說。
「我仍然保留我原有的公寓啊,可以在那邊收發信件,也可以定期回家作為煙幕,這不可以嗎?」赤城問。
「但你一星期有多少天待在自己公寓,有多少天待在青木那裏?」田中問。「你自己想想看,要是有狗仔隊發現這件事,會怎麼想?」
赤城咬着嘴唇,低頭不語。
「不如這樣吧——讓他們搬進同一幢公寓大樓,分別住在不同樓層。」松本提議。「這樣頻繁進出同一公寓大樓就顯得很正常,萬一被拍到出入對方家中,也可以辯解說是因為住得近,故跟同門師兄弟關係要好,經常互相作客,也說得通吧?」
「這樣——」田中支着頭沉吟着。
「作為同性,即使被拍到在對方家裏過夜,也可以說是一同觀看球賽或者通霄打機,不會像異性被拍到那麼無法辯解。」松本說。「除非在街上被拍到牽手、接吻,否則要證實兩名男演員之間有點什麼,還是有點難度的。」
「說得太對了!」赤城附和。
「我也贊成松本社長的方案。」青木打蛇隨棍上。
「就這樣吧。」松本沒理會田中不停向自己打眼色,一錘定音。
「好的,我也會加上註腳。」野比說。
「然後是營業期間,不得作出逾越友好關係的動作或暗示——這太空泛了吧?」赤城問。「什麼算逾越友好關係?我們要營業的是BL劇啊,為了能令粉絲瘋狂,不是該盡量曖昧嗎?」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有直接等同戀人的行為或暗示——不能有太親密的身體接觸,眼神不要太過火,不能讓粉絲看見吻痕或紅腫的嘴唇,諸如此類。」田中氣呼呼的說。「就即是我近來在你們身上看見的,都不能在粉絲面前出現!」
「但可以曖昧,可以以戲謔口吻示愛,可以以劇中角色展示秋和春之間的愛情關係吧?」赤城說。「假如這樣也不可以,還營業什麼?要宣傳《謎戀》就要令粉絲為秋和春之間動人的愛情感動啊?」
「這——」田中一時語塞。
「我同意,要宣傳《謎戀》,秋和春的愛情是重點,太保持距離的話,粉絲會一下子出戲,很難投入劇情中,更遑論有什麼遐想了?」青木說。「而且別的BL劇,演員在營業期也一樣會製造粉紅泡泡的,這是BL劇的營業手法,我們顯得特別客氣的話,反而會讓人起疑吧?」
「對呢,此地無銀三百兩!」赤城揶揄道。「也可能讓粉絲以為我倆有心病或暗地裏不和,這就更難讓他們投入《謎戀》中秋和春的愛情了。」
「他們說得也有道理。」松本點點頭。
「可是——」田中一臉憂心,只怕以青木和赤城的一貫作風,很快便會露餡。
「這樣吧,營業期要製造粉紅泡泡的話,必須包裹在角色身份之內,只限在相關情境中展示;當回復演員個人身份時,就只能以共演同事的態度示人——這個分寸你們能拿捏嗎?」松本問。
「嗯……」青木跟赤城對望一眼,然後遲疑着點了點頭。
「就這樣吧。」松本向野比示意,野比便把重點摘錄下來。
「還有——」青木正想繼續說。
「到底還有多少點?」田中不耐煩起來。
「最後一點了——」
「說吧。」
「關於營業期之後的解綁——可以說明得詳細一點嗎?打算要怎麼執行?」青木問。
「那要看你們到時的狀況——」松本回答。
「嗯?」
「也許秋和春這對CP並沒有我們推測的那麼成功——那麼營業期後,只要你們撇除那些粉紅泡泡,減少不必要的接觸和互動,以一般前共演同事的身份示人,便算是解綁了。」松本說。「總之不要讓觀眾總是停留在早前的作品裏便可以了。」
「要是秋和春這對CP成為熱話的話,那又如何?」赤城問。
「對,導演和監製可預測這對CP會很受歡迎呢。」青木說。
「那要看粉絲的瘋狂程度而言——」田中說。「在海外,就有例子是CP粉瘋狂到硬要演完劇的男演員在一起,甚至向其中一名演員的同居女友投寄恐嚇包裹;也有男演員一拍罷作品便不肯再接拍續作,甚至匆匆結婚以示自己實際是異性戀的也有——因為粉絲真是可以很瘋狂的,要是這個情況的話,解綁的力度就要夠強才有效!」
「譬如說?」青木一臉擔憂。
「有可能要聘用一位女演員當你們其中一人的假女友,再假裝被狗仔隊拍到,諸如此類,好讓粉絲徹底死心,不再對你們之間存有幻想。」松本回答。
「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赤城瞠目結舌。
「公司對你們的期望,是作為一個全面的專業演員,因此形像不能受到局限——你的氣質個性、性取向、能跟誰組CP等等,可塑性越高越好,所以絕不能跟一部作品一個對手綁死!」
「那……那沒問題呀,我也拍過許多愛情劇,拍完了這部,下部跟第二位女演員搭擋也沒問題,也沒必要有解綁這個動作吧?」青木說。
「你有一部作品,能成為你的代表作,讓人一提起便想起你,想起你劇中的CP嗎?沒有吧。」田中說。「現在討論的是『現象級』的那種成功作品,許多人一生都只祈求能有一部,得到了卻也可能一生只有一部——你知道福爾摩斯的作者柯南道爾後來恨不得要寫死福爾摩斯嗎?而且他也真的那麼做了,可惜徇眾要求迫令他又把福爾摩斯寫復活過來——說的是這種深入民心的綑綁,要很成功的作品才能做到的,卻成了雙面刃,一旦被它綁上了,你的演藝生涯也許就甩不掉它,終生都只能飾演一個角色、跟一個對手綁在一起,你們想要這樣嗎?」
青木跟赤城對望一眼,都想起了兩人想要成為「國民CP」的計劃,正是想利用這種民眾力量幫助他們能雙雙活在陽光底下——但從松本社長的例子,他們也深知那是把雙面刃,力量也真的可以很可怕。
「老實說,《謎戀》真能取得那麼大的成功嗎?也許根本不用想得這麼嚴重……」青木強笑說。
「現在誰也不知道吧?」松本笑笑說。
「的確,現在一切都言之尚早,等《謎戀》播出以後再看情況吧。」田中說。
「那麼——」青木和赤城盯着新合約,都有點不安。
「這樣吧,這部份加個附註,說到時會開會再作定奪。」松本提議。
青木跟赤城互望一眼,然後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那個所謂『解綁』,要維持多久?」赤城問。
「嗯?」田中有點不明白。
「譬如說,《謎戀》第一季很受歡迎,ANT要開拍第二季或電影版,那解了綁不是很尷尬嗎?」赤城說。「又或者,有製作人看了《謎戀》,覺得我跟青木搭擋很好看,想要以我倆作主角再拍攝另外的新故事,那又怎麼樣呢?」
「對啊,萬一把事情做絕了,往後要扳回來就很麻煩。」青木附和。
「你們假設的情形發生了嗎?」田中沒好氣地。「而且我們不是說了看情況再作定奪嗎?」
「哈,他們擔心的恐怕是另外的東西吧?」松本瞭然於胸的樣子。「——你們是不是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或者可以公開你們的關係?」
青木和赤城面面相覷,都不敢回答。
「合約是有期限的,期限以後你們便自由了,想怎麼樣公司都不會過問。」松本笑笑說。「即使說會續約吧,假如到時候你們已經成為獨當一面的名演員,也就有了叫價的本錢,合約條款也是可以更改的。」
田中瞪了松本一眼,怪他說得太輕描淡寫。青木和赤城聽後,心裏卻燃起了一線希望,知道他們想要奮鬥的方向是正確的。
「但現在你們還沒有條件跟公司談條件,等到你們都羽翼豐滿了再算吧。」田中翻了個白眼。「總之《謎戀》的營業期有限,所以你們要『秀恩愛』只是期間限定的,期限一到便必須解綁各自發展——因為此刻你們事業上什麼成績都沒有,過早綁定成型會前途盡毀,讓公司賠本。我早前已經說過了,公司投資需要回報,這一切都是商業決定,希望你們明白。」
青木和赤城又對望一眼,點點頭。
「假如違反了這份合約的內容,除了有可能會被即時解僱,還需要賠償巨額違約金,以彌補公司和客戶的損失。這你們明白的吧?」田中說。
「明白。」
「合約已經改好了嗎?」松本問。
「已經改好了。」野比遞上已修改好的版本。
「好,你們可以再過目一遍,沒問題的話,我們雙方就在見證人面前簽訂這份新合約。」松本說。
青木和赤城依言再把新合約翻開細看,同意之後,雙方便在上面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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