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查王犀利的褐色眼瞳帶著怒氣,直勾勾的瞪向宛燕,宛燕害怕的抖了肩,眼睛眨都不敢眨,驚恐地和父王對視,完全被安查王的氣勢給鎮住了
正當宛燕欲開口辯解時,才想起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的事實,腦中想起方才嬤嬤給的冊子,趕緊踉蹌地跑到床前拿小毛筆和冊子,回到原位跪下,疾筆奮書寫下:
湖前走走偶遇一木屋 惡徒綁南方匠人多日 送走南人 欲查此案 望父王明察
寫完遞給安查王過目,安查王讀了宛燕所寫,嗤之以鼻,指著地上的木牌道:「所以這木牌是你的沒錯?」
宛燕點點頭,心想: 有什麼問題嗎?
安查王順勢把宛燕的冊子丟到了木牌旁,拾起木牌,拿在手上端詳,陰沉道:「宛燕…本王想你理應知曉這赫連之案已查多日,因你為赫連之孫女,難免牽連其中,本王本想好好保你至翻案之日,讓你好好在帳中反省,好為洗清你包庇之嫌,你卻無視本王的命令,跑了出去,引來一震騷動…這也就罷了……」
安查王拿著木牌,樹立在宛燕眼前,道:「但你居然背著本王,放了南方匠人,還留下了證據,讓他族長老給翻到了!」語帶要脅與憤怒接著道:「你可知這些匠人,全是北方族盟會欲請來的匠人嗎?所有長老皆知曉此事!!」
宛燕瞪大雙眼,腦中一片空白,難以置信的看著父王的眼睛
為何我不知竟有此事…!!!!!!
「至於為何把他關押起來,自然是因為他們瞧不起北方,不願為北方製精良武器,多高價也不願,甚至惡言相向,哼!都親自去魏國找人,還向北方擺臉色,真不知好歹!!!至於你!!!」
父王…您怎麼能…綁人?還只是因為這個…!?
安查王匠木牌甩到宛燕臉上,大聲謾罵:「你居然把他們都給我放了!!!誰讓你擅作主張!壞了本王的大計!!!!!現在我去那兒找匠人為北方製武器?去哪找!!???魏國顯然已發現我們的意圖,這幾日查人查貨格外森嚴…」
宛燕的手腳不停的發抖,唇齒間也不斷的跳動,低著頭,激動而難以理解自己的父王竟做出這種事
「還真要謝謝你呀宛燕…全北方族人長老,都懷疑你所為之事,是因與南方有牽連,就連赫連欲謀反之事,也認為你在推波助瀾,放南方人好讓北方無力製好武器,所有流言緋語,矛頭都指向你的自以為是!!!父王都無法保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查王開始奸笑起來,那笑聲聽起來格外刺骨顫人
緩和了情緒,安查王撐著頭,嘆了口氣:「本王原以為…你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得力助手,將來北方最需要的騎射好手…可你……」安查王眼神瞪向低著頭的宛燕,反手又是一個大巴掌,硬生生把宛燕打倒在地,直指著她,怒吼道:
「居然背叛本王!!!!什麼事都不予我商議…赫連之事、木屋之事、貿易之事,全都讓本王蒙在鼓裡,你可知父王知曉時有多啞口無言!!!你身體裡流著可是赫拉塔家族的血液,你不是赫連之人,你是赫拉塔宛燕!!!!」
宛燕趴倒在地,臉上雖疼但心裡更疼,強撐著虛弱的身軀緩緩爬起來,跪地爬向父王腳邊,握住安查王的手臂,淚眼汪汪的不停搖頭,嘴裡不斷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父王我知錯了…我錯了…錯了…不是您想的那樣…真的不是…”
宛燕用盡全力盡可能發出微弱的聲響,可惜的是,聽在別人耳裡,全是含糊不清的低咕聲
宛燕不停地哭泣,眼淚不段從眼角湧出,她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助人之舉,竟成了北方的利刃
安查王不耐煩的甩開宛燕握住的手臂,語帶嫌棄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宛燕:「既然出不了聲就別說話了!!」
「就你這副模樣,若無解藥,怎麼成為提督?怎麼統領北方兵馬?」
「你可知外頭人都在傳,公主被毒害全是咎由自取…赫連家族之事牽連赫拉塔家族,族人積怨已久公主才遭人下手…什麼時候咱們赫拉塔家族要為赫連家族背負罵名!!!這所有事,你、你母后、甚至赫連知軒…全部不把本王放在眼裡,現在…才來求本王原諒…做甚!!!???」
“父王…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不關母后和舅舅的事…對不起!〞
安查王越說越發激動,瞪向宛燕的雙眼旁快爆起青筋,宛燕仍試圖想抓住父王的手臂,倒吸了好幾次鼻音,不斷開口抽氣發出聲音,想表達給父王,卻怎麼也使不上力,委屈的、歉意的神情,慌忙又無助,想說說不清,張口一片無聲,只能驚慌失措的不停掉淚
安查王語氣一變,沉住氣道:「事已至此,只有平息眾怒,方為上策。你母后、舅舅皆會被降罪,你貴為公主,卻犯如此重大之誤,當罪不可恕…但念及你多年身為公主為族人為北方之貢獻,給你兩條路…你自己選…」
「一,在北方接受問罪,公主身分降為赫拉塔平民,貶至邊塞服苦役,終身不得恢復公主身分,帶罪生活自食其力,不得回赫拉塔!」
「至於二嘛…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公主『自願』與南方結親,以證清白,從未有謀逆之嫌…願為北方與南方之事盡心盡力…」
什麼!?
宛燕不可置信地聽著父王的條件,風水輪流轉,這種時候怎麼又提結親之事
安查王站起身,彎下腰看著跪在地上的宛燕,輕輕拍了她的臉頰,道:「好好思量,我赫拉塔世世代代人才輩出,傳奇至今,要是出了你這麼一個不能說話的女兒,那真是讓其他族人看笑話。這史書記上這麼一筆,不就成了我赫拉塔族的一大污點。宛燕,你是聰明的孩子,怎麼做,才能顧及你和赫拉塔族人,你應該心裡有數……想好之後,來找本王,別讓本王等太久…」
安查王烙下狠話,沒多做停留,氣憤離開,宛燕目光看著離自己而去的父王,心中有萬般悲憤及不甘。
安查王拉開帳簾走出去的那一刻,撞見了在外偷聽的巴罕夫人及莉莉,巴罕夫人反映即時趕緊撒嬌以化解尷尬
「阿呦!大王~~怎麼這麼慢,臣妾本想進去喊您,但您又這麼生氣,嚇壞臣妾了,就不敢進去,在外面候著,你看!身子都凍僵了!」巴罕夫人諂媚的對大王抱怨著
莉莉也在一旁幫嚇著:「父王~別生氣,大姊不懂事,她會明白父王的苦心的…」
安查王隨即把巴罕夫人攬進自己的披風裡,語氣柔和的對著巴罕夫人道:「讓愛妃凍著了,是本王的錯!咱們快回去吧!本王想念愛妃做的飯菜,還有咱們的兒子!一堆破事惹得本王心煩意亂,還是愛妃最得本王心~~」說完,一個吻落在巴罕夫人的臉頰上,抱著夫人離去
營帳外的風怎麼偏偏今日格外大,帳簾不停在風中搖曳著,眼前這一幕,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全讓宛燕給瞧見了,她的妹妹莉莉,在要離去前,對著帳內的宛燕,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莉莉快跟上,跟父王說說最近騎射技藝練得如何?」安查王轉過頭叫上莉莉
「來了!父王」莉莉立馬轉過身跑向安查王和巴罕夫人,留下宛燕跪坐在地上,望著簾外剛剛上演的一齣溫馨家庭劇
宛燕才驚覺自己的心已徹底涼透了……
望著地上的騎射大會的木牌,她那驕傲的瞬間回憶全都成為泡影,因為這木牌,讓宛燕深陷前所未有的無盡深淵。情緒激動的她,拿出賞賜的金邊短劍,拔出劍往木牌上割出一道深深的木痕…
父王把我當成什麼了?
為何不信任我?為何不聽我解釋?
在父王心裡,我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女兒嗎?
宛燕腦中不停自我懷疑,環視著被父王砸亂的營帳,終於再也忍不住,把短劍和木牌狠狠丟到了一旁,低著頭不停地啜泣,雙眸的淚水一點一滴的落下,咬著牙,雙手握拳不停拍打著大腿,自責的想透過自我懲罰來緩解心中的不解
雙兒剛發現安查王離開便急忙跑回營帳內,見到公主不停拍打自己的模樣,趕緊上前制止
「公主停下來停下來,求求您停下來…」雙兒抱緊跪在地的宛燕,不停拍打她的背安慰著她「不是您的錯…真的…」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宛燕的頭埋在雙兒的肩上不停哭泣,雙兒就這麼一直抱著公主,直到天黑的盡頭
夜晚的風很冷,宛燕的心卻以冰涼,從此與父王形同陌路,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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