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將分離 - ［寫實／其他］最愛你的人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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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寫實／其他］最愛你的人

烏克拉拉

Nov 16, 2020

466

6 Mins Read 1,670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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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數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比山還高的背影。

他的手掌粗糙，卻厚實可靠；他嚴肅可怕，卻是一個比任何人都還要愛你的男人。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3Hh9Mk5f

在我剛出生那時，我的周圍就圍繞著許多的動物。有狗、兔子、魚、烏龜、各種鳥類，最特別的還有穿山甲。

他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閒閒沒事就喜歡往山上去，偶爾會撿到一些被捕獸夾困住而受傷的動物。他會把牠們帶回家療傷，等到傷好了就會放牠們回歸大自然。

所以我們都說：「小時候家裡根本就是動物園，各種各樣的動物都有！」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很喜歡跟著他去工作。

他是一個砂石車司機，跑遍台灣各處，不管大街小巷都被他牢牢地記在腦海裡，簡直就是一個比Google地圖還好用的人體導航！

他也常常在上班的閒暇之餘帶我去買糖果餅乾，也會帶我去他最喜歡的溪邊玩水、釣魚，我還記得他常常帶著我往漁港去，所以我很喜歡去漁港。

他的興趣愛好很多，除了撿動物回家養之外，他還喜歡釣魚。溪釣或是海釣，他都很喜歡。記得他說過，在年輕的時候他可是個水手呢！

去海邊釣魚的時候，他會把釣上來的小小魚留著，然後為我搭建一個小小的魚池，再將那些小小魚放在用石頭圍成的魚池裡，在竹筷子上綁上魚線然後讓我拿著，之後開始教我怎麼釣魚。

那天我玩得很開心，也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天。

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混雜著樹和水的味道，但又夾雜著一點點菸草的味道。而我只要一聞到這個味道就可以很安心地睡著，因為我知道，他就在我旁邊。

我喜歡拉著他的手的時候，他的手掌粗粗的、厚厚的，很有肉，卻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喜歡看著他看電視看到睡著的時候，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偷偷摸他的肚子。

我喜歡聽見他的打鼾聲，因為這樣就可以錄音，然後笑他的打鼾聲很難聽。

我喜歡看他釣魚的樣子，因為他在做自己喜愛的事情的那個身影，是最帥的。

我喜歡他教我怎麼梳頭髮的時候，雖然他是個男人，但他卻比女人還要了解怎麼保養和保護自己的頭髮。

我喜歡看他穿上新衣服的時候，因為他會變得很三八，站在電視機前面搔首弄姿，問：「我好看嗎？」

我喜歡聽他說他以前的往事，因為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開心、很快樂。

但我最不喜歡的，是他永遠長眠了。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我接到一通電話，說他吐血了，送進醫院。

那時候我在外地工作，接到電話之後連夜趕了回家，看見他昏迷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我的心揪在了一起。

聽著他因為肝指數過高而意識不清、問我「妳是誰？」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

在醫院裡折騰了幾天後，他跟著我們回家了。這時候我才哭了出來。

原本結實有力的手臂都瘦成了皮包骨的樣子；以往厚實的手掌也沒了；他自豪的啤酒肚也消下去了。

而我也終於意識到，隨著我逐漸地長大，與他的交流也隨之越來越少了。

我不知道在我搬到外地之後他過得如何，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更沒有了和他一起出去走走的機會。

彷彿小時候的那些回憶，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從發病到長眠，只經過了短短的兩年左右。

那晚我守在他的病床旁邊，一刻也沒闔眼。深怕錯過了他醒來的時候。

遺憾的是，他再也沒醒來。

周圍的人哭到不能自己，我也一樣。

我想起了他為我們長年的付出，千言萬語都藉由眼淚流了出來。我緊緊握著他消瘦的手掌，努力用哭到幾乎沙啞的聲音對他說：「你辛苦了。」

然而最該說的那句話，我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書，他走到我旁邊，拿著我買給他的手機，有些難為情地說：「我們可以一起拍張照嗎？因為我的手機裡沒有妳的照片。」

我放下手上的書本，笑了笑，但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哭著從夢中醒了，我掩面哭泣，很努力地壓低聲音不吵醒睡在我身邊的人。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ZBmBPnlZ

當年我不顧他們的反對而任性離家，以為自己離開這裡能夠獲得自由，卻沒曾想我失去了好多好多的東西。

他們一起出去吃飯時拍的照片裡，沒有我的身影。

他們在家裡聊天的時候，沒有我的聲音。

我留給他的，只有那支買給他的手機。

在夢裡他拿著那支手機，向我索求一張有我的照片。

在一瞬間所有和他過往的點點滴滴全都浮現在腦海裡。他對我的疼愛、寵溺、呵護、逗弄、心疼、生氣、難過、擔憂全都一一出現，在這一瞬間我也認為他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會夢見他，他對我微微笑，但什麼話都不說。手裡總是握著那支手機。

我還能隱約在屋子裡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任何有關親情的歌曲音樂我都不聽，因為那會讓我瞬間痛哭。

如今又過了幾年，想他的時候我總會看著他以前的照片，輕聲地說：「我愛你。」

在我的心中有一個背影，比山還高，就像巨人一樣。

他的手掌厚實溫暖，寬大結實的背是我最喜歡爬上去的地方。

我曾經以為，他會看著我嫁人生小孩，卻來不及。

疾病折磨了他兩年，讓我清楚明白人有多脆弱。

我還在不斷地思念他，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nKgLc9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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