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內,無論是服務生還是食客,有的在閒聊、有的在吃飯、有的在看手機,在他們眼中,彷彿對這對男女的所有舉動也是正常不過。
假沈熙嘴角微挑「嘿,不用驚慌,這裡是臨界點,是生和死之間的一個域,妳可以想像成人類口中的三途川或忘川的地方。」
「三途川.... 難道說我.... 死了?﹗」汪萱神經質地左顧右盼,這裡沒有牛頭馬面、沒有奈河橋、沒有河川、沒有彼岸花、更沒有地獄般的情景,和她想像的冥界有天淵之別。
「你騙我﹗這裡根本和我認知的世界沒分別﹗是你﹗你假扮他,冒認他﹗」
假沈熙緩緩站起身,向汪萱走過去,握著她執刀的手反手向自己捅了一下﹗血淋淋的場面沒有出現,反而他卻絲毫無損地站在汪萱面前。她全身打了一個冷顫,吃驚地瞪大眼睛,就像見鬼似的把手縮回去,餐刀穿過假沈熙的身體,像刺中了空氣般掉落在地上。
「妳們人類愛怎麼想像我管不了,妳要是不接受,我也沒辦法,反正妳早晚也會知道的了。不過.... 要澄清一點,妳還沒死,只是昏迷。」
「怎、怎麼說?」
假沈熙倒了一杯清水在地上,清水竟在地上形成一面類似鏡子的東西,模模糊糊的景象慢慢變得清晰,只見汪萱睡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看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畫面,汪萱像傻了似的直愣愣地看著景象,好像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她拾起地上的餐刀,伸出手腕,狠狠的割了下去﹗果然跟剛才的假沈熙一樣,餐刀割下去的瞬間,穿過她的手腕,像割了空氣一下。她無助地跪了下來,腦海裡彷彿重現了她向著大海走去的情景。
「現在妳可以作出一次性的選擇,回去或留下。」
汪萱雙眼失神,微微抬起頭「我可以回去?」
「當然﹗妳的情況是昏迷,不是完全死亡,所以按照規例妳可以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當然是選擇回去﹗」
「嘿嘿,是嗎?不要急,好好考慮清楚,要是你選擇回去,我不會阻止。不過選擇回去的話,妳便要有心理準備去應付殘酷的現實。」
假沈熙背對著她,微微轉過半邊臉低頭挖苦了一句「順便告訴妳,這個地方只是妳個人的幻境,看似很大,其實只是一個小泡沫,若然刺穿泡沫,妳會看見有無數小泡沫在這個臨界點漂浮。」
「選擇了,要如何做?」汪萱的眼淚已不自主地流了下來。
「妳回到家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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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沈熙拋下這句話後,便像一縷煙消失於空氣中,更令汪萱驚訝的是,餐館的食客像被人點穴般的靜止不動。她步出餐館,大街上的行人全都是定格狀態,再也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周圍的建築物似真又似假,就連自己的身體都忽然感到輕飄飄,如一個沒有實體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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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有理清到底是什麼狀況,假沈熙說的話是真是假?她真的去了臨界點?她真的是昏迷在醫院嗎?還是其實這是一個夢?
她匆匆趕回家,家門一開便發現桌子上放著兩個一紅一綠的按紐,正中央放著一張紙,上面的字體像用鮮血寫成的血字,顯得分外詭異。
『致汪萱小姐,
由於妳已識破事實,將賦予妳一次性的選擇權利,想返回現實世界,請按下紅色按鈕;反之,想留在此,則按下綠色按鈕。請務必謹慎選擇,機會只有一次。
時間不限,但在這段選擇時間內,這個空間無論妳走到哪兒,周遭的所有「生物」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汪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她沉默了許久,心情七上八下,在她心中最可怕的並不是要作出選擇,反而是只有她一個人﹗如果全世界死了只有她一人生還,她會毫不猶豫選擇死去。
她呆坐在兩邊按鈕的中間,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過去了,終究還是心力交瘁佔據了整個身體,於是軟趴趴的倒在了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桌上睜開雙眼,環看四周,仍然沒變,紅綠按鈕依然還在,那張詭異的血紙依然在她眼前。她已不懂得生氣、不懂得大吵大鬧、甚至連話也不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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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一切像是沒有了生命,四周的生物都處於靜止狀態,走在街上,天空一片灰色,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晝,她不停的追逐,瘋狂的奔跑,歇斯底里的叫喊,記憶漸漸模糊起來。寂靜的身旁沒有一個知音,她很想逃離這個充滿濃烈孤單氣息的世界﹗可是無論跑到哪裡,逃到何處,結果也是一樣。
她終於明白逃到哪裡都是愚昧無知的行為,原來當整個世界時間停止了是極度不安與恐懼,她忍受著無比的痛苦。
腦海不停在想該如何選擇,要返回現實嗎?但回到現實總是很痛苦,又不想面對;要留在這裡嗎?明知是謊言的世界,但會「幸福」?
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禍,在無限的時間,有限的生命裡,既然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便默許放縱自己。她再次坐在按鈕面前,狠狠地咬了咬牙,狠下心用盡氣力把其中一個按鈕按下去。
空間突然極度扭曲,極大的引力把空間拉彎,它的來勢兇猛,像是一群瘋狂的巨龍,要把她吞噬。又像在黑洞引力範圍,將任何靠近它的物體都會被拉扯撕碎,吃進它的肚子裡,落入那無底的深淵。低低的天幕下,壓著一重重恐怖的黑雲,彷彿上帝要毀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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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妳還坐著?今天是我們訂婚的大好日子,親戚朋友也快到了,還不去妝扮?」
汪萱聞聲猛然回頭一看「熙....?」
只見沈熙一邊整理著西裝,一邊從房間走出來,桌上的按鈕不見了,天空回復光明,陽光從玻璃窗外射進來。屋內的環境也倏然改變,空間變得寛大,家居也是她夢寐以求的佈置。她緩過神來,突然明白,這個空間是靠著她的幻想而創造的,一切都是用謊言搭建出來的。
「嗯,現在就去。」汪萱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燦爛一笑。
一個人是清冷,兩個人便是精彩,莫名的衝動讓她懷念過去的日子,儘管不是現實也追回不了曾經的一切,但卻希望思緒可以飛揚於死後的世界中。
人生何必那麼執著?人生何必那麼瘋狂?尋尋覓覓,淒淒瀝瀝,渺渺茫茫,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她毅然選擇了自己欺騙自己,成為「謊言」忠心的支持者,無論是為一個人、一段情、一段旅途、或一個夢想,無論在哪裡,都已變成一個虛假的自己、有著虛假的心、虛假的思想、虛假的情感,她也無所謂了。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c7eW27Z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