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什麼開笑?」赤城仍是不敢相信,他朝思暮想的願望如此容易便能達成。「跟……跟你上床?」
「上次你也沒有抗拒——」青木向赤城露出迷人的微笑,帶點調情意味那種。
赤城感到腳下有什麼貼將上來——是青木的腳,正挑逗的蹭着他的腿。
「要拒絕我嗎?」青木托着腮,誘惑的盯着赤城。
赤城知道青木在演戲,這個色誘他的青木,只是為達目的戴上的假面具——真正的青木,既不是恐同的性冷感,也不是會隨便色誘男人的人——但即使明知道是偽裝的,這個青木仍然太吸引人,赤城已經興奮起來……
「跟你同住期間,我不是不准跟別人有性行為嗎?」
「我又不是別人——」
「但你討厭性濫交啊?」
「我只跟你『一個』發生關係,『一』個何來『濫』交?要『很多』個才算『濫』。」
「為了演戲,真要這麼大犧牲嗎?」
「作為演員的基本吧了——我們的身體只是演出道具,能拋開一切,才能盡情利用、發揮,不是嗎?」青木揚了揚眉。「Robert De Niro可以為了演《Taxi Driver》,真的去當計程車司機;我們要演『同性戀』,怎麼就不可以為此體驗跟同性上床是怎樣的?」
「可是……」赤城早就硬了,而且極想馬上撲倒眼前的青木,就在客廳地上要了他。
「與其由看GV開始,何不由真槍實彈開始?演足球員會提前訓練球技,演樂手會提早學樂器,演同性戀……」青木已經說不下去,只能發出嗚咽的呻吟聲——因為赤城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他們隔着小几親吻,互相啃咬吮啜着對方的嘴唇,直到喘不過氣,才分開來。
赤城邊喘息邊看着青木,只見他胸膛起伏着,在他臉上沒有發現反悔的神色。於是赤城將青木一把拉起來,摟住他的腰將他抱近,要在更近距離繼續剛才的親吻。
這不是赤城的性幻想,是真真切切正在現實中發生的——赤城正挽着青木的脖頸,跟他舌吻,在青木清醒且自願的情況下。
青木個子比較高,赤城微微踮起腳尖以便更好更深入的吻他——他先在那性感的嘴唇上滑動,然後含進一片嘴唇,好好的吮啜,在青木張嘴喘息時,輕輕的探進舌頭試探青木的反應。青木摟抱住他以定住自己,然後害羞的用舌尖碰了碰赤城。赤城得到回應,便長驅直進,大膽的用舌頭糾纏着青木,讓兩人的舌頭在青木的口腔中迴旋共舞。
他們一邊擁吻一邊撫摸着對方,就像同志酒吧那天那樣。與此同時,赤城推搡着青木,兩人步履蹣跚的走進了赤城昏暗的睡房。
赤城的手沒有閒着,早潛進了青木的衣服下面,在他的赤裸肌膚上撫揉滑動。青木靠着他,有點招架不住,只是努力的呼吸和洩出陣陣呻吟。呻吟聲鼓舞了赤城,讓他更放肆的將青木抱緊,手遊走到更私密的地方,往青木的屁股摸張上去,甚至揉捏起來。
「呃……」青木在他懷裏想要掙脫,讓赤城戀戀不捨的放開了他。
「怎麼了?」赤城擔心的看着青木,內心責備自己太急色,沒顧及青木的承受能力。
青木避開了他的視線,只是搖了搖頭。
「要停下來嗎?」赤城即使不願,仍清醒的知道不能硬來。
青木不發一言,只是上前摟抱住赤城,把臉藏在他的肩頸間。
「只是太害羞了……」青木含糊的說。
赤城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緩一緩嗎,或者等你準備好的時候……」赤城卻說不下去了,因為青木的手探進了他的褲內,握住了他的硬挺。
青木套弄的手勢有點青澀,但那是青木,赤城瘋狂渴望着的青木,再稚嫩的撫弄,也能令赤城失控。
「你再擼下去,我……我要射了……」赤城沙啞的嗓音說。
青木的手離開了,仍然只是摟抱住赤城,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窩。
赤城只道他是害羞了,於是繼續試探地撫摸青木的身體,先在衣料上面,見他沒有抗拒才潛進衣料下面,先是輕柔地打圈,及後才飢渴的撫摸。青木也配合的用自己的身體輾壓過來,跟赤城的身體磨蹭着,這挑逗得赤城更是慾火焚身。
「到床上去。」赤城的聲音沙啞低沉得自己都認不出來。
青木先是定住,卻沒有放開手,依舊抱住赤城。到赤城再輕拍他,青木才終於乖乖的躺到床舖上去——那景象有一剎那刺痛了赤城,讓他想起情侶酒店那夜的一幕。但猶豫只是一閃而過,因為青木在向他微笑,彷彿叫他放心那樣。
於是赤城取出潤滑劑和安全套,放在床邊地上。
赤城爬上床,雙手抵住床舖,罩在青木上方——他想看清楚青木的表情。這一切必須是青木自願的,他赤城守絕不要逼迫青木幹任何他那怕有一丁點猶豫的事。
「可以嗎?」赤城眼裏滿是關心。
青木突然感覺有淚水湧上來,但他隱忍住,望着赤城,點了點頭。
赤城俯身親吻青木的頸側,解開了他的兩顆鈕扣,開始吮吻他的鎖骨。青木也伸手解開了赤城的鈕扣,替他把上衣脫掉。於是赤城也把青木的上衣鈕扣全部解開,把衣襟敞開來,讓他雙手可以直接撫摸青木的胸膛和小腹,他的嘴唇把青木的乳頭含住,輕輕啃咬。
青木在赤城的挑逗下微微打着顫,發出嗚咽似的呻吟聲。
赤城仔細舔舐吮吻着青木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手開始撫上他的腿揉捏着,膝蓋抵住青木的大腿根挑逗地磨蹭着,青木在他的刺激下驚跳了一下。
「放輕鬆。」赤城親吻他的耳垂,柔聲道。
他伸手到青木褲腰,正要替他脫掉褲子,卻瞥見青木因害怕而緊閉着雙眼。青木雙手緊緊的抓住床舖,用力得指節發白,而且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青木?」赤城停了下來,撫着青木的臉。
青木睜開眼,可見他眼眶發紅強忍着淚水,嘴唇也在微微發抖。
赤城生氣極了,氣自己色迷心竅都沒有注意到青木的反感和害怕。但赤城那個盛怒的表情,卻令青木驚恐得掩臉縮作一團,彷彿下一秒就會被痛扁那樣。
「那個人還會動粗嗎?」赤城的心痛得滴血。
青木茫然望向赤城。
「你的『歐尼醬』——」
青木渾身一抖,慌亂得不知所以。
「為什麼……你……你知道什麼?」青木臉色大變。
「是你上次發酒瘋時說的,你把我當成他了。」赤城說。
「什麼……」青木似仍接受不來,惶惑自己醉酒時到底說了什麼、幹了什麼。
赤城替青木整理好衣襟,把鈕扣一顆一顆重新扣好,自己也穿回上衣,盤膝坐在地上,看着青木。
「不要強迫自己幹不喜歡的事。為什麼要一直強迫自己?不幹也沒關係吧。」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總是在逼迫自己,不單指上床,你對待任何事也是這樣,做什麼都不是出自喜歡,不是出自自己的心,無法享受,只要求盡善盡美,所以你才會有強迫症。」
「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青木不忿,也坐起來瞪着赤城。「好像經紀人替我接了一部BL劇,即使我不想演又怎樣?不懂演又怎樣?還不是得硬着頭皮想辦法演好它?」
「這是一個挑戰,你可以當成是一個有趣的挑戰,不用當成是苦差呀。」
「有趣?我痛恨男人,討厭做愛,也不喜歡你——導演卻要求我跟你要有『性張力』,看你的時候要用充滿『愛意』的眼神,這叫我要怎麼演?我可不像你,是個性愛專家、大情聖,談情和做愛可能是你的專長,我這方面很不擅長!」
「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總會有辦法的。」赤城說。「我是你的搭檔,不會想你搞砸的——你失敗,即意味着我也失敗了。」
青木半信半疑的看着赤城。
「我是個性愛專家、大情聖,不是嗎?這方面有疑難,咨詢我就對了!」
青木仍是皺眉不語,低頭咬着唇。
「對陌生人抱有懷疑態度很正常,我們才認識不久,也許你也不想把太私人的事情告訴我——不過真要解決問題的話,必須由源頭開始。」赤城說。「或者這樣吧,先由我告訴你一件私事,這樣看上去好像比較公平。」
「嗯?」
「我是在法國出生,法國長大的,但你看我一臉亞洲人的樣子。」赤城指指自己的臉。「而且我小時候很矮小很瘦弱,比同齡的當地小孩都小兩個碼,所以在學校是大家欺負的對象。」
青木終於抬眼瞥了他一眼。
「同學還常常說我很臭,嫌我髒。因為在我出生前我的爹地就不見了,媽咪為了上班也沒空理我,我常常都是自己一個在家裏,許多時衣服髒了也沒人洗,只好繼續穿着,這樣子也難怪沒有人喜歡我。」赤城說。「那時候我只有一個朋友,會鼓勵我,聽我訴苦,跟我玩遊戲,跟他在一起我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裏什麼都新奇有趣,可以忘記現實中的種種不如意。」
「那不是挺好的。」
「我唯一的朋友叫青木勝太。」
「啥?」
「哈,當然不是你,我們現在才認識。」
「同名同姓的人?」
「不,青木勝太是我的Imaginary friend。」
「Imaginary friend?」
「即是幻想出來的朋友。」赤城解釋。「不知道在日本普不普及,但在歐洲,許多小孩童年時都會有Imaginary friend。」
「聽起來有點恐怖。」
「雖然頗多影視作品的確會拿這個做驚慄素材,但其實只是小孩子想像力過盛,天馬行空的表現。」赤城說。「那時候我家裏影碟不多,公公送給我的《仰望星空》就被我重看完又重看,反覆的觀看很多遍,很自然的便會把最熟悉的勝太當成是朋友。沒人陪我的時候,就會想像勝太在身邊,和我說話,陪我玩耍——現在想起來,我的演技就是這樣開始的。因為勝太是我幻想出來的,勝太是個怎樣的孩子,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語氣是怎樣的,有沒有口頭襌,這些我都要知道才能夠回應他。所以那時候我已經懂得一人分飾兩角,就是勝太和我自己,再想像這兩個人在一起會談什麼、玩什麼,真的很有趣呢。」
「嘿……」青木似是不太同意,只是勉強的掀動一下嘴角。
「可能聽上去真的有點可怕,嘿,精神分裂的樣子。不過這其實是很減壓的一種遊戲。而通過這種遊戲,我發現了當演員的樂趣——就是瞬間可以成為另一個人。」赤城說。「無論我多討厭自己,多不喜歡自己的人生,只要成為演員,就可以以別人的身份生活,而且還常常可以轉換身份——一個普通人,要自殺死了,再投胎轉世,才可以變成另一個人,還不保證新的人生是不是自己喜歡的;成為一個演員,卻能在同一輩子,活出許多不同的人生,還可以選擇有趣的劇本才接呢。」
「這樣說的話,那個天才演員是小時候就能飾演青木勝太的你,不是青木勝太本人吧?」
「不不不。」赤城搖搖頭。「我小時候真的以為《仰望星空》裏面的那個小孩,就是青木勝太本人。我以為那個故事是真的,裏面的人物是真的。到年長一點,才明白那是電影,才知道什麼叫演戲,那小孩只是勝太飾演的一個角色,是一個虛構人物。可見你把角色演得多麼生動自然,令我也信以為真有其人。」
青木只是默默聽着。
「所以,雖然我們現在才認識,我卻好像已經認識你許久,心底裏也一直把你當成是最親密的朋友。」
青木不語,別開了視線。
「每一次演戲,我都把自己當成是那個角色一般的生活,於是那段時間我的想法、本能反應,都會跟角色同步,好像真的變了另一個人一樣。」赤城說。「但這只是我的方法,我知道你過去並不是這樣演戲的,你沒有需要模仿我。真實的體驗對我有幫忙,但你覺得難受的話,並不一定需要這麼做呀?」
青木盯着什麼都沒有的一點,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赤城也不敢打擾他,就任由沉默在擴散。
「你過來。」青木終於看向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赤城就站起來,坐到了青木身邊。
青木突然什麼也沒說,就把赤城推倒在床上,然後壓住他。
赤城嚇了一跳,然後是感到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被青木壓住,被他那麼近的盯着,令赤城又害羞又感覺脆弱。
「害怕嗎?」青木問。
「有一點。」
「果然。」青木坐起來。
「怎麼了?」赤城也跟着坐起來。
「就像剛才那樣,我跟女生是沒有問題的。」
「你指做愛體位?」
青木點點頭。
「即是讓你在上面就可以,在下面就不行?」
「我有過很不好的經驗,被推倒會令我聯想起那段經歷,推倒別人時就不會。」
「原來這樣。」赤城的心跳才稍稍平復,突然又加速起來——青木是暗示想他當下面那個嗎?
「即使是你,在下面感覺也會特別脆弱吧?」
「嗯。」
「這也很合理,在下方就是物理上處於下風的位置吧。」青木說。「我最初是不介意的,因為對方是我的初戀,當時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你的『歐尼醬』?」
「嗯。是我暗戀了很久的哥哥。他住在我家隔壁,比我大五歲。因為父母都是藝人,作息不定時,很多時都無法照顧我,就讓我在鄰居家吃飯,叫哥哥替我補習功課。」青木說。「因為常上電視,被嘲諷愛出風頭,我在學校也是被欺凌的對象。在家裏也常常一個人,寂寞的時候,只有哥哥陪伴我,跟我玩鬧,讓我忘記所有不快。」
赤城有點愕然,這段經歷聽來竟然跟自己如此相像。
「所以當他把我推倒床上時,雖然很害怕,但也暗地裏很高興。」青木說。「那一年,我十四歲。」
赤城瞪大了眼。
「我以為自己談戀愛了。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因為我的演員身份和戀愛對象的性別,讓我無法跟任何人說,況且我也沒有朋友。所以,我父母和哥哥的家人,都以為我們在房間裏只是溫習功課,不知道我們有肉體關係——這段『戀愛』關係維持了差不多兩年。」
赤城只是專心聆聽着。
「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樣,放學後到哥哥房間去,卻看見……」青木深呼吸一下,才能繼續說下去。「原本我平時的位置,躺着一個女人,哥哥正壓在她身上,兩個人都沒有穿衣服——他們在做愛。」
赤城凝住了呼吸——這太傷人了。
「那段日子我很崩潰。第一次失戀,被最愛的人背叛,我以為那已經是世界末日了……」青木吞嚥了一下。「誰知道才是惡夢的開始。」
赤城皺起眉頭來——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他說他快大學畢業了,沒交過女朋友會被人取笑,所以要趁還是學生的時候多跟不同的女生聯誼。他說畢業後在社會工作,自然要跟女人結婚生子,才算是正常的人生。我說那好,那我們分手吧,之後不要來往了。他卻不肯。」青木說。「他不肯放開我,威脅我要繼續跟他發生關係。」
「他憑什麼?」赤城問。
「他偷拍了我們做愛的片段,而且有很多條。他說我和我父母都是會上電視的人,我們一家都有頭有臉,要是跟這種醜聞扯上關係,就全家都完蛋了。假如我不肯就範,或者去報警,他就把片段公諸於世。」青木說着說着就掉下眼淚來。「所以我……就繼續讓他……把我當成是性……玩具……繼續……」他激動得抽搐起來。
赤城溫柔的抱住了他,輕撫着他的頭髮。
「這……這段關係……」青木滴着淚,把頭靠在赤城胸前。「持續到他結……了婚,還繼續……着……直到……他公司……把他……派到海外……才……才……」
青木把臉藏在赤城胸口,已經泣不成聲。
赤城一邊安慰着青木,一邊憤怒得想要殺了那個人渣,將他碎屍萬段。
那天晚上青木哭了很久很久,直哭到沒有眼淚。赤城一直抱住他。
後來哭累了,青木在赤城懷中睡着了。
為了不吵醒他,赤城也就抱着他輕輕的躺倒在床上。
在青木三十歲生日那天,他們上了床,卻沒有做愛,只是一起進入了夢鄉。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XnJvvD0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