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歲,你醒來。」
「謝謝你讓我參與你的世界」
「讓我過去。」
慧歲全身都感到不適,到底是怎麼了,為何自己的內心很空虛,他不明白。
睜開眼睛,看過石胄演坐在自己身旁,他下意識地要去拿自己的劍,卻被他阻止。
石胄演:「身體都這麼虛弱了,你還拿什麼劍。」
慧歲躺回去,他看著天花板道:「你不回去看你家的弟子?」
石胄演拿一杯水給他,並對他道:「喝點水。」
慧歲做起身子,然後接著水杯道:「我的劍幫我拿過來。」
石胄演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替他拿過去,慧歲對他到了個謝謝,仔細地祥端這一把劍,這不是他們的門派的劍,他可以確定。可是身旁的人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只是靜靜看著自己,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嗎,可怎麼可能憑空出現這一把劍呢?
石胄演想把劍接過去放好,對慧歲說道:「你最近身子很虛,我勸你多休息,再來我就要去閉關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別讓人擔心。」
慧歲不知道為何他要突然提這個,石胄演站起來,走到慧歲身後對他道:「我替你束髮。」
在這過程之中,他靠近慧歲的耳朵輕聲地道:「有人在監視我們,還有我收到消息,已經開戰了,而且官府那邊快要撐不住了,我勸你另尋出路。」語畢,他咬了一口慧歲的耳朵,讓他驚訝地往後轉,石胄演抓住慧歲的下巴小聲地道:「不要忘記他為你做的。」隨後又以較大的音量對他說:「寶貝,我會想你的。」他輕輕地吻上慧歲,之後便轉過身去。
慧歲正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卻是撲了個空,他想要問問為何他要這樣對待自己。
石胄演哪會告訴他,自己能夠為慧歲做的就只有這樣了,那麼多年的自我欺騙那只是救命之恩,卻是私心占了大部分,當自己開始下意識地繞著他轉,跟著他走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這下是栽了,不過人生還那麼長,他不會太過於在意自己對這個人付出了多少,又或者在這人身上得到了多少,至少這段日子石胄演是開心的,那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慧歲不明白他說的是誰為了自己做了什麼,有太多的事情參雜在自己的腦袋裡面,閉上眼睛希望再一次醒來一切會有所改變。
只可惜,是希望。
雅阜出現在慧歲的房門內,他提一包行囊給慧歲,並對他道:「師父,您一定得先離開,外頭的人…」話才說一半變聽見有人在說話:「請你們讓開,我們奉命要找你們掌門。」
慧歲更是不解了,他問雅阜道:「雅兒這是?」
雅阜:「他們說您拿了官府重要的東西,可我相信您沒有,所以您快跑吧。」
慧歲看這孩子急得,他道:「我若沒有做的事情何須逃跑?」
雅阜:「可您不明白,那些人當初就是這樣帶走我的父母,我不希望師父您也遭受到同樣的待遇,對他們來說只有做出對他們有利的事情才是值得的,區區一芥人命,他們不在乎。」
慧歲當然不能自己離開丟下這些孩子,他正想要反駁的時候外頭的喧鬧聲越來越大,雅阜卻是把慧歲的劍給他,隨後念了一串咒語,當慧歲意識到是傳送咒之後,他伸出手想要處只雅阜,卻只聽見雅阜說:「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感謝師父的方法。」
那些人衝進去雅阜所在的房間,他轉過身,氣場驚人,他道:「我乃此處掌門,諸位客官找我有何事?」
慧歲被傳到一處湖畔,他想要回去找雅阜,畢竟他把他視為自己的孩子,他怎麼可以丟下他們,那些孩子都是阿,全都跟他一樣被丟棄,所以慧歲怎會捨得。可他正要離去的時候看到一群士兵在這處休息,看那身鎧甲就知不是自己人,他躲在一旁觀察著,突然之間他見到一名士兵腳邊有一朵杜鵑花,他衝上前去,因為那朵花就要被踩到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身上只有一把劍的他衝向那一群士兵。那個士兵見到慧歲這樣他揮出劍作勢要攻擊他,慧歲卻是瞪了他一眼,他推開那士兵,這個舉動當然是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他們開始提起武器往慧歲這邊過去,為了那一朵花,慧歲拔出劍,他不知為何,不管他們如何攻擊慧歲都可以順利地反擊,他看著自己的動作就像是很久以前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可他還是想不起來,卻是格外熟悉。純銀色的劍身上反射著鮮豔的紅光,正當慧歲想要用咒術的時候,他口中無意間喊出了一個名字,踩著最熟悉的舞步,舞著最擅長的劍,卻是將此處變成人間煉獄,湖泊被染成血一片,而那把劍卻依然乾淨無暇,那純銀的就像在宣告著上前過來的人的自不量力。每出現一個攻擊慧歲的人就會立刻變成倒在他腳邊的屍堆。杜鵑花卻依然完好無卻。慧歲在這之後他終於想起來,那個他所深愛的人就是這把劍的主人阿,可他離開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為了可以讓自己活下去,他犧牲了,那個自己最珍視的人,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更不會對自己笑。那朵杜鵑花正靜靜的看著慧歲,所以現在對慧歲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自己心中最溫柔的一塊都已經被帶走了,那他何須要留給這世界任何一點溫柔,現在他眼中只有憎恨,那些想要摧毀這朵杜鵑花的人啊,全都要變成他的戰利品才行。怨念越積越深,那把劍的鋒芒卻是越來越鮮豔,變得比以前更加的銳利。隨著這處山坡被染紅,慧歲看著天空大喊:「神明又怎樣,有那麼長的生命跟無邊的法力又怎樣,一點都不值得尊敬,不能夠去愛那還稱得上是活過嗎?」
隨後他用那把劍刺進自己的心臟,不帶任何情面的,狠狠的刺進去。
這一劍是在跟杜鵑道別,這一劍是在跟自己的孩子們道歉,他知道自己變得糟糕,他也沒有任何留在這世上的理由。等他閉上眼睛之前,他用沾了血的手指碰了那一朵花,慧歲喃喃自語道:「直到最後我才終於想起你,你為了救我卻犧牲自己,這是何必,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麼做,可是我好想要,好想要見到你。」
闔上眼睛,慧歲就這樣地死去了,或許這樣的死法並不適合他,畢竟他可是其他門派一致認可的人,卻這樣孤獨地死去了,這是要人如何去接受。
慧歲把自己看得太過於輕,他的眼裡只有杜鵑一個,卻忘記他身後那些愛他的人們,他身邊這些支持他的人們。
少年的氣燄,所謂輕狂,只能祭一壺酒來懷念,這般的豪傑在此殞落。
慧歲看見眼前充滿著人,他聽見一人在高處說:「趕進穿越這條河川,你們就可以到目的地了。」
慧歲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他只聽到身邊人的喧嘩聲
「我不該在這,我的妻兒還在家。」
「爸爸呢,我要找爸爸。」
「不是的,我要回去。」
「別推我啊,我要回家。」
這些人三言兩語的說著,可是腳又不自覺地動起來,往那條河川前行。慧歲不明白,他似乎是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意思是他死了吧。的確他跟那些人一樣,他不想死,想要去見那個他心裡思思念念的人。一剎那間,那個在高空說話的人身邊出現了一個人影,慧歲這輩子不可能認錯,那是杜鵑。
他大聲地叫著:「杜鵑!杜鵑!我在這,杜鵑!」
卻在杜鵑回過頭去的那一刻他被推進水中,一切的回憶都在消失,杜鵑的臉龐,杜鵑的笑容,杜鵑的一切,可是他不想要忘記。慧歲揮舞著劍試圖拆散水花洗去他的記憶,卻是徒勞。他在最後一刻對著自己的劍說道:「去找那劍的主人,不要忘記。」
等到他看見杜鵑的那時他已經忘記了大多數的事情,可是那把劍告訴他,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個拚死拚活也要守住的最後回憶。但是慧歲不能告訴他自己還記得,畢竟慧歲明白那條河川的用意,只有這一份執念可以讓他繼續地記得他,只要記得就會有希望對吧。
慧歲看著自己手上的劍出現躁動,他對杜鵑道:「我不想離開。」
杜鵑對著自己說:「離開哪?」
慧歲:「這把劍主人在的地方。」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阿,可他不能夠說。
杜鵑:「你的執念太深。」
慧歲不能夠告訴他,是執念他才能夠記得他,即使他早已經忘記眼前的人跟自己之間有過些什麼,可是他永遠記得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我甘願帶著執念繼續下去。」
杜鵑:「你可否想過這劍的主人劍你這樣會有多傷心?」
慧歲不明白,他不想走的,至少他的劍是這樣的告訴他:「若我離開他會安心?」
杜鵑:「我只是要你…因為讓你的執念消失,讓你往前行便是我的職責。」
慧歲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他只好對杜鵑說:「那你為何在這停滯不前?」
杜鵑眼眶紅了,他嘆了一口氣對他說道:「我也有所執念,只是那人與我是不能再相會。」
慧歲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終究是不能跟他走在一快,即便抵禦了忘川的侵襲,他道:「我會離開,但是這把劍我能留著嗎?」至少在未來的某一刻,他再次遇到這個人的時候,他會想起對他來說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情,慧歲相信,只要這把劍在自己身邊,所有的回憶都會出現的,即使會傷痕累累。
眼前的人有些不解得看這著自己,慧歲正想要去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道:「若你執意要帶走,那你的靈魂將會附上一條債,你仍願意嗎?」
慧歲笑著對他說:「我已經忘記很多事情了,除了這把劍,只要有它,我有朝一日可以找到他的主人。即使負債,我也甘之如飴。」就如同以往一樣,那個笑容,那個在湖邊舞劍的少年。
慧歲感覺的道自己的身體變的沉重,不過他不後悔,只要下輩子可以再次遇見他,那這些執念,這些債,都不算什麼。
茆霑眼前出現了臯月家的天花板,等他聽見臯月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趕緊閉上眼睛,對著自己說道:「我果然還是找到你了。」
臯月拿了一些熱水過來給他擦臉,剛才看他的眉頭又是皺的一蹋糊塗,現在道是好些了。剛才金神又來找一次自己,目的是要告訴自己青帝的狀況真的不好,很可能會殞落。對於臯月來說或是說對於杜鵑來說青帝的存在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他有記憶以來,青帝都在他身邊照顧他。臯月對金神說自己會提前結束這項約定,只要他確保茆霑可以安全地活下去就好。他離開神界的那一天青帝看自己的表情讓自己難受。金神也說了青帝是因為要就自己才會搞的這副德性,臯月看得出金神的不安,也看得出金神的慚愧,自己卻是無能為力。臯月看著茆霑的臉龐,想起以前的日子,多少有些相似,但是臯月知道這是茆霑,不是慧歲。即使靈魂是永恆的,可是記憶卻是片刻的,同一個靈魂卻因為裝著不同的記憶所以變得特別,對於神明來說這樣的變化太大,可這樣的特別卻令他著迷,神明的固定讓他不能夠去愛。因此臯月當初才會選擇讓自己像個人,那是他與青帝的約定,青帝用法術將他的神魂全數封印,但是只要臯月死去,那他就必須回到神界,再也不得觸碰任何有關人間的事情。這最後一次他想要賭,至少讓他像個人一樣痛痛快快的愛一回。而命運最終還是將他牽到茆霑身邊,現在的他們不是神明與人類,也不是杜鵑與慧歲,他們只是臯月跟茆霑,只是簡單的兩個生命,在這繁亂的大千世界之中相遇,這樣便好。
過去種種,如今隨風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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