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能同學會 - 第十三回

　　天，很藍，少雲，吹微風，清爽的日子，最適合進行體育活動。

　　三人籃球的比賽日。

　　我們穿起了紅底白邊的戰衣，我蹬著我的紅襯黑復刻版Air Jordan第十一代籃球鞋，邁向成為冠軍之路。

　　第一場的對手是中四的學弟，根據方怡所搜集得來的資料顯示，他們當中有一個在初中時期是活躍於籃球隊的球員，另兩個則是湊數的。身高方面和我們差不多，三人之中，一人和我差不多，一人比細傑高，一人比犀牛矮。我們雖沒有明顯優勢，也總算沒有失勢。

　　比賽都近在咫尺了，面對的還要是名不經傳的對手，我拒絕再作出多餘的揣測，專心一意於比賽。

　　有些時候，對手的實力，非到場上對壘而不可知。

　　嗶──

　　哨聲響起，皮球離開了裁判的手，垂直飛上半空。

　　犀牛佔了體型上的優勢，稍比對方高，雖身胖體重，但他一向不是遲鈍型的胖子，而是屬於機靈型的胖子，加上他在跳起時肚腩微向前頂，立時將對方撞了開去，最終成功撈到了皮球。

　　球到我手，我還在三分線外，若不是經過昨日的練習，我鐵定會即時投出一個三分球。但現在我沒有這樣做，除了不想進攻節奏太快、還有戰術太單調外，還因為盯著我那球衣號碼7號的小子，亦即方怡資料裡頭提到的那曾經於初中籃球隊活躍的小將──馬志雄。

　　單看他彎身跨步的防守動作，就知道這傢伙的確有點門道。

　　怎麼盯緊我了？他看出我是隊中的王牌球員嗎？

　　兩軍對戰，就是要加強自己的優勢，攻擊對方的弱點，就這個層面，我將皮球交到已走進了籃下的犀牛手上，他在高度上稍有優勢。

　　犀牛接球，轉身，對方的球員A死命跟著，一時擺脫不了。然而，犀牛憑著壯碩的身型，強行迫到籃圈之下。

　　機會來了，犀牛手一揚。

　　球員A猛地跳起。

　　犀牛只是佯射，待那人快墮地時，犀牛才輕鬆地跳射，我隊先得兩分。

　　「漂亮的假動作，果然是『機靈型胖子』啊！」我在心中讚美他。

　　2：0，比賽繼續。

　　果然是由馬志雄主攻，皮球一到他手，他就低身運球切入，速度驚人。

　　要非早就知道他是主力球員，或許已被他輕易擺脫。

　　馬志雄見一時擺脫不了我，稍稍退後兩步，待隊友走位時，他突然雙手持球，佯作傳送，其實卻是作出中距離跳投。

　　我看穿了他的企圖，死命跳起，右手像要摘取天上的星星般高高舉起，雖然未能封阻他，但亦嚇了他一跳，令他的投射動作完成得不太好。

　　皮球在籃框上轉了兩個半圈，終究還是跌了出來，犀牛第一時間將之沒收，再交給早在三分線外等待的細傑。

　　細傑接到皮球後，沒有第一時間策動攻勢，反而在外圍控球徘徊，直至場邊顯示進攻時間的時鐘只餘下五秒，他才將皮球再一次傳到在罰球線入一點位置的犀牛手上。

　　犀牛再一次仗著身型的優勢，向籃圈底挪入一步，然後用他那寬廣的肩膀擋著對方，右手一彎來了個小天勾，再取兩分。

　　機靈型胖子，果然不能小覷。

　　4：0

　　當然，馬志雄不會讓分數一直被拉開的。皮球再一次落入他手中，運球推進，我一直跟著他，不讓他肆意擺脫。

　　「小心單擋。」當我聽到心玲的心音提示時，球員B顯然已來到我的左手邊，準備為馬志雄做一個單擋，我立即呼叫：「細傑，換你來！」

　　細傑只是慢了半秒，卻已給予馬志雄充裕的時間運球推進，過了細傑的防守線，然後直接上籃得兩分。

　　4：2

　　我沒有怪責細傑的意思，一切來得太突然，可幸的是這些問題出現在初賽，之後還可以改善補救，而現在我們還有領先的優勢。

　　「忘了它吧！兩分而已，我們還領先著，先勝出這場比賽吧！」我鼓勵細傑。

　　「嗯！」細傑應了一聲，再一次將皮球傳給我。

　　我並不急於進攻，我在等待，等待一個好時機。

　　犀牛再一次在鎖匙圈附近徘徊，我看準時機，手一撥，馬志雄立即跳起，雙手張開攔截，同時亦大叫了一聲：「哪會再讓你得逞？」

　　可是，球呢？

　　還在我手上，傳球是假像，連續兩球都由犀牛負責，令他們誤以為我們會一直以犀牛為重心，恃著體型差距不斷進攻，是以我作勢傳球就能輕易騙倒對方。

　　我運球殺進籃下，跳起，原本看守犀牛的球員A撲了過來，想阻擋我投籃。他根本擋不了我，因為由一開始我已沒想過要投籃，我只是在半空中將球兒傳到已沒人看守的犀牛手上，讓他輕鬆地再下一城。

　　6：2

　　由此至終，這一場的主力也是犀牛。

　　看得出馬志雄有點火大，當比賽再開，他接過皮球後，二話不說就投出了一個三分球。

　　6：5

　　球雖進了，但我並不介懷，他的入球反而令我更能肯定我們將會獲得這場比賽的勝利。馬志雄的敗因在於他只是一個人在比賽，而我們則是三個人一起比賽。

　　最後，在我們刻意拖慢進攻節奏底下，終以20比12勝出了賽事，比賽中十二分是由犀牛建功，其餘八分則由我和細傑瓜分。對方的十二分，全部由馬志雄獨得，可惜一直孤軍作戰的他到比賽末段根本已筋疲力竭，無力反擊了。

　　下一場比賽，要待其餘比賽都完結後才開始，大概要等上大半個小時，我們在這段時間盡量爭取休息，同時檢討一下剛才的過失。

　　「『多樣化的進攻模式』奏效了，三個人都有得分，是最好的。」我先說一些好的地方，亦同時鼓勵一下他們。

　　犀牛自顧自喝著那甜得要命的能量飲品，細傑則抱歉：「對不起，那一球要不是我反應慢了，就不會失分。」

　　「不是說了不要緊嗎？比賽中總會有錯失，及時改正過來就行。我也有責任，當時沒有及時發現。」我轉向心玲說：「若果下次可以早一點用『分心術』提醒我們就更好了。拜託妳！」我當然也沒有怪責心玲的意思，畢竟大家都第一次將怪能活用在籃球比賽上，可以說還是試驗階段，當然會有錯漏，或未盡完善的地方。這一切我都接受，只要在對上李天翔前力臻完美就行。

　　「明白了。」心玲點頭答應。

　　「另外，細傑你傳球的速度可以的話要再快一點，而且不要一直死盯著犀牛，所有人都知你想傳球給他了。」我提點。

　　「知道。」細傑虛心受教。

　　「不過，下一場的戰術又要作一點變更吧？還繼續以我為進攻重心嗎？我可已有點累耶！」犀牛一邊擦汗一邊說。

　　「才剛比賽個十分鐘，這麼快就累起來？」我說。

　　「沒辦法，主力球員嘛！配角們不明白的啦！」犀牛得戚地說。

　　「你這傢伙，稍微器重你就囂張起來！我跟你說，我們三個當中，沒分什麼主角配角，三個人一條心，缺一不可。」我說。

　　想深一層，有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獨一無二？有哪一個不希望自己是主角？特別是別人生命中的主角。

　　這時，方怡從球場那邊走回來，宣佈：「有結果了，下一場對手是『板凳籃球社』啊！」

　　『板凳籃球社』──是一班對籃球有認識、有熱誠的人，卻礙於各種原因，在學校籃球隊裡一直也只坐在冷板凳上，擔起倒茶遞水的角色。

　　他們並非沒有實力，只是水平未能達到一線，成不了正選。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討厭李天翔及其隊友的程度，絕不會比我們為低。

　　這樣的對手，最為棘手。

　　他們必定打算懷著擊敗正選們的決心，現在就要先將我們掃走。

　　若他們也只配當板凳球員，在他們心目中，我們只配當觀眾。

　　我怎會讓他們得逞？

　　李天翔必定要由我親手擊敗，想到王牌球員被觀眾擊敗那種戲劇性，我彷彿已看到李天翔在輸掉比賽後那種驚異莫名的表情，我什麼都不用說，單用勝利就足以狠狠地羞辱他。

　　想一想，也夠我興奮。

　　犀牛站在開球區準備跳球，他所要面對的是比他高上半個頭，籃球隊的後備中鋒──板凳A。

　　正面交鋒，這一球犀牛肯定會跳輸，所以我們決定使詐。

　　嗶──

　　比賽開始，皮球飛向半空，板凳A早作準備，就在要跳起前一剎，卻忽然猶豫了一下。比賽期間，剎那彈指也很重要，犀牛抓緊時機，跳起撈球，繼第一場比賽後，再次取得先手。

　　我知道，心玲的「分心術」奏效了，就在板凳A臨起跳時的一剎出言騷擾，讓他遲了反應。

　　與第一場的策略一樣，我們希望盡量將進攻時間拖長，但對方畢竟是籃球隊的人，負責盯著我的板凳B對我施展出壓迫性的防守，單單控著球而不被抄走也好不容易。

　　細傑見我陷入困局，立即過來幫忙，替我做了一個單擋。

　　我本想趁機運球突入，但板凳C的補位異常地迅速，就在我苦無辦法之時，我瞥見犀牛已就位，毫不猶豫就將皮球傳了給他。

　　「主角，上吧！」我在心裡吶喊。

　　板凳A的身型和體重與犀牛相比絕對不相伯仲，甚至有過之至無不及，犀牛幾次想擠到籃底下也被拒之於外。

　　進攻時間所剩無幾，犀牛苦無辦法，轉身一個假動作，意圖欺騙對方後再跳射。奈何板凳A經驗老到，犀牛的假動作又確實很「假」，完全被板凳A看穿。

　　假動作失效，時間卻剩得更少，犀牛迫於無奈，照樣跳射，球離手。

　　嘭──

　　一記清脆的封阻。

　　唯一慶幸的，是皮球被轟了出界外，仍屬我們發球。

　　接下來，我繼續運用整個進攻時間，犀牛一如以往在籃下爭奪位置，我假裝傳球，板凳B並沒有像馬志雄般被我騙倒而跳起，反而微微向內挪了一步，以防我運球擺脫他。

　　如我所料。

　　我作出了在第一場比賽中沒有施展過的三分投籃，在經過我秘密艱苦特訓後，在練習時及無人看管下的投射命中率已提升到五成以上。

　　在比賽中的命中率雖然是未知之數，然而，這一球確實無誤地命中目標。

　　3：0

　　場外以方怡為首的打氣團高呼尖叫起來！

　　對手緊接著重開比賽，令我沒時間好好享受觀眾們的喝采，板凳C接過球，運球，左、右、左，接連兩個轉向動作，已然擺脫了細傑，並直接殺入籃底。

　　犀牛連補位的機會也沒有，板凳C已中距離跳投得手，將分數拉近至3：2。

　　細傑將球傳給我，我持球站在三分線外，望一望犀牛，又望一望籃框。這一刻，我在想，若餘下的比賽時間我不再投三分球，我的命中率不就是100%了嗎？

　　雖然我剛才投進了一記三分球，但板凳B看來並沒有如我想像般緊纏我，反而和剛才一樣微微與我保持一段距離。

　　怎麼？以為我們真的會繼續以犀牛為進攻重心嗎？

　　不，他的用意不在這，他是認為我剛才的入球只是僥倖，打算放任我作遠程投射，反正他們在爭奪籃板球上有優勢。

　　可惡！就要你們刮目相看。

　　看我的！三分球！

　　一瞬間，我在這場賽事中的三分球命中率急降一半至50%。

　　板凳A拿下了籃板球，瞬即交給已在外圍等候的板凳C，再轉給板凳B策動了一個快速反擊。板凳B就在我身前兩步，幾乎伸手可及的位置，但我沒能阻止他跳投得手。

　　3：4

　　被反超前了。

　　我方再度進攻，這一次我再沒投射三分球，也沒傳球給犀牛，而是等待細傑過來，和我做了一個單擋，並成功讓對方交換了防守位置。換句話說，現在盯著我的是板凳C，三個之中最弱的一個，我有信心可以憑技術擺脫他。

　　嗯！說穿了，機會一半一半吧！

　　再一次，把節奏拖慢，然而這次是假像，本應緩緩橫移的我，突然加速前衝。板凳C猜不到我會突然變速，反應過來時我已過了他半個身位。

　　守在籃底的板凳A身型高大，跳躍力好，剛才就輕易封阻了犀牛的射籃，是以我也有點忌憚，不敢殺進太深入的位置。

　　或許，亦多少受到去年被李天翔將我的帶球上籃怒轟出場外的陰影所影響吧！

　　總而言之，現在我選擇了我並不十分擅長的中距離跳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神拜佛皮球掉進籃框中間。

　　5：4

　　我呼了口大氣，看來今天還有點運道。

　　板凳們依舊施展快攻，再一次攻擊我們在防守上的弱點，亦即細傑。但我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瞬即在細傑背後補缺。

　　板凳C稍一遲緩，猶豫了一下該射還是該傳，結果傳球時慢了一拍，皮球傳到板凳B後頭，竟然就這樣傳失了。

　　之後賽事進展得異常激烈，雖然我們的實力比對方稍弱，但憑藉我們的運勢、策略、古靈精怪的招數，例如犀牛的勾手射球和細傑的邊走邊射也被幸運之神眷顧而入籃。一下子，竟能與對方拉成均勢，一直互有領先，直到比賽的末段。

　　20：22

　　我們以兩分落後，比賽時間剩餘十秒不夠，我們要求了一個暫停，好好相討最後一擊。

　　「要用上『神的助手』了吧？」犀牛的提議無可厚非，落後兩分，只要在最後一刻出手投射三分球，在細傑的怪能輔助下，幾乎百份之一百肯定能勝出這場比賽。

　　「之前不是說好了，盡量留待決賽才用嗎？」細傑說。

　　「現在是非常時期啊！入不到決賽就什麼都不用說。」犀牛指出重點。

　　「你怎麼說得好像憑我們自己的力量去打就必定會輸似的？」細傑有點不滿犀牛滿腦子打定輸數的想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用上『神的助手』的話就贏定了，就當買個保險啊！」犀牛常常喊著要買保險，到他將來畢業了，保險從業員該會是一份挺適合他的工作。

　　我一直沒有作聲，我在心底裡問自己，我到底有沒有信心憑自己的實力投入一個三分球，去勝出這場賽事？

　　答案是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只有在對上李天翔並親手將之收拾之前，我絕不願意出局。

　　所以我贊成了犀牛的說法：「為保能確實進入決賽，用『神的助手』吧！」

　　「但，不怕秘密武器被人知道嗎？」細傑問我，因為一直我也希望未到最後關頭絕不用上「神的助手」。

　　「怕。」我承認。

　　「那……那你還說要用上？」細傑不明所以。

　　「所以我們要用得巧妙一點，不要被別人看出端倪，我們之前辛苦的排練，不就為了這個目的嗎？」提起我們往日艱苦的訓練，與其說是球技的練習，不如說是演技的練習，要摸索出怎麼做法才表現得最自然，在什麼情況下又應該裝個什麼樣子。

　　戰術很簡易，犀牛單擋，細傑控球，傳給我，由我出手。只不知實際做出來又是不是這麼回事，這麼容易？

　　我們三人站在三分線外，犀牛置中，我在左，細傑在右。犀牛發球傳給細傑後，瞬也不瞬就向我這邊衝來；我亦同時向犀牛跑，以他為肉牆擋開緊盯我的板凳B。

　　我成功拉開了與板凳B的距離，在一般的戰術底下，細傑理應在這時傳球給我，讓我在無人看管之下投射。但，為了勝利，我們決不會這樣做。

　　我迎向細傑，細傑亦同時運球迎向我，這是在籃球比賽中最差的走位法，但我們毫不猶豫向對方跑，幾乎就要撞上。

　　當然，我們沒有撞上，細傑在最近距離下將球傳給我，我故意讓球彈在地上，接得很狼狽似的，在重掌皮球後立即很心急地轉身準備投出一記三分球。

　　我感到細傑的手輕輕的碰上我，遂二話不說，立即出手。

　　皮球飛向籃框，不，正確來說應該是飛向籃板，我故意瞄準籃板，希望投進一個擦板球，那看起來就更似僥倖獲勝了，天下間沒有人在這等生死存亡之間還刻意去投一個擦板球的。

　　啪嚓──

　　皮球撞上籃板後，穿網而入。

　　場外掌聲和歡呼聲震如雷動，方怡則興奮得手舞足蹈，還尖叫起來，

　　板凳們垂頭喪氣，一臉失望，他們大概會認為自己不是敗給我們，而是敗給運氣吧！

　　然而，這並不是運氣，是經過我們精密計算的結果，要埋怨就埋怨命運吧！因為我們是被命運揀選的人，我們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怪能，這就是勝負的關鍵。

　　我主動走過去與板凳們握手，並不是我想耀武揚威，我只是想親口告訴他們：「你們的仇就由我來報吧！我必定會狠狠擊潰李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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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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