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能同學會 - 外傳細傑篇

　　那天，我告別了犀牛，本打算回家看顧弟弟，碰巧和阿生同路，便順路一起走一段。阿生與我和犀牛在初中時已認識，組成了一個三位一體的朋友圈，期間也不是沒有其他哥兒們的加入，進進出出，來來去去，偶有爭拗、打架，為著多無聊的事都有，最後還是只有我們三個留在這朋友圈中，感情一直不變。

　　從來覺得阿生就是那種天生具有領袖魅力，或許這描述誇張了點，但他就是較我認識的同輩裡較為聰明、有決斷力、處事冷靜、有想法的人。說實在話，他也是我們三人中最俊俏的一個，因此亦順理成章的成為我們三人中的大哥。

　　犀牛也不笨，是那種有點狡猾式小聰明的人，缺點卻是有點懶惰，他之所以有小聰明或許正是因為他想盡量躲懶吧！犀牛另一個缺點，也可以說是優點，就是他的厚顏。他仗著厚顏廣結人緣，所以他在校內的情報網(特別是女生)才會這麼廣。

　　雖然犀牛不時和阿生因意見上的分歧而吵嘴，但大部份情況下，到最後他還是爭拗不過，雖看似氣憤不平，但我知他並不以自己是第二把交椅而不滿。

　　往日，有什麼煩惱我也會告訴阿生(更大部份時間會收在自己心底，自尋煩惱。)，但最近的頭號敵人，我已得到了心玲的援手，可說是煩惱大減。

　　只是，這陣子因暑假的關係，空閒的時間多了，就開始在想到底該如何活用自己的怪能──「神的助手」，想來想去，卻也未能想到一個好的方案。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阿生，你有想過除了在學校參加比賽外，怎樣活用你的”twister”嗎？」

　　「當然有啊！」阿生的答案，直如他的語氣般理所當然。

　　「那，想到了嗎？」若答案是肯定的話，或許也能替我想個法子。

　　「還沒。」

　　我張開了的嘴吐不出半個字，說不出的失望。

　　「但已有了大概。」阿生補充，亦為我帶來點希望。

　　「怎麼個大概？」我急不及待地追問。

　　「首先，我會在我的怪能，亦即令物件『旋轉』上加了新定義。」

　　我知道阿生言之有物，但就是聽不明白。

　　阿生也像顧慮到我的理解能力，遂進一步解釋：「所謂『旋轉』，其實我現在所運用到的只是讓物件進行『自轉』，其實該也可以讓它們像天上的行星一樣圍繞著物件作『公轉』。成功的話，”twister”的實用性定必大大增加，不難想出活用的方法。」

　　「那你試驗過了嗎？」

　　「試驗過了，但不是每次都成功，看來還有些限制未被摸索出來。」

　　哇塞！原來真的不是空口說白話。相比起，我所想到的實在太不濟。

　　「你呢？又有沒有想到如何活用『神的助手』。」果然，阿生問到我。

　　「也不是沒有……」

　　「想到什麼，說來聽聽。」

　　「做特種部隊中的狙擊手……的助手。你說行嗎？」我鼓起勇氣，大聲說出我的想法。

　　「不行吧！」阿生說得斬釘截鐵。

　　期望落空，但我總得知道不行的理由。

　　「你要怎麼向你的戰友、上司解釋？」

　　這的確是個重點，而且沒有解決的辦法。

　　「而且你的怪能覆蓋範圍只有五十米，我想，真正的狙擊手在這麼短的距離下也不需要助手吧！」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過……

　　阿生見我粒聲不響，大概以為我不高興，遂說：「不要介懷啦！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不是介懷，只是純粹的失望。

　　阿生像看穿了我的心，又說：「不用失望啊！不是說過了嗎？『怪能』沒有高下之分，只在乎怎去運用，它必然有其用途，急不在一時的。」是事實，也是安慰的話。

　　「那麼，用在射擊比賽……」

　　我還未說完，阿生已作出否定：「不行啦！比賽中不能有助手在身後扶著參賽者比賽吧？」

　　「傷殘比賽呢？」

　　「我說你想得走火入魔了，人家身體有殘障的去參加比賽，你還要運用『怪能』去贏其他對手，也太那個了吧？」

　　阿生說得對，我實在有點慚愧。

　　「放鬆點吧！待暑假完了，學期再開，我們幾個一起去想辦法吧！」

　　不想這樣，也唯有這樣，這時剛好走到岔路，正想與阿生道別，卻突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剛才還說趕時間的我倆，在好奇心驅使下，一起過去湊熱鬧。

　　我們過到去時，圍觀者眾，雖聽不到因何事爭吵，總算知道分作了兩邊，就是水果檔的兩夫婦，還有該是顧客身份的兩母女。

　　劇情峰迴路轉，瞬息萬變，只聽他們突然高聲喊了幾句，吵得還未聽得清楚他們說什麼，兩婦已然扭打起來。但這都只是小菜一碟，就在兩婦一個拉著對方衣領，一個扯著對方頭髮之時，水果檔的老闆竟突然以右手摟過女孩，帶著麻布手套的左手則拿起了一個碩大的榴槤，脅持起女孩。

　　女孩嚇得呱呱大叫，繼而嚎啕大哭，反是身旁以及圍觀的人一時不懂反應，甚至是鴉雀無聲。

　　怎麼會有人以榴槤作武器，還以之脅持人質起來？這大概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疑問歸疑問，正因未見過有人以榴槤作武器，大家亦缺乏被榴槤擊中的經驗，都不禁緊張起來，特別是那女孩看見榴槤上滿佈尖刺，嚇得花容失色。

　　在這情況下，榴槤的威力看來比大家想的都來得強大，甚至比那要來用開榴槤的彎刀還要來得強大。我甚至隱約聽到現場有人開始談論到，流星鎚和狼牙棒一類的武器，或許就是以榴槤來作藍本。

　　無論如何，這始終是宗案件，未幾，警察就來調停了。不過，或許是榴槤的關係，只得兩名警員到場，大概在控制中心收報時亦以為只是在開玩笑吧？

　　警員會拔鎗嗎？不會吧！

　　只聽那看來較老、亦應當經驗較豐富的警員說：「先生，有什麼都可以慢慢說，先放下手中榴槤吧！」他大概是第一個說出這詭異對白的警員。

　　爭吵持續，但不知是那水果販太激動還是現場太吵，我聽不太清楚。

　　這時，阿生拍一拍我的肩膀，對我說：「細傑，活用『神的助手』的機會來了。」

　　「什麼？」我不明所以。

　　「我們先找個無人的地方再說。」阿生說罷拉我走到轉角處，是一條無人的後巷。

　　「你剛才提過的狙擊手說法，可能派得上用場。」阿生說。

　　「我不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做些什麼？」

　　「就是像狙擊手般將事情了結啊！」

　　「但……我們又沒鎗，我們只是普通市民耶！」

　　「哪用什麼鎗？有我的”twister”加上你的『神的助手』就夠啦！」

　　阿生見我還是搞不清楚，遂又解釋：「我們只要在五十米範圍內找個無人留意的地方，有『神的助手』輔助，我只要擲出一夥小石，再於小石上加上迴旋力，該足以打跌那水果販手執的榴槤。」

　　「那，不會太危險了嗎？萬人傷到那女孩……」

　　「你說危險，你知道有多危險嗎？那只是榴槤而已。正因為只是榴槤，我才有這個提議啊！」我不能判斷阿生說的是否正確，但我會選擇相信他。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我問。

　　「先練習一下，確認是否可行。可行才做，不行的就交由警方繼續處理好了。」

　　「好吧！」起碼，感覺上不是魯莽的決定。

　　「命中率方面，你的『神之助手』百發百中，可以不用測試了。先測試威力吧！」阿生說畢在地上找了一會，終給他找到了一個汽水罐，然後將它放到小巷盡處的一個垃圾桶上，才走回來。

　　「來試試吧！」阿生說時，手裡拿著一個剛從口袋掏出的硬幣。

　　我所要做的，亦是我所能做的，就是將手輕輕覆在阿生背上，同時發動起我的「神的助手」。

　　阿生像在湖邊飛擲石子般將硬幣水平飛出，急轉的硬幣若擦到水面該能連續飛躍很多次吧！然而，這刻他僅足以擊倒一個空罐而已。

　　阿生連忙過去拾起空罐察看，一臉失望地說：「不行，威力不夠。」

　　「為什麼？不是已加上了迴轉力了嗎？」

　　「硬幣的質量不夠，而且不方便投擲，速度也不夠。」阿生頓了一頓，似怕我不明白，又解釋：「力量是速度乘質量。」

　　阿生重新將空罐放好後，再次於地上尋找，終找到了一塊稱心的小石，又拉我到遠處，要再來一遍。

　　這次，阿生以捧球投手的投球動作，擲出手中的小石，小石飛行的速度比剛才的硬幣快得多，但角度有些偏離，卻在我怪能的幫助下，很快就重回正確的軌道。

　　「呯」的一聲，小石把空罐打飛出去，空罐中間的位置猛地陷了入去，整個空罐變了形，威力比剛才強多了。

　　我正想稱讚阿生的成功，他卻仍是一臉失意似的，我見狀問他：「怎麼？威力還不夠嗎？」

　　阿生搖頭說：「不，這次看來威力又過大，我怕打傷那水果販。」

　　「那……那該怎辦？」其實我心底裡還有另一個疑問，但我沒有宣之於口。

　　「這後巷長度大概不足三十米，我們可以把距離拉遠一點試試。」阿生說。

　　「那不是要到大街上去嗎？」然則，所有人都會看到啊！

　　「不，馬路對面有另一條小巷，在那邊扔過來，應該還沒超過五十米。」

　　「但中間的大道人車熙來攘往，不會太多阻礙物嗎？」打中車還好，石子還不足以打穿汽車或導致交通意外，但打中路人的話，那人也太無辜了吧！

　　「但……不通過試驗的話，有太多變數，而且……」阿生欲言又止，苦苦思索。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不，大概有吧！只是我想不到。

　　「好吧！」阿生恍然地說。

　　「怎麼？你想到辦法了嗎？」我期待著阿生的解決方案。

　　「不，想不到。但已不重要了，就是因為有太多不安因素，那樣才好玩啊！」阿生用方怡的語氣笑說。

　　「怎麼不重要了？若真的打傷了那水果販怎麼辦？又或失敗了，他傷害了女孩又怎麼辦？」我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打傷了他也活該，他可是要脅女孩的犯人耶！在『神的助手』輔助下，幾乎必定能打中他啦！他手拿榴槤這麼久也累了吧！我有信心，只要擊得中他，就打得跌他的榴槤。」

　　為什麼阿生能對這麼多不確定的事抱有信心？

　　「來吧！」阿生帶我走出了後巷，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爭吵雖然仍在持續，但幾乎只聽到爭吵聲，而看不到水果販和女孩，令成功的難度增加了不少。

　　「太多障礙物了！」我說。

　　「不要緊，我們找個制高點，從高而下便可以避開障礙物。」阿生瞬間就想到解決辦法，並發現了就在附近的一間有閣樓露台的咖啡店。

　　我們二話不說就跑上去，甫進店內，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主人，歡迎回來。」兩個女生異口同聲地說。

　　怎麼，是女僕咖啡店來的？

　　我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正視她們，一時不懂反應。

　　阿生卻似早已習慣，箭般衝進店內，還拋下一句：「我回來了。」

　　我只好死命跟在他後頭。

　　我們直接走到露台，那邊有兩張桌子，共四個露天座，剛巧沒人。

　　阿生先探頭看看是否真的能望到目標，在確認後又立即走回頭，先對店內的其中一個留有長黑髮的女僕說：「先來兩杯冰的巧克力咖啡。」說罷關起連接店內與露台之間的那扇通花玻璃門。

　　「來吧！快點！」阿生催促。

　　我走過去，把手按在他背上，發動起「神的助手」。

　　阿生再一次以棒球投手的投球姿勢，將石子扔出。感覺上，那急速迴轉的石子，在下一瞬間已飛越了幾十米的距離，卻在臨擊中前的一剎那，時間像一下子凝縮起來，無限漫長。

　　石子最終還是抵達了那無限漫長的盡頭──水果販的左手手背。水果販左手的五根手指立時鬆開，碩大的榴槤在地心吸力的引誘下直墮，不偏不倚輒中水果販的腳背。我們身處的位置太遠了，聽不到他呼痛的聲音，但單從表情去判斷的話，他被榴槤輒中的痛楚該比被石子打中大得多，除了因為他現在的臉容嚴重扭曲外，他亦同時放下了女孩而在單腳跳，雙手則捉著自己的痛腳，令人哭笑不得。

　　兩名警員雖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但只見水果販「武器」離手，人質逃脫，於是便立即行動，兩人非常有默契地一個拿犯人，一個抱過女孩。

　　隨著女僕送上咖啡，我們亦將視線轉回來，只聽那女僕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主人，你們的咖啡來了。」

　　我們在露天座坐下，享用女僕遞上的咖啡，女僕離開前留下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故事的最後發展，我們並不清楚，在我們離開咖啡店，經過事發地點時人群已經散去，一齣鬧劇亦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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