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時間漸漸來到了寅時,天慢慢由黑轉灰,周圍的景物漸漸明朗起來,整個牢房所也沒夜晚這麼得嚇人
在等待卓宇之際,宛燕撥弄著地上的石子,手裡拿著繩索,若有所思的看著被她踢來踢去的石頭,想得入神,幾乎毫無察覺由遠處向她走來的叔父
卓宇小心翼翼地步伐,走道宛燕的面前,直到宛燕發現腳前出現男子的靴子,才意識到叔父已走到她身旁,被瘦小小的驚嚇,抬起頭
「宛…宛燕…」卓宇緊張地試探宛燕,見宛燕沒有多做什麼大表情,只是一雙大眼看著他,卓宇才吞吞吐吐地接著繼續說道:「關於我和你母后的事……我…我想說…」
還沒等叔父說完,宛燕丟下手上的繩索,拉起卓宇的大手,在掌心寫下:
〝您還愛母后嗎?〞
卓宇一驚,趕緊收回手,非常不自然地望向他處,不停眨眼,似乎仍在思考著該如何回答著尷尬的問題
「宛…宛燕…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已經…慢慢…慢慢…放下了」卓宇吃力的不知該如何做解釋,只是期望宛燕不要往其他不好的方向思考
宛燕再次拉起卓宇的手寫道:
〝父王不愛母后〞
卓宇面露吃驚的看著宛燕,不可置信地猜想著宛燕寫這句話的用意,面露苦澀的撇開頭道:「我知道……」
看著露出心有不甘神情的卓宇,宛燕可以確信,叔父仍深愛著母后,只是迫於無奈,不得已埋藏在心底,其實心裡比誰都無助焦急
「我…對不起赫連…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我…為了家族…為了大義……我多麼想…好幾次都很想……想把她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但天意難違…求而不得…只能眼睜睜望著她……在這爾虞我詐的赫拉塔家族中……步步為營……我很難受……宛燕……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想讓她幸福,可她卻為了我……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宛燕,是我的錯,讓你母后這麼痛苦…是我不對…宛燕……」卓宇不自覺的不斷道歉著,眼眶已漸漸泛紅,不停地眨著雙眼,眼神已開始恍恍惚惚,手足無措,此時宛燕眼中的叔父,像極了痛失摯愛的年輕小伙,自責的不斷在宛燕面前傾訴
〝不是你的過錯,叔父〞宛燕緩緩寫道,想安撫情緒不穩的叔父
〝父王,不是個好夫君,他才不配成為母后的良人〞
看到宛燕寫給自己的話語,卓宇終於忍不住,掉下兩行淚,整張帥氣的中年臉龐,哭起來,依舊帥得讓人憐惜
宛燕輕輕拍了拍叔父的手,寫道:
〝宛燕有一事相求〞宛燕抬頭看到呆愣愣等自己書寫叔父,微微揚起笑意,接著寫道:
〝不管發生何事,請您繼續守護母后,宛燕拜託您了〞
「宛燕,你…不介意…我和您母后…曾經…的這段關係…嗎?」卓與詫異地問著
宛燕對著他笑了笑,搖搖頭,緊緊地握著叔父的手
卓宇會心一笑道:「宛燕,你總是讓我大開眼界,不管事以前,還是現在,還有…北方結親之事,這決定會讓你母親難以接受…,身為叔父,實在覺得…不妥,此番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咱們再想想其他法子,既可以救赫連家族,又可讓你不做無謂的犧牲…好不好,宛燕?」
宛燕不解的皺了眉,寫道:
〝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叔父〞
〝巴罕土喀,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這是最好的法子,能讓仇家放下戒心的法子〞
〝誰無落虎平陽日,待我風雲再起時〞
宛燕目光如炬,堅定的眼神像在告訴叔父,這一戰,沒有回頭路,扳倒巴罕族,振興赫連族,勢在必行
「宛燕…既然如此,你這麼堅持,叔父也不再阻攔…,亦會遵守與你約定,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
宛燕時起被丟在地上的繩索,遞給卓宇,寫下:
〝叔父夜間散心順道探查,卻遇宛燕出逃,把人給綁回,等候大王發落〞
「宛燕!你瘋了嗎?你這是去送死…萬萬不可!!!」卓宇驚恐的抓住宛燕,不想讓她貿然行事
〝這樣,您才能全身而退,叔父…〞
〝把我綁回去,讓我和父王談判,待貿易權上繳,屆時,請您務必把貿易權的重責大任搶過來〞
卓宇瞪大雙眼,雙眉緊鎖,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要開始奪權了
〝絕對不可落入巴罕族手裡,只能由你來掌此權,就當是你欠赫連族的〞
宛燕收回書寫的指頭,再次向卓宇遞上繩索
卓宇看著繩索,五味雜陳,眼下這局面,也別無他法,猶疑地接過繩索,將宛燕的手腕綁了起來,看著宛燕的手腕,卓與於心不忍,眼眶又紅了起來
「宛燕,我卓宇必不負所托,照顧好赫連族,重新執掌權力,而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一切以自己為重。北方…有愧於你,讓你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這樣的北方,不待也罷…」卓宇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看向宛燕,就逕直走向牢房所匝口
「宛燕,走吧…」卓宇淡淡的落下深邃又憂鬱的嗓音
宛燕望著叔父的背影,那蹣跚又意志消沉的步伐,不由得心生不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叔父和她,沒什麼不同,生在皇家,命運多舛、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半點不由人
清晨的陽光細微的一道道撒在綠油油的草原,一隻孤獨的馬匹正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奔馳著,曙光的降臨,讓沉睡的北方大地,即將再次甦醒……
時間已經來到卯時,赫拉塔營中的宛燕帳房裡,雙兒不停在裡面來回踱步,到了約定的時辰,公主尚未歸來,令雙兒憂心,深怕宛燕出事,但此時又不能輕易出去,雙兒整夜未眠,提心吊膽,萬般焦急
「公主…您到底去哪了?」雙兒喃喃自語著,不斷望著營帳口,期待公主的出現
就在這時,帳口傳來陣陣腳步聲,步伐聲越來越近,雙兒無法確定是否公主歸來,急得先躲進被窩,佯裝熟睡的公主
「公主,雙兒這不知去哪了,沒給您打水,老奴這就幫您端過來,呦…還沒起…」嬤嬤從營帳口進來後就不停的嘮叨著,見公主還未起床,便放下手上的臉盆,輕輕拍了拍鼓起的棉被
「公主…該起身了,該洗!?阿呦喂呀!!?嚇死…我了!」嬤嬤被突然起身的雙兒嚇了一跳,正個人往後跌了一跤
「嬤嬤,怎麼辦!!??」雙兒對著嬤嬤哭喊著
「雙…雙兒…你在這裡做甚?公主去哪了?」嬤嬤驚魂未定地問道
雙兒搖搖頭,嘟著嘴,眼眶裡的淚水不停地打轉,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女孩
「不管了!你先把衣服給我換上,等等公主回來了才好做應對,趕緊!」嬤嬤將雙兒拉下床,隨即到公主衣櫃裡找尋樸素的衣裳給雙兒換上,兩人手忙腳亂的好一會兒,在整理床鋪時,忽然聽見帳外傳來議論紛紛的吵雜聲
雙兒和嬤嬤對眼相視,便覺苗頭不對,兩人毫不猶豫快步走出帳外,想查探個究竟
帳外簇擁著非常多下人和族人以及衛兵,大家把赫拉塔營帳口到大王的營帳這條路擠得人滿為患,雙兒和嬤嬤總感覺這樣的景象似曾相似,這不就是如公主昏倒那次般同樣的景象,難不成是公主被巴罕大人給抓了!?
雙兒和嬤嬤奮力擠進人群,想盡辦法擠到人群的最前方,這群看熱鬧的人,陣仗可比上次還要多人,雙兒和嬤嬤越想越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把大家從睡夢中驚醒,爬起來圍觀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好戲,此起彼落的議論著,雙兒和嬤嬤終於到了最前方的位置,遠遠就可看見,一個個子高大披著斗篷的男子,粗魯的拉著一個嬌小的身軀的女子前進,這不就是卓宇和公主嗎!?
雙兒睜大雙眼,腦中一片空白,她最不期望的事仍就發生了,雙兒緊張地握住顫抖雙手,在擔憂接下來公主會不會引來殺身之禍
宛燕沿路望著這些吃瓜的族人們,心中無限感慨又憤怒,一旁的人們都用異樣的眼光對著她指指點點,在她貴為受寵的公主時對她百般敬重,在她落沒之時對她避之不及,什麼時候…赫拉塔族人,成了這般模樣
公主的視線忽然落在了熟悉的人身上,雙兒和嬤嬤都被此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宛燕對他們輕輕微笑,隨後繼續任由卓宇帶著她前進
雙兒眼睜睜看著公主任由卓宇帶著她朝著大王的營帳,雙兒焦急的不停踱步,拉著嬤嬤的衣袖,喊道:「嬤嬤,您快想想辦法!快想想!」
嬤嬤也無能為力,只能拍著雙兒的手安慰的說著:「別慌,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會幫助她的…我們見機應對便好,不可再生事…」
外頭吵雜的聲響,驚擾了在用膳的安查王,好奇的他,也走到帳外查看,沒等到卓宇拉著宛燕通報,安查王已經先撞見走向他的兩人
「呦…呵呵…你這又是唱哪出啊?我的女兒?」安查手插腰,輕蔑地眼神看著宛燕,嘴角不自覺的竊笑
「啟稟大王,公主夜半出逃,臣弟奉大王之命隨時監查各方,在牢房所逮住公主,這就將她帶回,待…大王處置…」卓宇單膝跪下做揖,假裝自己抓到公主,前來報告
宛燕空洞的神情,凝視著父王的腳,她沒有看向父王的雙眼,因為她早已料到,那不會是一個父親望著女兒的眼神,而會是一個審判者望著罪犯的神情
「哼,想跑…把她帶進來,下人們都給我退下,其餘人都散了,卓宇,你辛苦一夜了,快去歇息…」安查王吩咐道,一旁的衛兵接手拉住宛燕的手臂,將她帶入營帳內
一群又一群的圍觀者也興趣缺缺的漸漸離開了,留下卓宇一個人待在大王營帳外,遲遲不敢輕易離去
赫拉塔大王的營帳屬全族最大,為一般營帳的兩倍,一側用來商討政事、接待賓客,另一側則是大王的私人空間,裡頭除了有各式各樣的武器外,亦有許多奇珍異寶、文書卷宗,文武氣息兼具的舒適寬敞書房,讓王得以再此處理國家之事
衛兵領著宛燕,隨大王走進他的書房
這是宛燕第一次踏入父王的書房,平時除了巴罕夫人和史辛,任何人都不得入內,現今這處境,才讓宛燕入內,此舉顯得格外諷刺
宛燕跪在父王的書桌前,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安查王待下人們出去後,將桌上的文件至於一旁,鋪好了一張紙,將毛筆沾好墨,放在印台邊,將印台放在宛燕面前
「你去牢房所做甚?」安查王手指在紙上,語帶憤怒地問道
宛燕面無表情,吃力地抬起被綑綁的雙手,提筆寫道:
〝見舅父〞
安查王看了宛燕書寫的話,頓時怒火中燒,隨手拿起一旁的書卷,狠狠地砸向遠方,宛燕被突如其來的書卷擦到了頭,驚嚇之餘,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父王,那雙銳利瞪著自己的雙眼,這是宛燕記憶中的父王嗎?
房內一片寂靜,安靜的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時間彷彿停滯下來,在這即將潰堤的赫拉塔與赫連關係中,冰冷至極的氛圍,圍繞在宛燕和安查王間,久久未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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