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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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的商城總是比平時熱鬧,作為J市轄內某個衛星小縣城裡唯一的大型商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讓居民感受到這個平日悠閒到有點寂靜的小城原來也有川流不息的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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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
沈夢?沈夢!……是你嗎?”
一個中年男人驚訝地瞪大雙眼,大力拉住一個路過他身旁的人,縱然有努力壓低音量,但那充滿激動,顫抖到有點破音的喊聲仍然吸引到周圍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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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拉住的是個漂亮得有些妖氣的年輕男人,眉目如畫,唇紅齒白,本就有些男生女相,加上行動間有股渾然天成的嫵媚,說通俗點就是有點娘娘腔,走在人群中頗受矚目,也因此吸引到中年男人的留意,進而引發他的情緒暴動。
被拉住的漂亮男人此刻正一臉困惑地盯著拉住自己手臂的陌生人,有點受驚嚇地往同伴身後退縮,他的同伴則皺起眉頭向前跨出一步,將人擋在身後,並迅速捉住中年男人拉住同伴的那只手,警告式地用力握緊,暗示對方鬆手,同時用上職業口吻低沉嚴肅地出聲質詢:
“請問你是哪位?”
中年男人愣住,對方大力的提醒和身上傳過來的威壓讓他從被意外引發的混亂激動中稍稍清醒過來。
眼前擋住他的是個英挺俊秀的年輕男生,二十出頭的年紀,表情嚴肅,職業養成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他雖然年紀輕輕卻頗能讓人感受到壓迫力。
覺察到自己的失態,中年男人趕緊鬆手,口中連聲道歉:
“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因為沈夢失蹤後我們找了他很多年,現在突然看到他讓有我點太激動,一時失態,對不起,對不起。
沈夢,你知道嗎,我們大家真的找了你好久……”
說著說著,中年男人竟然情不自控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落下淚來,讓周圍圍觀的群眾好奇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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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眉頭皺得更深了,有點頭疼,他估計這人約摸真的認識沈夢,不是同學就是鄰里舊識,眼下這樣杵在路中間成為別人看熱鬧的對象實在尷尬,身後沈夢還懵懵懂懂地探出半個腦袋好奇打量著,只好無奈地說:
“這位先生,咱們另外找個地方聊吧。”
中年男人摘下眼鏡擦了擦眼淚,連聲答應:
“好的,好的,麻煩您挑個地方吧,我剛到這裡還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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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拉著沈夢,帶中年男人來到商城裡熟識的一家餐館,和老闆打招呼後要了個單間,叫了一壺茶,給沈夢單點了份霜淇淋,關上門,然後面無表情地對中年男人說:
“可以給我看看你的證件嗎?”
中年男人連忙翻出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小東拿出手機打開工作後臺輸入證件號碼驗查了下資訊,證件不假,男人名叫陸士傑,雖然看上去像30後半,實際才32歲,只比沈夢大半年,估計是同屆的同學。居住地果然也是X市,已離異,與前妻育有一女,本人現在當地一所中學任職,無不良違法紀錄,應該是個遵紀守法的普通人。
他把證件遞還陸士傑,繼續問道:
“你和沈夢是什麼關係?有什麼可以證明的證據嗎?”
陸士傑從小東的言行氣勢和剛才的操作上約摸猜測出他的身份,所以對他的質詢並無抗拒心:
“我跟他算是發小,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剛好我有帶他的照片在身上。”
說著從錢包裡摸索出一張照片,遞給小東時手指都有點哆嗦。
照片有些年頭了,相紙已微微發黃,邊角磨損得厲害,照片上是五個少年肩搭肩的合影,小東一眼就認出中間的少年就是沈夢,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沈夢,天真稚嫩的少年笑得清澈燦爛,真的能用上含苞待放的花朵這種老土形容,完全看不到現在煙視媚行的勾魂氣韻。
一時間小東心裡有些百感交激,他曾很多次想像沈夢的少年模樣,眼前的照片讓他即熟悉又超出意外,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他把照片拿到正在專心挖霜淇淋吃的沈夢眼前,摟著他的肩晃了晃,柔聲問道:
“阿夢,還記得這張照片不?”
陸士傑也小心翼翼地跟著說:
“沈夢,這是我們剛進高中時拍的照片,裡面有我、李健、付俊輝、陳曉峰,你還記得嗎?”
沈夢抬起眼皮瞅了瞅照片,又看了眼陸士傑,興趣缺缺地搖搖頭,重新對付起面前的霜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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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士傑近乎貪婪地盯著沈夢的一舉一動,對沈夢的反應有些失望,但也並不意外,他在心裡反復告訴自己,能看到沈夢沒有吃苦受罪、衣食無憂的樣子就夠了,看起來身邊的男生把他照顧得很好,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時間又忍不住落下淚來,摘下眼鏡,抽過桌上紙巾擦了擦眼角。
小東心裡暗暗嘀咕,這男的也太多愁善感了,看來對沈夢的感情很深,或者,並不只是發小的單純啊。
他用手機拍了照後把照片遞回去,接著問:
“陸先生,能說下從前的事情麼?我們只掌握一些大體情況,對具體的細節還不是太瞭解,你要能提供些詳細的資訊就更好了。”
陸士傑連連點點頭:
“好的,好的。對了,還沒請教小兄弟是?”
小東掏出警官證向他展示:
“我叫葉東,是沈夢現在的監護人。”
陸士傑確認了小東的身份後心中更加安定:
“原來是小葉兄弟,看起來你把沈夢照顧得很好,真的太感謝了!謝謝你!….”
說著說著又有些激動,忍不住向小東點頭彎腰地連聲致謝。
小東心頭有些不快,打斷他的道謝:
“阿夢現在就是我的家人,照顧他是理所應當的,不用謝我。”
說完示威似的摟著沈夢往懷裡帶了帶。
沈夢的霜淇淋吃到一半,正心滿意足,打算歇歇再繼續,順著力道滑到小東胸前,沒骨貓似的倚在他身上,叼著吃霜淇淋的甜點勺一上一下翹著玩兒,純真誘惑,媚色天成,讓一直注視他的陸士傑莫名臉紅,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這些年他也算見識了些世面,眼前這樣完全依賴別人照料的沈夢多少有點淪為玩物的意思,雖然葉東表現得溫柔體貼,但對方實在太年輕,人生漫長,未來難料,他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不過無論如何,能找到沈夢就是最大的安心,只要人在,再多的問題都會有解決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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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看陸士傑盯著沈夢發呆,頗為不爽,正要發話,就聽陸士傑緩緩聊起當年的往事:
他還清楚記得第一次遇見沈夢的情景,那會兒他才六七歲,剛上小學,那年暑假因為家裡無人看護,被自己父親帶到單位。父親工作時他就無聊地到處瞎晃,一會兒這兒跑跑,一會兒那兒逛逛,好在父親單位占了整片山頭,夠他撒野的。
快到中午,肚子餓了的陸士傑回辦公樓找父親吃午飯,看到門口的假山前有個頭披紗巾的小姑娘在玩他在水池裡留下的紙船。
整個單位的孩子們都彼此認識,但這個小姑娘卻是臉生,不知是哪個叔叔的女兒。
他調皮地向紙船那邊扔了顆小石頭,濺起水花沾濕了小姑娘的臉頰,對方瞪著烏黝黝的大眼睛看過來,他理直氣壯的說:
“這是我的船,要我同意你才能玩兒。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小姑娘不回話,扭頭跑進了辦公樓。
陸士傑趕緊跟上去,但對方跑得太快,他沒有追上,辦公樓又太大,完全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中午吃飯時他東張西望的,也沒有找到那個小姑娘,向父親打聽,父親也是一頭霧水,接下來的暑假裡他再也沒遇到過那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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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班裡轉來一個新同學,他一眼就認出就是那個見過一面的小姑娘,然後才明白為什麼連父親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誰,原來這是個和他一樣的小男生,
也許是感覺被欺騙生出的小脾氣,他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對新同學表示好奇,圍上去嘰嘰喳喳地打聽交流,後來當他發現對方明顯把他忘掉後,就更生氣了,一整個學期都沒有理過沈夢。
不過這對沈夢不造成任何困擾,事實上,從小到大沈夢都很受師生們歡迎,長得漂亮,頭腦聰明,性情乖巧,成績也是拔尖的,參加各種活動落落大方,一直是眾星捧月的物件。而他小姑娘似的娘娘腔性格,在小時候完全是可愛的加分項,男生女生都喜歡跟他玩,身邊從來不缺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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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後來有年暑假陸士傑意外跟沈夢玩得特別近,彼時因為工作關係,父親之間交流頻繁,所以假期被父親們帶在身邊的兩孩子就常常玩到一起。
雖然沈夢在學校時大多是和女生一起玩兒,但他和男生也能相處融洽,騎馬打仗之類太粗野的肉博遊戲是不幹的,除此外爬樹翻牆,捉蟲抓鳥,玩水放火,一點也不比別的男生遜色,就是有點嬌氣,受點傷吃點痛就愛哭。
那個夏天他跟沈夢在單位山上玩瘋了,兩人關係變得特別要好,有次他們玩餓了,偷偷溜到附近的農田裡挖了個蘿蔔,沈夢嫌皮太厚不想吃,陸士傑吭哧吭哧地把皮啃掉了,然後把蘿蔔芯遞給他,沈夢也不嫌棄地接過吃了。
當時同學間都知道沈夢有扮成小姑娘的愛好,之前陸士傑就曾在放學後見過幾次沈夢扮成小姑娘跟女生們玩在一起。暑假時沈夢隨身帶了個小包,裡面都是些他父母買給他或別人送的紗巾、髮夾、耳環項鍊之類珠光寶氣的女生玩意兒,沈夢常常會用這些東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跟他瘋跑。
有天陸士傑猴膽橫生,把他媽媽一件綴滿亮片的做客時才會裝的寶貝衣服偷了出來,可給沈夢喜歡壞了,大人的尺碼穿在沈夢身上像穿了件金光閃閃的連衣裙,披著紗巾奔跑在樹林裡,在陸士傑眼中就像小仙女一樣,美極了。
不過後來陸士傑家裡不讓他跟沈夢玩兒了,倒不是因為沈夢愛扮女生的關係,實際上,許是受到當地少數民族的風俗影響,本地對偏女性化的男性惡意不像別的地方那麼大,如果長得醜看起來彆扭或許會引來嘲笑,但像沈夢這樣的漂亮男生大家只會誇可愛,很少有非議或霸淩,陸家的反對純粹來自父輩之間的交惡,拿孩子們出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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