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芥末日啊！ - 13、戰神戀愛腦(下)

「真是白癡，怎麼看我都是可愛的女生吧！」

我斜倚在合作社的門口不爽的碎念，完全忘記自己剪短髮的初衷。

從我衝出男廁到站在合作社的現在，已經超過了五分鐘了，我的周圍像是有結界一樣，不論那些男生再怎麼互相推擠都沒有撞上我，雖然不斷朝我的方向對指指點點卻也沒有半個人趕斗膽來找我搭話。

再等五分鐘，要是那張臉孔沒有出現我就離開。

我這樣告訴自己後，再度墊起腳試著從一個個在我眼裡看起來幾乎一樣的男生當中找出大頭照上熟悉的臉龐。

但他始終沒有出現，反倒出現更多讓我越來越不耐煩的推擠，甚至有幾個還吹起了口哨。

時間到了，我的結界似乎跟我僅存的耐心一起消失了，當男生們開始用手肘拐對方時，某個人的動作大了一些，導致另一個人跌倒了，而且還是那種連我一起撞倒的浮誇綜藝跌。

所以我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怪不得我。

不管是誰，只要是女生，突然間被陌生男子一屁股坐到腿上，都會使出關節絞殺技絞殺對方吧！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這難看的紅毛拔成禿毛啊？」我一手勒住那個膽敢坐到我大腿上的男生，一手狠狠抓著他的頭髮向後扯，力道之大甚至真的扯下了幾根帶著髮囊的頭髮。

「哇！好痛！好痛啊，你放手！」被我困在手臂中的人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了兄弟，不，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吧。」

本來還沒那麼氣，聽到這聲大哥，我整個火都上來了，所以我更用力的收緊了勒住他脖子的手臂。

「什麼大哥！我這麼可愛，你叫什麼大哥！」

「哇啊！對不起啦！不然大嫂，大嫂可以嗎！」

紅毛不知道是被我嚇瘋了還是怎樣，開始口不擇言的亂喊一通，合作社門口越聚越多人，我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已經擠滿了一群比我高大而且正在興奮叫囂的男生，不遠處傳來教官的哨聲和斥喝。

完了，要是被發現我混進來男校，絕對會被女中那邊記過處分甚至退學吧。

來得太遲的危機感讓我頓時了慌手腳，紅毛沒放過這個機會一溜煙逃出我的臂窩。

「妳這女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啊？」紅毛揉著脖子惡狠狠地說。「女生跑進來男校幹嘛！」

原先就已經沸騰不已的人群，被紅毛如火上加油的這一句話燒上另一個熱度。

「女生？！」、「哪裡哪裡，我想看！」、「一定是GAY啦！」這種越發荒謬的話語，如砲彈般朝位在暴風中心的我襲來。

我驚慌的四處張望，試著找出一條逃生路線，但放眼望去滿滿都是面容模糊訕笑著人，小公園感受到的窒息感再度朝我襲來。

更雪上加霜的是媽媽的聲音突然又在我耳邊響起：「人長得那麼水，個性怎麼這麼差，小心以後沒人敢要！」

「我才不會沒人敢要，我只是……我只是……」

我想要回應腦中的聲音但卻找不到適合的字句，排山倒海而來的音浪幾乎要將我吞噬，包圍我的人牆縮得更小了，我倔強的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我討厭哭，因為哭了就表示對自己做的事後悔了，而我最討厭後悔。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將我往某處拉去，而教官的聲音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合作社門口。

拉著我的手的人很動作很溫柔，像是圈起一隻受傷的雛鳥般，所以我沒有抗拒，任憑對方帶著我左閃右躲鑽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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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弟，你還好嗎？怎麼看起來快哭了，是不是扭跑太快到腳了？」那個傳說中的「吳義明」在我面前蹲下來焦急的詢問。

當關切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時，我才驚覺我們已經穿越重重人牆來到校園安靜無人的一隅。

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又看了多久了啊？

一想到自己勒著紅毛脖子猛拔對方頭髮的樣子都被看光了，我的那誠實過頭的臉頰再度泛起紅暈。

「學你的頭啦！什麼學弟，我跟你一樣都是高三生！」為了掩飾尷尬，我氣呼呼的推了他一把。

「哇啊！」

被我用力一推跌坐在地的人，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欺負的好脾氣大型犬，沒有半分生氣只是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

「對不起，你得長這麼矮，我真的以為你是二年級學弟。」

「你才矮，死矮子！」

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啊？居然到現在還覺得我是男生嗎？

我用手背抹過亂七八糟的臉，怒氣沖沖地看著那個讓我剪去一頭長髮、換掉好看水手服闖入男校的「罪魁禍首」

「你三年幾班的？我怎麼沒在走廊上看過你。」他搔了搔頭站起來，那高度剛好可以俯視我的頭頂。

「你管我哪一班，而且哪有人拉著人還可以跑這麼快，我差點就要摔死了啊！混蛋！」

我遮著頭頂往旁邊跨了一步，在這種只有兩個人的獨處的情況下，我一點也不想要現在這個醜到爆的髮型被對方一覽無遺。

「可是不跑快點，要是被教官抓到滋事鬥毆，可是會被記過的。」

「不管，你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啊，要怎麼賠啊……」

他再度露出那個困擾的大狗狗臉，我壓下想笑的感覺，沒好氣地繼續說。

「我怎麼知道？」

「不然……我請你吃合作社的冰好了。」

「你們合作社有賣冰？！」

我被這個資訊給震撼到了，一時沒維持好男校正太的人設，吳義明狐疑的看著我，我的心臟為之一緊，以為他終於要開竅發現我是校外人士了，但沒想到他居然說……

「同學，你很不常去合作社嗎？去年就開始賣了……嗯？你怎麼那個表情，不喜歡吃冰嗎？」

「沒有，我最喜歡吃合作社的冰了。」

「但你的語氣聽起來很厭世……」

「煩死了，廢話這麼多，你到底去不去？」

「你不一起去嗎？」

「你白癡啊？我現在是通緝犯耶，要怎麼去？」

「喔對，我都忘了。」

看著邊搔頭邊往前走的吳義明，我嘴角的笑意再也憋不住，就這麼坐在樓梯上極沒形象的抱著肚子笑了開來，直到打上課鐘響吳義明帶著冰回來時，我還再笑。

這個少根神經的人也太有趣了，有來看看真是太好了。

「欸，我說啊，你是不是沒有翹過課？」

我吃光了最後一口汽水口味的冰棒，清爽的氣泡感在我嘴裡嗶啵炸開，我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笑意又被氣泡撐起，吳義明坐在矮我一階的台階上小口小口的啃著手上的甜筒。

「你怎麼知道？」

「正常人吃冰手不會抖成那樣吧！」我用冰棒棍敲了一下前方有著一頭亂髮的腦袋。「笨蛋，會怕就回去啊，我又沒有逼你留在這裡陪我吃冰。」

「你都哭了，如果還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豈不是太可憐了嗎？」吳義明一抬手將剩餘的甜筒丟進嘴裡。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本來以為他只是因為神經過分大條才會對周圍的風向不知不覺，原來他心思挺細膩的嗎？

「而且這節是數學課沒關係啦，反正我也聽不懂。」

「所以你很笨？」

「我只是懶得想而已，才不笨。」吳義明咕噥的說完，拿出口袋手機看一下。「現在離下課還有半個小時，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你想吧，現在在賠罪的人是你欸。」

「不然我們就在這裡等？這個地方教官比較少巡，應該可以在躲到下課。」

「要是被抓到，我絕對會說是你找我翹課的喔？」

「好。」吳義明老實的回答完便雙手抱膝坐在樓梯上，看著遠方的白雲，絲毫沒有要開新話題的打算。

男生都這樣嗎？還是只有這個怪人啊？

「你昨天有看那個影片嗎？」幾經猶豫後，我還是開口了。

「什麼影片？」

被他一問我瞬間不知道該回什麼，只得將閃過腦中的幾個大字唸出來。

「呃……跟平底鍋和吉娃娃有關的。」

「喔，那個喔，就跟我留言說的一樣啊。我很喜歡那個女生，她超帥的，又帥又可愛。」

吳義明笑起來嘴角有兩漥淺淺的梨渦，更增添了他原本就靦腆的模樣，我伸手想將頭髮塞到耳後卻撲了個空。

啊……對，我現在變成醜醜的男生頭了。這樣他還會覺得我很可愛嗎？

「你不覺得她很機車嗎？」

「為什麼會？」

「因為……她拿平底鍋亂K人還講了一堆正義魔人會講的話。」我無處安放的手開始轉移目標摳起衣服上的線頭。

「我覺得她講得那些話沒有錯，有問題的是這個從眾的世界。」

有別於一開始那種不在線上的感覺，說著這些話的吳義明眼中有火苗在躍動，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嗎？

夏日的風吹來捲起滿地的落葉，他看著遠方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布鞋上。

「當然這可能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啦……」

「吳義明，你真的很少根經耶。」

「噓！」

「啊？你居然噓我，你是……」

「有人來了！」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綜合大樓一樓對外的樓梯間，我完全沒注意到有腳步聲，直到吳義明突然用手掩住我的嘴巴，迅速將我拉進一個陰暗的角落。

「奇怪，我剛剛就聽到這裡有聲音。」

成年男性特有的低沉的嗓音在我們頭上的樓梯響起，皮鞋喀登喀登聲音的繼續往下移動，這下我完全不敢再亂動，吳義明似乎也很緊張，他捂著我嘴巴的手也微微顫抖著，我可以聞到他手上仍帶著巧克力甜筒的香氣。

從那一刻起，只要我吃到巧克力甜筒都會想起他還有這荒謬的早晨。

「該不會躲在樓梯下吧？」像是聽見我們過大的心跳聲，教官加快腳步往樓梯下方走來。

「你們學校如果鬥毆被發現會被退學嗎？」我拉開他的手，抬頭看著滿臉焦慮的他。

「啊？什麼你們？我們不是同校嗎？」吳義明壓低嗓音緊張兮兮地說。

「回答。」

「會，而且包庇者也會連坐罰。」

「那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啊？為什麼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因為你看起來很想要有人把你拉出那裡吧，好了，噓，我們不要再聊天了，不然……」

我推開越發慌張的高瘦男生，往前一大步跨出樓梯間的暗處。

「欸！就是你在合作社門口打人吧！幾班幾號！」

一身軍綠色制服的教官立刻就發現我了，他怒氣沖沖地從樓梯扶手探出頭對著底下暴露在光線下的我大吼，陰影中的吳義明張大了嘴露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我。

看見他那副模樣，我噗哧的笑了出來。

「看來我真的是戀愛腦啊。」

「什麼戀愛腦啦？你要去哪裡！不要想不開！」吳義明用氣音朝我大喊，還不停揮舞手腳，試著傳遞要是被教官抓到就死定了的訊息。

「吳義明，說好了，以後記得要請我吃飯啊！」

不等他回答，我衝出了樓梯間一路往外跑去，教官果然如我所料追在我身後，我大笑了起來。

「金毛，給我停下來！你有膽就繼續跑啊！」

「有啊，我有膽繼續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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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幾次，不管誰又說了什麼，我都會奮不顧身往你身邊跑去的，誰叫我是無藥可救的戀愛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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