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安好，宛燕公主？ - 談判(2)

房內的寂靜，如同父女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寒冷到難以知覺

宛燕嘗試著調整自己緊張的情緒，但總感覺心跳跳得更為快速，胸口逐漸感受到強烈的壓抑感，即使自己的不安已到達了極限，也不能就此退縮。宛燕緊握雙拳，挺直背，堅定而無所畏懼的眼神，仍直視著父王，無論如何，都不可被這樣的氣勢給震懾住，必須抓住此次機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安查王耐不住性子，眼看宛燕毫無波瀾的神情，已明白這孩子是有備而來，率先開口道：「本王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別再和赫連家族有所牽扯？怎麼這麼為所欲為？」

宛燕再次拿起筆，寫道：

〝父王對赫連大人…還有母后，是不是想除之為後快？〞

「你……！」安查王被宛燕的話給扼住了，伸手指著宛燕，氣急敗壞的解釋道：「好你個宛燕？現在膽敢揣測你父王了！？本王是這樣不顧情義之人？」

〝流言緋語滿天飛，父王如為平息眾怒，不無可能〞

安查王看完宛燕寫的話，輕蔑的笑出聲，淡淡的嘲諷著：「本王如若這麼做，天經地義，為北方安太平，逆賊必當斬草除根，不是嗎？」

〝父王，您當真執意如此！？〞宛燕寫下她最想確認的一句話，或許父王依然會給她模稜兩可的答案，但無論如何，有此一問，當能心裡有個譜

「是，我的女兒，赫連家族的所作所為已經威脅到北方的境地，甚至是赫拉塔家族在北方的威望。他們自作自受，但你不同，你留著赫拉塔的血，身為赫拉塔族人，如此受牽連，我族不能有你這樣的汙點，所以父王才費盡心思給你路選，好讓你將功贖罪，這樣你明白了嗎？」安查王很是不耐煩的回答最不想直面的問題，想就此結束這件事，並把心力放在他那偉大的未來藍圖

聽到這裡，宛燕的心異常的平靜，已經沒有跳動得這麼厲害了，看著父王那得志的表情，一切都好像預料之中，倘若父王不是這麼回答，願意放赫連知軒和母后一馬，那才有可能讓她的心再次澎湃起來，但果真不出所料，父王真的鐵了心要毀了赫連家族

「所以我的女兒…你想好你的決定了嗎？」安查王手指不斷清點著桌上的紙，可見他有多麼想知道答案

宛燕猶豫了一小會兒，沒有正面回覆父王的問題，提筆寫道：

〝已想好，但在此之前，我要和父王做個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

〝一個父王無法回絕的交易〞宛燕深深凝望著父王，一切已箭在弦上，即將蓄勢待發

「…說來聽聽…」安查王半信半疑地說道

〝我欲用父王最想要的東西，換取赫連大人和母親的命…〞

安查王面露驚訝的問道：「你怎知本王最想要什麼？」

〝貿易章、令牌〞

安查王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道：「知軒已被囚，證據確鑿，這貿易權沒這兩樣東西，本王依然可以掌控南北貿易，所以即使找不到那玩意兒，也無妨…」

宛燕輕笑，繼續提筆寫道〝這就怪了，巴罕大人找得可勤快了〞

「你…你說什麼？」安查王語帶不滿的質疑宛燕

〝父王表面上不在意，實際上可找了幫手忙著找這兩樣東西，不是嗎？〞

「宛燕…你到底…有何居心…不斷揣摩本王！？」安查王急呼呼地站起來，開始自亂陣腳，直指著宛燕反向質問著她

宛燕看著氣得起身跳腳的父王，果然不出她所料，父王很是在意，倘若如此，整個大局的走向將掌握在她手上

宛燕提筆寫道：

〝先王授予，族之榮耀，父王這是想無視先王的王法？這樣何以信服北方的長老們？他們可都是和先王同生共死、榮辱與共的將士〞

「宛燕，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眼看安查王已握緊拳頭，頭爆青筋，隨時都有可能大爆發

〝幫助父王，贏得正統〞

安查王看著宛燕寫的「正統」，可真是正合安查王的心，這棘手的問題，如果能就此得到解套辦法，何樂而不為

安查王挑了眉，又再次坐回位子上，拖著下巴，興致勃勃的道：「說！」

〝父王若有貿易權之正統，既可信服北方諸多長老，北方的族人，也會稱頌您有容乃大。〞

〝再者，父王仍需要赫連家族，赫連族人代代皆為貿易好手，北方無人可取代。父王若不取赫連知軒和母后性命，不計前嫌，族人必當心甘情願再次為父王、為南北貿易做牛做馬、忠心耿耿〞

〝兩命換此兩物，只要父王不殺，宛燕必遵守承諾〞

宛燕寫了好大一長串，為了方便父王閱讀，她將紙轉向父王

安查王讀完後，看著天真的宛燕，諷刺道：「你一個罪人，居然有膽向本王提條件？宛燕，你給本王聽好了，沒有章和令牌，這貿易權依然會是我赫拉塔的，什麼長老、什麼赫連貿易好手，只要不聽從本王的命令，後果就會如知軒那般，你覺得，誰敢反我？」

安查王拉不下臉，仍想用王權壓制宛燕，但宛燕非常清楚父王的性格，一世英名和一世罵名相比，他更在意王權和族人的名聲，就如同處理宛燕中毒和放走南人這些事，安查王拼命想掩蓋宛燕為赫拉塔闖下的禍，無非就是希望赫拉塔在北方的清譽不受質疑

宛燕毫不猶豫地將紙轉過來，接著寫：

〝東西在我手上，父王。讓赫拉塔收穫世代美名，您又能毫不費力得到貿易正統，一舉兩得，豈不快哉？〞

安查王猶豫了幾秒，很是訝異那東西找了這麼久，兜兜轉轉，居然就在宛燕那裏，這樣的提議雖不甚完美，但也讓赫拉塔這邊收益良多

「哼…我的女兒，算你厲害，快把東西交出來，本王自然會手下留情，誰知是不是又是赫連設計的圈套？」

〝父王這是既不信任我，也不想與我交易，對嗎？〞

「宛燕，本王憑什麼信你？你這三言兩語、口口聲聲說東西在你手上，叫我如何信你？還有，只要赫連一天不認罪，那麼本王就有千百種方式讓他認，你到底要維護你舅父和赫連家族到什麼時候？為何總把赫拉塔家族與他們牽連在一塊？」

安查王與宛燕憤怒的對視著，兩方皆互不相讓，各有各的立場，誰也不想讓誰

宛燕深知要讓父王點頭並非易事，但此事不能破局，眼下只能在刺激父王的心結，迫使他不得不同意

〝父王，不管舅父認不認罪，東西都在我手上，我有權將它拱手相讓。只要父王答應，流放舅父把他趕的遠遠的，終身不得回北方、或是貶我母親為平民都好，我求求您，不管是什麼刑罰，留他們活口，判罪後，東西自然會呈上來給您。〞

〝這樣，赫拉塔的名聲也不會因赫連而顏面盡失，反倒讓北方族人更為敬重赫拉塔。〞

〝我會與南方結親，為赫拉塔，為北方與南方之事努力，也請父王，不要為了逆賊，而失了大義〞

安查王看完了宛燕的自白，沉默了許久，期間瞄了宛燕的表情好幾回，他不斷沉思著，這樣的交易，對赫拉塔和他，根本是漁利雙收，天上掉下來的大餅，半點損失也沒有，宛燕既已同意到南方，這就說明了她的心仍是向著赫拉塔家族的

宛燕見父王一句話也沒說，逐漸焦躁了起來，被綁在一起的雙手抖得厲害，她都已經將底牌都亮出來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宛燕見狀，一時心急，蹬起上半身，伸手一把抓過父王手上的紙，用剩餘不多的空白處，寫下了最後一段話：

〝無人會平白無故拿性命做賭注的，父王，更何況是兩條人命〞

寫好，立刻遞給父王，她要讓父王明白，她並無二心

安查王看了那最後一段話，嘴角揚起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將紙摺小，遞到一旁的火爐裡，把紙燒了

火苗沿著紙的方向越燒越旺......宛燕望著那即將要被燒成灰燼的紙，已哀莫大於心死，父王此舉，不就是不想同意、沒得商量嗎？怎麼什麼都不說？這談判，難道就這樣失敗了嗎？

宛燕低著頭，不發一語，看著空蕩蕩的書桌，宛燕心裡明白，這一切是不是都因為她而將毀於一旦

正當宛燕感到情緒要坍塌之時，一個深沉又歡快的嗓音傳來

「成交！」

宛燕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對自己微笑的父王，那溫柔的微笑，讓宛燕感覺以前的父王回來了，頓時產生了錯覺

安查王語氣柔和地接著說道：「宛燕，我的女兒，在你決定前往南方，本王就知道，妳心系赫拉塔，但又念及赫連的家族情誼，所以才想方設法顧及兩方，真是有心了……」

父王這是……

「本王會讓兵部擬判決書，不殺你舅父和母后，但重罰難免，屆時，宛燕你可要信守承諾。」

「至於前往南方之事，就在判罪後的數日後啟程，在此之前，讓你和舅父母后還有族人道別，盡最後一點孝心，別再說本王無情。」

宛燕聽完，連忙磕頭道謝，激動的淚水在眼眶裡轉阿轉，心裡念叨著只要他們好好活著便好，不管父王打什麼如意算盤都無關緊要了

「外面有人嗎？」安查王喊到

隨即兩名衛兵走了進來：「屬下在，大王有何吩咐？」

「將公主鬆綁，帶公主到卓宇親王那，交代親王開始擬定與南方的和議書，並讓公主簽字畫押。」

「是！」一名衛兵為宛燕公主解開韁繩

「公主請…」另一名衛兵示意公主可以離開

宛燕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父王，安查王投以滿意的目光，輕聲向宛燕道：「去吧！」

宛燕轉回頭，人都還沒緩過來，腦子裡還在想著這一切是否真能夠信任父王？

還在回想著這些事的宛燕，就這樣恍恍惚惚，一路被衛兵領出了安查王的營帳

安查王看著宛燕的背影，笑容瞬間全無，冷若冰霜的神情，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這一棋，居然開始走偏了………

談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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