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直到與閔英謙會合一同回到陽界，然後又到離開舊城區為止，盛南亭都沒有從蔣玲跟他說的話中緩過神來，等到自己渾渾噩噩地走回育幼院，看見招牌時蔣玲的話語又驀然在腦海中響起。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cLkZxPQA
——「我們都是天道的產物，除了它所容許的範圍之內，我們甚麼都留不下……如果那個你所在的家裏有相冊的話，你也可以回去看看剛收養之時的照片，或許你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JWXwTlxy5
一如往常應付著孩子與院長的慰問，說著要先洗手換衣服的藉口脫身才走到育幼院裏存放雜物的房間，找出歷年的相冊，挑著年份後他翻開第一頁，可就這一眼足夠讓他睜大雙眼。寫著自己名字的筆跡淡去了一些，旁邊原先黏著的照片也開始變得透明，襁褓中的他幾乎就要看不清五官。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0bRSpfhp
被衝擊著三觀時也忍不住滑坐在地，克制著將相冊丟在地上發出聲音的念頭，喉嚨強力抑住那想迸發出來的低吼，恍若小獸的嗚咽低鳴，獨自蜷縮角落舔舐傷口，不敢讓任何一個存在發現自己的弱小。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5PrwQAYD
「怎麼可能……」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e3HISuc5
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指尖撫上那張照片的邊緣，紙質的觸感依舊鮮明，可那模樣就好像陰間的物品即將瀕臨消逝般透明。沒來由地想起蔣玲一開始曾說過天道會修正世界的軌跡與記憶，就是這樣的方式嗎？從物品開始慢慢弱化，會不會某一天他就被天道給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跡，無論是院長、孩子們、老師，或者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們都會忘記「盛南亭」這個人，他明明還沒死，卻又與死了沒有兩樣。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xTCAJhr1
一瞬間他好像就能理解了陸辰卿他們的漠然，連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了，生長時所經歷的一切都被硬生生拔去，那些曾經體驗過的感情、與誰交織而成的回憶漸漸地都只會有自己一個人記得，怎麼可能會不絕望？絕望到了深處，不日等待己身的便是心如烈火燃盡一般的死灰，甚至連這一點難受，也會在無法拖延的逐漸逝去中被消耗殆盡。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nyCw9LSs
靜靜地垂下頭將相冊闔上伸手環抱住自己，無力感與無邊無際的絕望彷彿要將他拉進滿是渾水的深淵裏無法自拔，胸腔內窒息，明明外頭是臨近三十幾度的盛夏，而他卻感覺到了暗無天日的冰窖，四肢發冷。蟬鳴、孩童們無憂無慮地歡聲笑語都在一牆之隔的外面響起，卻無法帶起一絲絲為其感到同等價值的熱情。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CwUgAiAj
介於生與死之間的人，活路究竟在哪？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rP0KqZow
少年無聲的崩潰只不過持續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在育幼院裏的人察覺到不對之前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離開房間，東西也都回歸原位，面上表情似乎看不出任何破綻那樣依舊與孩子們一同吃喝玩樂，甚至還能吃下院長為他所做的水煎包，滿眼笑意。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4fZ5zVMD
直到夜深人靜，翌日的清晨再次到來都沒有讓那張稚嫩面容有任何波瀾，約好潯海相見的日子是周末，他向院長說著想外出走走後獨自一人離開，坐上綠色公車前往海濱線。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yuTiDUtl
直到港口邊下車，放眼望去果然看見了蔣玲，除此之外還有騎著重機的閔英謙跟一個他沒有見過的女子。看到他來了，蔣玲首先是溫柔招呼，隨後才開口介紹：「這是小謙的同事花卯，剛剛我在這裏等的時候小謙停車來打招呼，所以也就聊了幾句，聽說她們這兩天要走海濱公路旅行。」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b1xSUUxh
「既然小鬼來了那我們就先走啦？」閔英謙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看上去還挺有那麼一回事，在那個女子坐上車後就長腿微勾踢起側柱才又看向盛南亭，聲音從安全帽裏傳來顯得有些不真實，「小鬼，等姐姐回來再給你送伴手禮啊！」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aEP4BXJ0i
隨著一陣轟鳴聲響，重機也揚長而去，順著那肉眼看不見盡頭的道路直線前騎。留在港口邊的兩人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後才面面相對，蔣玲率先打破沉默，同時指向不遠處的礁岩地帶，「吃過早餐了嗎？吃過的話我們就在那邊走走，散步一下再去找她吧？」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ibBPVizA
她的笑顏依舊溫和，可一想到昨日那個反覆折磨摧殘他神經的言論，他就有些無法再次回以笑容，只是安靜地點點頭。
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ESGTtd0A
烈日當空，並肩而行的影子拉得不長，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彼此避開沒有相觸，就好像排斥著對方那樣，好似終究會彼此傷害。
ns 15.158.61.41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