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那裏待上了一天,盛南亭像是想與那忽然就與自己扯上邊的規則對抗,翻閱一本又一本關於過往守恆者們的記錄卻終究未能找到一個逃出例外的案例——除了待在記錄空間的江明月以外,每個守恆者最多都只能在陽界活到四十歲,最後都只能迎接被世界遺忘的結局,生存痕跡被天道修正抹去,不會再有那麼一個重要的人記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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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轉生印記都不被天道施捨給予,他們生於天道、滅於天道,幾百幾千幾萬年後都不會再出一個蔣玲、一個陸辰卿,甚至井暉、閔英謙、倪如悅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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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終於放棄,捨得從記錄空間回來之後的陽界正值暮色降臨的黃昏,礁石地帶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蔣玲撤去偽裝,背對著緩緩下沉的落夕抬指將單邊的髮絲縷至耳後,舉手投足間皆帶著獨屬於她的特殊韻味,姿態撩人,可那雙眼卻又帶著疏離漠然般的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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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亭眸中的疑問並沒有被她給忽略,聲音依舊輕淺溫婉地開口詢問起青春期少年的迷茫:「稍微還有些無法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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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她的溫柔引導,說實話他卻不知道應該做何回應才好,思緒紛雜像無法理清的毛線團重重地壓在心底。好在蔣玲也並沒有開口催促的意思,只是身形微晃就坐到岸邊的礁岩頂端,海浪拍打,濺起的水花衝擊著堅硬表面,即使微弱卻依舊在其上留下點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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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蔣玲的指尖垂落輕觸盪到腳邊的水,盛南亭終究是開口,但最後真正問出的話卻與原本所想的紛紛擾擾相差甚遠:「玲姐,妳就不會覺得……很不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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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最終出口的問題,本來平靜觸水的人微微頓住,抬眸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少年,沉默許久才是揚起唇角當作回應,正一如初見之時那般,原來當初所窺見的一絲落寞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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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甚麼時候會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呢?大概是……」她彷彿陷入無法被打擾的回憶,目光移回遠處地平線尚未落下的暖黃光景,話音依舊:「是明明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多我們幾個也不會崩塌,可偏偏就剝奪了我們生而為人的權利;是明明這個世界可以容納的生存痕跡這麼多,為甚麼卻連幾個短短的四十年都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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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變得淺了,海浪也變大起來像是在配合著那深藏在幾人背後的苦楚,若是不注意留神傾聽的話或許就會被輕易擊碎:「或許還有,明明這個世界的人們都物慾橫流、情感氾濫,而我們卻被迫剝奪所感、遺忘所愛,只為那些看不見也摸不著,甚至不會為此感激的三界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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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蔣玲將手撐在身後岩石上,後傾的同時微微偏過頭看向盛南亭,那臉上的笑容彷彿一如初見她時般挾帶苦澀與溫柔在相互掙扎,從喉間擠出的字字句句感覺隨時會被沖刷上來的海浪擊碎淹沒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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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亭,如果面前只有這樣的一條路,我們又能有甚麼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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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柔軟親近的嗓音包裹著銳利至極的話語,直擊心靈,卻又像是微不足道的水花試圖為岩表鑽孔留痕那般質問天地。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太過渺小卑微,不是生人,也非亡魂,連最後的輪迴都是與此生無關之事,好似本該當生於世間,也消弭於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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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蔣玲也沒有期待他的回覆,只是收回踏著淺水的雙腳站起,踩穩身體就朝他走過去。纖細的指尖輕點在少年削瘦的肩頭,眼神中已經隱去了那點無法辨識的情緒,伴隨著浪花沖刷的聲音一同響起的話音輕輕:「回去吧,南亭,你的家人會等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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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在潯海邊的談話並沒有第三人知曉,可那份酸楚難受卻比天災來臨時的絕望無助還要更深地壓抑在心頭。回憶著自那回來時的夜晚,天色轉為暗紅,似是鏽跡叢生般在腐蝕觀者的心靈,直到整個身體都僵硬得無法動彈之後才被迫面對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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