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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公孫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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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屬於梅島人的印記,是外地人看不出來的,隱隱在手肘,通過脈搏的一朵暗色梅花,只有在經過檢驗的時候才會發出亮光。而且這印記會根據離開的時間有所不同,傳說身為梅島人,只要沒有在準確的時間回去,便會惡運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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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曉璃堂姊是怎麼離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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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駛了十幾分鐘,便看到了黑色的洋流,硬生生地把海水分成兩種顏色,明明還是暖暖的四月,空氣卻瞬間冷得幾乎凍結,人們的呼吸也開始起了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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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黑色洋流範圍,陰影明滅一閃,船上人們的樣貌也起了變化。船員們竟隱約透出半邊綠色的皮膚與臉,那不是人,是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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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雖然是人的樣貌,在手肘上的印記便開始發出光芒,原本的梅花也隨著不同的家族,變化成不一樣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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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曉瑜的手肘上出現了一流雲鼠紋,雖不明顯,卻是散發出暗金的光暈。高貴的黑與黃、棗眼筒背、雲卷鼠身,環繞流雲,是公孫家的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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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一族在梅港服侍已有數千年,代代相傳的職業世襲,是梅島人長年以來的傳統,就連依附於此的妖怪也不例外。比較壯碩的蛤蟆將繫船索拋上岸,穩固好船的方向與距離,停好讓船支安穩靠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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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梅島人,已不約而同以一種有別於在外地的謙卑姿態,讓孫曉瑜先行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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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小姐請。」蛤蟆微微福身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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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瑜在梅島的真實姓名是公孫瑜,隱姓埋名只為了避免外地人過多的猜測,就像她會對別人說,家中是經營殯葬職業一樣,只為了圖一個隱密不起眼的遮蔽,用著避免麻煩的方式安靜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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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島看起來破舊而古老,與外頭的城鎮大大為不同。這裡沒有網路,沒有手機,就連電視也是黑白的,只是跨過一片海域,就好像穿梭了時空,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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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島並不大,除了七大家族所居住的特色廟宇之外,幾乎人煙稀少。地形崎嶇又森林蓊鬱,一般人是無法隨意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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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孫瑜一家人住在最高深山中的寺廟,黑金色高聳屋頂,裡頭戒備森嚴,機關重重。已經是接近晚餐的時間,她熟悉的經過長長的街道,與街上一一與她鞠躬的人們與妖怪問好,日頭隨著時間緩緩消失在地平線,而街上的人們也一個個現出原本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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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梅島,現在才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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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販賣夢境咒語的、馭靈訓練、坐騎買賣、租用人皮裝扮的、守護靈申請道館等等,或是特殊巫術藥材販售等等。畢竟子時過後,梅島便開啟了人與妖的界門,這裡便出沒著各種等級不一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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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守備看管的大門後,是長長的階梯。即使是如此疲累,她也仍然很習慣的輕腳蹬上這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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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守護廟,居住著七大家族之首的公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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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處巨大院落的最外層,便是這座梅島的祈福廟宇,這座廟宇就向是公孫家的門面,高大的佇立在所有房屋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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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層廟宇提供祈福功用,常有著主持的上師和眾多的祈願的民眾,剛好現在人不多,只是幾個虔誠的門生,她還是習慣性避開並走過穿堂,往後頭的院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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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是一落一落的傳統屋房,一樣的黑金磚黑金瓦,看似一片肅殺氣息,卻讓她感覺安心而寧靜。因為是家族的顏色,是從小看到大再熟悉不過的,然後上頭也是一隻趴伏著的金色流雲鼠紋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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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屋中,看到的是母親田氏與哥哥公孫城,「長兄,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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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去更衣休息吧。」母親收起了針線,漾著和藹的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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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兄公孫城是個溫厚而英挺面貌的二十五歲男子,是父親前妻之子。在家中著深棕色與黑色的常服,交領右衽,束腰長裳,大方寬袖,上頭一樣是印著金絲鼠紋,邊縫是華貴卻不失低調的片暗金缘,是年前伯父家賞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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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跟著換上了這種離開了這座島她就絕對不會穿的古裝常服,這衣服雖然看似華麗,質料也舒服,但是她就是覺得沉重。那些紋飾和顏色都是傳統,好像背負著這幾千年來的所有古老的文化,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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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是梅島的總守護師,人稱第五十四代公孫虛。由於他上個禮拜因病過世,島內即將舉辦繼承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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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四的晚上,也就會決定下一代公孫虛,也就是下一個梅島的總守護師。為此,所有公孫姓氏的後裔都必須參加此盛會,母親說,哥哥的機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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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會是哥哥的,公孫虛繼承人五十四代以來,從未有過女子,皆是男丁。伯父有六個女兒,唯一的兒子才三歲,而父親往下一代又只有她和哥哥,剩下的旁支遠親雖然不少男丁,但是並沒有能力特別出眾的,所以哥哥的機會自然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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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結果畢竟是上天選定的,誰都不會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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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過世,都是父親在主持家中所有大小事務,但凡祭祀、祝賀、祈願、連繫、防煞等等,他都與分配處理得分毫不差。在公孫家族中,只要不是繼承人,就必須按照繼承人分配的位份,與家中其他成員一同主持廟宇的形象,這是一直以來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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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有怨言,只因伯父是上天選定的公孫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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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人張氏早逝,說來也神奇,張氏和母親不同,並不是梅島人,但是來到梅島之後,就會將外面的事情與回憶,全部重新洗乾淨,以一個為神服侍的島民身份活著,原本在梅島以外的所有事情,她都不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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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相同的是,只要嫁進公孫家後,女人就沒有了自己的名字,僅存在一個姓氏。前夫人張氏因病而過世後,留下的東西不多,僅有一張照片留給哥哥念想。對整個公孫家而言,她的死只是少了個傳宗接代的職位,必須盡快補齊,避免子裔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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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也像是從來不掛念她似的,迎接著新的母親的到來。公孫瑜的母親出現後,兩人的相處也並無任何異樣,雖不親厚,卻也相敬如賓。在島上,在這個家族中,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螺絲釘,都有自己的職務執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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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工作,不帶情感,不像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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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希望不要是她便好,權高位重,要負擔起的責任也就更大了。她並不是個渴慕權力的人,她只想要自由自在的,隨便到哪裡去也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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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裡頭有和她這樣想法的人恐怕不多,多的是人為著高額的俸祿或傳統的要求,而強迫自己謹守本分的活著,而不是像她這樣,有著反叛的思想與浮躁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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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就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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