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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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遊客中心,櫃台前的排隊群眾,都是要來詢問假日活動細節的。服務人員忙得不可開交,耐心的服務一個又一個等得不耐煩的遊客,現場的吵雜聲如雷貫耳,讓待在牆邊櫥櫃裡的黑色土狗有些害怕,頻頻縮在臨時鐵籠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小狗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想睡覺卻又覺得不安,時不時會被聲音嚇的睜開眼睛,透過籠子的鐵欄杆看出的世界是令人徬徨,牠的身體縮的更小,垂下的耳朵與無辜的眼神,顯得十分無助。
午休時,人潮總算消散許多,其中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起身扭動筋骨,赫然發現身後的籠子,她朝著裡頭用手指逗弄著土狗,牠顯得更加害怕。
「完全忘記這隻撿來的小狗,在哪裡撿到的啊?」
另一個坐著的男服務員整理手中的票券,回頭看了一眼,「牠喔,早上人事部有人在外面草叢發現的,想說這麼小一隻在外面很危險,所以先安置在這裡,不過我聽說他們的經理好像想要認養。」
女服務員不停用手指吸引小狗過來,牠依然不為所動,只是靜靜趴著,眼睛偶而對外頭瞄幾眼。女服務員自討沒趣,覺得小狗不討喜,便轉身回到座位上。
小狗像是知道安全了,悄悄地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食物及水前面,又看了一下外面,仿佛在確定情況是否安全,才小心翼翼地吃起飼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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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箱裡的黑色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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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氣和早上的豔陽完全不同,一場磅礡大雨無預警落下,瞬間產生許多造口業的人出現。有的人喜歡下雨,更多的人不喜歡,尤其是雨滴急促且大到好像可打穿雨衣的那種,在雨中活像被媽媽拿藤條毒打全身似的,感受非常不好。
溫度的驟降,令開放區域的遊客中心明顯的有涼意,冷冽的氣溫迫使小狗不斷發抖。剛好地下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有一個乾淨的大紙箱,服務人員簡單討論後決定將小狗安置在那會比較好。
走下樓梯後,左側便是通往各部門辦公室的走廊,空氣雖然有些不流通,氣味也有點難聞,但比起一樓外的低溫,封閉的地下室走廊,環境可說溫暖許多。可能是遠離吵鬧的世界,不再懼怕的小狗開始叫了起來,略為高亢的音頻聽起來像是哀號,聲音環繞整個走廊直到盡頭,彷彿在傾訴寂寞。
業務部的辦公室裡隱約聽的見小狗的叫聲,經理一臉無奈地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破璃窗口看向對面牆壁旁的紙箱,隨後轉身走向其他人面前,嘆了口氣說:「怎麼辦咧這小傢伙。」
角落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首當其衝拍馬屁搶第一,問:「怎麼了經理?發生什麼事情?妳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解決!」
肥女一個白眼到天花板,音量極為小聲地說:「關你屁事,解決個屁。」
即便音量已經很小了,但還是被咨諭聽見,她雖覺得好笑,但並未真的笑出來。
經理習慣性歪了下嘴,那是她覺得苦惱時的小動作,接著說:「外面那隻小狗本來是人事部經理要認養,結果剛剛又反悔了,說什麼老婆不准養,才拜託我可不可以找其他人領養。」
「嗯嗯,這樣啊!」那個發問的男生又躲回他的角落深處裝忙,讓肥女下意識笑了出來,並說:「好廢……」
經理早就習慣那男生的反應,倒也不以為意,此時她藉機一問:「我們這裡有人想養狗嗎?」
大夥不發一語,有的人只是輕輕搖頭,對於無法立即下決定的場面,從小到大總會經歷數次,平常多話的人在這種時刻都像聲帶被巫婆騙走一樣,鴉雀無聲。
咨諭有些動搖,因為她一直很想養狗,自小時候的記憶以來,曾經有好幾隻狗出現在家裡,都是父親不知從哪裡帶回來的。由於都是父親在負責照顧的緣故,咨諭並沒有與寵物有所謂的感情,有的只是時間到了放牠們去上廁所、餵飼料以及偶爾陪陪牠們的零碎印象,她從不覺得這樣有飼養的感覺。
咨諭很愛狗,可是對她來說,那些曾經出現的狗,都是父親為了看家才養的,且每一隻都自己跑掉了,所以她覺得牠們比較像是來家裡住一陣子的過客而已。
經理再次詢問第二遍,依然沒有人做出任何反應,而咨諭內心深處的衝動,也隨著沉默的氛圍降了下來。
認養的話題就在沒有人出聲的情況下結束,隨即咨諭起身去廁所,她也想順便去看看那隻小狗。
一推開辦公室的門,紙箱內的小狗聽到聲音,彷彿發條上滿的玩具,開始鬼叫起來。走到紙箱前,咨諭輕輕翻開上頭的開口,見到一隻黑色的土狗瘋狂爬著角落,然後又滑落下去,牠打翻飼料和水盆,弄的到處都是。咨諭伸手將「命案現場」整理了一下,順口唸一句:「你把食物和水都打翻了,沒有得吃怎麼辦?姐姐幫你弄好了,乖乖的喔。」
摸了摸小狗的頭,牠也用舌頭舔著咨諭的手回應著,和剛剛的暴動行為有所反差,牠變的很乖巧。從某個角度看,小狗的眼神像是皺著眉頭似的,一副無辜的盯著咨諭,被看的心軟的她,再摸摸小狗的下巴一會兒後,便起身離去。
咨諭清楚知道,若小狗再繼續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她,她的憐憫之心絕對會受不了。一想到父親說過因為狗養一養都跑走的關係,所以以後乾脆都不養了,如果真的把小狗帶回家,勢必又要一陣天翻地覆,很快便打消認養的念頭。
一離開,紙箱裡立即又發起哀號聲,聽爪子在紙板上的騷動,猜測的出牠正在發狂逃脫。沒想到再次回過頭,小狗也不知道是精力太旺盛還怎地,竟跳出箱子,撲通摔在地上。咨諭見狀立刻上前查看小狗有沒有怎樣,只見牠猛力搖著尾巴,一副沒事的模樣。
幫小狗清了清身上的髒污,咨諭說:「身上還有好多雜草的屑屑,都沒人幫你清,這麼髒怎麼會有人想帶你回家?」
接著咨諭把小狗抱回箱子,告訴牠:「不要再跳出來了喔,會受傷的。」
豈知才離開幾步,又聽到哀號,接著小狗再次「越獄」,跌了個狗吃屎後,好不容易起身便快速跑向咨諭的腳邊。
咨諭拿小狗沒轍,蹲下溫柔的摸摸牠,好動的牠前腳攀上咨諭的膝蓋,使得她下意識跪坐在地。小狗努力的前後搖動,作勢要跳起,在還來不及反應時,下一秒牠已後腳離地,直接跳上咨諭的大腿。這個舉動讓咨諭有點驚訝,雖然小狗並不重,但仍感覺的到份量。
跳上大腿後,小狗調整動作以適應不穩的「地基」,接著縮成一團,不管怎麼樣硬是要坐著。
看著小狗安穩的模樣,咨諭的動作不敢太大,即便可能會腳麻,但她還是盡可能讓牠感到那一瞬間的安心,畢竟牠雖有活力,卻還是一隻被丟棄的流浪狗。
咨諭摸著小狗的毛,看著牠一臉快睡著的模樣,心中的悸動油然而生,前不久的衝動再次被激起。
「我帶你回家吧。」
決定是一瞬間的事情,咨諭當下只想保護眼前這可憐的小東西,如果這是她和小狗的緣分,那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去說服自己。
是衝動嗎?可能是。
是同情心嗎?可能也是。
等到咨諭再次回憶時,才了解其實都不是這些情緒。
相遇是注定的,沒有任何解釋能夠說明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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