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隔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天空飄著綿綿細雨，氣溫依舊濕冷。婉玉很早就要出門上班，所以她並未參與下葬壽司。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YrK8ylT5
一大清早，擁有一雙巧手的父親，用幾塊木板很快就完成簡易的木箱，並且已經先在當初發現壽司的水塔，挑了一塊空地挖好洞，那便是牠未來長眠的地方。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upRUBqrv
大家把裝著壽司遺體的木箱，輕輕放進洞裡，牠身上蓋著昨晚咨諭披的外套，像是躲在棉被裡露著一顆頭。在準備要蓋土的時候，父親看著咨諭，問：「有什麼要說的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jubUhVNT
咨諭搖搖頭，把之前買的雞腿娃娃，輕輕地放在壽司身上，那是她出差買的新玩具，沒想到再也沒有機會讓牠玩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6A9urUwRt
父親的表情十分不捨，但還是毅然決然地將木蓋封上，當看不到壽司的下一秒，咨諭也隨即落淚。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wRi5suhD
雖然Cindy在一旁陪伴，咨諭也試著不讓自己過於難過，可還是在闔上蓋子的那一瞬間，脆弱的心被擊碎了。隨後父親拿起鏟子，看著洞裡的木箱，深深嘆了口氣，便開始蓋土。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ndH1rR52
壽司的一生很短暫，最終未能活下來的牠，還是創造活了近一個月的奇蹟，也許牠不想離開咨諭的意識很堅韌，才讓原本早該倒下的牠，擁有了與世界道別的時間。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AVei02ys
咨諭透明無瑕的愛，讓壽司活著的世界更加溫暖，不想輕易就離開……壽司一定是這麼想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bUtyDYs7
早已哭到亂了呼吸的咨諭，看著持續堆疊的泥土將最後的木箱一角掩蓋，內心的悲痛卻無法隨著被覆蓋，更加令人沉痛。Cindy也受不了那股難受的氛圍，跟著落淚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l3szysUb
記憶中那個很有活力、坐姿挺拔、老愛一耳垂著一耳立著、猛搖尾巴撒嬌的黑色土狗……長眠於大地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gyRfalUn
「你好好休息……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ociV6aTX
傷心欲絕的咨諭，只是輕輕地說著，那是句讓人感到很遠、很遠，且看不到盡頭的一句話……
《重疊》
「我們要去買晚上煮的火鍋料，一起去嗎？」Cindy和父親出門前，再次詢問坐在門口階梯的咨諭，她只是輕輕搖頭回應，然後閉上眼睛。見咨諭不想說話，Cindy才接著說：「那我們就隨便買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xLkkwJMO
離去時，還隱約聽到Cindy對著打開駕駛座車門的父親，不滿道：「你要開喔？我開啦你開車有夠三寶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4P2cHAi44
兩人的吵鬧聲隨著車子移動而消失，家裡恢復難得的寧靜。下午出了點太陽，照在本該有壽司在的空地，看起來格外的諷刺。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9RdFINkl
咨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陽光映射在水窪上，那充滿微粒感的折線，很有小學接近放學時雨停的樣子。意味著不用淋雨，也能跟朋友在回家的路上一起踩著積水前進，單純又快樂。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74SUn0b6
有時候，一個畫面就會讓人回想起許多東西，不管是印象還是聲音，甚至是行為等等，這些都變成一種反應，一但接觸就能感受到。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MRxVFnMH
再次閉起眼睛，吹著涼爽的微風，咨諭看上去比平常還要累，靠著門的她一下子就睡著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KioAnBfQ
壽司來到家裡之前，咨諭很少坐在階梯上，下班到家為了要陪壽司，這只有一階的門前踏腳處，儼然變成彼此的小天地。壽司常常窩在咨諭的大腿上，撒嬌或者嬉鬧，而咨諭會說很多事情給牠聽，常常在某個午後，靠在門邊吹著涼風一起睡著。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cws2uVac
門口處這一直很不起眼的地方，如今成為滿滿珍貴回憶之處，割捨不了的情感與習慣，咨諭只想藉著殘留的記憶，試圖回到那些過往，就算只感受到一些些也好，或許只要待在原地，失去的一切都能回到心裡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fz9tqapL
在一番胡思亂想後，回神過來，不過就是沒來由的錯覺而已，孤零零的感受才是最真實的，咨諭自己也很清楚這點。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S5xsml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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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好前院，咨諭都會在車上待上一會兒，剛失去壽司的日子，她每天回到家會沉澱一下心情，等準備好了之後才下車。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K7XPaW6b
就算知道抬頭也看不到壽司在門前的空地，咨諭在走回家的短短路程，仍會下意識地看著空地。壽司會在空地搖著尾巴等著，不管回到家的時間多晚，還是天氣有多麼糟糕，牠總是日復一日的迎接咨諭回家。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Im6LP5hf
咨諭抬頭一看，空地已經沒有壽司的身影，就算早就知道現實，她仍然會看著空地好久才肯離去。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m4iv0nL6
日子過得很快，距離壽司離開，已經四個多禮拜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ZU26yP8a
在咨諭的生活裡，壽司彷彿隨處可見，不管是在公司，亦或是回到家，記憶裡都有牠的身影，一開始是最難熬過的，無論哪裡都有牠的足跡，很多事情會因為接觸而自然地想起。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SXtyrzwH
不過多虧工作繁忙，咨諭努力調適心情，悲傷的比重在不知不覺中削減，已慢慢習慣沒有壽司這件事情，雖然每天不免都會想起牠，但漸漸修復的心，能夠承受那些令人心碎的回憶畫面。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0hSp45Ikq
一直到九月下旬，連續幾天都是下大雨的天氣，拯救了最近因低水位而不斷發出警示的水庫，卻苦了每天必需騎車上班的人。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EpzYNgue
這幾天的雨勢異常強烈，比壽司離開的那一天還要大，是那種大顆又高速墜落的雨水。伴隨強風籠罩，白天時已像末日天災的情景，入夜後更是誇張，呼嘯肆虐所帶來的的撕裂風聲令人提心吊膽，說是超級強颱也不為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xJNQ4imK
因雨勢強勁而造成白茫茫一片的視線，一個黃色的燈光在大雨濃霧的細縫中透出，從斜坡處緩緩來到前院，活像個鬼火似的，直至移動到屋簷下後，才知道是騎著檔車回來的父親。雖穿著雨衣，父親卻像從水裡逃脫一樣，渾身溼答答。在地上拖著好長的水痕來到倉庫前，看到正在掛雨衣的婉玉，父親大聲抱怨：「今天這雨是要殺人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WNCIvFv0
「我剛剛在半路差點被吹走！風大的好誇張喔！」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6Hi5ndY73
聽到外頭騷動的咨諭，用毛巾擦著頭髮走出屋子，見到父親和婉玉，問：「你們同時回來的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PBSFOiMv
「我比爸爸還早一點。」婉玉看著自己的白色鞋子，皺眉道：「整個全濕！好煩喔！」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EYO6mash
婉玉急忙衝進屋裡準備洗澡，正在脫雨衣的父親接著說：「只有妳安然無恙，我跟妳妹妹都像衝進大海一樣！」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gWNRpq2g
「我也有淋濕好嗎，就……沒你們這麼嚴重而已……」看著整身完全濕透的父親，只有從下車到屋簷下這段短短距離淋到雨的咨諭，則是越說越心虛。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kw45mvAw
忽然想到什麼的父親，指著下面的橋說：「我剛剛回來，看到那邊的水流很很大，妳回來時有淹很高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jxpJHfFH
「沒有注意耶，只是第一次看到橋下有水在流的樣子讓我很驚訝。」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x6lPzdPm
「如果滿到橋都被蓋過去的話就危險了，不過河床這麼寬，應該是不至於啦。」好不容易脫掉雨衣的父親，像隻小狗似的胡亂甩著頭髮，咨諭馬上把擦頭髮的毛巾先遞給他，深怕他感冒。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XuHz8hsT
咨諭見父親一條毛巾似乎不夠擦，問：「還要再拿一條乾的給你嗎？」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BsnRbOqFL
拿著毛巾胡亂擦拭身體的父親，在擦乾臉後說：「不用啦，等等婉玉洗完我就去洗了，她洗澡一向很快。」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4LHWpRMN
歪著頭擦頭髮時，赫然看見倉庫角落壽司生前的窩，父親感慨地說：「之前還想說要不要重弄個大一點的房子，因為那臭小子長的很快。」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LlZ3PXBz
咨諭知道父親說的是木頭小屋，那是他隨意搭建的，雖然外觀很粗糙但壽司很喜歡，而且老愛把一些奇怪的東西帶回窩裡藏，幫牠整理還會耍脾氣，每每都感到好氣又好笑。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Djl9BBvyM
「有空的話，你可以拆掉重建，建一個更大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76splzf7
「假日看看有沒有空我再來弄……不是啊，怎感覺妳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妳又要撿流浪狗回來了？不行！」父親急忙反悔阻止，那驚訝的表情讓咨諭笑開懷。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TvAgjiiG
父親只是嘴硬心軟，當下拒絕的很徹底，等到真的又撿了小狗回來，他一樣會默默地打理一個窩出來，就連這一次的手術費，都是他付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p8LzvlL8
看著靜靜坐落在倉庫裡的木頭小屋，腦海裡浮現出壽司最後一次回去的畫面，不禁心頭一陣難受。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4Z5vX6NO
無預警間，一陣天搖地動，兩人立刻意識到是地震，而且非常晃，劇烈到婉玉的尖叫聲都傳到耳裡了。大概搖了五秒後，地震漸漸趨緩，咨諭和爸爸兩人看著彼此，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才發現婉玉的尖叫聲還在持續著。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ewhyLqSb
晚間報導總會穿插地震的訊息，直到午夜十二點前，整個晚上都還有無數次的餘震。這場地震喚醒了大部分人的印象；某一次的大地震，造成的災害使人們對地震感到恐懼，隨著時間慢慢淡忘，在每一次的地震過後又再度憶起。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vNwQRMsH
外頭的雨變小了，落在屋頂上依舊是聽不出旋律節奏的聲響。不知道是不是晚餐吃的太飽，躺在床上的咨諭一直有反胃的感覺，在一次乾嘔過後，她起身坐在床邊，用手順著胸口按摩，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sxPzPaU3
這時，注意到眼前地板上的紙箱，那是當時搭建給壽司的臨時小屋，如今也像倉庫的窩一樣空蕩蕩。咨諭盡可能地保留壽司在這世界曾有的蹤跡，所以樓下沙發旁的臨時窩，依然保留原狀，她很怕一但真的收起來，是不是連回憶都會不見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M8m1aK64
時間的流逝會讓人的感知變得無情一些，當想起那些難過的回憶時，已不會再像當時一樣痛徹心扉，可心裡依然會隱隱作痛。覺得舒服許多的咨諭，再度躺回床上，她想起許多壽司的回憶，這已變成生活的一部份。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3daH4KJl
接著，正想拿起手機看看壽司的照片時，強烈的地震再次出現，這次搖晃的比上一次還要大，讓咨諭嚇的衝出房間。一走到房間外，地震也隨之停止，已經很早就上床睡覺的父親和婉玉，似乎睡的很安穩，又或是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並沒有被這瞬間的地震給嚇的衝出房間。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53nk7gl5
因受地震而膽怯的咨諭，坐在床上隨時警戒，滑著社群網站，查看好友及媒體貼出的各種地震文，就這樣不知不覺也凌晨兩點了。本來毫無睡意，最終也感到疲憊而慢慢閉上眼睛，悄悄入睡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8bdb6I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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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咨諭和平常起床的時間一致，應該說她整晚都睡不好，因為餘震的關係驚醒好幾次，可是疲倦的身體使她最多只有微睜著雙眼，沒多久又睡著。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YzCQzrct
睜開眼睛後，先是拿起手機查看時間，早上七點十八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lK0vAmwA
因為放假的緣故，咨諭本想再睡個回籠覺，可躺下後沒有睡意，索性滑起手機，卻發現完全沒訊號，任何頁面都跑不了，這已是住在山區的通病，訊號很常像這樣突然就沒有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KJDDSS0J8
想看看壽司的相片，整個手機螢幕變的極其詭異，部份的影像和照片崩潰不說，連色調都走樣了，唯一正常的只有桌面，讓咨諭整個傻眼。重複操作幾次後，一樣無法使用，無奈下咨諭只好重新開機。手機不能用，加上又睡不著，假日的早晨咨諭只好起了個大早。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tcC6t9Ov
當起床換衣服時，咨諭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不適感，她環顧房間的四周，察看著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當看到地板上的紙箱時，才知道只是自己還在迷茫狀態沒有清醒而已。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Py2gRG9d
原本認為自己沒有睡醒，沒想到下樓到廳時，異樣感越發明顯，咨諭始終覺得哪裡怪怪的，就是說不上來。客廳角落多了雜亂的物品，大部分擺設也有點不太一樣，這是咨諭最先察覺到的異狀。就像是一直很熟悉的頭髮，只是多了幾根分岔，旁人認為根本沒差分不出來，可自己卻覺得整個髮型都變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kZor5AUQ
也有可能真的是沒有睡好的緣故，咨諭的精神狀況有點差，頭腦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疲憊不堪。看了看窗外的天氣，雨已經停止，還出了個大太陽，索性先到外面散步，醒醒腦再說。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dmUtRLRD
沒想到一打開門，無預警一道黑影朝咨諭撲過去，她著實嚇了一大跳，不過很快轉變為驚訝，並且完全傻了眼。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v4O7kTtR
一隻黑色的土狗，攀著咨諭的腳，不停搖著尾巴。咨諭當下驚呆了，看著小狗上面的名牌、一耳垂一耳立起的模樣、還有熟悉的臉孔，她不敢置信地輕聲叫著：「壽司？」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NrgGiF3C
宛如回應咨諭，壽司很有精神的叫了幾聲，下一秒咨諭眼眶泛淚，再次上下打量著，不論怎麼看都是記憶中那健康活潑的壽司。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oqnf1peJ
終於，咨諭按耐不住情緒，緊緊將壽司抱在懷裡，此刻的她不論是身處夢境或是幻覺都好，她只想全力抓緊，深怕再次失去。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8szhqY0y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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