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一章『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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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花，生機盎然是世界的一則喜訊，因於「傳奇英雄－庫里特」的事蹟。

在春天時分，庫里特親手打造了歷史，戰勝了魔神，跟隨在後魔人與其後裔的黛瑞克拉人節節敗退，刑國（punishment nation）最終以戰敗收場，而庫里特的小孩「傳奇之子」也在此時此刻誕生。

恰巧，那一年也是另一名男孩的開端。

種子掉落在土地，於漫長時間中吸收著大地贈予的養分，孕育出夢想。

準備高飛的那名男孩，全身上下都充滿不凡的氣質。

日落時分的佛洛陽村莊，有一個金髮男孩奔跑在稻田當中，釋放著一覽無遺的笑容。

男孩將隨處可得的稻草拿在手上，把自己當作一名將領，自信又無厘頭的引領一同奔馳的金毛大型犬。

至少，在男孩眼裡是這樣沒錯。

「不要跑太快，小心摔倒！菲爾！」

遠處揮手的金髮女性。作為男孩的母親可能太過年輕，但她確實是位人母。

「不可能，我可是將來要成為護國公的人啊！才不會犯下這種失誤——嗚！嗚哇啊！」

正值七歲的男孩自信喊話在下一秒化為烏有。

腳被突起的土地絆倒，整個人直接跌進人工水溝裡，沒有逃離的機會。救不了他的寵物犬，只能圍繞在水溝邊，搖著尾巴。

「可惡⋯⋯」

喪氣的男孩像落水狗一樣爬出水溝，但情況遠遠比這個更慘。

水溝裡的髒污全附著在衣服和肌膚上，污水乾掉的話，到時候洗澡時長不可設想。

「看吧。」

「還不是因為母親突然跟我講話！」

母親走過來，理所當然又帶著點嘲諷的語氣，使全身受污水侵染的男孩萌生滿滿不悅。

「好～好，衣服都髒了，趕緊回去吧。」

金色的長髮隨風飄逸，母親的美麗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聖母，而這名女性是菲爾所知的唯一家人。

右一大左一小的走在路上。緊緊跟著的大型犬看著兩人沉默不語。

夕陽變得沉靜，率先動作的是母親，用不打破沉默的方式，伸出白潔的右手。

溫馨的舉動，明顯的示意使男孩一臉不情願，手卻很誠實的伸上去。相握住對方的手，。

母子都沒有說話卻都能瞭解彼此的含義和行為，從中能得知是感情很好的家人。

「回家先洗個澡，煮蘋果派給你吃怎麼樣？」

溫柔又細膩的口吻，害羞的男孩將頭撇開，微微點了頭。

就這樣，母子慢慢走回家。

在漫長的戰爭下，終於確定了許久的和平到來。

純樸的景象是許多人得來不易的成果，也是傳奇英雄－庫里特•克里恩爭取而來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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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開心，那段時光。」

女孩聽著句句真誠的故事，看著屬實珍貴的場景——菲爾俯瞰著窗外的景色，顯露不常有的慈祥笑意。

「菲爾的母親呢？」

「嗯？不在了喔。」

「阿，對不起。」

稍顯驚訝的菲爾平淡既出自己的母親現況，艾蕾娜聽到才自責自己的闖禍。

「為什麼要道歉呢？不是大小姐的錯喔。」

微笑著的菲爾表示完全沒關係，為了增加說服力以解除艾蕾娜的擔憂，他接續道：

「過去事了。如果真的感到過意不去的話，妳就答應我會好好珍惜很包容妳的家人，善良的親人都是不可取代的。」

「嗯，我知道了，那接下來呢？」

「大家都說回憶永遠都停留在過去。我的回憶跟大家不太一樣，他們的回憶是過去式，我的回憶是現在式。」

回到回憶中。

途中，寵物犬的一聲「汪！」大亂了母子的祥和。

前方路上站著一個女孩，顯著的粉紅短髮讓菲爾直接變臉，把母親牽著的手弄開。

「哦呀？」

「菲爾！菲爾！」

菲爾突然的舉動，讓母親不禁漏出疑惑的聲音，直到遠處女孩的一聲呼喊，母親才掌握到了線索。

「難道說，覺得牽手很丟臉嗎？」

看到女孩後，立馬知道詳情的母親露出狡猾的竊笑。

女孩慢跑了過來，才發現菲爾渾身被髒水浸濕。

「菲爾沒事吧？要回去了嗎？」

慘兮兮的樣子讓她忍不住關心起來。

菲爾提起勇氣，提起腳走到女孩面前，卻拘泥於自己身上的模樣，彆扭的說不出半句話。

「⋯⋯」

自認丟臉的把眼睛飄到一邊去，不敢看向女孩，試圖把什麼都沒有的褐色土地當成視線的歸宿。

「抱歉哦，小咲（Saki）。菲爾濕透了，得回去沖洗才行。」

「都難得來一次了。」

母親用沒有弄髒的手握著咲的小頭，試圖安撫咲。

「大家都在同個村莊，妳隨時可以來找菲爾玩，所以不要緊的，好嗎？」

「可是大家都離開村莊到城裡上學⋯⋯難得有人能陪我玩的說。」

母親選擇不氣餒的繼續安撫，希望咲可以好過一點。看來沒甚麼太大功效，可見對一直很寂寞的小咲打擊很大。

安撫失敗的母親站起身，手也離開了咲。

菲爾見她依依不捨將手碰在一起，總算開口了。

「明天，會⋯⋯」

「嗯？」

淘氣又不直率的半句話，使女孩聽不太到，感到了一絲疑惑。

「明天，會再來的。」

菲爾加大聲量所得到的回饋是小咲從臉上釋放出的開心。

「哈啊！」

心情化為行動的女孩牽起男孩的手。本來臉已經紅通的男孩，變得更紅通通了。

「真的嗎？」

「嗯⋯⋯」

男孩被嘴上開心的說著「太好了、太好了」的女孩雀躍的小跳帶動、轉圈。

菲爾撇開臉，臉頰浮現通紅。

「真是青春呢～」

在一旁的母親帶著慈愛的笑容溫和看著天真的小情侶，想起以前自己也有這樣一段青春洋溢的過往，碰著自己的臉頰呢喃著。

「耶！太好了，菲爾！」

因為小咲速不及防的舉動，害羞了一陣子的菲爾才發覺自己現在很髒。

「好了啦！夠了啦！妳的手都沾到髒水了。」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時光飛逝，反反覆覆的生活過了兩年之久。

本以為會樸實無華到最後的日子，發生了劇變，源於男孩改變人生的決定。

悠哉的菲爾躺在圓形的大石上，嘴上叼著一根稻草。

明顯年長許多的寵物犬趴在石頭旁閉眼休息。

菲爾從小與母親經營一家點心商店，整天過著烤餅乾、做蛋糕的日常。

反反覆覆的看著母親將蛋糕放進擁有維持溫度的符文的櫃子裡。

一開始很新穎，想不到櫃子會因為區區幾個符文而結霜，但很快就膩了。

因此厭煩現狀的偷溜出來，從菲爾躺在石頭上的態度來看，這不是第一次偷跑，也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無聊的意念在腦中徘徊，生活在這個村莊許久，見慣這裡的四季變化。

好無聊，每天都是同樣的景象，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厭煩感。菲爾因而嘆氣。

「好想趕快去學校啊～」

嘴裡的話不經意的被無聊給逼迫出來。

現今孩童般的生活在別人眼裡十分和平開心，但菲爾眼中全是對現今生活的不滿意和追求刺激的光芒，隨後企圖排解無聊的閉上雙目，把感受專注在其他地方上。

我天生就擁有別人沒有的特質，聞得到別人聞不到的氣味，聽得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菲爾敏銳的嗅覺正在聞著周遭的各個層面，樹木、草叢、土地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發現年紀越成長，嗅覺就越靈敏，雖然有跟母親反應過，她也有帶我去看過醫生。

我很少來醫院，在冷清的醫院待上半天，害我心情越來越沈重，直到醫生拿著報告出來，我以為會是什麼驚天動地的重大消息，結果檢查下來似乎不是什麼怪病，而是天生體質特殊。

與生俱來的嗅覺雖然會對強烈味道感到劇烈排斥，但也不全是壞處，例如吃東西會變得更香，放進嘴裡的食物味道被放大，能更仔細的品嚐。

「——？」

陽光好像被擋住了，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碰我的臉。

本來聞到的大自然味道，轉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菲爾？」

女孩的一聲呼喚，一瞬之間打破了沈浸在環境中的菲爾。

菲爾沈默不語的張開眼，看到撲面而來的粉色短髮和盯著自己的粉色瞳孔。

原來粉色短髮就是清香的源頭。

「咲。」

小巧可愛的小臉龐和天真無邪的雙瞳正注視著放空的自己，這讓菲爾不自覺的說出她的名字。

「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咲臉上的表情淺顯易懂，看得出她十分開心。

說起來「咲」這個名字，母親說是花開的意思。菲爾不假思索地想道。

這種很短的名字，不只在奧利多格內，以全世界來看都是十分少見的存在。

「⋯⋯」

「真開心。」

聽到評語。菲爾既尷尬又彆扭的轉成側身，小孩子氣的舉動只是想被憐憫和注意。

「怎麼了？不開心嗎？」

「沒有阿，怎麼會不開心。」

菲爾賭氣一樣的說話方式，然而咲什麼都沒做，在她看來菲爾就是在敷衍，就算是一般人也會不愉快，何況是認識許久的人。

「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我很好。」

咲嘟起臉頰，生氣的看著菲爾。

「小氣鬼，都不把心事說出來。」

遭到毫無傷害意圖的輕輕推動。菲爾沉默不語，也不知該回覆什麼。

咲雙手叉腰，站起身看著頹廢的菲爾。

「這樣的話，我要告訴伯母囉！」

「什麼？」

「我家花瓶被你打破了。」

菲爾一聽到關鍵字的威脅，立馬想到母親怒氣沖沖的樣子：「怎麼可以這麼不省心呢！這樣可別想去學校了！」

菲爾想到八成會這樣的，慌張地坐起來。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

「真的？」

「是的。」

「不準說謊喔。」

「這點放心，就是呢⋯⋯」

聽到菲爾快速的來龍去脈，咲很疑惑。

「要到佛洛陽以外的地方嗎？」

這也很正常，畢竟突然就說要離開這裡，換作是我被咲突然這麼說，我一定也會感到心煩意亂。何況，咲已經看到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過了。菲爾本來是不想說的。

「對啊，據說是艾爾東城學院。」

艾爾東城學院，位於奧利多格的東北方城市——艾爾東城，那之中有一所普通人就讀的學院，九歲就讀，十五歲畢業，為期六年。

咲沒有錢去學校，而我是家境還算過得去，但畢竟是單親家庭，沒富裕到能讓兩人去上學。這件事真是難題，找不到解決辦法。菲爾雖然看不到，但他的臉很愧疚。

「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這個嘛，大概每年回來一週吧？」

咲的不安以問題完全傳達了過來，心軟的菲爾猶豫之下說了大謊。

本來在畢業前都不一定會回來。菲爾怎麼樣都沒有那個膽量對咲這麼說。

事情太過突然，但還是決定要兌現自己的承諾。不管如何，一年都要回來一週。

「一定要去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我想要成為護國公。這是我的夢想。」

菲爾一邊將手高舉像要把太陽給握在手裡，一邊說著自己內心的想法，希望咲能理解。

聽到後的咲低下頭，握著手中的花朵。儘管正在壓抑著心情，然而在菲爾的眼裡已經全數表露出來了。

「是呢。」

咲十分地堅強，不像我沒事就會發脾氣。真是恨不得磕頭謝罪，可是道歉也不會改變我要離開的事實。

為了夢想離開這裡，讓咲一個人是對的嗎？我人生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菲爾心想。

「我說啊！」

平時不直率的菲爾，將小咲拿著花的手雙手捧起並包住。

「那，那個⋯⋯我每半年回來一次，妳覺得怎麼樣？」

「咦？」

縮短了一半的時間，這個不負責任的又一個承諾，該怎麼屢行呢？

菲爾不在乎會怎麼樣。既然連兒時的玩伴都沒辦法照顧，那還當什麼護國公呢？

「真的嗎！？那一定要守約喔！」

真好懂，現在咲的眼裡充滿希望，這樣要我怎麼不回來。

「哦，哦嗯！當然，我可是未來的護國公，守信用是肯定的。」

這麼說來，她會那麼開心，代表那些離開村莊的小孩都沒有回來的意思嗎？

我不敢問，也不需要問，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

不過，人生中第一次騙人，感覺負罪感好重。

我還記得母親說過一句話：「既然有問題，那就盡全力解決問題。」

這句話給了我信心，哪怕只有一點點，也促使我下定決心要守住約定。

「我也會在這等你的，來約定吧。」

咲將小拇指伸出，菲爾也伸出了小拇指。

「說謊的人，要被雷劈喔！」

兩人打起小勾勾，異口同聲的做出約定。

回去後，菲爾問了母親關於假期的事。

「嗯，可以啊，學院每半年都有一個月的假，至少可以回來這裡幾天，但你要自己想辦法過來喔。」

母親洗著碗盤回覆。

還真的可以。菲爾心中的驚訝差點現場表態出來。

「話說——」

母親捏住拉扯菲爾的雙頰。

「你偷跑了對不對？」

「對、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母親停止了懲罰，用浸泡冷水的手輕輕捧著菲爾的臉，然後沉穩的說道。

「在學校要加油喔。」

「嗯。」

短短的一句話，母親就把我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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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週後，菲爾坐著馬車離開家鄉，第一次要到佛洛陽村莊以外的地方。

大概好幾天的遠行，終於看到艾爾東城的輪廓。

菲爾背著必備的物品進入艾爾東城，在離學院不遠的宿舍入住。

第一週，菲爾便大放異彩。

「菲爾•朋特，學科全學年第一名。」

不管武術課，亦是文課，在學校都是名列前茅的優等生，連他都沒想到自己有著如此才能。

「非常好，你的實戰天賦異稟，我好久沒遇到過像你也要反應力強的人了。」

在訓練實戰中的菲爾戰無不勝，連實戰教師都對其刮目相看。

不怕生的菲爾以恐怖的適應力，快速地融入學校的作息，並以優異的成績在學校活躍。

「那個入學生你聽說了嗎？」

「這麼優秀，為什麼不去仁傑大學啊？」

「他好像是鄉村來的，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啊。」

有很多人想跟菲爾做朋友，事實是全都不敢靠近。

那不管多久都不減其光芒的身姿抵抗了所有人，沒人敢跨過那個坎。傲慢的菲爾也不打算主動找同好，孤單的讀一學期的書。

日曆上的紙撕了又撕，直奔夢想的過了一學期。

最終，太過耀眼的他被學長找碴。

「別以為成績比我們好，就得意忘形了！」

在巷子內，兩名高年級學生架著菲爾。

身高差距是年紀差距，體型上非常的不利。

「成績好？搞錯了吧？」

菲爾明知情況的不妙，但內心不甘處於劣勢，持續挑撥他們的自尊。

「接受事實吧，你們沒有一項贏得了我的，只會擺架子的前輩們。」

自己沒有過錯，又何必理會對方的想法。菲爾不服輸的態度，導致臉頰被一顆拳頭擊中。

「現在知道厲害沒有。」

「混帳！」

攻擊是不服氣的表現，皮肉之痛不算什麼，對方的厚臉皮才是菲爾氣憤的成因。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的態度了！」

一怒之下，架著菲爾的高年級被輕易甩飛。

恐怖的爆發力展現，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學長們變得畏縮。雖說菲爾注意到現場的氣氛變化，但只顧著洩怒，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等等⋯⋯等等，別過來！」

菲爾無視對方的話，筆直走向投降的前輩。

「好，我知道了，是我⋯⋯」

前輩話沒說完，就被舉起拳頭的菲爾擊昏。

菲爾擦掉嘴角的血離開，拉起書包離開巷子，再也沒有回頭看失魂落魄的學長們。

隔天，學院都知道了此事。

「要是在發生一次，你就等著退學吧！」

我接收到不能再犯的警告了。

幸好有索性反抗，在那之後沒再被找碴過了。

天才將會需要承受後果，而這時我才知道反抗是愚蠢的。

遭到同年級與高年級的忌妒，導致霸凌事件的產生，促使事情發生的源頭，是自己那優異的成績。

雖然優秀的人會時常遭受讚賞，但在各方面都造成了反效果。

這裡並不是實力至上的學校，而是學習融入社會的學校。

「⋯⋯」

我都努力不懈換來的是忌妒之情，漸漸感到讀書的乏味。

我經過了霸凌事件，仍然孤身一人，更沒有同學願意理會我，像我這樣的人會被唾棄根本不合理，但奧利多格那一直以來的階級傳統造就了這些。

「請問？你知道這題怎麼寫？」

「——。」

「呃。」

每個人都看了我一眼，然後無視。

明顯的唾棄，因為演得太假了，造成反效果了嗎？

我都假裝不會了，還不理我。一句話也好啊。

「你們放學有要去哪裡玩嗎？我也……」

「要你管，我們可不想被菲爾•朋特給牽連到。」

菲爾鼓起自信的去找看起來像是中心人物的同輩，卻慘遭毫無懸念的拒絕。

沒有同學願意跟菲爾搭話，也沒人想搭理菲爾。頻繁的排擠，導致菲爾在學校的生活變得枯燥起來。

孤獨比被霸凌還要難受。

為什麼全部人都不理我？因為他們嫉妒我的表現，所以討厭我嗎？強到沒人愛也是種福氣嗎？菲爾曲解了同學的意思。

學院中，除了菲爾以外的人都知道，跟菲爾•朋特當上朋友會惹上高年級的麻煩，沒有人想自找苦吃。

想當然爾，腦袋動很快的菲爾也意識到了這點。

在這學院只有他能凌駕於霸凌之上，以他的實力甚至能在貴族就讀的仁傑大學中，成為另類耀眼的燦爛陽光。

至於菲爾不去奧利多格的菁英聚集地——仁傑大學，主因是學費昂貴。

儘管去不了仁傑大學，菲爾還是做足了功課。

在那裡畢業，最少會有准騎士的頭銜，但不代表有錢就能畢業，讓校方看到自己擁有過人的才能，擁有能為國家盡一份心力的積極態度，才有機會為其效力，得到應有的職位。

「喂，菲爾•朋特。」

曾經出言傷害菲爾的中心人物，這次主動來說上了話。

「怎樣？」

「老師找你很多次了吧？不要讓別人一再提醒好不好。」

菲爾非但沒有注意到他人的好意，還一臉不屑的回答道：

「老師想找我關你什麼事？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先走了。」

「你這傢伙，隨便你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在學校，菲爾完全沒有遇到跟自己並駕齊驅的人出現，立於高處的時間一長，心態不免開始膨脹。

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態度持續加深同學們的隔閡。

不愉快的放學後，太陽緩緩下山。

明媚景緻的橘色餘光照亮著人煙稀少的教室。

菲爾在艾爾東城除了課業，無事想做，在學院用功讀書到傍晚已經是常態。

「今天還算早，回去吧。」

菲爾在座位上看著日落，慶幸自習比往還快速，終於有一天能早點休息。

菲爾走在黃昏時刻的學院，以為又是平凡無奇的一天時，碰巧聽到了女生的悄悄話。

「菲爾你不覺得很神秘嗎？」

「嗯，對對，有點高冷呢。」

「感覺有點帥呢。」

自己在女生中的評價意外的還蠻高的。

那天，菲爾久違帶著好心情入睡。

平靜且安逸的狀況沒有維持太久。

菲爾非凡的直覺感知到即將來臨的違和感，屏氣凝神的等待那個時候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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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的學生被召集在一起，並讓校長親自請過來的學生，八成除了權勢還是權勢。菲爾瞬間就猜到了。

「今後，有一位學生要加入我們學校。」

來了來了，校方也不敢招惹的人物。權勢家庭的大少爺出現在講台上。在態度上就可以感覺到他的王八性子。菲爾在心中獨斷的評價道。

不去仁傑大學，來到這種平凡學校無非是想找點樂子，靠著先天優勢在這玩樂。

「這位新學生，名字叫做阿德里安•皮耶爾（Adrian Pierre），今後還請大家好好包容。」

「請大家多多指教。」

阿德里安沒有鞠躬敬禮，擺著囂張的笑容。

大費周章的集合全校學生，只為了他一人，真是大牌。真是不爽。

我看不慣他，不過算了，反正他很快就知道菲爾•朋特是什麼人了，再厲害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吧？

那時的菲爾高估了自己。

如同菲爾•朋特也無法避免遭到他的霸凌，這才是事實。

阿德里安無所事事過著課程全翹的每一天，直到有一天聽聞頗為有趣的傳言。

——有個新人打破以往的傳統，反抗並且擊敗了高年級。

霸凌開始了。

吃飯時被一臉壓在飯菜，走路時被高處倒下的污水淋濕一身，這些都已成菲爾生活的常態。

劍術對鍊時，木劍被動了手腳，導致撞擊瞬間斷裂，脆片從眼皮呼嘯而過，幸好我躲得快。

「沒事吧，同學。」

就算說了也沒用吧。你這個無能老師。

「我沒事。」

阿德里安•皮耶爾的所作所為令大家厭惡，大家卻對著那沒有掩飾的暴行無能為力。

菲爾忍耐著對方的所作所為。

——有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將下課，可以安然度過。

雖然精神疲勞到極限，但菲爾開心的太早了。

「報告！」

阿德里安突然帶著水桶闖進了教室，當著教師的面，在菲爾頭頂倒下泥水，而後隨手扔掉鐵桶。

「怎麼啦？老師，繼續上課啊。」

「⋯⋯我們繼續上課。」

老師無奈的當作沒看到。沒有人想幫助菲爾。

全身水泥的菲爾看著班上的眾人。

全是無視，剩下無視，自己就像透明人。忍無可忍的菲爾衝進辦公室。

「老師就不能想點辦法嗎？」

「菲爾，你上次打架的事，可是我拜託院長不予以追究的。」

「這跟那無關吧？阿德里安越界了這麼多次，應該可以構成退學的條件了！我知道我之前確實太過火，可是這次我完全沒有還手，都忍耐了那麼多次，已經夠了吧？你剛剛不也看到了嗎？班上的同學也可以當目擊者啊？」

「我們也沒有辦法，院長要我們不要管阿德里安，有人在對整個學院施壓。你想休學就休學吧，等到阿德里安畢業後，再回⋯⋯」

阿，沒轍了。

學校選擇袖手旁觀。

日子不會變。

「真的要這樣嗎？」

一個人猶豫著。

「快點啦，不然就輪到我們了。」

另一個人催促著。

「那傢伙真的這麼厲害的話，也不會被整這麼慘吧？」

樓上有人倒下廚餘，訓練的菲爾早已發現卻沒有逃走，拿著木劍無能為力的承受髒污。

三個人，他們都是按照阿德里安的命令在動作，是無可奈何的老百姓⋯⋯個鬼。

沒有一人敢上前幫我，反而越來越多的人集結在霸凌的那方。或許我本來就很招人怨，那群人藉此機會對我展開單方面的報復。

又或者，是逼不得已的加入迫害我的行列，不管如何，看到這些人的行動也算是教會我一件事——唯有力量才能為所欲為。

阿德里安這類型的人多不勝數，藉著自己的權勢，享受玩弄人的娛樂。

菲爾每當試著入睡，耳裡就會想起那充滿嘲諷的哈哈大笑，羞辱迴盪於耳中。

那個混蛋越來越過分，忍無可忍又無法反擊。這是什麼無力感。

隔天中午，菲爾躲在廁所吃飯，避開阿德里安的耳目時，有幾個學生在閒聊。

「那個阿德里安的父母好像是院長的上司呢。」

「咦？你怎麼知道的？」

「阿德里安那傢伙一直在大放厥詞啊。說什麼『這裡跟仁傑大學比根本是天堂』，還說什麼『我的父親可是大臣，要什麼都能拿到。」

「哇，好臭屁。」

「對吧？」

什麼？我竟然被那麼麻煩的傢伙纏上了。

菲爾碰巧聽到一則重要的情報——阿德里安是大臣的兒子。

古代的奧利多格重視權力與階級，不過兩百年前的鞏固傳統早被「新成公－伊諾•季卡」給完全打破，他將霸道無章的血統優勢修改成現今更平等有理的無地位社會。

歷史真的屬實的話，那發生在我身上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誰說根深蒂固的階級制度被拔除了？這不是還殘留於生活周遭。

等到廁所沒有人，菲爾才走出來。

「新成公到底在做什麼？奧利多格哪裡復興了？爛死了，混帳。」

菲爾打開水龍頭，沖洗乾淨負面的容顏。

忍耐，要忍耐，得忍耐，只要惹到對方，就只剩退學這條路了。

不能讓母親的心意白費。

菲爾將憤怒死死的壓抑住，而心中種下了一個疑問。

——被像玩物一樣對待，還能撐多久？

成為護國公之前，怎麼能在這裡倒下。

儘管對課業無法繼續專注，菲爾還是秉持著強大的意念，讓成績位於中等水平。

期間，菲爾為了不讓母親和咲察覺到異樣，有好好遵守每半年一次的約定。

回去後，裝模作樣的對母親和咲分享編造的開心回憶。

「我根本是天才啊，咲。看看我這優秀的成績沒有，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拿出完美串改的成績單。嘴裡全是忽悠自己的謊話，欺騙著知己。

「不過那是當然的，我將來可是護國公啊！哈哈啊哈！」

咲無話可說。菲爾的異樣全都凸顯在氣氛中。

「烤餅乾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不過，這是當然，我可是護國公的繼承人。」

在家中幫忙的菲爾，擺出誇張姿勢表現自己很正常。母親聽著菲爾的謊言，沒有直接拆穿。

「太弱了太弱了，看我的超級打水漂！」

石頭彈在湖面上，飛到另一頭。

壓力山大的把持自己的心情，自顧自的演了一場沒人發現的戲，像沙漏一樣不斷運轉。

「那我回去啦！你們的課要保重了！」

菲爾騎著馬離開唯一能讓自己安寧的地方。心中的大石瞬間放下，臉上顯露出扭曲的神態。

——直到第三年。菲爾第六次的返鄉。

「小咲，這次我有個計畫。」

金髮女子對粉髮女孩竊竊私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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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要怎麼糊弄過去？

菲爾回來的第一時間是黃昏，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等候多時的咲拉下馬。

「菲爾！」

「咲？」

咲怎麼突然？好強勢！如果這是戰事，菲爾可以說被咲殺得措手不及。

「過來，快點。」

「咦？怎麼啦？」

咲把我拉到了最近蓋好的的公園。

「感覺好熟悉，這裡是？」

沒錯，當初我就在這對咲說「明天還會來」的地方。現在想想，我那時連真心話都不敢透露，小時候真是沒勇氣。菲爾想起了久違的回憶。

「菲爾。」

咲直挺挺的坐在長椅上，用很少見的嚴肅神情凝視著我，讓我頗不好受的。

「坐下來。」

「喔，嗯。」

為什麼要以命令的口吻說話呢？雖說我不介意就是了，也沒理由拒絕。

菲爾坐在右邊，咲坐在左邊。兩人共同觀賞著夕陽。

「那個⋯⋯小咲。」

菲爾轉頭，咲的臉浮現著沉默。

風景優美，我卻看不進去。寬敞的空間讓人大快人心，但要獨自待著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我要講什麼才好呢？菲爾坐立難安。

沉默的兩人，在椅子上度過的時間只能用「好久」來形容。

夕陽如靜止一般的下降著，吹拂的風十分舒適。陽光即將下山，壓力不知不覺消解了大半——時間過的好慢。

沒了戒心，就會暴露本性。

「⋯⋯」

咲沒有注視著菲爾，只是默默的將自己的手放在菲爾的手上。

一股溫暖的柔軟物體佔據了左手，看見這番舉動的菲爾看向咲的臉龐。

「怎麼了？突然這樣，這是在對我告白嗎？」

菲爾擠出的傻笑，想再次表演「菲爾•朋特獨有的自信」。

「菲爾真的好厲害，努力到了現在都沒有放棄。我其實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痛苦，也不知道你的壓力是什麼，但我想幫你承擔一點，一點也好。」

「痛苦」一詞刺穿了心頭，順帶消滅了菲爾的傻笑。

「發生什麼都可以說出來哦，菲爾。」

那一刻的菲爾睜大了眼睛。

——我根本早就被拆穿了。

咲沒有質問我，她給了我開口和閉口的權利，然而我無法坦然面對這樣溫柔的她。

咲有時會很嚴肅的斥責我，每次斥責我心中就會很不暢快，這次應該不算斥責才對，但我卻⋯⋯有股難以言喻的痛苦。

也是，畢竟——咲戳破了我的謊言，菲爾•朋特那持續三年的謊言。我這三年，如同持續工作三年的沙漏，耐久度早到達了極限，已然無法再度轉動。

「沒什麼，我很好。」

明明想要撇開話題，說出來時，我卻潛意識的厭惡著自己彆扭的樣子。

「那麼，為什麼要一直忍耐呢？」

咲的手握住了菲爾的手。

「我⋯⋯」

咲顫抖的白皙粉嫩的小手握著自己粗糙骯髒的手心，彷彿像被揪著心窩一樣。

那麼纖細卻這麼勇敢。反過來看，我的手殘破不堪卻一動不動的，連一點勇敢的心都沒有，就像個默默承受痛苦的傻子一樣。

現在我不管是內心還是外表，想必都很慌亂吧。不是做壞事被抓包的慌亂，也不是說謊被發現的慌亂，而是人心讓人慌亂。

沒錯，為什麼要一直忍耐？

因為我不想讓母親擔心？

不對。我即便被退學，母親也不會難過的。她希望我能過著自己想過的日子。

負罪感使我想讓母親驕傲，想讓咲看到自己完成可能性飄渺的夢想——那是我的謊言，我欺騙自己的手段。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了。

「第三次回來時，就開始了。」

「開始⋯⋯什麼？」

菲爾撇開頭，不經大腦的輕聲反駁。

「表情。」

聽到咲說表情很不真實的瞬間，菲爾立馬讓空著的左手捂住嘴，擋住快溢出的東西，抵擋內心的波濤洶湧。

——不想說出口的真心話。

每次回來時，只要能看到咲平安自在的樣子，就讓我有股莫名的感動，感覺自己還能掙扎一下。

我能認識咲，一定是人生中最幸運的事。

我被咲所拯救，而這些全是我自顧自加在咲身上的包袱 ——有位心疼、珍惜自己的女孩眼淚就快掉下，而自己卻不好好回覆，竟然還想繼續逃避。

菲爾，你真是無能的傢伙。

我想告訴她我的心情，卻不知怎麼表達。我認為我要是連點小事都撐不住，那麼——擅自離開咲的我，那個可惡至極的我，到底有什麼資格說自己要當護國公呢？

謊言沒辦法解決事情，總有一天會被戳破，情緒也是。菲爾捂著嘴的手鬆開，打算面對咲和以前的「菲爾•朋特」。

「咲。」

「慢慢地來吧，只要想到就說。這樣就好了。」

無須再做多餘的事。被咲這樣講著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咲⋯⋯」

阿，真的是——身為笨蛋都沒有好好觀察周遭。

三年的變化，指的不是其他，指的就是咲。平時就很耀眼的她，現在看來變得更耀眼了。

更加的可愛漂亮，更加的成熟穩重。

粉色的頭髮逐年增長。咲現在給人一種正在轉變的證據，想不到她跟我同齡，相比我，除了成績出眾根本一無是處，連感情都處理不好。菲爾炙熱起來，胸腔的彈跳碰然加速。

原來，喜歡著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嗎？

平時自己受到的委屈都一直堅忍的壓在心底，兩年的忍苦道路被簡單的幾句話驟然擊碎。

沙漏終於崩潰，沙子從容器欲裂的縫隙直接噴出。

深處的玻璃被打破了——三年來，第一次熱淚盈眶。

注視咲的菲爾不知不覺就流下眼淚，而咲仔細的回看菲爾悲傷的容顏。

真是丟臉。不敢相信自己那麼軟弱，真想要把我心中「軟弱」拿出來，直接扔進糞坑裡。

可惡，即時面向夕陽還是沒有減緩掉淚的跡象。

「菲爾⋯⋯」

轉過頭的菲爾這次沒有看著咲。無從得知咲現在的表情，也不想看到，只希望她不要對自己現在的醜態有太多執著。

「我啊，超痛苦的。」

菲爾不自覺地握住咲的手，話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在學校只有自己一個人⋯⋯」

「嗯。」

聽到自己的哭腔感到羞恥，但在這個時刻根本無所謂。我一心的在哭說著，哭訴給願意接納我的女孩。

「他們每個人⋯⋯都這麼自私。」

哭得雖然小聲，或者該說，我有在試圖強忍哭意。

「⋯⋯一直都好痛苦⋯⋯一點快樂的感覺都沒有，可是我又不想放棄。」

止不住的眼淚與顫抖的話語，彷彿正把壓力一滴一滴給滴掉，肩膀和內臟不再那麼的沉重壓迫。

「我不想一事無成的回來，我想要成功。」

「嗯。」

「⋯⋯我，很抱歉。」

「我在這裡，菲爾不是一個人。」

咲靠在了菲爾的肩上，溫暖的話語逐漸使菲爾更加無法自己。

我忍著哭意，努力不哭出聲。

時隔好幾年的哭泣。

「——。」

幸好咲的自作主張，那些無時無刻都在心中徘徊的東西消失了，並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菲爾獲得天使般的陪伴，逐漸取回從前的從容。

「小⋯⋯小咲，對不起，讓妳看到這樣的我，但我還不打算放棄。」

「菲爾。」

「嗯？」

「加油。」

咲的一句話佔據了菲爾的心。

「——嗯，我會加油的。」

夕陽餘暉下，兩人的關係正在無形的拉近中。

那天握著咲的手很柔軟稚嫩，真想再體驗一次。

隔天，我只知道自己吃了很多、睡得很熟和咲的手很柔軟。

「再、再見。」

「嗯，再見。」

菲爾上馬，彆扭的道別。咲則揮手微笑的道別。

「我會等著你的。」

咲小聲說道。擺著很滿意的笑容目送菲爾離開。

「阿，好想死！」

哭得徹底的記憶，彷彿還歷歷在目。真的好丟臉，恨不得一頭撞死。菲爾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

「下次回去還要再半年嗎？」

佛洛陽村莊是我的家鄉，我從來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值得我留下的。

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切真的開始期待下次跟咲的見面。

期待半年後的那週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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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在艾爾東城的第四年，再過兩年就畢業了，成績頂尖的人會被推舉到仁傑大學接受實習。

我要重回巔峰。

菲爾簡單計算著夢想的道路。

三年，這點時間對恢復從前光芒的我根本微不足道。

「我知道！」

「喔⋯⋯菲爾同學請說。」

菲爾積極的舉手發言，上課的態度回歸正常，閃耀的姿態讓人無從所知。

成績再度起飛，優異的表現逐漸回歸，成長速度令教師們毫無頭緒。

「那是怎樣啊？」

「誰知道？」

同學們無一例外的注意到菲爾彷彿人格分裂般的改變。

我還不夠好，比我強的人肯定有，而且很多。我不能輸給他們，在我還沒真正放棄前，沒有人能阻止繼續變強。

菲爾的夢想更加深根地固，對自己的責備時時刻刻都沒有減少。

自責是作為成長的最大證明，認清了自身弱小之處，不是什麼壞事。

艾爾東城學院的高處陰暗有個人注視著菲爾的一舉一動。

「真不賴，看來有培養的價值嘛，沒白費我這麼久的觀察。」

他梳著油頭，滿臉鬍渣，身著藍色軍服的男子將菲爾的活躍看在眼裡。

「好了，現在要先幫他把麻煩清除乾淨。」

油頭大叔離開了艾爾東城。

另一邊，菲爾新學期的第一天回宿舍，於夕陽下的自信步伐穩定邁進中。

當事情正在好轉之時，一路順風的假象很快就被破壞了。

「我想也是，看來你們還沒有玩膩啊。」

「怎麼可能會玩膩？你只要還在這所學院，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阿德里安和一群跟班擋在路中間。菲爾堅定的眼神，讓擋路的人感到了棘手和不悅。

「隨便你，這次我可不會默默忍受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就是這個，正想說你為什麼會這麼快樂？所以我調查一番⋯⋯我已經知道了喔，據說你有一個小女朋友在佛洛陽村莊阿，叫咲是吧？好像是個美人呢。」

咲？

「你想做什麼！？」

菲爾充滿恨的疑問，讓阿德里安故作鎮定，拿出了一張紙。上面寫了一些文字，看不清，但格式明顯是是契約相關的內容。

「你可要好好感謝我，是我出錢讓她來上學的。我的朋友都沒有那麼好的福利呢。」

你的女朋友之後也會來這間學校。阿德里安一臉嘲弄別人成功的愉悅。

「蛤？」

「我會讓她擁有跟你一樣的良好待遇，但我會先把你趕出去。」

明知他可能是唬人的，可是……

「夠了⋯⋯已經夠了。」

「這裡不像仁傑大學那樣滿是花草天地，都沒幾個正點的女生。小咲的到來大概會讓他們很開心吧。」

「小咲？」

他們？你口中的他們就是你吧。

「不准⋯⋯那樣叫她。」

「蛤？」

菲爾低聲下氣，阿德里安聽不見的將臉靠近。

「這次你太過份了⋯⋯」

「什麼？我聽不到。」

眼睛爆出血絲。這一瞬間菲爾腦中只剩打下去的念頭。

「聽不～到？」

「那就用看的——混帳！！」

灌注了三年怒與怨的拳頭打在罪魁禍首的臉上，果然很痛快。

看到阿德里安被戲劇化的打飛，跟班們潰不成軍。

菲爾怒瞪下，只剩一人留在現場。

「真的假的，我可不奉陪啊。」

「走了走了。」

一群共富貴，不共患難的人，趕快跑吧！千萬不要被我波及了，不然下場會很慘的。

我看不起他們，但不會多說什麼，仗勢欺人的傢伙有他們一套生存法則，願意往高處爬的人才是該被我敬畏的存在。

「再來，果然還是你啊，阿德里安。」

你玩弄我整整三年，怎麼可能一拳就了事。

菲爾閉上嘴巴，只想用拳頭迅速為自己討回公道。

「白癡，竟敢動手。」

阿德里安強忍著哭意。

「你玩完了，我一定會讓你退學的。」

看他的樣子，也沒多了不起，根本是個被寵壞的混蛋罷了。這種人竟然欺負了我那麼久。

「退學？我才不在乎那種事情。」

「稍等一下，你的志向不是當公務員嗎？我隨便就可以讓你去仁傑大學喔。你難道不想去嗎？」

「嗯？」

「我只要跟家裡說一聲⋯⋯！」

菲爾一腳踢飛阿德里安到牆角，一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契約書。

過目幾秒，確認清楚。

「是真的⋯⋯可惡。」

看在契約書不是假的份上，菲爾收回了給對方機會的念頭，一步一步逼近。

好久沒有實質意義的反霸凌了，上次這樣搞已經有多久了，爽快是爽快，可是，有一點讓我很失望。

「本以為你很強，根本弱不禁風嘛！難怪你不去仁傑大學，我看連腦袋也不太行吧。」

「等等⋯⋯」

雙手將紙張一分為二，一分為四，像撕碎阿德里安一樣。

你就繼續傻笑，繼續看著我，繼續口齒不清，繼續等待關於自己的懲處。

「擺架子誰不會呢。」

「等——！」

一拳一拳的發洩在對方臉上。

快感消失的轉眼間，就拿到退學書了。

「⋯⋯」

痛扁那個王八羔子雖然痛快，但小咲的處境沒有改變。

在這個契約至上的世界，只有拿出相同價值才能抵銷或換回。

比起咲會離開我，不如全由我一個人承擔和比較好，只要能保護她這點這麼根本不算什麼。

「怎麼辦？只能帶著咲逃跑了。」

菲爾打包好行李，離開學院。

牽著馬的菲爾走得越來越急，一出城便快馬奔馳。

烏雲密布，閃電打下，狂風暴雨使馬難以前行。

「可惡！」

菲爾只能在中途休息，穿上遮雨的麻布。

再次前行時，遇到了一輛全速奔馳的馬車，與自己的路徑是反方向的。

「看來有人跟我一樣想快點到目的地呢。」

歷經數週，菲爾終於抵達故鄉。

太陽西下，眼前滿是成熟的農作物，為整座村莊染上金黃色的色調——回來了，佛洛陽村莊。

「咲。」

下一個黃昏已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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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這麼落魄的回到故鄉。

我對自己真是感到不恥。

在故鄉看到第一個人不是母親，也不是咲，更不是村民。

「奇怪？」

沒有人。

村莊空無一人。

仔細的觀察，人沒有不見，只是都待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發生了什麼？

我除了母親、咲、咲的父母，這四人外，其他村民我都不熟，沒辦法厚臉皮的去問詳情。

「有油的味道，是潤滑木輪的油。」

在城裡常常聞到，臭得要命的人造油。

鐵味？來源於遠處聚集的一群士兵，怎麼會有士兵？

「出了什麼事啊？有恐怖份子嗎？」

他們穿得很帥，黑色大衣配上合身的盔甲非常酷炫，平常一定會目不轉睛的看著的。菲爾忍不住看了兩眼。

不過我現在沒那個心情，一心只想回家。

「——。」

這個距離，我的聽力連悄悄話都能聽見。

「他們沒在說話，是在等什麼？」

一名騎士注意到我的視線，其他的騎士也跟著看向我，對我投以恍然大悟的眼神。

士兵們壓迫感十足的注視，讓菲爾馬上撇開視線。

「好可怕！怎麼突然看向這邊？搞得我是壞人一樣。」

不會是阿德里安派這些士兵來報復我的吧？怎麼可能？權力再大的貴族都不應該握有兵權才對。

菲爾邁步繼續走，發現了對方的眼光還放在自己身上。

一到家門口，本想直接開門走進去，試圖避開視線——卻發現家裡的燈是關的，裡面沒有人。

母親去哪了？

十名騎士向這裡走過來。

「——這是怎樣？」

嚇呆的菲爾待在原地。

其中領頭的騎士用手示意了其他人停下，然後自己一人靠了過來。

「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領頭的人一邊安撫緊繃的菲爾，脫下頭盔，頂著一顆大光頭，二話不說對我敬禮。

這樣到還沒多意外，騎士問候夾帶著敬意很正常，但看到其他士兵也跟著這個人一起照做的畫面，一時有點震撼人心。

我什麼時候厲害到連士兵都會敬畏三分了？

「首度相見，在下是奧利多格的上級騎士，名叫哈克（Hark）。」

哈克肩上露出的徽章完全證明了身份。

「上級騎士⋯⋯」

立下大功才有上級騎士的階級，比學院裡的實戰教師還高等。這樣的人竟在我眼前，難道在夢裡嗎？如果是的話，還真不切實際。

「金色的頭髮，綠色的瞳孔。在這座村莊只有您符合特徵。看來您就是菲爾•朋特閣下。」

「閣下？」

「我們因陛下的要求奉命前來。」

國王？他單膝跪的在講些什麼？奧利多格的國王怎麼可能會找身在底層的我呢？

可是，言行舉止不像在唬人，騎士是講信用的職業，況且這個叫哈克的人還是妥妥的「上級」，質疑他等於侮辱全體騎士，這可是重罪。

「⋯⋯」

我記得現任國王叫堤里安•奧利多格（Tirian Olidogger），不可能記錯，但我壓根沒見過他，怎麼會突然找我？還是說痛扁阿德里安的事要被他追究了。

「村莊的人怎麼了？」

「我讓他們待在屋內，以防萬一。我不希望我們對話的時候，有人干擾。」

原來如此，我真的要被痛扁了——無所謂，受罰的人只有我的話，我反而會心懷感激的收下懲罰。

「我的母親在哪？你們做了什麼？」

「不用擔心，您的母親安好。」

「她安不安好不是由你決定的。」

｢哦！氣勢不錯。」

哈克站起身，沒有對菲爾侮辱自己的信用而惱怒，反而開懷的笑了出來。

「放輕鬆，我來此只為一件事。你在課堂的學習單上，寫了幾個讓人很有興趣的大字——你想成為護國公，這是認真的嗎？」

毫無懸念的眼神正審視著我。不僅如此，氛圍突然變化，歡樂和嚴肅都憑他一人在主導。這就是戰場老兵的氣場。

菲爾完全愣住了。

「⋯⋯」

「回答呢？」

「是，是認真的。」

不敢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

「這樣啊。聽在這句話的份量上，我在此任命你為中級騎士，恭喜你了。」

「咦？」

哈克冷不防地道出驚人之語，就好像這是稀鬆平常的事。

菲爾驚訝的說不出話，石化一樣的表情使哈克也有點困惑的搔了搔臉頰。

「奇怪，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呢？難道不願意嗎？」

「不⋯只是⋯⋯」

菲爾快速的搖頭。

通常有位階的騎士都是對國家有一定的貢獻的人才能擁有。我什麼都沒做就有這樣的頭銜，喜悅和壓力可以說是來得甚快。

驚喜萬分，但馬上轉成悲哀，有些事比這些明面上的「頭銜」更重要。

我沒有透露心事，但哈克似乎早已知道我所有的擔憂。

「在學校裡的一切都有人看在眼裡，你的母親，或是因你受難的女孩都在我們的保護當中。」

「女孩？你說咲嗎？」

「阿，對了，她叫做咲是吧？的確是聰明過人的女孩，我聽她說她打算在這座村莊當名醫生，是個很棒的志向呢。」

「什！？」

咲想當醫生什麼的，我都不知道。

「有點偏題了，把話說回來吧，菲爾閣下。」

「是⋯⋯那個閣下的尊稱，對我有點⋯⋯」

「不要太驚訝。你那過人的意志力值得擁有這般頭銜。請為自己驕傲吧。」

受到賞識可以說是無比榮耀，但母親的去向比這還更重要。菲爾擠出勇氣開口。

「那麼，我的母親到底⋯⋯」

「你的母親似乎收到了退學的信，趕去了艾爾東城。看來你們剛好交錯了彼此。

那個全力奔馳的馬車，裡面難道有母親嗎？

「別緊張，我已經讓我信任的部下過去，你很快就會見到你的母親。」

是嗎？我讓母親擔心了，幸好她沒事。

「為何陛下要這樣幫我？」

我問了這麼多的問題，相比之下對方只要求一件事，感覺好羞愧。

「陛下在你身上看到了潛力，派了一個忠誠的部下去驗證你是否有那個資質。」

「潛力？」

「沒錯，無可替代的潛力，以你的能力晉升上級騎士也不為過。這對你來說是命中注定的，陛下認為你在今後將會成為國家的重要支柱。」

「支柱是什麼意思？從剛剛開始事情就展開的不明所以。」

「沒事，馬上就明白了。」

隨著哈克的彈指，士兵將馬車開過來。

兩隻馬拉一台馬車屬實正常，但三隻馬拉一台馬車已經稍顯多餘，而且還沒有比較快。

裡面有什麼很重的東西嗎？

這些馬真厲害，背負著多麼沈重的負擔，長途跋涉過來。

「進去吧。」

「是。」

哈克揭開馬車後頭蓋著的布幕，讓菲爾先走進馬車，自己才跟著站進去。

「就是這個。」

「這個？」

車內的「這個」讓菲爾不知所措。

馬車內很空曠，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堆疊著，似乎都是為了「這個」預留了全部的空間。

「——一個鐵塊？」

邊長一公尺的正方體鐵塊，上面插有兩把金色的柄。

「不用想太多，這是防止盜竊的措施。」

措施？別說盜竊了，不靠工具和人力，根本沒人有辦法單獨舉起來吧？

從剛剛開始，就有兩個最顯眼的東西一直在吸人眼球——金色的柄暴露在外面，如同石中劍那樣，等著別人拔出來。

「這是，要拔出來嗎？」

「嗯也只有你辦得到。」

這可是鐵塊欸，我怎麼可能拔得出來？

菲爾吞了口水，一手各握住一個劍柄——出力，鐵塊像豆腐一樣被切開，呈鈍角的刀刃久違碰到了新鮮空氣。

「好輕鬆⋯⋯」

是刀刃，刀刃？

「咦？這是什麼？」

此時的我想必是一臉錯愕的看著雙刃。

我眼睛沒瞎吧？這可是鐵塊欸！竟然切開了？

不對，是刀刃。這兩把刀刃大有問題，未免太鋒利了。

哈克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像似完全確信了什麼，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你果然被恩典選中了，菲爾。」

「恩典？是那個天賜的恩典（Divine Grace）？」

「是啊，你驅動了『斬裂恩典』，唯有被選中的人才能讓『斬裂恩典』擁有鋒利度，這就是你作為使用者的鐵證。」

鋒利是因我造成的？

「我被恩典選上了？」

菲爾舉起白潔的刀刃。如同鏡子般光滑的刀身映照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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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王宮內站著一個黑衣人，看到自己的一名手下走了進來，愜意的說道：

「這次的任務，對護國軍來說很輕鬆吧？」

「這個嘛，探查自己的競爭對手，多少有點心煩意亂。你難道都不覺得奇怪嗎？培養一個可能會在日後取代你的人。」

「前提也是他可以超越我⋯⋯我們切回正題吧，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前來的人是在學院中探查菲爾的護國軍——梳著油頭的大叔，他敬禮後，說道：

「是，哈克騎士傳來了最新的消息，確認了菲爾•朋特有使用『斬裂恩典』的資格，現在正過來這裡，與事前的計畫一致。」

「那菲爾•朋特之外的人選呢？」

「咲⋯嗎？她確實是天賦異稟，但哈克騎士沒有從她身上發現任何野心，我們沒辦法利用。」

「是嗎？那就這樣吧。」

全身黑衣的人——護國公聽聞了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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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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