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店裡沒生意,徒弟在玩遊戲,我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來,打破了店裡的寧靜——「幫我看一下電腦啊。」是她,後面跟著一男的抱著電腦主機。我本能的跳起來,幫她檢查電腦,一邊問她,這個是你朋友吧?她聽了笑了笑說,這是我哥來的!
我看了看那男的,再看看她,還真有點相似,特別是那眼睛和鼻子,不過他哥看起來全然跟「美」不沾邊,肥頭大耳,我更加覺得她的美真的是芝麻掉進了針眼裡,上天恰到好處的傑作,她哥雖然五官有點像她,但缺少那種精緻和靈氣。
我檢查了一下,電腦硬盤壞了,要換硬盤,她說,換個硬盤要多少錢?我說三百多,她跟她哥用家鄉話說幾句,然後有點難為情的說對我說,我們改天過來換吧,今天沒帶夠錢呢。我想也沒想就說,沒事啊,你改天再給我也可以啊!
她有點意外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又笑逐顏開,說了句「好吧!」,在換硬盤裝系統的過程中,我問她,你現在住哪啊?她說她就住在附近,我又問你找到工作了嗎?她說她準備去她哥工作的公司上班。這次我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多問,不過她倒變得格外熱情大方,臨走還去外面買了兩瓶加多寶涼茶,「請你們喝的」,「過兩天我哥發工資了再給你錢哦。」我說好的,不急。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似乎多了什麼似的,她終於欠我錢了。這種「欠債」的關係正是我想要的!我們交換了彼此的信任,我本能的相信她會還錢給我的,徒弟倒不以為然:「師傅,萬一她不還呢?」我瞪了他一眼:「小屁孩懂什麼,人家不是那種人。」然後順手把她送的兩瓶加多寶收起來,「不准喝,留來做紀念。」說完馬上覺得自己荒唐可笑了,又把它拿出來給一瓶給徒弟:「賞你的」,我也開了一瓶,喝下去,透心涼,那可口的甜味沁入了我心裡。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58vvrExo
結果一個星期過去了,卻再也沒看到她的影子,我有點點失望,不是因為那300塊錢,而是在想怎麼她會為了三百元辜負我對她的信任?不會的,她不是那種人,她應該是遇到困難了,肯定是的!她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想到她剛出事的男朋友,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有一天我開車出去進貨,路過一個工業區,門口圍滿了人,我特意放慢了速度,看到一邊停放著一輛豐田皇冠轎車,轎車上的擋風玻璃被砸碎了,碎片像蜘蛛網一樣連在一起,離車子旁邊不遠站著一個男人,大概五十多歲年紀,他衣服上都是血跡,嘴巴還在流血,一邊用手捂著嘴巴,一邊用另外一隻手指著人群那一邊:「別讓他跑了,給我教訓他,他媽的敢動我!」
站在他身邊有兩個年輕男子,一個不停給他遞紙巾,一個幫他抹去脖子上的血跡。人群那邊看不清楚什麼情況,隱約聽見一個男人在嚎叫,大華市這地方打架的事見過不少,也沒心思看熱鬧,於是想踩油門離開,
這個時候,「放開我!你抓痛我啦!放開我!」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她!我立即踩了剎車,只見有個壯男抓著她手臂從工業區裡面把她連拖帶拽拉出來,她無助的望著圍觀的人群,沒有人願意上去幫忙,就在這個時候,我打開車門,衝過去直接給那壯男臉上來一右勾拳,鼻血當時就出來了。
我拉著她使勁跑,上了車,開出了幾公里看見後面好像沒人追過來,就找個地方停了下來。她衣服撕破了,手臂上還留著那個大漢留下鮮紅的抓痕,我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眼角還有淚水沒抹去,跟我說那個被打的人是她哥!她要報警!我又問:「他們為什麼打他?又怎麼會牽扯到你的?」
她告訴我她剛進去那個公司做文員,跟老闆一起共事,老闆經常對她動手動腳,有一次趁沒人把辦公室門反鎖,想輕薄她,剛好當時外面有人找老闆有急事,她才逃過一劫,她回去把事情告訴了她哥,她哥氣不過就想報復那個男的,她想拉也拉不住,後來怎樣她也不知道了。很明顯,那輛皇冠車上碎掉的擋風玻璃還有那個受傷的中年男子就是她哥衝動的後果。
我們打電話報了警,JC告訴我們她哥涉嫌故意傷害他人和損毀公私財物,要刑事拘留,後續結果要等傷者驗傷和對車子的損失進行估價之後才能有定論。我有點不解的問她:「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回他公司乾嘛?」她說她當時是想回公司辦公室拿回她的東西,沒想到他哥就在那個時候搞出事了,他老闆說是她指使她哥這麼做的,要連她一起教訓,恰好在那個時候我路過那裡……她沒有說謝謝,但從她看我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種無言的感激和莫大的信任。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0VLEMNpoH
「你被欺負了你哥也被打了,JC怎麼不管?」我憤怒的說,她搖了搖頭說:「沒用的,他們是一伙的」,我嘆了口氣,安慰她說:「你人沒事就好了,你哥估計把那人牙齒打壞了,口腔黏膜受傷才會流那麼多血,應該算是輕微傷,那車子的擋風玻璃頂多也就一兩千塊錢,你哥不會有事的。」
她聽了點了點頭,情緒總算安穩下來了。也許是她注意到自己的狼狽——襯衫紐扣被扯掉了幾顆,袖子也被撕爛了,她整理一下衣領,臉馬上紅通通的。「我要回去換衣服了!」說完就走了。
到了晚上,她又過來了,換了一套衣服,依舊那般楚楚動人,我請她坐下倒了杯水給她,她輕輕的說了聲「謝謝」,她從錢包里拿出三百塊錢,對我說,「這是上次換硬盤的錢,本來早就該還給你的,我哥的工資一直拖著,昨天才發下來,真的不好意思啊!」,我連忙說:「我不急的,你哥現在出了事,需要錢用,你先留著用吧!」她硬把錢塞到了我手裡:「你就拿著吧。」
我看了看她的眼睛,一種很倔強的眼神,我知道這是對她的尊重,於是收下了那三百塊,我跟她說:「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只要幫的上忙的我都會幫你。」她再次向我投來感激和信任的目光,說了聲「好的」,「我要回去了。」我突然想起不知道她叫什麼,於是問:「你叫什麼名字啊?」她答了句「我叫琴」,就轉身離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0wthpgy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