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等我睜開眼從睡得我腰酸背痛的沙發上爬起來,發現琴已經換好衣服梳好頭髮坐在我旁邊了。「你起那麼早啊?昨晚沒睡好嗎?」我問。琴說:「睡得很好啊,你家的床墊好舒服,比出租房的好多了。那你呢?你睡得好嗎?」
「我也睡得很香,一覺睡到大天亮,呵呵。」我說。「你把門開一下,我出去買早餐。」琴說,我打開門,等琴出去了我便反鎖住玻璃門,跑進去洗臉刷牙。
等我進去房間一看,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好乾淨,好整齊啊!被我硬塞進抽屜藏起來的幾件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我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已經不再是雜亂不堪了,被她整理的井井有條。我又是慚愧又是感動。琴回來了我對她說:「謝謝你幫我整理房間,我很慚愧,我是個很邋遢的人。」
琴只是用一種溫柔的眼神望著我,用同樣溫柔的語氣對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吃那麼多藥?」。
「藥?你是說我最裡面抽屜里的那些藥?」
「嗯。」我想起那個抽屜是我專門放藥的,各種藥,有治療胃炎的,鼻炎的,結腸炎的,也有治療失眠和抑鬱症的。
那些都是我吃的藥。有滿滿一抽屜。她肯定是一瓶一瓶拿來看藥名了。「真沒看出來你身體有那麼多問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啊!」這時我看見她眼裡閃著淚花,「我第一次看見一個年輕人吃那麼多藥。」
我沒想到她會翻我抽屜,更沒想到她會翻我吃的藥!說到藥,那是我的弱點,我賺的錢很大部分都花在了買藥上面,但是我習以為常了,也就不會覺得痛苦,當我看到琴因為我而感到難過的時候,我有點不知所措了。我對琴說:「其實我身體已經快好了,很快就不用吃那些藥的了。」
琴半信半疑:「真的嗎?」我用很肯定的語氣說:「真的!騙你乾嘛?我身體越來越好了,別看我瘦,論打架一般人還不是我對手呢!」琴聽了就笑了:「你就知道打架,你要做黑社會啊?」說到這我又想起那天被我一拳打出鼻血的那個壯漢,其實論體格我不是他對手,我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狠勁,其實當時我的手也受傷了的,破了幾層皮。1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fhnU4mQ2
「你怎麼還喜歡打拳?」琴一邊把剛買的熱乎乎的包子遞給我,一邊問我,打拳?沙包?我突然想起來昨晚被我硬塞進衣櫃里的那個沙包,那是我以前買的,本來是吊著的,後來嫌礙事不方便就卸下來了,平時放床邊,昨晚覺得它太礙眼,硬被我塞進衣櫃里了。怎麼也被她發現了?
琴看出來我心思,說:「先聲明哦,我可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主要是你善後工作做得不夠好,你塞衣服進去抽屜里還留個袖子在外面人家能不發現嗎?」說完琴哈哈大笑,我越聽越感到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還有你那個沙包,那麼大,衣櫃那麼小,昨晚起來上廁所看見衣櫃門半開著嚇我一跳呢!」說完琴笑得更大聲了。我吃著包子,看著琴大笑的樣子,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開懷,琴就是與眾不同,笑起來像一朵在春風裡搖曳的花。1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6CdtB6ld3
「好吧,我最狼狽的事都被你知道了,你以後可以欺負我了。」我說。琴說:「為了公平起見,我也告訴你一些我的秘密吧!」這時候琴跟我說,她沒上過大學,只是初中畢業,中專讀了兩年家裡供不起就退學了,她進K公司是用的假大學畢業證。
「你會不會看不起我?」琴問我。我說: 「不會,因為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勝任那份工作。」
「嗯,我覺得那些沒什麼難的,就是沒想到那個老闆是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我有點好奇的問:「辦公軟件、英語你都會嗎?」
「我中專學的就是這個。」她看著我,眼神里掠過一絲不信任:「我就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你覺得我虛偽、愛慕虛榮,不去做普工,為了坐辦公室弄虛作假、不擇手段。」
我連忙解釋:「我發誓絕對沒有看不起你,反而覺得你很聰明。你也是為了過更好的生活。你弄假文憑,也只是一種方法,如果沒有傷害到他人,就不算是不擇手段啊。大學生沒什麼的,學歷跟能力是不能畫上等號的。」
琴問我:「你也上過大學嗎?」我說:「嗯」,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到什麼傷心事了,停頓了一下,說:「我小時候也夢想自己能考上大學的,但是因為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琴帶著悲傷的表情,繼續說道:「我爸媽都是醫生,在我上初二那年我爸擅自給一個年老的病人做心臟手術,結果病人死亡了,家屬告醫院,醫院調查發現手術同意書上的簽名是我爸自己簽的,就開除了我爸。其實那種心臟病成活率是很低的,如果不做手術最多兩成的希望,做手術的話有五成的存活率。我爸就選擇給他動手術了。」
我不解的問:「那為什麼家屬會不同意手術,還要你爸來偽造簽字呢?」
琴說:「那是因為他們的子女根本不現身,做那個手術要十幾萬,他們寧願自己的父親死在病床上也不會拿十幾萬出來冒險,他們巴不得老人死了好分割他的遺產,老人跟我爸說他還有十多萬存款,足夠做這個手術了。他說他寧願把錢帶進棺材也不想留給這些不肖子女。我爸就給他做手術了,結果手術失敗了。他的子女就來醫院大鬧,醫院已經賠給他們二十萬了,他們還不罷休,他們就是想訛多點錢。我爸跟老人之前是有簽了免責協議的,不然我爸現在已經在監獄裡面了。但是因為我爸的違規操作,醫院還是開除了我爸,為了躲避家屬無休無止的糾纏報復,我爸賣了房子和值錢的家當,把我放到我外婆家,我媽也辭了工作,跟我爸帶著我哥四處躲藏。我外婆家是個偏僻的農村,本來學習成績很好的,到了那之後就差得很遠了。」1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IE4WuJ9j
「農村的教學水平肯定沒法跟城鎮的比的,真委屈你了。」我說。
琴這時已經雙眼噙滿了淚水,她咬了咬嘴唇繼續說:「我是因為到了鄉下沒時間學習了,我外婆家有很多農活要乾的,餵豬餵雞,燒飯做菜,都是我一個人做,之前是我舅媽做的,我來了之後她說我是個外人,不能白吃白住,就把家裡擔子交給我了,我外婆很疼我,但是她在這個家沒有說話的權力,全是我舅媽說了算,我舅媽有空就出去打牌,而我的時間根本不夠用,放學一回家就要去菜園摘菜做飯,張羅一家人的晚飯,吃完飯要洗碗,還要餵豬,我根本沒足夠的時間來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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