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們是黑與白的兩端,如光影,如晝夜,如天鵝與蝙蝠,本不該相見,不得相容。但命運,卻讓我們彼此交織糾纏......」
----節錄自東野圭吾《天鵝與蝙蝠》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xJdeisAwH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TXNr1bC44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LDrdK1IzT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1tJv2ANY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礡,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y2nyzyNz3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繫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8Ui38L5Z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闃鬼火,春院閟天黑。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STlCzopJ
牛驥同一皁,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ShNKQVit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8aVfzIam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文天祥《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床几,時則為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檐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然亦安知所養何哉?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
楔子:上元血案
上元節-陸府
「老爺......老爺......不好了......」陸家的管家齊叔急急忙忙地跑來,還絆磕了一下
「搞什麼?慌慌張張的,今天是什麼日子,成何體統?」陸家當家陸凜皺眉喝斥
「有......有人......遞來這封信......說......要......滅了陸家......」齊管家的聲音發顫,手上拿著那封自稱要滅了陸家滿門的信。
陸凜接過信件後拆開來看看是誰那麼狂妄敢在陸家頭上動土,陸凜讀罷後丟下信,「空」?一個江湖上的幫派怎麼會來找武林大家的麻煩?
要知道,陸凜乃是武林上大名鼎鼎的「凜然劍」,其凜然劍法獨步武林,在武林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而「空」乃是江湖上的一大幫派,與其說是幫派,倒不如說是個殺手組織,行蹤詭秘,做事乾淨俐落,絕不留痕跡,且組織內殺手個個身手高絕,心狠手辣,也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幫會。
可是井水一向不犯河水,江湖和武林還是有區別的。陸凜不懂為何「空」會找上門,他不禁有些擔心。倒不是怕死,而是因為家裡的獨生女,陸家大小姐,今年年屆花信的陸禾,這是她是唯一的獨苗啊。陸凜考慮再三後決定寧可信其有,毋可信其無。恰好,陸禾正穿上陸夫人親手縫製的藕色上衣和淺靛色長裙,並配上陸凜親手做的一柄白玉簪跑來找陸凜
「爹,您瞧,好看麼?」陸禾轉了一圈後看著父親
陸凜將信藏進袖內,露出和藹的微笑
「好看的很,今晚出去玩玩的盡興點,注意安全」陸凜道
「放心吧爹,我和陳家姊姊約好了一起去賞花燈了,那個花燈丑初才會出來呢,我今晚會晚點回家」陸禾的語氣難掩雀躍,陸凜笑著看著女兒,女兒啊......妳可要玩得越晚越好。陸禾看了父親幾眼後便說了聲「走啦」後就沒了蹤影。陸禾卻未曾想過,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父親。
1.故人重逢
月黑風高,只見三道人影在月光下疾馳。當先一人為一名青年,戴著一頂樵帽,施展輕功於月色下疾躍,後頭有兩名黑衣人緊追不捨,黑衣人都戴上了鬼面,看不清容顏。
青年從懷中摸出三枚金針,頭也不回變向後擲去,朝著一名黑衣人的臉面,由上、中、下三路攻去。那人聽到暗器破空之聲,揮劍格檔,卻也因此落後。僅剩一人窮追不捨,青年又射出一枚金針,黑衣人接住後也從後方擲出兩枚毒菱鏢,青年只閃過一枚,另一枚卻打到了青年左肩,青年悶哼一聲後倒地。
黑衣人緩步走上前,青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似乎是死了。黑衣ㄧ人準備伸手拿取他身上的東西時,青年瞬間反手一掌劈向黑衣人腰脇,黑衣人反應也是極快,瞬間便退到離青年一丈遠的距離。
「告訴修羅神,別想從我這拿走『正氣歌』!」青年憤慨道
「嘖嘖嘖,我說你啊,何苦呢?中了我的散魂鏢你還想走?你若是乖乖跟我回去把『正氣歌』交還給主人,他說不定會饒你一命」黑衣人道,這時,方才落後的那名黑衣人也來了。
「鬼魑,抓到這小子了?」那人道
「嗯,不過他不肯交還『正氣歌』」那個叫鬼魑的人道
「那我去收拾他!」那黑衣人說罷便要上前攻擊那青年,但鬼魑及時制止他
「鬼魅,主人說過,要抓活的」
叫做鬼魅才收起掌力,兩人看著倒地的青年,準備將他帶回去交給主人處置。
青年想反抗,但手腳不聽使喚,連大腦也開始發昏,視線漸漸模糊。難道......我凌謙就要葬身於此?青年絕望的闔上眼,爹......對不起......是兒子沒用......
但轉瞬間,只見一名白袍人出現在三人之間,鬼魑和鬼魅都是一驚,兩人連這白袍人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來的都沒發覺;青年也是震驚,這人是何方神聖?怎麼會在這裡?
「喂,你是誰?如果不想死的話滾遠點!」鬼魅口氣很衝的朝那白袍人道
「鬼魅」鬼魑瞪了他一眼後看向那白袍人道
「不知閣下是誰,如此身手,敢問閣下大名?」
白袍人不答他的問題,只是蹲下身子看著倒在地上的青年。
「喂!你什麼意思?不把我們『空』放在眼裡麼?」鬼魅大聲地朝白袍人道
白袍人置若罔聞,抱起青年便要走,鬼魑和鬼魅都是目露殺氣
「既然閣下要插手敝幫之事,那莫怪吾等無禮」鬼魑話音剛落,手一揮便從袖裡連發八枚袖箭,但白袍人背對他抱著青年逕直往前走,那些袖箭像是碰到什麼力量牽引似的,竟彈離白袍人的周身,反而掉頭朝鬼魅鬼魑二人飛來。
兩人均是大驚,而等二人格落袖箭時,白袍人早已沒了身影。
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zT2RjXEbu
青年從床上悠悠轉醒,晨曦從窗櫺間照進房間,青年撐著手臂,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這時,一名身著素衣的女子緩步走來,手中端了一碗熱湯藥。
「喝了吧」女子道,青年愣愣地接過女子手中的湯,女子坐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青年喝完湯。
「多謝......」青年道,女子沒說什麼,只是默默走出房。青年對這女子有點好奇,她說不出來的清冷,渾身散發一股寒氣,卻又不像是什麼壞人。青年看向左肩,傷口也包紮過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女子做的。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青年百思不的其解。這時,青年驀的想起一件重要之事,正氣歌......正氣歌還在嗎?他急忙往懷裡一摸,好險,還在。青年像是如釋重負般,一口氣鬆下來,便癱在床上,不久便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醒來,那女子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男子張開那有些乾裂的脣道
「......姑娘相救之恩,在下.......定當湧泉以報。敢問......姑娘芳名是?」
女子沒有回答他,青年有些尷尬,但想想兩人確實不認識,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
「在下何鹿辰」女子突然開口,聲音是那麼的冷靜。青年一下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木訥的點點頭。
何鹿辰看著他,這人定和當年的事情脫不了干係。不然空也不會無端追殺他。那個「正氣歌」是什麼?和當年的事情有關嗎?何鹿辰一面想著,一面走出房間。
在何鹿辰的悉心調養下,青年未幾便已恢復了。某日,等何鹿辰在去探望他時,青年已不知去向,床上留了張字條,何鹿辰接過看了看
「多謝何姑娘的照顧,林某沒齒難忘,他日必來答謝」
何鹿辰放下字條,「林」某......是嗎?
2.陳年往事
話說何鹿辰在救治一名神秘男子後在男子的離去後,生活漸漸恢復平靜。依然是每天上市場賣些蔬果,偶爾賣些布料等等。何鹿辰沒有家人,家人在十三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去世了,自己是唯一倖存的。頓失一切的她只能將仇恨放在心裡,靜待時機。然而,她想不到的是,時機不久便來了。
是日,何鹿辰和往常一樣在市場上賣蔬果,這時,一群人的出現引起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別擋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帶著鬼面的人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三個戴鬼面的人,最後還跟著一位戴著人皮面具的神秘人。
何鹿辰裝作未見,低下頭假裝在整理蔬菜。那群戴鬼面之人經過時,停下腳步,其中一人不由分說便朝何鹿辰擲去一枚小鏢,但何鹿辰頭也不抬,食指和中指輕輕一拈,便夾過這支鏢。
「果然是妳!」一個戴鬼面之人叫了起來,何鹿辰沒有理會他,靜靜地將鏢交到射鏢之人的手上。那人伸手接過,就在雙手接觸之間,那人瞬間翻掌扣住何鹿辰脈門,孰料,何鹿辰的手竟像抹了油般輕鬆滑開,順勢反手扣住那人脈門,這一招後發制人令那人面具之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姑娘想必便是那天的白袍之人吧?」鬼魑的聲音響起,何鹿辰掃視四人一圈,眼神極是輕蔑。方才被何鹿辰教訓的那人按捺不住,便要上前,被鬼魑一把拉住
「鬼魎,咱們四人一起上,比單打獨鬥有勝算」鬼魅開口道,那個叫鬼魎的才退後一步。
「原來是空的四大鬼侍,魑魅魍魎,請恕小女子眼拙,未能及時發覺。多有得罪,還請海涵。」何鹿辰話雖這麼說,但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你們算哪根蔥?
四大鬼侍都被她的態度激怒了,鬼魅大聲道
「抓住這個臭娘們,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咱的厲害!」
轉瞬間,四大惡侍分占四角,將何鹿辰圍在中間,何鹿辰冷笑一聲
「你們以多欺少,欺負一名女子,也不害臊?」
「廢話少說」一直未開口的鬼魍說罷手掌一翻,一柄峨嵋鋼刺握在手裡向何鹿辰刺去。
何鹿辰嘴角微揚,一個欺身上前側掌劈向鬼魍腰間,鬼魑見狀也掏出奪魂索向何鹿辰甩去。一時之間,熱鬧的闤闠成了競技場,附近的攤販和行人都嚇得逃走了,只有一人雙手負在身後,站在不遠處凝神看著這場打鬥。
何鹿辰身形微側,躲掉奪魂索,隨後便改掌為爪,施展小擒拿手,一把奪過鬼魍的小刀,同時向後一擲,打掉鬼魅發出的暗器。鬼魎也拿出金剛爪,朝何鹿辰攻去。何鹿辰腳一抬踢掉金剛爪,反手便接住鬼魅的四枚金標,同時將金標擲向四個人。四人都侍後仰躲過,但何鹿辰在四人躲鏢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四人天樞穴各點一指。四人均是又驚又怒,這娘們......怎麼會這麼強?
始終站在遠處觀看的那人終於開口了
「好一手『清風指』,閣下可是清徐太師的傳人?」
何鹿辰並未答話,只是冷冷地朝那人看了一眼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面具下的表情仍是和人皮面具般面無表情,他手一揚,四大鬼侍的穴道同時解開,那面具人上前時,眾鬼侍立刻跪倒在地上
「連個女人也打不過,你們有資格當鬼侍麼?」
「對......對不起主人......是我們沒用......」鬼魑顫抖著說著,戴面具的人沒說話,只是冷冷地掃了四人一眼後便離去,四人都是鬆了一口氣,起碼,命保住了。
何鹿辰離開後心煩意亂。空......又是空。雖然已經隱姓埋名了這麼多年,也在暗中蒐集一切情報,但總是無疾而終。但今天卻有了斬獲,那個戴人皮面具之人定是「修羅神」。當年若不是自己去看花燈逃過一劫,只怕自己也活不到今日,諷刺的是,自己卻連父母的最後一面也沒見上。何鹿辰咬緊牙根,她一定要找出滅了家門的真兇!
雖然空總是行蹤詭秘,但何鹿辰已經發下了毒誓,她一定要血洗空,替家裡人復仇。當年自己的家是怎麼的血流如注,今日的空就是怎樣的血流成河!
註:1.闤闠,市集、場之意,指市場上的攤販、商家
2.天樞穴:位於肚臍位置的一處穴道
3.正氣凜然
何鹿辰收拾家裡的東西,她得搬走,空一定會來找自己麻煩,雖然不確定他們是否已經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何鹿辰一面收拾,一面盤算著接下來該做的事。她在几前拾起一張紙條,正是那個男子留的。何鹿辰又重新看了一次字條,內心五味雜陳。他到底是誰?怎麼會成為空的目標?何鹿辰將字條收進口袋裡,背起行囊,離開屋子。
何鹿辰來到一間客棧,她訂了間房後便離開客棧去附近逛逛。
市集上人潮熙來攘往,何鹿辰東看西瞧的看著琳琅滿目的賣品,她經過一家玉飾攤,有一柄玉簪引起她的注意。玉簪上的雕紋十分細緻,溫潤的白色透著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吸引著何鹿辰。這正是何鹿辰父親親手雕製的,當年因為身上沒有任何錢,只能忍痛賣掉,想不到今日居然失而復得......想起天人永隔的父親,何鹿辰不禁有些悲從中來,何鹿辰忍著情緒,買下了那柄玉簪。
正當她要離開時,何鹿辰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她故作不知,一個拐彎轉進一條巷弄後又轉進另一條小巷,甩脫跟蹤者。正當她以為甩脫之際,前方便迎來三個身形粗獷的大漢,何鹿辰靜靜地站在原地,冷冷掃視著三人,其中一人大喊
「抓了這女的,有五十兩黃金!」
「上啊!」
何鹿辰清冷一笑,一群雜碎。
何鹿辰沒有回到客棧,她猜想空發布了追殺令之類的東西,只要有人能捉到自己,便有重賞,但何鹿辰並不怕,有甚麼好怕?她早就發誓要血洗空替全家報仇。
夜幕低垂,何鹿辰來到一座破寺,她緩步踏過門檻,裡面滿布灰塵,佛像早已結了不少蜘蛛網。何鹿辰放下行囊,正想找個地方休息時,她突然察覺有人也在這裡。
是誰?是誰也在這種荒郊野外的破廟裡?何鹿辰心想,她屏氣凝神,對方似乎也察覺到她的存在,頓時一片寂靜。何鹿辰暗暗運氣於丹田朗聲道
「是誰在這裡?為何不出來而是躲躲藏藏的?」何鹿辰語罷心想對方多半是來這裡堵自己的人,孰料,出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何姑娘?」那個青年從佛像後方走出來,何鹿辰也沒想到會是他
「原來是妳,我都還沒來的及問你是誰你就離開了」何鹿辰道
「林宣」青年道,原來他是林宣,何鹿辰心想,不過他和空是什麼關係?
林宣走到離何鹿辰不遠處坐下,他容貌俊秀,鼻梁高挺,長相也算帥氣。何鹿辰漸漸放下警戒心,坐下來。
「你怎麼會來這裡?」何鹿辰問道
「被人追殺」林宣淡淡道,他成了空的追殺目標之一,畢竟「正氣歌」被自己拿走,修羅神哪有不生氣的道理?
「是『空』嗎?」何鹿辰問道
「你怎麼知道?」林宣有些訝異地看著她
「我也被空追殺」何鹿辰捋了捋頭髮,她長得一張俏麗的臉蛋,卻和她身上那種冰寒又讓人敬而遠之的氣質聯想不到一邊去。
「為什麼?是因為在下的關係嗎?」林宣緊張的問,他不禁想起自己十五歲時犯下的罪孽,他現在回想後悔不已,他不想再因為自己害死任何人。
「不盡然吧」何鹿辰雲淡風輕道,她不想讓林宣太自責,同時也對他如此怪異的反應感到懷疑。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氣氛有些凝重。
夕陽西下,只見星月交輝,在一片夜色中顯得寂寥而孤清。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何鹿辰坐在一旁突然喃喃念著文天祥的正氣歌,林宣聽到後心中一凜,正氣歌......?
「那天救你的時候,你說的『正氣歌』是什麼意思?」何鹿辰問他,儘管自己心裡多多少少有些眉目
「......」林宣沒有回答,這或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
「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我師父告訴過我一些關於它的事情」何鹿辰道
林宣看著她,她到底是誰?
「你聽說過正氣凜然劍麼?」何鹿辰問道
林宣點點頭。
4.一見鍾情
「當年,有個人外號劍仙,他就是武林中人口中說的劍仙獨孤玄。獨孤玄自創了正氣凜然劍,而正氣凜然劍後來又分成了『正氣劍』與『凜然劍』。這是因為獨孤玄晚年時收了兩位天資絕頂的徒弟,將正氣凜然劍又拆成了正氣劍和凜然劍,正氣劍法傳給一個徒弟,凌正;凜然劍法傳給另一個弟子,陸凜」
何鹿辰說到此處頓了頓,林宣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表情,也說不出是什麼
「而當獨孤前輩死後,兩個徒弟因為想得到另一人的劍法,而產生嫌隙。但正氣凜劍得同時使出才能發揮驚人的力量,換句話說,僅憑正氣劍或是凜然劍都無法打過另一人。
在得知無法學到對方的劍法後,兩人便就此決裂。凌正靠『正氣劍』在武林中闖出名聲;陸凜也靠『凜然劍』在武林中佔了一席之地」何鹿辰道,林宣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或許,他想的是何鹿辰究竟是誰,又或者,他想的是自己欠的那份血債。
「二十五年前,凌家滿門被屠,幾乎無人倖存,唯一存活的,是凌家幼子凌謙。凌謙在那之後,便消失無蹤。無人知曉他的下落。而這場滅門慘劇,最可疑的自然是陸家,可是陸家沒有承認,此事最後也不了了之,成了一大懸案。」何鹿辰道,她悄悄看了一眼林宣,後者正凝神諦聽著,但雙拳卻悄悄攢緊,何鹿辰裝作沒注意繼續道
「十三年前,陸家也遭到血洗慘案,無人倖存,但此案是由『空』指使......」
「有人倖存」林宣突然插話,何鹿辰停下來看著他,內心有些詫異,知道陸禾倖存的人可不多,他怎麼會知道?他究竟是誰?
「當年慘案中,陸家獨女陸禾沒有死」林宣淡淡道,可是,她無依無靠,她能去哪?
「林公子怎知陸家獨女沒有死?」何鹿辰問道,她饒有趣味地想看看這人的解釋
「家......家師告訴我,陸家獨女當天恰逢上元,並未在府上,因此逃過一劫」林宣沒有看何鹿辰,何鹿辰則是注視著眼前這人,他會是凌謙嗎?她已經多年未見過凌謙,就算再見,怕是也認不出來。但此人定是和自己有關之人,何鹿辰心想。
當晚,二人席地而睡,林宣闔上眼,往事清晰的浮現眼前,但,那是恍若隔世的記憶了。
那是四歲的事情了。林宣記得那年的事情,明明已經隔了整整二十六年,自己卻還記憶猶新。
當年爹爹帶著自己去上陸家,當時雖不懂事,但兩家似乎也沒有鬧出什麼事,怎地今日只剩下血海深愁?
「陸禾,來見凌謙哥哥」陸凜的聲音一出,一個綁著馬尾的小女孩從屋裡跑出來,女孩眼睛大大的,林宣,不,凌謙看著她,心裡掀起一道波瀾。
「打招呼啊」凌正對兒子道,凌謙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心裡莫名有些悸動。為什麼?自己會對這個女孩有種莫名的感覺?
「妳好,我是凌謙」凌謙對她道
「陸禾」女孩話不多,也不知是怕生還是本身就不多話。
「我和你陸叔叔有些話要說,你就陪陸禾小妹玩會兒」凌正對兒子說完後便和陸凜進了屋子。
陸禾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凌謙,凌謙也看著她。陸禾莫名有些臉紅,為什麼?是因為凌謙稚氣卻不失的英氣嗎?還是凌謙那雙翦水雙瞳讓陸禾動心了?陸禾也說不準,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動心了。
陸禾不敢正眼看凌謙,凌謙似乎不解於她的反應,他走上前握住陸禾稚嫩的小手
「陸禾妹妹,妳怎麼了?」
「......沒......沒事......」陸禾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雙頰紅的像熟蝦子似的。
凌謙看著她,那惹人憐愛的樣子,不禁有些心動。他拉著陸禾,來到後山的一棵樹下。凌謙從懷中取出一個的東西,他遞給陸禾
「這是凌雲令,我們凌家的信物,給妳」凌謙道,陸禾看著這個東西,上面有卷雲狀的圖騰,不過她沒有立刻收下
「收下吧,以後妳有任何麻煩,只要拿這個令符,我就會來保護妳」凌謙正經說道,同時將凌雲令放到陸禾手裡。
陸禾接過凌雲令,她細細撫觸著這塊精心雕琢的玉令,她也取下頭上的那柄白玉簪,她遞給凌謙,但凌謙婉拒了。陸禾有點傷心,凌謙趕忙解釋
「不是啦…...我......這樣,今年我送妳這個信物,明年今日,妳再送我那柄玉簪,當作交換,好不好?」
「......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哦!」陸禾看著他說道
「一言為定」凌謙伸出小指頭,陸禾也伸出小指頭,兩人結下約定,也結下不解之緣。但當時,二人完全想不到,日後,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讓二人的約定戛然而止,而那柄白玉簪,再也送不出去了。
5.劍拔弩張
林宣醒來時,東方欲曉,他本想伸個懶腰起身到外頭洗把臉,但他剛坐直身子便立刻警覺起來,空的人已經在附近了。大概是昨日自己的行跡被發現了,何姑娘也是。他看向何鹿辰,後者早已清醒,坐在地上閉目凝神,對於即將面臨的風暴似乎無動於衷。林宣看著她,心裡有些困惑,她很像陸禾,不只是神情像,連特質也很像,冰冷、不近人情、話少。但林宣心裡清楚陸禾已經死了,還是修羅神派自己去滅口的。想到此處,林宣心中一絞,他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他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陸禾?何鹿辰定定地看著廟堂頂部那結塵的蜘蛛網,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裡面的,快快出來,修羅神可以饒你們不死」林宣和何鹿辰都知道那是鬼魎的聲音,但何鹿辰心思細膩,對方說「你們」,而不是「你」,為什麼?空怎麼知道除了自己外還有一人?
「別跟他們囉嗦,直接宰了就是!」鬼魅的脾氣還是那麼暴躁
「鬼魅啊,你也先別急,畢竟『羅剎』大哥似乎也在裡頭」鬼魑的聲音幽幽傳來,羅剎?何鹿辰犀利的目光緩緩掃向林宣,林宣則是面無表情,但何鹿辰可以看見他木然的表情背後的殺氣,洶湧而危險。
「我說『羅剎』啊,你這是何苦呢?你和那個女的躲在這裡做甚?做什麼見不得人之事嗎?」鬼魉挑釁道,他想激將林宣讓他出來,四人聯手,就是羅剎也未必打得過。
林宣本想奪門而出,但何鹿辰卻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她搖了搖頭,林宣看著她,內心充滿矛盾,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隱忍。
鬼魉見激將不成,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只見一個素衫女子緩緩走出,四人皆立刻擺開陣勢,他們可是吃過一次苦頭,知道這個女子不是尋常人,不好對付,因此特地擺出了「迷魂陣」,四人在瞬間從不同方位欺身而上。
何鹿辰身形微動,伸手點向鬼魎的璇璣穴,鬼魎側身躲開,殊不知何鹿辰乃是虛招,她趁這個縫隙斜身朝鬼魎的陽谷穴點去,順手奪走鬼魎手中的奪魂劍,鬼魑知道她的厲害,不敢怠慢,使出陰風掌法,朝她襲去,但何鹿辰站站立未動,鬼魑掌風靠近時,一股極強的反彈之氣令他暗叫不好,這和第一次碰到她時彈回袖箭一樣,鬼魑連忙向後一躍,但掌風仍掃到其周身,鬼魑瞬間跌落在地,鬼魍見其餘三人皆不敵,心裡又氣又腦,這時,何鹿辰卻陡然射出奪魂劍,只見一名身著皂袍,戴人皮面具之人食指中指輕輕一拈,便夾住了劍。不用說,這肯定是空的首領,修羅神。
「修羅神,你可算是出現了」何鹿辰冷聲道,那人手一揚,奪魂劍直勾勾地刺入遠處的白楊樹幹內好幾寸,足以見其手勁之強。
「沒想到妳還活著,凌謙那傢伙真是沒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修羅神的聲音陰沉沙啞,就像用砂紙摩娑發出的聲音,何鹿辰聽到那陌生卻又熟悉的名字心裡一陣悵然,真的是他?怎麼可能......
「妳不相信麼?讓我告訴妳吧,凌謙就是羅剎,他父親凌正妄想奪得正氣凜然劍,所以遭到天譴,滿門被屠。但凌謙卻一直認為是陸凜為了奪得『正氣歌』便痛下殺手,於是便加入了空想替父報仇,我只是讓他了了這個心願」修羅神的話如同一記記重槌敲在何鹿辰心尖,何鹿辰在茫然無措之際,突覺一股凌厲的掌風朝自己襲來,她不及閃躲,連使出護體神功「陰陽無極」也來不及,何鹿辰閉上雙眼,她現在萬念俱灰,本來僅存的一點幻想已然破滅,世間也沒什麼好眷戀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身影在掌風擊中前先一步架開掌風,何鹿辰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林宣已經擋在她面前了
「你還想怎樣?修羅神?」林宣冷冷看著他,何鹿辰黯然的將頭別到一旁,她此刻只想逃離這喧囂的塵世。
「我還想怎樣?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當年做了些什麼好事?」修羅神的聲音令人聽了膽寒心顫,林宣劍眉緊皺,咬著牙欲待辯解些什麼,但修羅神人一下就不見了,四大鬼侍也不知何時消失了。林宣環顧四周,何鹿辰呢?這時,一股寒氣抵住林宣脖頸,林宣沒有反抗,何鹿辰劍抵著林宣的後頸,冷聲低沉地說道
「我們也不用再瞞下去了,我就是陸禾,你就是凌謙,我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當我們不曾見過,但以往的恩怨不可能一筆勾銷,你也好自為之吧!」何鹿辰丟下劍,身影消失在林宣眼前。林宣心裡悵然若失,他無力的跌坐在地。
她真的是陸禾......
可是這又如何呢?就算她真是陸禾,陸禾也不是陸禾了,就連凌謙,也不再是那個凌謙了。
什麼時候,最遠的距離就近在咫尺?曾幾何時,兩小無猜的兩人成了世上不可能成眷屬的人?林宣茫然地看著天上哀鳴的孤鴻,垂下眼簾。
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cYbUcb6K
未完待續---
註:璇璣穴,胸部中央向下約一寸的地方
陽谷穴:位於手腕骨側的凹陷處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