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城外的戰場漫溢鮮血及殺戮,城內陷入惶惶不安的氛圍,宮殿中的臣子及僕從為了因應戰事而繃緊神經。
首哩薄那迦卻彷彿與籠罩整座楞伽島的腥風血雨完全隔絕,在充盈日光的明亮房間裡,首哩薄那迦戴著艷紅面紗,面對鏡子仔細梳妝打扮,掩藏不住的笑意攀上她的眉眼。
「婆哩遮那,妳來瞧瞧我的妝容如何,好看吧?」首哩薄那迦轉過身,興致勃勃地問道,被指名的侍女反射性僵直身子,露出僵硬的微笑。
「非常好看,首哩薄那迦大人不論如何都是最美的。」侍女熟知首哩薄那迦的殘忍本性,不可能說出違背她心意的話
「當然,畢竟沒有人比我更漂亮。」首哩薄那迦滿意地回頭繼續打扮,內心擺弄著陰險狠毒的算計。
雖然讓曼度陀哩毒殺悉多的計畫失敗,但羅波那對悉多的迷戀卻超乎她原本的想像,寧願和羅摩開戰也不願交還悉多。想到悉多已經無法回到羅摩身邊,首哩薄那迦面紗下的唇角勾起一抹獰笑。
如今,羅摩就在這座楞伽島上,僅與她相隔一道城牆的距離,首哩薄那迦難以壓抑內心的狂喜。
羅摩的容貌、聲音及體溫仍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即使羅摩砍去她鼻子的傷痕仍隱隱作痛,但她對羅摩的愛意卻仍在胸口燃燒,甚至因為漫長的思念而更加旺盛。
「啊啊……羅摩,我很快就會去見你的……」首哩薄那迦望向窗外,傾吐出扭曲的愛語。
※※※
首哩薄那迦所思慕的羅摩,正在城牆外的戰場和鳩槃羯叻拿對戰,縱使他和羅什曼那同心協力,朝鳩槃羯叻拿射出數百隻箭,哈奴曼跟數百名猴國戰士也跳到鳩槃羯叻拿身上不斷撕咬猛擊。
但對鳩槃羯叻拿來說,這些攻擊根本不痛不癢,他踏出的每一步踩碎了無數猴子的身體,腳底被鮮血所染紅;他一手就可以抓起數十名猴軍,再丟入自己的血盆大口中啃噬他們的血肉。光是鳩槃羯叻拿一人就屠殺了上萬名的猴國士兵,大大鼓舞了羅剎軍的士氣,羅剎軍在鳩槃羯叻拿領頭下乘勢追擊,大幅削弱羅摩大軍的攻勢。
羅波那此時站在最頂端的城牆上,觀望兩軍戰況,他相當滿意鳩槃羯叻拿給予羅摩大軍迎頭痛擊,確信自己喚醒鳩槃羯叻拿的選擇是正確的。
鳩槃羯叻拿是羅波那的弟弟,他的體型如山岳般巨大,一天就能吞下數千隻動物,是眾多生靈無比畏懼的存在。鳩槃羯叻拿曾與天帝因陀羅展開激烈戰鬥,並把因陀羅打成重傷,因陀羅一怒之下便向梵天揭發鳩槃羯叻拿的暴行。梵天擔憂天地所有的生靈總有一天會被鳩槃羯叻拿吞噬殆盡,於是對他施加長眠不醒的詛咒。
鳩槃羯叻拿就在楞伽城的地底沉睡了數十年,直到羅波那運用神力將他喚醒,就是為了讓他參與戰事,本性嗜血好戰的他,也毫不猶豫接受羅波那的要求。
雖然部分大臣憂心鳩槃羯叻拿在戰場上會血性大發,無法控制力量,波及其他一同作戰的羅剎軍,現在的確有些羅剎士兵死於鳩槃羯叻拿腳下,但鳩槃羯叻拿的豐厚戰果遠遠超過其他羅剎將士,羅波那深信他所率領的羅剎軍將會取得勝利,悉多也會真正成為他的妻子。
羅摩和鳩槃羯叻拿兩方仍持續激戰,眼看越來越多的猴國士兵犧牲,還在奮戰的哈奴曼決定拚死阻止鳩槃羯叻拿。他跳向半空中,發動神力讓身軀變得無比巨大,他落地時地面一陣劇烈震動。
雖然變成巨猴的哈奴曼只有鳩槃羯叻拿的一半大小,但他緊緊環抱住鳩槃羯叻拿的腰部,以巨大的力量抵抗鳩槃羯叻拿,成功阻擋對方前進的腳步。
「你這不自量力的潑猴居然想要擋住我,別笑掉我大牙了!」
鳩槃羯叻拿握緊拳頭,狠狠揍了哈奴曼的腦袋,哈奴曼瞬間眼冒金星,但疼痛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鬥志,哈奴曼大喊一聲,就使出全力將鳩槃羯叻拿給推倒在地。
一瞬間天搖地動,鳩槃羯叻拿倒地的巨響是戰局轉變的信號,鳩槃羯叻拿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正當他想挺起笨重的巨大身軀時,哈奴曼緊接著喊道:「羅摩、羅什曼那,趁現在!」
在鳩槃羯叻拿沒有防禦能力的空檔,羅什曼那馬上對他雙眼射出數十支箭,被射瞎的鳩槃羯叻拿發出慘烈的哀號。
另一邊的羅摩則是趁機將神力灌注在神箭上,一口氣向鳩槃羯叻拿射出三支大箭,一支射進他的心臟、一支射穿他的咽喉,最後一支則射破他的頭顱,精準摧毀他身體的要害。
「啊……」鳩槃羯叻拿當場殞命,從他身上迅速流出的大量鮮血將地面淹沒成一片血海,在他屍體附近的士兵還來不及逃跑,溺斃於血海中成為他的陪葬品。
羅摩大軍爆出勝利的歡呼聲,羅剎軍接連失去兩名將軍及鳩槃羯叻拿,士氣再度受到極大打擊,陷入一片慌亂。
「兄長,現在要怎麼做。」羅什曼那詢問羅摩,羅摩看向猴國軍的滿地屍身,雖然他心裡想要馬上趕到悉多身邊,但他無法忽視猴國軍的慘痛犧牲。
「現在我軍傷亡慘重,繼續攻城並非明智之舉,趁現在羅剎軍大亂之際,收兵撤退,重整態勢才是上策。」
「明白了,兄長。」羅什曼那和哈奴曼立刻協助指揮大軍,撤兵返回據點,數億名猴國士兵如潮水般漸漸退去。
羅波那怒目圓睜,望向正在撤退的羅摩軍,雖然他很想立刻殺死羅摩為鳩槃羯叻拿報仇,但羅剎軍相當疲弱混亂,根本難以反擊猴國軍,也無法拿下羅摩的首級,他只能強壓下怒氣,承認自己太過小看羅摩他們這群人類跟畜生了。
「全軍回城!」正當羅剎軍還在猶豫要不要追擊時,羅波那的宏亮呼喊就迴響於寬廣的戰場。
羅剎軍在羅波那的統一指揮下,整齊劃一地退回楞伽城,留下滿目瘡痍的戰場及鳩槃羯叻拿的巨大屍體。第一天的戰爭,以雙方的死傷慘烈劃下了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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