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鴦扶著沈洛年肩膀,笑著喘氣說:「記住了,下雨可不能躲到花下面去。」
沈洛年不禁莞爾,搖頭說:「妳們也躲過嗎?不然怎麼知道。」
「對啊。」馮鴦倒不介意,笑著說:「前天我們全都濕透了,就是躲在花下面。」
她們真的很樂觀開心,不知道是在什麼樣的環境生長的?既然已經搭上了話,沈洛年順口說:「妳們符宗只有這六人嗎?」
「來的只有六個。」馮鴦笑了笑說:「我們只有一種方式流傳,不像你們這麼多花樣。」
我可什麼花樣都沒有,沈洛年搖搖頭說:「就是只收發散型的人?修煉專修派的心訣?」
馮鴦搖頭笑說:「我不明白你們這些說法,我們酖族的語言是『卡顛多打』,意思就是『女巫的資格』,有資格的才能當酖族女巫。」
「酖族……女巫?」沈洛年吃了一驚。
「對啊,我們都是女巫。」馮鴦微微皺眉,不解地說:「不是巫女喔,不知道為什麼,出來之後,很多人都會搞錯,叫成巫女。」
這不知和日本動漫有沒有關係……沈洛年咳了咳說:「女巫是做什麼的?」
「女巫在我們族裡面負責祭神、退妖、治病、占卜……」馮鴦說:「前陣子有人來,要我們出來幫忙,我們就來囉。」
也許道武門的傳承,在偏遠地區少數民族那兒演變成一種宗教習俗吧?沈洛年也不明瞭,看看身旁其他女子,疑惑地說:「妳們似乎不是同時入門的?」
「我們每十年才收一次女巫啊,一次只收一人。」馮鴦點著其他人說:「先是洪萱,然後洪綠,小珠又晚十年,再來是十年前的小紅,最後是去年選入的小露。」
這麼看過去,果然那個小露看來最年輕,圓圓的臉笑起來也最帶稚氣,雖然長得也不錯,但外貌不是沈洛年現在觀察的重點,讓他留意的是——這些女人不管老少,怎麼都充滿了歡樂的味道?而且十年、十年又十年,這樣算下去,姓馮的阿嬸妳是幾歲了啊?前段時間妖質這麼多,為什麼不多收幾個人?
算了,人家也許有人家的規矩,沈洛年看了馮鴦兩眼,不再多想,對其他看不出年紀的女子點了點頭,隨口打了個招呼,那些女子也笑咪咪地回禮,但卻沒人開口。
馮鴦笑著又說:「我們女巫的規矩,同時有好幾個女巫在場的時候,只有最年長的女巫可以對外發言,其他人都不可以說話的喔。」
「為什麼?」沈洛年吃驚地說。
「只是習俗。」馮鴦說:「女巫是祭神的人,對話的對象應該是神靈。」
沈洛年點點頭,不再多問了,道武門傳承了近兩千年,存在著獨特的宗派,也不奇怪。
就這麼等待了半個小時,那片滂沱大雨就像降下時一樣,毫無徵兆地突然止歇,據說這兒每天幾乎都會下一次大雨,之後再下的機會就很小,雖然雨剛停、滿地泥濘,但仍止不住能御氣縱躍的變體者,眾人再度整隊移動,向著其他地區搜去。
…
躲在樹上的江黎,看著下面正亂叫著衝向白宗眾人的暴牙妖怪,江黎嘆了一口氣,對不遠處的樹冠打了個手勢後,一邊向妖怪射出炁刃一邊在樹冠上快速移動。
江黎一移動,對面樹冠中也不斷飛射出比江黎稍弱的炁刃,樹下被賴一心等人糾纏住的暴牙妖怪們被不斷出現的炁刃打的發出怪叫。
這是賴一心和其討論出的作戰方式,利用和內力混合後的炁只有到近距離才能稍微感知到的特性,和移花特有的輕功,讓江黎和李存青兩人與眾人分開行動,賴一心等人在底下和妖怪正面對決,而江黎、李存青兩人則隱蔽在暗處偷襲。
過了幾分鐘,樹下原本被賴一心等人纏住的二十多隻暴牙妖怪已經全部倒下,躲在樹上的江黎喘了口氣,跳下樹冠,不遠處的樹冠中,李存青也跳了下來,一起向著葉瑋珊等人靠了過去。
「一心的作戰真不錯,自從你們兩個轉成刺客後效率變得好快。」張志文笑嘻嘻的看著走過來的江黎和李存青兩人。
江黎聳聳肩,效率的確不錯,不過自己倒沒想到移花在這裡居然會變成刺客。
看向不遠處四散的妖屍,妖怪的背部遍佈著許多傷口,江黎是爆輕雙修,速度快且有著破壞力,而李存青則是選擇了全輕,炁刃的速度甚至比江黎快了不少,雖然傷害較低,但妖怪更難躲開。
「都沒受傷吧?」江黎看了看幾人問道,在島上的這幾天,江黎已經開始習慣大家把他當醫生的狀況,雖然自己也沒注意到,但確實開始越來越像小組裡的醫療人員。
看幾人都沒受傷,江黎轉頭看了看剛剛一直在身邊轉悠的李存青,檢查一下後滿意的點點頭。
「黎小子,幹的不錯嘛。」瑪蓮笑嘻嘻的重重的拍了江黎的肩膀。
看到江黎苦笑著揉了揉肩膀,一旁的李存青對瑪蓮抱怨:「別欺負他啦,瑪蓮姊。」
「有什麼關係,反正又不會受傷。」瑪蓮笑嘻嘻的說,轉身抱住嬌小的李存青,笑著說:「還是,妳是捨不得妳老公?」
李存青一聽,臉色一紅,卻又掙不開瑪蓮的懷抱,只好看向一旁的奇雅:「奇雅姊,救救我!」
奇雅嘆了口氣,走向前把瑪蓮拉走:「發什麼神經,過來。」
「好了,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吧。」葉瑋珊笑著看了看幾人後,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吸引過去。
江黎一聽到要回去牛頭妖駐地了,倒是挺開心的,因為就在剛才,系統總算累積了足夠的能量,開始升級了。
…
到了接近第七個地圖區,也就是將從F4進入G4區時,雖然還沒到要沈洛年該標點的時候,他突然主動說:「有人,十幾個。」
眾人眼睛都是一亮,段印馬上要眾人停下,一面說:「快標。」
「在這兒。」沈洛年拿著G4地圖,從感應到人類氣息的位置開始標起,一面往外標出,一面說:「他們似乎被一群妖怪堵在一個方位……這群妖怪比剛剛的強喔。」
「很多嗎?距離很近嗎?」段印說。
「三……四十個,很近。」沈洛年不是很確定,妖怪距離一近,妖氣互相影響,數量就不容易分辨。
「終於出現群體妖了。」段印比對著衛星圖,回頭下令說:「注意,把氣息收斂起來。」
眾人的氣息紛紛收束,大家都知道這恐怕是第一場硬仗。一般妖怪大多各自為政,也鮮少合作,就算群聚生活,遇到事情也大多各逃各的,比如一開始遇到的蛙妖就是如此,除非強弱懸殊,否則只要靠人多擁上去即可,但如果遇到懂得群體生活、互相合作的妖怪,那除了人多的優勢消退之外,還代表對方可能智能較高,更難應付。
「他們應該是被堵在這個山谷坳地裡了,對方也正斂氣搜找著他們,這種不是一般妖怪,是會主動獵殺人類的妖怪,我們必須順便把這群剷除了。」段印看著地形圖說:「既然這小隊沒騰躍出山谷撤退,對方應該也會飛縱……我們分成三團,從這三面入谷,反包圍。」段印指揮妥當後,眾人拿出武器,斂起氣息,無聲地向那山谷奔去。
既然要展開大戰,沈洛年這組和段印身邊的小組自然落在最後,那三團分別近百人的隊伍,則分成三面先行。
這時不能點地飄行,更看得出來這些人過去應該多是軍人,行走進退之間自有一套規矩,三支隊伍整齊無聲地就這麼消失在森林之間。
沈洛年感應到的地方,大約還需要走五公里遠,對這些變體完成的人來說,就算不使用氣息,一樣可以在數分鐘之內抵達,但如果還要求安靜,可就又得慢些了,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前方一群氣息倏然炸起,近百道強大的外發氣勁同時對外爆出。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周圍的氣息、妖氣同時澎湃湧出,每一個人都往那個方向集合,沈洛年等人大約慢了一分鐘趕到,只見那兒已經打成一團,數百名穿著迷彩裝的變體者,正圍著四十多個高大的人形妖怪戰鬥。
「鑿齒?」沈洛年一看到對方,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卻是這群人形妖,身高體壯,人人臉上都有兩顆長到下巴的醒目獠牙,正是當初差點宰了沈洛年、逼得懷真現形翻山衝來救駕的妖怪。
這群鑿齒和當初那妖怪一樣,手持短矛窄盾、力大無窮,仗著強大的妖氣右揮左擋,逼得變體部隊四面飛散,不敢正面應付,看樣子比上次的鑿齒威力還大上不少。
對了,當時那鑿齒所處的地方道息並不足夠,所以沒法發揮真正的威力,而這些變體部隊剛變體引氣不久,並沒學過爆輕柔凝四訣,正如當初李宗的周、郭兩人,除了給予對方一定的傷害之外,無法正面抗衡。
但人多畢竟有一定的優勢,幾百道劍氣四面狂轟,縱是小傷,多了卻也受不了,兩方幾個衝錯,一陣混亂後,鑿齒們雖然受了大大小小的傷,但變體者也倒下了七、八名,這時變體者終於穩住陣腳,三百人包圍住裡面用盾防禦的四十多個鑿齒。
這麼一來,被包在裡面的可就只能捱打,只看四面劍氣尋隙亂髮,打得鑿齒哇哇亂叫,有時某個鑿齒發狠,用盾護著身體往外衝,左衝右突地想找人算帳,但周圍的劍氣馬上集中爆出,將來襲的鑿齒硬生生打回去,卻也不免有人因此受傷。
段印見地上被拖開的受傷者逐漸增加,臉一沉,輕叱一聲:「我們上。」跟著他的那一小隊紛紛拿出武器衝了上去。而沈洛年見自己周圍這兩圈男女動都沒動,知道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自己,倒有三分不好意思。
段印和他的小隊,並不像其他部隊一樣選擇遙攻的方式,竟是直接往內衝入,其中段印更是揮著朴刀一馬當先,對一名首當其衝的鑿齒盾牌猛砍下去。
其他的隊員手中武器也各自不同,他們拿著各種長短兵器,大多直接使用內氣攻擊,貼上去對鑿齒砍殺。
隨著氣息和妖氣衝突,一股股能量爆散化入虛空,不同的威力馬上讓沈洛年感應出,這一組都已修煉四訣,和其他兩百餘人大不相同,而且他們乍看之下,看似「專修內聚型」,但運氣之法卻仍是「兼修內聚」的功法,只不過拿著較大的武器,更能發揮內氣的效果。
這倒是有點道理,就算使用兼修派的功法,本身既然是內聚型的,使用內聚型的武器,應該更能發揮吧?只不過以這種武器使用外氣的時候,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就是了,畢竟仍需要取捨。
而段印等人既然衝近,鑿齒當然樂於有人來打接近戰,兩方馬上打成一團,以四十對三十,按理是鑿齒佔上風,不過一來熟悉四訣之後,氣息的運用效果不只提升一、兩倍,段印等人雖人數稍少,似乎仍能抗衡,再加上四面八方尋隙以劍氣攻擊的數百人,只不過幾分鐘時間,鑿齒群已落於下風,漸漸有鑿齒被砍翻,倒在地上掙命。
沈洛年一開始還不大敢觀戰,首先自然是怕自己又昏了頭衝上去,還好這時候人類頗佔優勢,就算有人受傷也大多不致命,沒有這種問題。其次是怕戰場上兩方屠殺,萬一有誰冒出上次狼妖那種悲憤、怨怒、憎惡的情緒,看了可不舒服。
不過他瞇著眼睛瞧了兩瞧,卻沒發現有這種情緒蔓延,他有點放心又有點訝異,這才睜開眼睛仔細地看,只見不管是人類還是鑿齒,泛出的都是殘酷勃張的殺意,也有人在殺意之中混著點怒意、浸染著冷漠,甚至有人在恐懼中還帶著點興奮或歇斯底里的情緒,但大體上還是瀰漫著一片殺伐之氣,沈洛年看著看著,輕吁了一口氣,這雖然看了也不很舒服,總比上次狼妖臨死前那種不甘願的神色好看多了。
而另一面,被困住的十幾個老少,也從谷內繞了出來,他們的迷彩服滿是泥濘,每個人臉上都是疲態,不過看得出來,這些人和那些新兵不同,說不定和段印等人有同樣的能力,否則以這十幾個人,如何能逃出四十多名鑿齒的追殺?
沈洛年只看了他們一眼,旋即轉頭,這群人雖然帶著點驚喜、安心氣味,但滿腦袋主要都是氣悶、火大、疲乏、惱怒,這種氣氛可是讓人看了就不舒服,還是少看為妙。
而那群人發現只有沈洛年等人遠遠站在一旁,沒有進入戰場,很自然地往這兒接近,平傑身為這一隊的負責人,自動往前和他們攀談,並簡略說明一下這支部隊的目的。
他們一面和平傑對話,一面往沈洛年那面多望了幾眼,畢竟沈洛年這時彷彿被眾星拱月般地圍在保護圈中,看來十分惹眼,而得知沈洛年能力之後,更不免訝異。不過他們看沈洛年似乎頗冷淡,倒不敢貿然上前攀談。和平傑又說幾句後,那十幾個人拿著武器,再度往內殺了進去。
這下眾人不禁有點意外,馮鴦望著走回的平傑,好奇地說:「他們怎麼了?不累嗎?」
「累吧,但他們說被這些妖人追了兩天很生氣,想進去出氣。」平傑瞪著那大眼睛說。
馮鴦等女子一聽,忍不住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平傑似乎不覺得哪邊好笑,他望向沈洛年說:「這確實是鑿齒嗎?」卻是他剛剛有聽到沈洛年的自言自語,忍不住想問。
沈洛年微微一怔,回問說:「不是嗎?」
「是很像傳說中的鑿齒。」平傑說:「但是妖怪很多種,沒有白澤圖真本,不敢確定。」
沈洛年這才想起,鑿齒這名詞是懷真告訴自己的,也許現代的人類已經搞不清楚了吧,想了想,沈洛年問:「白澤圖是什麼?」這名字似乎也聽懷真提過,不過為了什麼而提,倒是已經忘了。
平傑疑惑地看了沈洛年一眼,似乎對他知道鑿齒卻不知道白澤圖頗為不解,頓了頓才說:「白澤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獸,識得每一個妖怪名字、長相、弱點,還知道過去未來,他所傳下的妖怪圖解,就是白澤圖。」
知道過去未來?沈洛年突然想起懷真提到白澤的場景,那是當初她第一次來找自己算帳時,就說是跟白澤打聽到消息,才在那兒一等三千年……原來真有這種妖怪?
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場中的鑿齒群已完全落於下風,那一群受困的人們加上去後,強手的人數已經超過鑿齒,再加上外圍的偷襲,鑿齒很快就倒了近半,鑿齒們眼看不對,突然怪叫一聲,剩下的二十多名同時往內一聚,跟著各自一蹦,向四面八方掠起逃命。
眾人不是沒防範敵人脫逃,但鑿齒這種逃法可是聞所未聞,不但幾乎每個都得捱上個兩刀,更別提外面有幾百發劍氣伺候,但他們就是憑著體質強健,咬牙硬往外衝,只有幾個被砍成重傷倒地,其他十幾名還真的衝了出去。
段印倒也沒想到讓這麼多鑿齒溜了,剛想追,卻見滿空劍氣亂飛,他可也不敢貿然衝過,而且這時也不適合追殺,畢竟隊伍中能追上鑿齒的並不多,若又遇上別的怪物,還有被分別擊破的可能……看來這群鑿齒只好放過了,想到此處,段印臉色微沉、不大滿意。
不過這時受援的人們剛好找上他致謝,段印也就不介意這事了,畢竟這趟任務是救人,等人救齊,再談除妖也還來得及。
而那群剛剛救回的人和段印一談,也決定和隊伍一起行動,這些人都不是庸手,段印自然不會拒絕,而且也省得送這群人出海,當下眾人救死扶傷,稍作休息,又繼續前進,至於地上那些受重傷的鑿齒,段印倒是毫不客氣,早教人一刀一個殺了,隨便找個土坑推下,再砍幾片大草葉蓋了就算了事,連埋都懶得埋。
就這麼一路順時針往南繞,在沈洛年指示下,這一下午搜索了十八區,多救了七群共九十餘人,可惜仍沒找到白宗一行人。
若第一批人不算在內,後面七群中,就有四群是被數十名鑿齒群搜捕,當第三次遇到的時候,段印倏然而驚,不知道這島上到底有多少鑿齒,若逃走的鑿齒四處串連起來聯合攻擊,這三百人能不能敵得過還十分難說。
所以到了後半段,段印不敢大意,除提醒沈洛年需格外注意群聚型妖氣的動向,另一方面也要眾人略斂氣息,這樣雖然移動速度較慢,卻可以避免敵人從遠處掌握眾人位置,若對方恰好搜到近處,相信沈洛年也可先一步察覺。
除這個因素外,受困者中有一半身上有傷,加上原來部隊也有人受傷,隊伍移動速度越來越慢,到了夕陽西下、天色昏沉的時光,眾人到了最南端的D8地區,段印當下帶隊踏出森林,走到南端海岸。
走出那令人氣悶的妖怪森林,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眾人胸襟不由一爽,自然而然深吸了幾口帶著鹹味的潮濕空氣。段印停下部隊,對眾人朗聲說:「注意!我們在這兒進食休息一個小時,一面護送傷者離開,這附近雖已確定沒有妖物,但周圍仍需派人輪班警戒,大家別大意。」
累了一下午,終於可以休息,各隊隊長安排輪值警戒之後,大家各自坐地,有人覺得氣息不足,施法引氣入體,有人拿出口糧加熱進食,也有人躺在地上稍作休息,另外段印也派人用訊號彈配合旗號發訊,對停在南端的船艦送訊,要求派船支援,不久之後,外海就會有人操舟而來把傷者送走,並補充眾人的食水。
至於沈洛年這一組,因為只需要保護沈洛年,其他什麼事都不用做,這一下午倒是輕鬆得很,這時也是閒著沒事。沈洛年見大家休息時還圍著自己,輕咳了一聲,對馮鴦和平傑說:「這附近沒有妖怪,我自己隨便走走,你們休息。」
眾人本來正在手忙腳亂地弄著不同口味的野戰口糧,聽到沈洛年這麼說,馮、平兩人都是一怔,平傑馬上站起說:「我派幾個人隨沈小兄弟一起走。」卻是經過這一下午,眾人都知道了沈洛年的重要性,平傑比下午剛來的時候,認真不少。
「不用。」沈洛年搖頭說:「我只是在林旁隨便逛逛。」
「這怎麼可以?」平傑瞪大眼睛說。
「沈小兄弟,這幾位想跟你認識認識。」段印正領著幾名長者走近,見眾人臉色不對,他訝異地說:「怎麼了?」
「洛年小弟想自己出去走走。」馮鴦睜大眼睛說。
「這可不行,你可是身無氣息,沒有防身之力,萬一出事怎麼辦?」段印一轉念說:「對了,我們也有立野戰用的廁所……」
沈洛年皺起眉頭還沒答話,一個頭禿一半的長者笑說:「萬萬不可啊。沈小兄弟可得替世人珍重,除妖救人都需要你的幫忙,今日也是多虧你探查路途,我們才被救了出來。」
「能體察收斂的妖氣、氣息,這是某種超能力嗎?應該和變體無關吧?」另一個有著短鬚的壯漢挺胸說:「不知沈老弟為何不引氣?如果需要人引氣,隨時可以找我黃宗幫忙。」
「肖宗長,洛年小弟怎麼可能缺『引氣人』?」另一個身形削瘦的女子笑著插口說:「莫非有特殊原因?」
沈洛年還沒來得及說話,段印已經呵呵笑說:「我還沒幫你們介紹呢,倒是一個個搶著說話……沈小兄弟,這三位是洞庭蘇宗蘇宗長、福州黃宗肖宗長,還有上海卻宗的耿夫人,另外,幾位其他國家的宗派,因為語言不通,只請我對你致意。」他一面比了另一方,果然不少人正望著這兒點頭示意。
才高二的沈洛年,哪見過這種陣仗?尤其這些人身上帶的氣氛都不怎麼可親,雖然多少都有點感激的成分,但卻遠遠比不上懷疑和羨涎的氣息,就連段印都帶了點那股味道。在這樣的一群人之間,沈洛年感到十分有壓力,他只皺起眉頭說:「你們好。」
「聽說洛年小弟和台灣白宗有關?」耿夫人首先發難,微笑問:「但段先生語焉不詳,說不清楚,我們可是很好奇呢,印象中白宗人數似乎不多?」
「冤枉、冤枉,我可也不清楚啊,我們總門新進的劉秘書她只這麼跟我說。」段印朗笑說:「如果沈小兄弟願意告訴我們,那當然最好了。」
「一個小時之後就要繼續出發,對吧?」沈洛年突然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段印愣了片刻,這才點頭說:「小兄弟說得沒錯,我們在這兒休息一個小時。」
「時間不多,我想休息一下,自己去林裡走走。」沈洛年見眾人都要開口,他搶著又說:「如果有妖怪,我會先知道,別擔心。」
這話倒是把眾人的嘴都堵住了,沈洛年也不等這些人反應過來,一轉身,點地飛騰,往外掠出,向著森林奔去,他雖沒引氣,畢竟已經變體,沒幾下就躍入森林,不見人影。
「沈小兄弟?……這小子……」段印沒想到沈洛年這麼不給面子,愣了愣,這才回過神板起臉說:「真是年紀太輕,太不懂事了。」
「年輕臉嫩吧。」禿頭的蘇宗長有點尷尬地笑說。
「這可不行啊。」壯漢肖宗長皺眉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
「平宗長、馮小姐。」段印望著兩人說:「你們負責沈小兄弟的安全,要不要跟去看看?」
「跟去?」平傑瞪眼說:「我們找不到他,他想躲卻很簡單,除非把他綁起來。」
段印無言以對,正一臉困擾時,馮鴦走近笑著說:「這兒除了妖怪,又沒有其他飛禽走獸,不會有事啦。」
這話倒也沒錯,眾人無話可說,各自散去。
…
回到駐地後,白宗幾人各自分散做自己的事,賴一心、葉瑋珊和奇雅正和在駐地裡待著的白玄藍、黃齊兩夫婦五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張志文、侯添良、黃宗儒、瑪蓮四人圍坐在一起聊天,而吳配睿則拉著李存青在一邊小聲的說話,不時還發出偷笑。
江黎則是一個人坐在樹冠上,此時正查看著系統面板,現在多出了一個兌換功能,並且同時送了一個新的禮包。
先不管新功能,江黎興沖沖的打開禮包,開始檢查這次的收穫。
一百萬修為…可以拿來升級技能,碧玉戒…可以稍微提升炁倒也不錯,九陽還魂散十顆…緊急時可以救命的好東西,最後這是?
看到最後一樣,江黎愣了愣,連忙點開看它的物品介紹。
技能強化券,能夠將指定技能強化,包含被動技能在內,強化?不是升級?
江黎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使用在被動技能上,如果效果跟自己想的一樣的話…
選擇使用在移花的被動能力 天水明玉上,強化券化作一股暖流,流進江黎體內,等暖流消散後江黎趕忙檢查自己的狀態,果然,雖然天水明玉的等級上限只有一級,但在強化後雖然等級沒變,但發動機率從10%提高成20%,轉化效率也從50%提高成60%。
江黎一喜,如果再多得到幾張強化券,不就能把發動機率提高成百分之百了嗎,這樣光是用耗的就能把敵人耗死,也不知道兌換功能裡有沒有強化券。
想到這,江黎興沖沖的打開兌換功能,一樣樣翻找後突然一愣,瞬間冷靜了下來,兌換功能必須用系統能量兌換,系統現在已經升級三次了,第一次一百,第二次一千,第三次已經到了一萬,而現在要再提升就必須要十萬點能量,但光是一萬就存了很長一段時間,十萬更不用說了,而此時兌換功能中,技能強化券的價格,是一張一百萬。
嘆了口氣,江黎只好翻了翻其他商品,越看越是心驚,他媽的,每一個都貴的要死。
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江黎將其他技能提升後關掉面板,雖然一樣東西都換不了,不過這次能夠換到強化券倒是很幸運了。
下了樹後,江黎看了看其他人,頓了頓走向正在嘻嘻哈哈的張志文等人。
…
沈洛年竄入林中,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沒人跟過來,他往內又奔出十餘公尺,一道白色獸影倏然從一株巨大青綠粗枝之後閃出,正對沈洛年直撲。
沈洛年一點都沒有吃驚的模樣,他一把抱住白色獸影,和那異獸一起滾倒在地,一面說:「等很久嗎?我現在才能抽身。」
那是頭全身長滿蓬鬆雪白長毛的巨獸,不算尾巴也超過一人高,巨獸兩顆大而靈巧的紅色眼睛,正委屈地望著沈洛年,同時長長的舌頭往外吐,對著沈洛年舔了兩下,嗚嗚地叫著。
「我就知道,快吸吧,笨狐狸!」沈洛年張開嘴,濃稠的渾沌原息往外送,狐狸眼神中露出喜色,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吞嚥,將渾沌原息納入腹中。過了好片刻,這才趴在沈洛年身上吐著舌頭呼呼喘息。
這白色大狐狸,當然就是懷真。
前幾日月圓,一直沒見到她的身影,加上周圍道息異常減少,沈洛年心中就在暗叫不妙,道息越少,對越強的妖怪影響越大,少到將近沒有的狀況,懷真不只會現形,說不定還得像當初等候三千年一樣,有如冬眠一般化石入定,恐怕已經沒有回來找自己的能力了。
不過雖然周圍道息大量減少,電視上噩盡島妖怪卻似乎一點也沒少,加上懷真說過要去看熱鬧,也就是說,懷真如果還醒著,八成被困在噩盡島。昨晚沈洛年想到此事,就已經有點意動,加上接到劉巧雯的電話,知道葉瑋珊等人受困,於是馬上答應來這一趟。
早在兩、三個小時前,沈洛年就感覺到懷真曾接近過,不過那時不便見面,也只好忍著,好不容易現在找到機會,沈洛年馬上離開隊伍,懷真當然也立刻追了上來。
又過了片刻,懷真似乎恢復了元氣,開心地一蹦而起,壓著沈洛年,又舔了他好幾口。
沈洛年躲著懷真濕答答的舌頭,呵呵笑說:「妳要繼續這樣嗎?還是要變成人?」
懷真輕吼了一聲,離開沈洛年窩在地上,身形逐漸地改變,看樣子是想變成人類,沈洛年見狀搖搖頭,拿下背包,從裡面取出一套迷彩服放在一旁,這是他特別替懷真準備的,連鞋子都多帶了一雙,不過尺寸難免不合,也就顧不得了。
不久之後,終於變回裸女的懷真,也不急著穿衣服,又撲到沈洛年懷中,一面笑嘻嘻地嚷:「你怎麼來了?是為了我才來的嗎?終於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嗎?」
「又在胡說八道了。」沈洛年好笑地推開懷真說:「穿了衣服再說話。」
「咯咯。」懷真放開沈洛年,先穿上上衣,拿起褲子的時候,她皺起眉頭說:「咦!這不是裙子。」
「這種衣服只有褲子啦!」難不成打仗還穿迷彩裙?沈洛年說:「妳剛也跟在旁邊,有看到哪個女人穿裙子嗎?」
懷真嘟起嘴,不甘願地穿上,一面說:「氣死我了,好倒霉,妳們人類胡搞,差點把我坑了,噢……我的衣服又毀了一套!」
「衣服再買就有了。」沈洛年說:「妳來看熱鬧,怎麼自己掉下來了?」
「都是息壤不好!」懷真說:「居然造成渾沌原息流向產生變化,我哪知道會這樣?」
「息什麼?」沈洛年詫異地說。
「息壤,妖化的土壤。」懷真比手畫腳地說:「就一直吞食道息然後一面變大,把這小島變成大島的東西啊!那東西似乎有聚集道息的特性,一直到原息太濃承受不了而死,但死了以後這種性質一時還不會消失,所以還在凝聚道息,但死妖怪又用不了,就往地底下散,然後又散出去……變成一個很大的渾沌原息循環。」
「像磁場那樣嗎?」沈洛年想起國中做過的實驗。
「那是怎樣?」懷真反而聽不懂了。
「算了,像什麼無所謂。」沈洛年看著穿著鬆垮垮迷彩裝、有點狼狽的懷真說:「所以妳就掉下來啦?有被炸彈之類的東西炸到嗎?」
「沒有,可是我飛不回去了呀。」懷真委屈地說:「這兒因為道息濃度比以前還高,變小點還勉強可以過日子,離開島就不行了。」
「那怎辦?」沈洛年詫異地說:「難道妳要一直待在這兒?」
「傻瓜。」懷真摟著沈洛年,笑咪咪地說:「有你就可以出去了,我欠元氣的時候找你吸吸就可以了。對了,你本來不是不肯來嗎?忍不住想見我對不對?」
「不對。」沈洛年轉頭說:「瑋珊和一心他們也失陷在這兒了,我想救他們出來,所以才來的。」
「喂!」懷真半嗔怒地嚷:「我是順便的嗎?」
「對。」沈洛年笑說。
「可惡。」懷真牙癢癢地瞪了沈洛年一眼,嗔說:「我才不信,你以前不是說,只要沒當場看到,就不會管別人死活嗎?」
「是這樣沒錯。」沈洛年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似乎沒跟妳說過……我過去一直不想交朋友,也沒人想和我交朋友,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嗯?」懷真靠著沈洛年,輕蹭著說:「那他們呢?」
「那群人很莫名其妙,這半年來不知道為什麼,硬是把我當朋友。」沈洛年搔頭說:「害我總覺得,不管他們好像過意不去,反正只救人該不會很危險,我就來了……今天耗了一下午還沒找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
「好奇怪的說法。」懷真想了想突然說:「那我呢?我也不算朋友嗎?」
「妳啊,」沈洛年好笑地說:「妳有點像是親人和寵物的綜合體,不像朋友。」
「吼!」懷真一把將沈洛年撲倒,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聽不懂什麼是寵物嗎?我可不是你養的小狗。」
「妳不是老要我喂妳原息?還不承認?」沈洛年笑說。
懷真一怔,不知該如何反駁,她嘟嘴放開沈洛年,坐在一旁地上生悶氣。
「好了啦……」沈洛年坐起,伸手輕抓懷真的背說:「現在得找個理由讓妳加入隊伍,妳想個理由吧。」
這一抓,懷真舒服地嗯了一聲,也忘了生氣。她半閉著眼睛,靠過來說:「就說……我之前混到那群送死大隊裡面,上來島上殺妖,發現你們來救人,所以找過來,就剛好遇到啦。」
這說得通嗎?沈洛年心思不算太細密,感覺好像勉強通,也就不想了,只說:「妳在他們眼中也沒氣息,那還要用縛妖派的名義混下去嗎?人家會不會問妳,這邊妖怪這麼多,怎麼不抓一隻來縛?」
「這個……」懷真其實編故事能力也不算高明,她嘟嘴說:「管他呢?就說我們不想抓這麼弱的妖怪。」
沈洛年搖頭說:「這樣不如不回答。」
「隨便啦。」懷真突然說:「欸,你一定要救那幾個小弟弟、小妹妹嗎?外面都搜遍了沒?」
「還沒搜完,怎麼了?」沈洛年感覺到懷真話中有話,詫異地問。
「你沒注意到嗎?」懷真詫異地說:「中央山區有挺強的妖怪喔,你們這些人打不過的,可別搜到裡面去。」
「妳能感應到這麼遠啊?」沈洛年詫異地說,對現在的他來說,十餘公里就漸漸模糊,二十多公里外就毫無感應了,懷真所說的中央山區,離這兒數十公里,已經遠超過沈洛年的感知距離。
「當然可以,不然我半年前怎麼找到你的?原來你雖然很敏感,能察覺到斂氣的人,但感覺的範圍這麼小呀?」懷真得意地吃吃笑說:「我還以為這方面已經不如你了呢。」
「中央那兒道息似乎更濃,有更強的妖怪也不奇怪。」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有成群結隊的嗎?今天遇到不少鑿齒。」
「大部分鑿齒在靠裡面點的地方。」懷真說:「你們遇到的是少數散兵。」
「啊?」沈洛年吃了一驚說:「這兒有很多鑿齒嗎?」
「很多喔。」懷真往中央望去說:「跑來跑去,和各種妖怪打架。」
「妖怪和妖怪也會打架?」沈洛年有點意外。
「為什麼不會?妖怪的種類和個性也差很多啊。」懷真一面遙望一面說:「鑿齒稟性殘暴好鬥,除非對方強大到確定無法抗衡,不然都會想拼看看……」
「希望他們別找上我們。」聊到這兒,沈洛年打算帶懷真回部隊,剛爬起身,他望望懷真皺眉說:「妳要不要戴個面罩之類的?等會兒幾百個男人都色迷迷地看著妳,可有點煩。」
「這就叫作吃醋嗎?」懷真噗嗤一笑說:「還說沒有愛上我?」
「少臭美。」沈洛年沒好氣地說:「那種熱騰騰彷彿太陽初升的慾念,看多了可不舒服。」
「沒用啦,我散發的是一種氣質,不全靠長相,捂起臉來也一樣。」懷真說:「至於慾念那些……你現在只是不習慣這種看透本心的能力,看多就會習慣啦。」
沈洛年倒是無話可說,今天看了好幾場拚鬥,對於殺伐之氣果然漸漸習慣,不像一開始這麼震撼,如果懷真總是在自己身旁,未來對這種色慾之念,想不習慣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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