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聽力比沈洛年好,聽了聽說:「好像在吵妖怪屍體。」
「可以接近一點嗎?」沈洛年問。
「太近障眼法可能會失效。」懷真說:「他們都具有氣息,尤其那個瑋珊妹妹專煉外氣,對外界術法的敏感度很高。」
「喔,那妳聽聽看他們說什麼。」沈洛年說。
懷真聽了一陣子,才轉頭說:「好像那些人要他們把屍體交出去,說要統合分配還是什麼的。」
沈洛年微微皺眉說:「難道李宗又在欺負人了?」
「那個黑臉的什麼良和那個怪怪的什麼黎和那些人吵起來了。」懷真說:「志文在湊熱鬧、一心在勸架、瑋珊不說話……咦,又來了一個。」
沈洛年望過去,微微一驚,新來那人倒是面熟,原來正是剛剛和自己一起殺妖怪的黑袍青年,只見他對著兩邊說了幾句話,那三、四名黑袍人似乎有點尷尬地退去了,只剩下他和葉瑋珊等人。
…
時間推回幾分鐘前,葉瑋珊帶著眾人繼續搜索四散的妖怪,在靠山的附近找到了被軍隊圍堵在山區附近的大量妖怪,眾人見狀立刻四散開各自除妖。
由於剛剛那招的消耗還是太大,江黎想了想沒有繼續使用,拿著玉笛,運起輕功在妖怪間快速穿梭,握著玉笛的左手快速揮動,劍炁高速射出,一瞬間便殺死身邊的六隻妖怪。
轉頭一看,眾人正在追殺各自方向的妖怪,江黎散出意識感知四周,見自己附近已經感覺不到妖怪的蹤跡,便向著還在除妖的白宗眾人過去。
沒多久,眾人便殺光了四周的妖怪,「大豐收,大豐收。」張志文笑著將地上的妖怪屍體撿起後放入了背包中。
眾人正一邊收拾妖怪屍體一邊閒聊,「等等!」一旁幾個身影突然出現,攔住正收拾妖怪屍體的幾人。
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會被攔下,見對面四名身穿黑袍的男性向眾人走了過來,江黎仔細瞧了對方幾眼,只見為首的中年男子一臉嚴肅,而他身後則跟著三名年紀較輕的男子。
「哼,白宗的?」為首的男子眼光掃過眾人,語氣冷淡,簡短的隨口一問。
葉瑋珊等人眉頭一皺,望向彼此後,身為組長的葉瑋珊向前站了一步一禮後說:「道武門白宗,葉瑋珊,請問各位前輩有什麼事嗎?」
為首的那人瞄了一眼葉瑋珊,語氣似是有些瞧不上,隨意的說:「李宗,姓葉。」隨後接著說:「這些屍體,你們不能帶走。」
聞言,葉瑋珊等人一愣後皺起眉頭,江黎左邊眉毛一挑,又是李宗,他媽的,又要來挑事了。
「葉前輩,這些妖怪是我們殺的。」賴一心收起笑容,走到葉瑋珊身邊後開口說道。
姓葉的看向突然出聲的賴一心,眼神帶著不滿,說:「這些屍體要統一上繳統合之後再分配。」隨後又瞄了一眼為首的葉瑋珊,說:「別廢話,東西交出來吧。」
葉瑋珊和白宗眾人臉色都很差,正要發作,一直站在最後方的江黎突然開口:「統一上繳?我看應該是上繳給你們李宗吧?」
李宗幾人意外的看向剛剛突然出聲,走出人群的江黎,原本看白宗幾人都是一群小孩,本以為他們會嚇得乖乖的將屍體交出來,沒想到卻被嗆了這麼一下。
「幹,對啊,我們自己拿到的東西幹嘛交給你們啊?」就站在江黎左前方,一張黑臉露出不爽表情的侯添良也開始發作。
姓葉的臉色一黑,身後的幾人也皺著眉頭,其中一個留著平頭生氣的開口道:「臭小子,你的嘴巴放乾淨點。」
見平頭男叫侯添良臭小子,侯添良身邊的張志文也向前一步,表示挺自己的兄弟。
瞄了一眼平頭男,江黎冷笑一聲:「呦,你們李宗還真神氣,自己不去除妖,跑來搶別人的戰利品,怎麼,現在還想要打架是不是?之前是這樣,現在又來這招,嘖嘖,你們李宗是專收垃圾是不是?」
原本還要繼續說的江黎突然感覺到襯衫下擺一扯,偏過頭一看,葉瑋珊輕輕的拉著江黎的衣擺搖了搖頭。
姓葉的此時臉色非常差,正要發火,突然身邊傳出一聲嚴厲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姓葉的和身後的三人一愣,一轉頭,一個國字臉,神色氣度莊嚴,約二十餘歲的年輕男子正朝眾人方向走來。
「李少宗主,您怎麼過來了?」此時姓葉的臉上不復之前的不屑和冷漠,連忙朝著年輕男子問。
年輕男子眼光掃過姓葉的和另外三人,又看了看白宗眾人和地上還沒收拾好的屍體,對著李宗四人輕聲說:「這裡沒你們的事,你們先離開。」
李宗四人看了看年輕男子後面色尷尬說了聲是,便快速的退離這片區域。
白宗眾人因為剛剛的事,此時正齊齊看著突然出現喝退李宗四人的年輕男子,繼續警惕著。
年輕男子看了看幾人,隨後一禮道:「道武門李宗,李翰,幾位可是白宗門人?」
見李翰表現的和剛剛那幾個同為李宗的人截然不同,白宗幾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葉瑋珊頓了頓,回禮道:「道武門白宗,葉瑋珊,請問李前輩有何指教?」
李翰看了看葉瑋珊,知道葉瑋珊是幾人之間為首的倒是有些訝異,看了一眼江黎,他剛剛還以為這個態度囂張的小子才是組長,頓了頓掃過白宗眾人後有些遲疑,然後看向葉瑋珊詢問:「你們白宗…是不是少了一位?」
白宗等人面面相覷,少一位?幾人看了看彼此,不對啊?大家一直都在一起,哪來少一位?
李翰見幾人似乎不明白,想了想,說:「就是…有一位外表白淨文弱,打架的時候很拚命但表情很冷淡的高中男生。」
「洛年!」聽到李翰的描述,白宗眾人馬上脫口而出。
「那個少年剛剛殺了十幾隻妖怪,在那個方向,你們等等去拿妖質吧。」李翰對幾人點了點頭,接著說:「沒其他事,我先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等…」葉瑋珊一句話還沒說完,李翰已經急匆匆的離開了。
「洛年他…不算白宗的吧?」賴一心突然說了一句。
江黎想了想,皺起眉頭說:「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洛年是怎麼殺死那麼多妖怪的?他和我們不一樣,他可沒有變體,不是嗎?」
江黎一說完,眾人一愣突然反應過來,是啊,沒有變體的沈洛年,是怎麼殺死那麼多妖怪的?
…
回到正在天上看著下面眾人的兩人這邊。
「他叫那些人離開耶。」懷真說:「似乎是好人,而且官比較大。」
沈洛年倒是替葉瑋珊他們高興,點頭說:「原來李宗裡面也有好人。」
「耶?」懷真聽了聽突然看著沈洛年說:「提到你耶。」
「呃?」沈洛年一呆說:「什麼意思?」
懷真笑說:「他問白宗怎麼少一個人,瑋珊他們聽不懂,那人就形容你的模樣啊,原來你的特點是白淨文弱、打架拚命、表情冷淡呀?」
「不是說我吧?」沈洛年皺起眉頭。
「還說不是,那人一說,所有人都說是你啊。」懷真吃吃笑了起來。
「嘖!」沈洛年無話可說,片刻後才抱怨:「我剛哪有拚命?」
懷真聽了聽又說:「你跟那人一起戰鬥喔?他說你殺了十幾隻妖怪,叫白宗的去拿妖質。」
「哪有這麼多?」沈洛年大皺眉頭,見下方那人已經和葉瑋珊等人分手,當下搖頭說:「回去吧,我得想想看該怎麼說。」
「硬拗也是可以的,就說你很會打架,反正這些只是小妖,熟悉武術的普通人類也該能對付。」懷真笑說:「畢竟渾沌原息不像妖氣和氣息,人類和道行普通的妖怪是感受不到的。」
「喔?」沈洛年說:「妳沒說我還沒想到,他們怎麼感受不到妳的妖氣?」
「我可不是什麼小妖怪!」懷真用指頭推了沈洛年臉頰一下說:「只要我有心內斂,連你這個鳳靈之體也要到二十步內才能發現我,這些人再煉一百年也感覺不到的。」
原來如此,沈洛年安下了心,到時候就鐵了心說自己曾練過功夫,把這件事情應付過去。
…
回到家中,沈洛年和懷真兩人擠在沙發上,連看了兩小時電視新聞,果然全台灣都發生了類似的效應,而且不只台灣,北到俄羅斯、南到印尼,包括日本、韓國和大部分的中國地區,都受到了影響,各地出現的雖然都只是小妖,但一般人還是無法對付,就算軍隊和各地的道武門人馬上出動,還是傷亡慘重,單是台灣一地就死了數百人,可以想見這次事件造成多大的影響。
在今日以前,妖怪的出現,只是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之一,雖然偶爾也有人犧牲,總是少數,還比不上每天失蹤或自殺的人口多,但今日事件一發生,所有人都開始正視這個問題,面對一般人無法抗衡的妖怪,到底該怎麼應付?
有些電台中找來半懂不懂的妖怪專家,說明遇到妖怪該如何逃跑,有些電台開始痛批政府事前防範不足、事後效率太差,當然不免也有人跳出來要總統為妖怪殺人下台。
人口稠密處出現的妖怪,在捕食人類後,大多被人類軍隊和各地道武門人擊殺,但出現在海面上和荒涼地帶的可是更多,而且現在正往世界各地流竄,在新聞播報的同時,死亡的人數仍在不斷地增加。
事情發生後,歐美各地的道武門人正紛紛往東亞集中,人們也已經知道,只要有足夠的火力,就算不懂道武門的氣功,一樣可以把妖怪殺掉,所以各國部隊信心大振,都進入最高備戰狀態,各地軍用卡車載著士兵一車車往外開,在各地設立戰鬥據點,準備應付變局,而歐美各國也正在和東亞各地政府協商,準備協助作戰,畢竟妖怪是人類共同的敵人,這時已經不用考慮政治立場的不同。
總之今天傍晚這場乍看並不很嚴重的變亂,已經讓全世界都動了起來。
沈洛年今天雖然參與其中,但看著新聞,卻有種很強烈的不真實感,好像上面說的都是假的,今天的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
「看。」懷真看著新聞中地圖標出的妖怪出現區域,嚷著說:「中心點就在北海那邊嘛,一定是那些人搞的……」
懷真口中的北海,看位置大概是現在的黃海、渤海的區域,沈洛年詫異地說:「他們不知道會害死這麼多人嗎?而且妳本來不是說會出現強大的妖怪?」
「這應該只是測試,還不是正式來。」懷真一扭身,側坐到沈洛年大腿上:「而且人類這麼多,死幾個人算什麼?你看,現在冒出這麼多小妖怪,容易殺又可以收集大量妖質,讓更多人變體……唉,癢癢啦,抓抓。」說完一面轉身攬著沈洛年脖子。
懷真說的也是,有人這麼做並不奇怪,只不過太狠了些……沈洛年一面思考,一面抱著懷真,用手指輕抓著她的背。沈洛年知道她喜歡自己這樣,而且一定要由上往下,不能逆向,否則懷真會生氣,火大了還會咬自己兩口。
果然沒抓幾下,懷真已經舒服的攤在沈洛年身上,咿咿唔唔地輕哼,這時門突然打開,沈洛年的叔叔沈商山,正一臉煩惱地出現在門口。
這場景可不好看,沈洛年一呆說:「叔叔,回來了?」
「叔叔!」懷真一臉慵懶,媚態橫生地叫了一聲。
這模樣看得沈商山不由得臉紅,他愣了好幾秒,好不容易才轉開目光,他皺起眉頭關門,一面往自己房間走一面說:「今天發生大事,電影暫時停拍了,你們沒事吧?」
「沒事。」眼看沈商山走到房間裡面更衣,沈洛年連忙低聲說:「還不起來!妳不是說會注意外面嗎?」
「很舒服,懶得注意了——」懷真撒嬌地說:「我現在上下都有穿,沒關係啦,你叔叔又不會怎樣,再抓一下。」
「晚點再幫妳抓,去、去。」沈洛年一點都不解風情,把懷真推下大腿。
「吼!臭小子!」摔到地上的懷真生氣了,撲上去把沈洛年一把推倒,壓在他身上。
又是這招,沈洛年每次被這麼一壓就無法動彈,他正考慮認輸的時候,沈商山房間門打開,他往外走了出來。
沈商山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看著疊在一起的兩人,他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們知道道武門嗎?」
「臭狐狸還不放開!」沈洛年低聲念了一句,一面說:「道武門怎麼了?」
「不放,答應抓抓我才放。」懷真低聲說完,回頭笑說:「道武門現在很紅啊,當然聽過。」
「我只是隨口問問,好幾個和道武門有關的劇本送上來了……」沈商山說:「這些人總以為只要湊熱鬧就可以賺錢……沒事了,我出去喝點小酒,這兩天該會回來睡覺。」
「喔。」動彈不得的沈洛年只好說:「叔叔慢走。」
「叔叔慢走。」懷真也跟著回頭笑。
沈商山看著兩人的動作,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轉頭往外走,他剛打開大門,卻見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不認識的人。
兩人目光繞過沈商山往內望,恰好和疊在沙發上的沈洛年、懷真目光碰在一起。懷真先是一怔,下一秒她倏然跳起,對每個人笑了笑,跟著也不開口,一轉身就溜到房間裡面去了。
臭狐狸!這時候溜得倒是挺快的……話說這兩人怎會一起來的?沈洛年尷尬地站起,整整衣服往前走說:「叔叔,是找我的。」
「喔?」沈商山見門口兩人的裝扮,看著男子詫異地說:「這是道武門的衣服?」
「是。」穿著白衣黑袍的方臉男子微微點頭說:「道武門李宗,李翰。」此人正是和沈洛年有並肩作戰之誼的那個李宗高手。
身旁女子卻是穿著西地高中的學生制服,她不知為何臉上紅紅的,愣了愣才學男子說:「道武門白宗,葉瑋珊。」
沈商山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居然來的人真是道武門人,他微微一呆,回頭看著沈洛年說:「真是道武門的?你認識?」
「嗯。」沈洛年點了點頭。
「那……請進。」沈商山起了興趣,一讓說:「找洛年有什麼事嗎?我在旁邊方便嗎?」
「一定是沈商山先生?有監護人在場是最好的。」李翰露出禮貌性的微笑說:「請務必留下。」
沈商山本就想聽聽是怎麼回事,這時自然是老實不客氣地回到客廳,一面請兩人坐下。
…
另一方面,回到家中的江黎,早就把沈洛年為什麼能夠殺死妖怪的問題丟到一邊,經過今天的除妖,一下子就賺足了過去一段日子以來的收穫,系統又再次開始提昇。
等江黎回到家時系統以及更新完畢,把書包往旁邊一扔,打開系統面板,只見面板上跳出系統訊息:『系統更新完畢,開啟傳功模式,並贈送宿主更新禮包一份,請宿主自行至道具欄確認。』
江黎愣了愣,傳功模式?
看向面板上新出現的傳功欄位,江黎點開確認,仔細看了看說明,「可以將內力及修為…轉給別人!?意思是,只要我內力和修為足夠,就能造出真正的移花宮?」江黎愣了愣,突然想起移花島,心中突然一酸。
搖了搖頭,江黎將道具欄打開,準備確認一下這次拿到什麼東西,點開禮包,江黎看了看新得到的物品「修為點五十萬…嗯,可以拿來提升天地醉心,花墜…喔?可以提升玉笛的內力增幅,這倒不錯,青竹笛…幹,還不如現在用的,給這個幹嘛?嗯?這是!」
江黎看著新開出的道具突然一愣,那是一本紫色的古式書籍。
「靠!好東西!」江黎馬上將那本書取出使用,那書正是心法書 長天。
長天,許多天刀武者初期修煉的心法,在修改後能夠提升修煉者的肉體強度、身法等,每提升心法一層就能再次提升實力,但最重要的,是其附帶的能力 自癒,使用後在短暫的十秒內會快速恢復身體傷勢,但有著一整天的冷卻時間,也就是說每一天能夠使用一次自癒能力。
看著武學欄位中剛出現的心法欄位,江黎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東西還沒看完,但這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自癒雖然在天刀世界沒什麼用,但在這那可是能夠在危急時刻保命的好東西,隨即將剛到手的五十萬點修為點在長天上,整整消耗掉四十四萬修為,將心法提升到了第二層。
江黎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其他道具看了看,也沒其他重要的東西了,想了想,關閉了面板。
…
此時沈洛年家中。
「什麼宗?」沈洛年一呆,隨即醒悟,搖頭說:「什麼宗都不是,我只是練過一點功夫。」
「練過功夫?」李翰哂然說:「那如何能識破妖氣?而你的動作簡單直接,根本不像一般武技,這只有兩種可能——若不是道武門的練功法門,就是沒練過功夫。」
這是什麼話?沈洛年微微一怔,但他還沒開口,沈商山已經疑惑地說:「人說道武門乃古傳武術宗派,承襲漢末道武雙修之法至今,已有近兩千年歷史,更有人說三國能出現如此多名將,與當時道武門盛行有關,這樣的功夫,怎會和沒練過功夫的一樣?」
這是怎麼傳的,居然扯到三國去了?莫非關羽和呂布也有變體練氣功?媽啦!說不定是真的喔?不然後世為什麼沒出產那種怪物了?沈洛年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暗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
「不是雙修之法,是以道入武之法。」葉瑋珊淡淡地插嘴。
「其實說雙修之法也不為過。」李翰微微一笑說。
「那是你們。」葉瑋珊不讓地說:「道武門可不是只有兼修一派。」
「也有道理。」李翰輕輕搖了搖手,表示不想爭執下去,轉頭對沈商山說:「見笑了,確實用『以道入武』來形容,比較精準。」
「原來如此,請繼續。」沈商山拿出一本小筆記本,在上面作著紀錄。
「過去歷史流脈已經失傳,漢末哪些人學過以道入武之法,今不可考。」李翰認真地說:「不過道武門武技有個特色,不重視姿勢、體態,比如說……沒有所謂的『馬弓步』,也沒有所謂的『架子』,只專注於快、狠、準三訣,若把準度和速度忽略,只看外觀,戰鬥的時候,會和沒練過武很像。」
「可以說說為什麼會這樣嗎?」沈商山還是第一次聽見道武門人闡釋自己的武技,忍不住問。
「沈先生可聽過道武門的炁功?」李翰說。
「當然。」沈商山說:「聽說和一般氣功寫法不同?」
「嗯,其實同音同義,只不過用這個字,可以更清楚表達正確的含意。」李翰一轉話題,又說:「一般武術,收放過程間很重視全身力量的貫穿和支點、槓桿原理,在數千年的演變下,找出了某些特別穩固、或特別容易借力發力、或特別容易閃躲騰動的姿勢動作,以此為基準,創出各種不同的招式……比如一個沒鍛煉過的普通人,隨手揮拳,可以發揮出大概四、五十斤的力道,但如果姿勢正確、立馬沉腰、全身氣力串起,則不難超出百餘斤;防禦也是一樣,適當的姿勢,可以承受更大的力量,這就是一般不練氣的武術,招式運用的攻防原理。」
說這麼多幹嘛?葉瑋珊瞄了李翰一眼,不過說實在話,葉瑋珊雖屬道武門,卻也不明白這些道理,倒亦有三分興趣想聽下去。
沈商山當然更是連連點頭,一面說:「果然如此,那為什麼道武門會不同呢?」
「以同樣的例子來說明。」李翰說:「道武門的氣功學會後,只要以氣運勁,馬上可增加千斤力道,那麼隨手亂揮的一千零三十斤,和立馬沉腰的一千一百斤,差別已微乎其微,如果隨手亂揮速度比較快的話,當然亂揮,何須在意架式?」
「一千……?」沈商山愣在那兒。
「只是舉例而已,和個人體質、修為仍有關係。」李翰說。
「我明白了……」沈商山一轉念說:「不對啊,我曾聽說,其他武術也有練氣功,但沒有這種理論。」
「這就是由道入武的特色。」李翰說:「其他宗派固然也會修煉氣功,但只能由一點微末氣息開始培養起,慢慢循序漸進,如此一來,終其一生也未必能達到道武門入門弟子的境界,更別提能不能在一、二十年內,讓氣功威力大於肌力……這些招式自有其存在的價值,只不過道武門人用不著而已。」
李翰說到這兒,轉頭看著葉瑋珊微笑說:「這些事情,白宗應該也很清楚才是,葉小姐怎麼似乎有點疑惑?」
不知道不行嗎?葉瑋珊正感惱火的時候,卻聽沈洛年開口說:「白宗是專修脈,瑋珊專煉外氣,對招式動作沒興趣,不知道是正常的,但一心就很清楚。」
看著眾人目光望向自己,沈洛年接著說:「我的匕首招式就是一心教的,所以動作會像道武門的動作,就這樣而已。」
「確實從你身上感受不到氣息。」李翰臉色凝重地說:「但你體能和速度,卻和正常人差異太大,倒像已經變體的人,而且你還沒解釋看透妖氣的問題,非變體者如何能感受到妖氣?當時我倆並肩作戰,我藉著氣功,動作速度遠快於你,但你絲毫不用觀察,隨手一揮便正中要害,最後殺的妖怪數量居然不下於我,這若非對妖氣格外敏銳,怎能辦到?」
「什麼?」沈商山瞪大眼睛看著沈洛年說:「你去打妖怪?還殺了很多只?」
「只有幾隻啦,剛好遇到沒辦法……」沈洛年有點頭痛了,不知該怎麼解釋,他頭一大,就開始煩,一煩就失去耐性,何況剛剛李翰不知有心還是無心,無端端用言語刺了葉瑋珊一下,也讓他頗不爽快,沈洛年當下板起臉說:「我何必向你解釋?不管你怎麼想都不關我事,我不想聊了,請走吧。」
「洛年?」沈商山意外地說。
「叔叔,我確實有殺妖怪,但這可不是做壞事,沒必要和人交代什麼。」沈洛年轉頭看著葉瑋珊,臉色放緩了些說:「如果不聊這些,我歡迎妳多坐一陣子。」至於李翰,他就連客氣話都懶得說了。
李翰倒沒想到突然吃了一頓排頭,一時說不出話來,葉瑋珊倒是暗暗好笑,她早知沈洛年脾氣不小,只沒想到發作得這麼快,想到沈洛年發脾氣之前還幫自己說了幾句話,葉瑋珊不禁有三分感激,但又因為彼此立場不同,還多了點微妙的感覺。
李翰倒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思考了幾秒之後,收起笑容說:「既然客氣話沒用,那我就直說了。」
又怎樣了?沈洛年皺眉看著李翰,沒吭聲。
「我和葉小姐,分別代表李宗、白宗的第二代,我們兩人一致認為你和道武門有關。」李翰見沈洛年瞪大眼睛,他搶著說:「不管你自己怎麼說,我們的專業判斷,在法律上絕對有效。」
講起法律了?沈洛年莫名其妙,瞄了葉瑋珊一眼,只聽李翰接著說:「如今時局緊張,所有道武門人都要受統籌管理,這不是你一句我不願意就可以反對的,何宗一脈已經被通緝了,你可知道?」
有沒有搞錯啊?沈洛年皺眉說:「媽的,這還有沒有自由啊?你們不怕我去找媒體嗎?」
「你覺得現在的社會輿論,會支持一個獨善其身的道武門人嗎?尤其在發生了今天的事情以後?」李翰肅然說:「老實說,何宗一脈拒絕和妖怪對抗,消息一傳出,他們的宗派場所馬上被暴民破壞,現在也不知道躲到哪邊,你想淪落到那種地步嗎?」
威脅我?媽的誰怕誰?若是客氣點還可能有商量,硬來就沒話好說了,沈洛年本就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人,他瞪眼說:「混蛋,你找人來抓我啊!」
「洛年?」葉瑋珊吃了一驚。
「洛年,怎麼這麼沒禮貌?」沈商山也意外地說。
沈洛年對叔叔總還有敬意,頓了頓才悶聲說:「他不覺得自己囉唆,我會嫌煩。」
李翰也沒想到才十幾歲的沈洛年居然軟硬不吃,這下可拉不下臉,他沉臉站起說:「我今日來此,是以為台灣另有一個宗派,想來表示善意,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如此蠻惡,今日到此為止,等命令下來,我們很快就會再碰面!」
聽起來李宗還兼抓人?是不是惹錯人了?媽的,不管這麼多了,到時候再說!難道這世界真被妖怪嚇得不講道理了嗎?
「李先生,且慢。」葉瑋珊可不想搞成這樣,連忙說。
「葉小姐有何高見?」李翰轉頭說。
葉瑋珊可也不知該怎麼轉圜,沈洛年其實已經把話說絕了,根本不知該怎麼幫他說話。
就在這時,突然沈洛年的房門開了,懷真跳了出來,對著李翰笑嘻嘻的說:「等等,洛年脾氣大,對不起喔,別生氣。」
只要是正常人,看到懷真都會軟了半截,李翰的怒氣馬上不見了,結巴地說:「沒什麼,沒生氣。」
「是我不准洛年說的。」懷真在沈洛年身旁坐下,微微一笑說:「其實我是洛年的遠房表姊,洛年的功夫是我教的。」
哪門子的遠房表姊?沈洛年被這話一驚,氣倒是消了,愕然看著懷真,不知她要怎麼掰下去。
「遠房表姊?哪兒來的?」果然真正的親戚沈商山第一個懷疑,疑惑地問。
「就是……我的外婆的弟弟,和洛年的姨表姑的丈夫,以前是結拜兄弟,好像是這樣啦。」懷真說。
狐狸精胡扯起來了,這是什麼爛連續劇的劇情?還有,結拜算什麼「遠房表姊」?沈洛年忍不住好笑,靠著沙發不說話,準備看戲。
「外婆的弟弟……姨表姑的……」
沈商山還沒弄清楚這算不算表姊,懷真已經搶著說:「這不重要,是我外婆過世之前,要我來找洛年,收他入門,聽說是他弟弟和洛年姨表姑的丈夫約好的!」
看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懷真繼續編謊說:「我們確實和道武門有關,我們是……胡宗!對,我叫作胡懷真,差點忘了自我介紹。」
胡?狐狸精的狐還是胡說八道的胡?沈洛年搖了搖頭,狐狸精編謊話的技術不怎麼高明,這串話有點牽強。
「胡宗?原來是胡小姐……」李翰半信半疑地說:「似乎沒聽過?」
「當然啦,我們一脈單傳千餘年,又沒和其他宗派聯繫,大家都以為我們香火斷了。」懷真微微一笑說:「你們倆聽過縛妖派嗎?」
李翰和葉瑋珊同時一愣,臉上都是疑惑的表情,懷真笑說:「道武門可不是只有兼修和專修兩派喔,回去問問你們家前輩應該就知道了,縛妖派修煉之法,本就不具內外氣。」
李翰雖不知真假,但既然是這柔媚入骨、動人心魄的美女所言,而且最後這段話似乎不像隨口亂說,他不信也信了,當下連連點頭說:「既然同門相認,當然是好事……不過如今道武門各宗需受管制,不知貴宗有多少人?我可以代為向總統府第四處提報編冊,也方便支領薪資。」
「哪有多少人?就我們姊弟兩人呀,也不用多造冊了,如果為了通達管理上方便……」懷真瞄了沈洛年一眼說:「反正洛年和瑋珊同個學校,胡宗暫時就以客卿的身份,歸白宗統屬就好了,瑋珊,可以嗎?」
葉瑋珊沒想到突然產生這樣的變化,一時反應不過來,呆了呆才說:「當……當然可以,但是太失敬了。」
「不會啦。」懷真笑嘻嘻地說:「洛年也很懷念當初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
臭狐狸妳扯謊歸扯謊,別扯到我頭上來!而且現在是怎樣,怎麼突然又要我去打妖怪了?沈洛年瞄了瞄懷真,卻見她警告般地瞅了自己一眼,就和上次在西餐廳的表情一樣……反正這狐狸該不會害自己,沈洛年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懷真接著轉頭望著李翰,露出懇切的表情說:「洛年會堅持不肯說,都是因為我的交代,加上他脾氣本就不大好,口氣就糟了……我替他道個歉,希望李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原諒我們。」
「哪兒的話。」被懷真這樣望著,李翰骨頭都軟了,忙說:「我哪會計較這麼一點小事?放心、放心。」
「那麼……」懷真妙目一轉說:「其他的事情,應該就讓我們和瑋珊談囉?」
李翰呆了幾秒,這才突然醒悟,連忙站起說:「那麼……胡小姐,我先告退了。」
「李兄。」沈商山跟著站起說:「賞臉的話,我請你出去喝杯酒,咱們聊聊?」
「不了,今天還有很多事情得忙。」李翰微笑婉拒說:「我這就先告退了,其他就由白宗處理。」
「那麼我送你一程。」沈商山站起,隨著李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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