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一心反應奇快,銀槍一振,格向那人的短矛,一面喊:「住手!」
那人卻不理會,短矛一收,身子縮在盾牌之後,團身向著賴一心撞了下去。
這一接近,賴一心不由得吃了一驚,已經吸收妖質、完成變體、引入炁息的他,反應和速度早已經遠超過普通人,但這人一動,賴一心馬上感受到,這人的速度和力道竟似乎不下於己,眼看對方撞來,賴一心不敢大意,銀槍改格為拍,對盾牌急揮。
槍盾接觸時,只聽碰的一聲古怪巨響,對方的力量雖不比賴一心小,但畢竟人在空中,這一撞之下不得不往後飛退,但賴一心卻也登登退了數步。
「你聽不懂話嗎?」賴一心虎口發麻,心中暗栗,又叫了聲:「住手!」
那人從出現到這一刻,只不過一剎那,受到攻擊的賴一心不得不反擊,但其他人幾乎都還在發愣,最先回過神的是葉瑋珊和江黎,葉瑋珊目光一凝,突然大聲說:「一心,這是妖怪!有妖炁。」
而同樣感覺到不對勁的江黎,已經施展輕功,往賴一心的方向衝過去,由於江黎早就有極高的武學基礎,他的唐刀在第二天就已經更換成實心的鐵製唐刀,也因此,在場能夠出手幫忙的也只有江黎和葉瑋珊。
此時那妖怪剛落地,他怪叫一聲,倏然往前飛射,以更快的速度離地飛撲,短矛再度對著賴一心搠來。
飛到一半,他突然一扭身,盾往後拉,把自己縮到盾後,卻是李宗的周、郭兩人,已然同時向著他揮劍,只見兩人揮出兩道銳利的炁息,破空而出,同時撞上那片長盾,啪啪兩聲輕響過後,那人形妖怪似乎火大了,彈身一撲,往周懷雲直衝。
而剛剛已經衝出來的江黎,這時正好到達,抽出唐刀,內力凝聚,一招裁玉三問直往人形妖怪脖子直劈。
正要追擊周懷雲的人形妖怪見狀,盾往左側一擋,擋住了江黎的斬擊,第一下沒中,作為連擊技的裁玉三問一失利,江黎輕功運轉,一腳蹬在妖怪的盾上,往後一翻,頓時離開妖怪的攻擊範圍。
「瑋珊你們退遠點。」賴一心抽空回頭快速地說:「這長牙妖怪力氣比我還大,我不能死守一處。」
葉瑋珊微微一怔,回頭急拉沈洛年和黃宗儒說:「去部隊那邊。」葉瑋珊第一時間打算先確保沈、黃兩人的安全,至於江黎,他有那身奇怪的武學和特殊的內功,葉瑋珊倒是不太擔心。
這幾天,看過賴一心和江黎兩人為了改良移花功法經常對練,葉瑋珊對江黎的身手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在過程中由於江黎竟然擋下了賴一心過於興奮不小心用上炁息的攻擊,對此江黎則是解釋其為移花一脈特有的內功,加上他那奇特的身形步法,葉瑋珊倒更擔心賴一心。
「葉組長。」吳中尉焦急地走近說:「那是什麼?」
「那是妖怪。」葉瑋珊目光不離戰場,迅速地說:「叫部隊準備,要是我們頂不住,就開火射殺妖怪。」
「我明白了。」吳中尉連忙回頭吩咐,士兵們雖馬上拿起槍炮,卻是一個個張大嘴訝然看著場中,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也難怪他們如此,場中四人一妖的動作,都已經超過他們對人類速度的認知,雖然還不至於看不清楚,但實在太快。
「注意看,這就是兼修派的打法。」葉瑋珊凝視著戰局,一面低聲對沈、黃兩人說:「他們修煉的時候,迫使內聚型的內炁外發,發散型的外炁內斂,久而久之,自然兩個方式都可以使用,所以他們的攻擊方式可近可遠,變化多端,但論及威力,遠距不如我,近身不如一心……而他們雖然比我適合近身搏鬥,但防護力依然不足,所以遇到近戰強敵還是以閃避為主,反過來說,遇到遠攻者,他們就會想辦法欺近。」
沈洛年一面聽葉瑋珊敘述,一面觀察戰況,果然周、郭兩人正和那妖怪大轉圈圈,他們似乎同時運用著內炁、外炁提高速度,極迅速地在外圍旋動,不斷爆出劍炁遠距攻擊,偶爾快速欺近揮劍刺削後又快速飛旋繞開,不和對方直接接觸。
但是江黎的能力倒是挺怪,由於江黎的內力和炁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力量無法被感知,在沈洛年看來,江黎雖然沒有特別的能力,卻能夠發揮出遠超常人的力量。
妖怪一面抵擋,一面狂追,幾次折衝之後,妖怪似乎察覺不對,追向賴一心,賴一心的槍法讓其無法輕易近身,還來不及突破賴一心的防禦,江黎又已經欺近,轉身準備對付江黎,江黎卻又馬上用那奇特卻極快的步法轉移開來,而一分心,賴一心的長槍就又立刻黏了上來。
妖怪一轉頭,突然注意到明顯較好對付的李宗二人組,不再到處亂追,專追郭家念一人,這麼一來,郭家念越來越是辛苦,幾個閃折過後,妖怪短矛終於,追撞上郭家念的細劍,他身子被這股巨力一震,往後飛摔出去。
這般失控的飛摔,自然比控炁移動慢,長齒妖怪立即追近,正要攻擊的時候,短矛卻被橫來的銀槍一挑,失了準頭。
卻是賴一心已衝了上去,他這一上前,銀槍飛挑,一面快速地對著妖怪點刺挑戳,一面不斷移位,他移位速度雖不及妖怪,也遜於周、郭,但銀槍威力強大,對方一時也攻不入他的槍圈,但也因為他速度最慢,妖怪的攻擊火力再度換到了賴一心身上,而郭、周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遠打近攻地來去攻擊。
眼見賴一心被纏上,那兩人又沒什麼本事,江黎一招踏雪拂雲,瞬間衝刺到了妖怪身邊,在加速度下一個突刺,「嘰鏘!」驚覺到江黎瞬間逼近的妖怪急忙向著江黎揮出短矛,短矛和唐刀相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多虧唐刀有內力凝聚,要不然唐刀肯定會因為剛剛的撞擊折斷,巨力撞擊讓江黎持刀的虎口有些微疼,唐刀一彈開,江黎立刻變招,再次使出裁玉三問,連續的三次連擊讓妖怪的動作一滯。
賴一心趁此機會,銀槍一抖,又黏上了妖怪,和江黎兩人圍攻妖怪,雖然沒辦法給予有效的傷害,但至少暫時將其壓制住了。
外圈的葉瑋珊,見狀不禁埋怨了一聲,她拿著匕首遙指場中,卻又不敢貿然出手,畢竟這時候四人離妖怪很近、動作又快,她和李宗兩人又沒默契,很難找到插手的時機。
而此時既然有賴一心抗敵,周、郭兩人的攻勢又流暢了起來,兩人忽遠忽近地出手,不斷從背後找妖怪的麻煩,只見此去彼來,不斷交錯,妖怪一面抵擋著賴一心威猛的銀槍,一面注意江黎威力較低但動作極快的攻擊,又要應付兩人不斷來去的攻擊。
打著打著,他突然怪吼一聲,一股妖炁從體內爆出護身,短矛長盾同時對著賴一心揮動,隨著他不斷怪叫,一連串快打猛砸,往賴一心沒頭沒腦地打去。
此時他對周、郭兩人遠距的外炁遙攻,根本懶得理會,直到欺身近刺,他才猛然揮盾,將對方遠遠撞開,而速度快的江黎根本追不上,但江黎目前畢竟還沒變體,攻擊的威力不夠,妖怪藉著其強烈的妖炁來防禦江黎的攻擊。
而周、郭兩人根本沒法和對方拚力,幾下之後不敢再接近,雖明知遠攻無效,但兩人仍不敢停手,只好持續的遙發劍炁,聊盡心力。
而不斷正面承受妖怪全力攻擊的賴一心,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他早知力道不如對方,都是靠著槍術巧打,一面移位一面化散對方的力量,但不管怎麼移位,他仍得守住葉瑋珊等人的方位,自然一直承受著不小的力量,不過此時也沒別的辦法,賴一心只能咬牙拼下去。
不斷干擾的江黎見到賴一心的臉色,也是愈發著急,雖然擁有內力增強力量,但之前的世界畢竟都只有人類,沒有這種擁有炁息的生物,加上尚未變體,雖說內力讓江黎的肉體能力及體質超出常人,但攻擊力仍舊是江黎的一個短板。
『靠,沒有用的兩個老東西。』瞄了一眼遠處的李宗二人,江黎在心中暗罵。
此時一陣氣流破空聲倏然響起,一連串的炁矢從江黎身後向前飛射,對著妖怪直衝,把妖怪打得怪叫連連,忍不住以盾護身。
江黎一愣,趁著空檔回首一望。
原來因為周、郭兩人已經退遠,葉瑋珊不再顧忌,當下匕首連揮,她一道道外炁凝聚,如錐似矢,在空中畫出弧線飛射,從四面八方開始對著妖怪轟擊。
這炁矢的威力可不小,長牙妖怪不能無視葉瑋珊的攻擊,只好以盾抵擋,但葉瑋珊發勁迅速,左點右指,手腕不過微微一個挪動,有如箭矢的炁息卻攻擊完全不同的方向,長牙妖怪顧得東來顧不得西,身上倏然多了好幾個裂口。
妖怪痛得連聲怪叫,馬上把注意力轉到葉瑋珊身上,他當下猛然一擊,想把擋路的賴一心逼開,去找葉瑋珊算帳。
賴一心心裡也很清楚,周、郭二人已然稱不上戰力,江黎的速度雖快,卻也無法真正傷到妖怪,若自己退開,妖怪一衝近,葉瑋珊就完蛋,當下他顧不得閃避卸力,只好硬頂著對方的攻擊。
葉瑋珊發現連自己都只能造成小創傷,她臉色越顯凝重,一面加快了攻擊速度,一面暗叫糟糕。
江黎也看出了現在的局勢,心裡暗暗著急,卻也拿妖怪沒輒,以唐刀施展的招式沒辦法發揮移花功法本來具有控制特性,在變體前移花刀法對現在這種強大的妖怪明顯作用較低。
而那些士兵們雖拿著槍炮瞄準,卻不敢出手,畢竟江、賴兩人和對方距離太近,若誤傷可就麻煩,眾人瞄啊瞄的,就是不敢按下扳機。
至於周、郭兩人則已臉色難看地退到外側,此時怪物正全力攻擊賴一心,護體妖氣則被葉瑋珊打得七零八落,兩人的攻擊突然又有效了,當下他們配合著江黎和葉瑋珊,不斷地遙發劍氣,就算只能打個小傷口,也算是稍盡棉薄之力。
但賴一心畢竟不是鐵打的,長牙妖怪身上雖然創傷處處,滿身是血,力量卻越來越大,終於在一次聚力猛敲下,賴一心一挫,氣息內逆,噴出一口鮮血,往後翻了出去,滾在地上。
「一心!」江黎、葉瑋珊大吃一驚,忍不住叫了出來。
「該死!」江黎暗罵一聲,見妖怪轉向在場中唯一能夠對它產生傷害的葉瑋珊,一咬牙,從道具欄拿出一顆粉紅色的珠子。
那顆粉紅珠子正是當時系統補償獎勵中讓江黎露出驚訝表情的道具,粉紅珠子上有著一個白色的紙傘圖騰,正是天刀世界中最強輔助門派天香谷的標誌。
珠子的正式名稱為『技能玉•低吟淺唱』,低吟淺唱是天香最好用的輔助技能,能夠暫時強化攻擊力和防禦力,基於不同世界規則的修改,改成了提升單人的整體實力一倍三分鐘,還增加了使用後會出現短時間無法使用內力的副作用。
雖然從範圍增幅改成了單人,且持續時間也從三十分鐘減少到三分鐘還有副作用,但畢竟是將原本只提升5%的攻擊力及防禦力變成了整體實力提高一倍,換算起來不僅不虧作為救命稻草還相當划算,原本是江黎作為殺手鐧的壓箱底寶貝。
將唐刀丟到地上取出玉笛,江黎的內力隨著玉笛而外旋流轉,原本一直因為害怕被眾人發現他的秘密,如今為了拼命也只能拼了。
江黎將珠子捏碎,珠子一碎便化作一股微弱的粉紅色氣體瞬間從江黎手上鑽入體內,江黎對著葉瑋珊大吼:「快把他帶走!」隨後向妖怪衝了過去。
「幫忙拖住它!」江黎纏上妖怪,並對著愣在一旁的周、郭二人大喊,兩人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對著妖怪再次飛射出一道道劍炁。
就在剛剛江黎大吼後,因為賴一心受傷愣在原處的葉瑋珊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御炁往受傷吐血的賴一心方向飛奔。
「媽的。」沈洛年罵了一聲,也跟葉瑋珊往賴一心方向而去,黃宗儒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白著臉跟上,而任務為負責保護眾人的士兵們也只好提著步槍跟著眾人轉移。
…
「一心!怎麼樣?傷到哪了?傷的重嗎?」趕到了賴一心身邊的葉瑋珊,紅著眼眶,卻見賴一心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時的江黎,憑藉著強化了一倍的底氣全力運轉內力,向著人形妖怪的各個要害攻擊,原本就習慣與人類戰鬥的江黎,雖然不知道妖怪的要害和人類到底差在哪裏,但至少頭部、眼睛和胸口心窩應該是要害才對。
施展起真正的移花功法,江黎起手又是其最常用的裁玉三問,只是這時的裁玉三問卻是捲起冰藍色的內力,不僅威力、速度連攻擊範圍也跟著增大。
「喝!」江黎暴喝一聲,瞬間兩道劍氣先後而至,妖怪舉起盾,硬是擋住了兩道劍氣,江黎手腕輕轉,第三道劍氣飛射而出,以些微偏離的角度劃過妖怪的盾,往妖怪的顏面直擊。
妖怪怪叫一聲,周身湧出強大的妖炁將江黎的攻擊吞沒,隨後向著江黎猛地刺出短矛。
江黎足尖輕輕點地向後急退,邊後退一邊揮舞玉笛,釋放裁玉三問的劍氣攻擊妖怪。
就在剛才,江黎無意間發現了,自己的攻擊有時候會將妖怪的炁吞噬後傳給自己,這才想起自己修煉的內功:天水明玉。
天水明玉的特性能夠機率性的將敵人的內力吞噬化為己用,但由於原本奪取的是內力,且不是百分之百會發動,讓江黎一時忘記了這個能力,只是沒想到連炁都能轉化。
要是就這樣把這妖怪的炁吸完應該就能殺掉這妖怪了吧?想到這,江黎立馬拉開與妖怪的距離,不斷以劍氣飛射,打算就這樣將妖怪耗死,雖然自己破不開妖怪的護體外炁,但既然妖怪的炁一減少自己的內力就又恢復一些,現在的江黎已經化身為一台無情的劍氣永動機。
而剛剛江黎逼近後無法攻擊,停下攻擊補充炁息的周、郭二人,見江黎與妖怪拉開距離,停下引炁的動作,兩柄細劍快速揮動,一道道劍炁飛射直往妖怪攻去。
見打不到三人,卻一直被遠遠攻擊,並且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炁似乎一直莫名的減少,妖怪怒火愈發強烈,又是一聲怪叫,妖炁大量湧動。
妖炁護體,妖怪突然放下三人,轉身直往場邊的眾人撲了過去。
…
就在江黎不再隱藏能力,開始飛射出劍氣時,聚在場邊的眾人也是一愣。
「那是炁息!?」葉瑋珊訝異的問,葉瑋珊等人露一副訝異的神情,葉瑋珊頓了頓說:「不對,不一樣,感覺不到炁息,外放的樣子也跟炁息不太一樣。」葉瑋珊眉頭輕輕皺起,露出困惑的表情。
原本在確認賴一心傷勢後應該繼續協助江黎等人的葉瑋珊,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異常而無意間將這事遺忘。
就連沈洛年也相當驚訝,身為鳳體,卻無法感知到那奇怪的炁,難道那不是炁息?沈洛年心想。
「糟糕!」正皺著眉盯著戰局的葉瑋珊突然驚呼。
只見剛剛正狼狽的抵擋江黎和周、郭二人狂風暴雨般攻擊的妖怪,卻突然轉向,向著眾人這邊奔來。
「媽的,還不快逃!」沈洛年見長牙妖怪衝來,腦袋一下子又故障了,身體自動攔到葉瑋珊身前。
此時士兵們不待下令,槍炮齊發,火力向著妖怪集中,但妖怪理都不理,已經閃到了沈洛年身前,短矛一戳,插入沈洛年的胸腔,一把將他往外挑摔,跟著長盾一削,往葉瑋珊腦袋切去。
葉瑋珊見沈洛年突然擋在自己面前,又突然往上飛,接著眼前倏然灑下一大片鮮血,妖怪已近在眼前,她一下驚呆了,尖叫一聲,籠罩在全身的炁息,猛然往前直湧。
這一下直撞妖怪,居然把妖怪撞得往後飛退了數公尺,同時部隊的火箭炮、子彈也射了出去,但這些武器攻擊似乎打不穿妖怪籠罩體外的妖炁,雖然不斷將他往後震退,卻似乎無法造成傷害。
「洛年!」正往妖怪方向追去的江黎,見妖怪突然將沈洛年挑飛,驚呼一聲,快速越過正被集火的妖怪向倒在地上,鮮血直流的沈洛年奔去,而此時正好過了三分鐘,江黎的力量一下子減半讓其一瞬間感覺到違和的失衡感不由得踉蹌了幾步。
趁著妖怪還被集火,江黎左手插進口袋,從道具欄中取出一小瓶補償時給的金創藥,拉開沈洛年的上衣,露出傷口將藥液塗抹上去。
一段時間過去,槍炮漸止,在一陣煙硝之中,妖怪露出得意的怪笑,他目露凶光,又對著葉瑋珊等人走去。
葉瑋珊的外炁在剛剛那一衝下已耗去大半,此時她除體能比正常人好之外,幾乎沒什麼攻擊力,賴一心昏迷,沈洛年生死不知,趕過來的江黎又無法調動內力,黃宗儒甚至還只是個普通人。
雖然有些小摩擦,但總不能看著這群孩子死在眼前,李宗的周懷雲、郭家念兩人,同時掩到葉瑋珊身前,揮劍拚命。
但妖怪根本不在乎兩人,往前一個跨步,短矛右刺,長盾左揮,一下子把兩人打飛老遠,正要對臉色慘白的葉瑋珊下手時,突然一個石頭扔在妖怪頭上。
眾人都是一呆,連妖怪都有點意外,愣愣地轉過頭,卻見側面不遠,胸口還在冒血的沈洛年,正站在江黎身邊對自己瞪眼。
「來啊!媽的暴牙妖怪,你來啊!」沈洛年一面罵嘴巴還一面咕嚕嚕噴血,他不知哪兒來的力量,又撿起了一顆石頭扔過去。
他沒死?葉瑋珊大吃一驚,剛剛那一矛明明穿過了沈洛年胸口,就算他命大沒死,怎麼還站得起來?
江黎看了一眼手中的金創藥瓶子,再看了一眼正咕嚕嚕吐血的沈洛年,不對吧?這玩意藥效有這麼好?
被沈洛年的石頭連砸了兩下,妖怪自然是不痛不癢,但卻不禁火冒三丈,一轉身,對著沈洛年走去。
媽的,我剛在幹嘛?真的要死了!沈洛年這才開始後悔,突然西面森林上方,一陣風聲急捲,由遠而近爆出一串轟然巨響,林木亂飛之間,一隻足有十餘公尺長的雪白巨獸,有如一道閃電般,折枝斷木地衝入人圈,巨口一張,倏然叼住那長牙妖怪。
靠!這什麼鬼!?江黎突然感受到巨獸體內隱蔽卻深不見底的炁息,心中一驚,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時副作用也已經結束,江黎瞬間爆發出比剛剛少了許多的內力,警戒著巨獸。
巨獸那紅色的眼睛憤憤瞪了沈洛年一眼,又好奇的瞄了一眼沈洛年身旁正警戒著自己的江黎,點地間飄飛而起,一個扭身轉向,乘風而去。
原來她會飛呀?沈洛年望著天空正自發呆,倏然間胸口一陣劇痛襲來,他身上的力氣突然消失,再也站不住,渾身一軟,往地上坐了下去。
「洛年,你……你沒事吧?」剛剛躲在一旁發抖的黃宗儒,首先奔了過來。
「不知道。」沈洛年也莫名其妙,剛剛明明胸口很痛,現在似乎好了不少,看來一眼身旁的江黎,和他手中的藥瓶,微微點了個頭,說「謝了。」。
江黎搖了搖頭,不發一語的坐了下來,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皺著眉,開始想著要怎麼解釋內力的問題。
「我看看。」一個似乎是醫護兵的青年士兵,拿著醫藥箱奔了過來,把沈洛年胸口衣服掀起,拿著大塊棉花清理血漬,這才察覺傷口似乎沒想像中深。
這樣的傷口不像能透過去啊,後面怎會有傷?……他疑惑地看了看,把沈洛年背後衣服也扒開,果見背上也有一大片鮮血,但是傷口卻遠比想像中小,這醫護兵看不懂這前後傷勢怎麼造成的,迷惑地上藥,再用繃帶把沈洛年前後綁住,這才讓幾個士兵把沈洛年放上擔架,運到貨車上。
…
上了車,沈洛年發現賴一心也一樣躺在擔架上,剛好和自己並排,葉瑋珊正煩惱地蹲坐在一旁,她看到沈洛年,微微一驚,站起說:「你……傷還好嗎?」
很明顯,她剛剛完全忘記自己了,沈洛年心中暗罵,又不禁覺得想笑,只好搖頭說:「我還好,妳和一心沒事吧?」
「一心只是氣岔昏過去,還有一些內傷,休息就會好了。」葉瑋珊坐到沈洛年身旁,用手絹擦抹沈洛年染血的嘴角,疑惑地說:「如果傷不重,你為什麼會吐血?肺受傷了嗎?」
「嘴巴撞破吧。」沈洛年說。
「撞破……那……妖怪明明把你挑起來……」葉瑋珊此時似乎有點頭暈,她扶著頭說:「是我看錯了嗎?」
「大概是。」沈洛年說。
「對了……」葉瑋珊有點尷尬地說:「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如果真的很感激,就不會把我忘了啦!沈洛年心中雖然這麼想,表面上卻搖搖頭,沒說什麼。
「我沒遇過這麼強的妖怪……太慌張大意了,不然不會這樣。」葉瑋珊咬著唇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妖怪強怎算妳的錯?」沈洛年莫名其妙。
「這妖怪似乎不會飛。」葉瑋珊低聲說:「我該盡量運外氣騰空攻擊,這樣一心和江黎就不用持續硬拚,我也沒有危險……更不會連累到你。」
媽的原來妳會飛?那可就真是妳的錯了!沈洛年一翻白眼,正想念上兩句,但看葉瑋珊一臉難過、自責的模樣,實在不好意思在這時候落井下石,只好說:「下次記得就好。」
「嗯。」葉瑋珊深吸一口氣,恢復成平常的表情,對沈洛年說:「不舒服隨時叫我。」
「知道了。」沈洛年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傷口,心中暗暗有些不安。
「怎麼?會痛嗎?」葉瑋珊眼尖,見沈洛年摸著胸口皺眉,不禁問。
「不。」沈洛年連忙說:「沒事。」
事實上,沈洛年皺眉的原因卻是——不知為什麼,已經不大痛了。
沈洛年很清楚,剛剛那妖怪的短矛確實穿透了自己胸口,那時鮮血和肺泡混在一團,自己不但猛咳血,還差點喘不過氣,但隨著時間過去,胸口的疼痛就不斷減輕凝合,在江黎幫自己上了奇怪的藥時就已經開始好轉,剛剛醫護兵檢查的時候,連背後的傷口都縮了起來……現在如果打開繃帶,說不定連胸前傷口也變小了。
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人類啊?沈洛年想了想突然說:「瑋珊。」
「嗯?」葉瑋珊馬上湊近。
「我想問個問題……變體後,傷勢會痊癒得比較快嗎?」沈洛年問。
「當然。」葉瑋珊點頭。
「會多快?」沈洛年問。
「看傷病的種類。」葉瑋珊想想說:「筋絡穴脈血氣之類的問題,以氣貫通好很快,但受傷或骨折之類的,就沒這麼快了……比如一般骨折,大概要三到五個月時間,已經變體引氣的人,也得花兩、三個星期,當然,如果配合一些比較先進的醫療技術,比如手術固定、超音波治療之類的,又會更快。」
兩、三個星期?不,自己痊癒的速度沒這麼慢。
「瑋珊……」黃宗儒一臉慚愧,低聲地說:「對……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還沒變體,幫不上忙很正常,別介意。」葉瑋珊搖頭說。
「最後那個雪白色、很漂亮的大狗,是怎麼回事?」黃宗儒遲疑地說:「也是妖怪嗎?還是和宗派有關?」
「和我們無關,應該是妖怪。」葉瑋珊表情嚴肅起來,沉聲說:「但這種大妖這時不該出現,而且為什麼會幫助我們?那人形妖被那大狗妖一咬毫無抵抗力,若是對我們動手,恐怕全部都會被吃光。」
說她是大狗妖?她可是會生氣的,沈洛年偷偷吐著舌頭。
「我已經聯絡好了,下山後,我帶一心去讓宗長看看,順便問這件事。」葉瑋珊看了爬上貨車的江黎,問:「江黎,你呢?我看你剛剛腳步有點問題,是剛剛受傷了?需要去醫院嗎?」
剛剛在外頭確認剛剛那隻巨獸確實離去,最後才上了貨車的江黎,想了想說::「沒什麼,有點累,突然沒力而已,等等回家睡個覺就好了。」
葉瑋珊點了點頭,轉向黃宗儒:「另外會有一台救護車送洛年去醫院,江黎就先讓他回家休息,宗儒你方便陪他去嗎?」
「當然、當然。」黃宗儒馬上說。
「我不用去醫院。」沈洛年忙說:「回家自己換藥就好。」
「胡說什麼?」葉瑋珊臉微沉說:「你渾身都是血,怎麼可以不去醫院?那短矛上面也不知有沒有毒,要去全身檢查一下!」
唔……這美女似乎有點激動,和她爭下去太麻煩,此時沉默是金,沈洛年眼睛轉了轉,乖乖閉嘴。
軍車駛出山道,剛接回北宜路,果然有兩輛救護車在下面等候,眾人和那些神魂未定的士兵們告別,葉瑋珊又交代了幾句,四人這才分別上了兩台救護車,江黎則是叫了計程車還在路邊等著,至於那兩個李宗青年,似乎沒臉和他們打招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眾人分開後,獨自站在路邊的江黎正頭痛著,雖然今晚因為賴一心等人的傷勢而暫時逃過一劫,但之後要如何解釋自己的問題?想了想,江黎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
此時好不容易回到了板橋的沈洛年,告別黃宗儒之後,沈洛年加快腳步往家裡走,回家得先換下這身血衣,順便看看胸口的傷是不是真的全好了。
爬上五樓,沈洛年打開大門,還沒開燈,卻見沙發上一條白色的身影,那對紅色的目光正瞪著自己。
是她嗎?怎麼變小了?沈洛年關上門,打開燈,仔細看著那個異獸,那異獸和剛剛出現的雪白巨獸果然一樣,但卻小了許多,連尾巴都算進去,只恰好和三人座的沙發同長,那顆腦袋現在只比人頭大上一點,不再像原來一樣可怖。
「妳怎麼不變人了?」沈洛年打量著她,見她耳尖嘴長,確實有點像是狐狸,但是頸後一直到尾端那蓬鬆大片的白色長毛,和狐狸似乎又不大相同。
異獸低嘶一聲,站起身向著沈洛年接近,到了一步之前,她突然人立而起,前腿搭到沈洛年肩膀上,鼻子湊在沈洛年面前。
「怎……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沈洛年結巴地問。
異獸對著沈洛年口鼻輕嗅了一下,沈洛年一怔,連忙張開嘴,並稍放鬆了對渾沌原息的控制,果然異獸跟著用力一吸,吸走了大片的渾沌原息,這才放開沈洛年,躍上沙發曲身而臥。然後她身子緩緩地扭動、變化著,先是頭部慢慢化成懷真的臉型,跟著身體也逐漸轉變,本來長度相同的四肢也逐漸符合人體的比例,那蓬鬆大片的長尾,更是不知縮到哪兒去了。
沈洛年越看越不對,一個光溜溜的美女正逐漸成形,他連忙跑到浴室,取出一條大浴巾,蓋上懷真身軀,但這一蓋自然沒得看了,他不免又有三分後悔。
非人形的狀態下,似乎不能說話,懷真瞪了沈洛年一眼,依然沒吭聲,過了好片刻,直到手腳完全成形,雪白的頭髮轉為烏黑,渾身白毛盡沒,懷真才咳了一聲,怒沖沖地開口說: 「你這混蛋,到底幹了什麼?」
「妳是狐狸精對不對?」沈洛年其實一直想問這句。
「什麼狐狸精,你當我是什麼小赤狐嗎?我是仙狐!叫天狐也行!」懷真蹦了起來,伸手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
這下浴巾自然隨風亂飄,懷真曼妙的身材顯露無遺,沈洛年直了眼,忍不住嚷:「媽的,妳真讓我看我就不客氣了!」誰怕誰啊?這娘們骨子裡果然是妖怪,一點都不會害臊。
懷真哼了一聲,撿起浴巾包妥身子,一面板著臉說:「你還沒回答我,你們怎麼把鑿齒搞出來的?」
「什麼齒?」沈洛年一怔說:「那暴牙妖怪嗎?我不知道啊。」
「還敢說不知道!」懷真又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那種妖怪,一定和你的原息有關。」
「那種很稀奇嗎?還不是被妳一口吞了,妳能出現不就更奇怪。」沈洛年不甘願地說。
「我是一直留在凡間沒走啊!」懷真說:「而且在這種環境下,為救你而現形,不知耗掉我多少元氣!連變成人形的力量都沒了……而且變人的過程身體有多不舒服你知道嗎?還有!變回原形,害我當時穿的衣服全破了,那件我很喜歡的,你怎麼賠我?」
懷真每罵一句,就推沈洛年腦袋一把,一路罵下去,沈洛年頭都搖昏了,連忙起身逃開說:「別推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對啦,妳怎麼會剛好來救我?」
「對了,還有這件事!」懷真氣呼呼地說:「可惡,伸手出來,我要解咒!」她一面把左手無名指舉了起來。
「怎麼了?」沈洛年愕然說。
「我被騙了!」懷真說:「咒誓果然是相稱的!你還記得誓言內容嗎?」
「就是我讓妳自由吸取原息,不是嗎?」沈洛年說。
「後面還有一句——『直到永遠』對不對?」懷真憤憤地說:「因為前面是你的責任,後面這句變我的責任了!」
「嘎?」沈洛年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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