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星期四,恰逢陰曆八月十五,是今年的中秋節,這一天,學校當然放假,但葉瑋珊卻和眾人半開玩笑地商議,要大家一起出門賞月抓妖怪。
卻是每月的農曆十五月圓時,某些特定的地方、符合某些條件下,有機會出現妖怪,過去還只有兩成左右的機會,但是到了最近這種狀況,出現的可能性自然大幅提高,也就變成道武門門人每月的固定活動。
但這次十五恰好是中秋節,是許多人在家中團聚的日子,而江黎等人還沒正式加入,更未變體,去也只是參觀,所以葉瑋珊雖希望大家參加,也不勉強。
江黎在這個世界是孤身一人,又想著,如果妖怪都是上次那種等級的話,完全可以當作消遣,因此在葉瑋珊提出後便馬上同意。
而沈洛年雖然家裡沒人,不用過什麼中秋節,卻也不怎麼想去,只是為了某個不好說的隱憂,不得不跟。
而另外三人考慮後,侯添良和張志文兩人都表示家中已有計劃,不能參與,反而是看似乖小孩的黃宗儒很快就答應了,對此江黎對其又高看了一眼,在這幾日的相處下,江黎發現,在新加入的眾人中,最可靠的反而是一開始膽小的黃宗儒,也因此和其反而最要好。
決定好參加的人後,葉瑋珊便交代江黎三人,當日下午五點,穿著運動服和登山鞋,在新店捷運站前會合。
這幾天來,由於移花功法的確有些部分不適合以唐刀施展,加上對妖怪來說要害與人類也不同,在賴一心和江黎的討論下以移花功法為基礎修改了一套新的套路,江黎將其陽春的命名為移花刀法。
這些天,其他人在練習精準度和招式的熟練度時,江黎則是在熟悉新的移花刀法,由於江黎有著積累十年的武學基礎,根本不必重新練習精準度,稍微熟悉之後就能夠完全掌握,值得一提的是,修改之後的移花刀法在其掌握後也出現在武學面板中。
…
陰曆八月十五,中秋當天,沈洛年、黃宗儒兩人已經到了集合地點,而江黎、葉瑋珊等人卻還遲遲沒有出現。
「洛年。」黃宗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沈洛年回頭一看,見他正有點靦腆地微笑說:「他們……還沒到?」
「嗯,還沒看到。」沈洛年也有點陌生的感覺,過去這一個多星期,雖然每天放學後都在一起相處練功,但沈洛年本就不常主動說話,黃宗儒更是很少開口,兩人幾乎沒聊過,其實還挺生疏的。
兩人沉默並立了片刻,黃宗儒想了想,才突然說:「你昨天說,今天家裡沒人。」
「嗯?」沈洛年微微一愣,回過神說:「是啊,我叔叔不常在家。」
「那……」黃宗儒吞了一口口水才說:「你姊呢?」
沈洛年啼笑皆非地說:「她沒和我住在一起。」
「喔。」黃宗儒呆了片刻,臉上有點泛紅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
「嗯。」沈洛年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隨便應了一聲。
過了片刻,黃宗儒又說:「你姊在外地唸書嗎?」
沈洛年一面想一面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她在做什麼。」
「怎會這樣?」黃宗儒意外地說。
「因為她不想說,我也不想問。」沈洛年不想多談懷真的事情,隨口說:「對了,宗儒你怎會想參加這打妖怪的門派?不怕嗎?」
黃宗儒微微一愣,低頭想了想,有點尷尬地說:「會怕。」
沈洛年喔了一聲。
兩人沉默了片刻,黃宗儒突然慢慢地說:「我膽子很小。但是如果做好心理準備、有把握的話,就不會膽小了……這門派可以讓我變強,只要強,我就不會怕,所以我練功的時候很努力,只要夠強,就沒問題。」
好像第一次聽黃宗儒說這麼多話,沈洛年想了想說:「某些地方和我有點像。」
「是嗎?」黃宗儒有點意外。
「沒把握的事情,我也習慣躲遠點。」沈洛年說:「和你不同的是——就算我有把握,但是若很麻煩,我還是會躲遠點。」
「可是你之前救了我……」黃宗儒有點意外,看著沈洛年說:「我還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能像你一樣勇敢……就算打不過也不怕,那就更好了。」
「那是誤會。」沈洛年搖頭說:「我有時候……會失去理智,那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並不是勇敢。」
「這叫……雙重人格嗎?」黃宗儒吃了一驚,上下看著沈洛年。
怎麼想到這種地方去了?沈洛年搖手說:「單純是失去理智而已。」
「真的嗎?」黃宗儒詫異地說:「不是……騙我的吧。」
「騙你幹嘛?」反正閒著,就隨便聊聊,沈洛年說:「比如初中時畢業旅行……有天下午在溪旁自由活動,有不少人跑去水淺處玩水……我也在那附近,那時前面有個女生突然腳一滑,跌到水裡掙扎,我就馬上跳下去,把她救了起來。」
「啊。」黃宗儒說:「很勇敢啊。」
「但是上來之後,我的手錶壞了,全身衣服、鞋子、鈔票、證件都濕了。」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更重要的是——那兒的水根本只到她胸口,只要站穩就沒事了。」
「呃……」黃宗儒不知該說什麼。
「反正如果我能冷靜點就好了,慢個兩秒鐘,至少可以把皮包手錶拿下來,如果多想五秒鐘,她說不定已經站穩了,不,媽的,多想五秒鐘我就不會下去了!」沈洛年敲了敲自己腦袋說:「一直到救她上岸,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溪旁的幾十個人只有我一個下水,我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白癡,這缺點我一直想改,就是改不掉。」
「唔……」黃宗儒想了想說:「我倒覺得不一定要改。」
「那是你只聽到這個例子,還有更慘的。」沈洛年捲袖瞪眼說:「去年有次叔叔帶我去他朋友家的party玩,我去廁所時,媽的突然聽到旁邊房間一串很慘烈的尖叫,我頭一昏,馬上衝了進去……」
「然後呢?」黃宗儒忙問。
「別提了……」沈洛年嘟囔地說:「那時該先敲門問一下的。」
「到底是什麼?」黃宗儒被勾起了好奇心。
「兩個光溜溜的人疊在一起啦!」沈洛年想起來就生氣,憤憤地說:「誰知道那不是慘叫?……媽的也不鎖門!」
「原來真會那樣叫?蚊子告訴我A片裡都是喊假的說。」黃宗儒大表訝異。
「是喊假的嗎?我不知道。」沈洛年可也沒經驗,詫異地說。
「我也不知道。」江黎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一愣,一轉身,就看到江黎笑著站在兩人身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的。
「你什麼時候到的?」沈洛年沒好氣的白了江黎一眼。
「剛到,就在你們說那個都是喊假的那一段。」江黎聳聳肩,瞥了黃宗儒一眼,果然,男生聚在一起就會出現這種話題,連黃宗儒也不意外。
「什麼喊假的?」身後突然傳來葉瑋珊的悅耳聲音。
三人大吃一驚,黃宗儒還差點跳了起來,一轉身,葉瑋珊和賴一心也剛到,剛要過來就聽到什麼東西喊假的。
江黎見狀馬上準備打小報告:「喔,他們兩個剛剛說…」
一聽江黎準備出賣他們,沈洛年連忙打斷說:「沒有!」
黃宗儒也跟著紅著臉說:「沒事、沒事。」
葉瑋珊望望三人,沒追究下去,回頭對賴一心說:「坐計程車去吧?」
「我去招呼。」賴一心微笑著往外走,攔下了一台計程車,一台計程車可以載這麼多人?不會超載嗎?江黎上車時心想,不過看其他人都沒有意見也沒多說,上了車,計程車便載著五人往山區行駛。
車子駛到一條陡峭的山林小路外停下,眾人付了車資,沿著凹凸不平的林道往上走。一面走,葉瑋珊一面說:「我們未成年,不方便使用交通工具,所以宗長把最近的一個點安排給我們,以前我和一心都在挺遠的地方捕妖,來回很花時間。」
「月圓之夜的妖怪,比你們看過的都強喔。」賴一心一面認真地說:「你們只是觀摩,也沒帶武器,別靠太近,危險!」
「嗯,但強的妖怪,能提煉的妖質也會比較多。」葉瑋珊頓了頓對賴一心說:「加上奇雅、瑪蓮送的份,我們現在累積的……差不多快夠三個人用吧?」
「呃,你們說的奇雅、瑪蓮是誰啊?外國人?」江黎突然插話。
「喔,她們兩個是另一組的,奇雅是隊長,而她的組員只有瑪蓮一個,她們都是很有經驗的前輩,上次介紹時你不在,下次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識。」賴一心笑著向江黎解釋。
葉、賴兩人在後面一面聊天一面輕鬆地往上踱步,但黃宗儒可是氣喘如牛、汗流浹背,沈洛年也是大汗淋漓,沒好上多少,兩人誰也沒力氣開口,而江黎因為有著內力,加上走路時已經習慣下意識的使用輕功,走的倒是挺輕鬆的。
走著走著,最前面的沈洛年突然一怔,停下腳步。
黃宗儒本是望著沈洛年腳後跟走,見狀抬頭,也跟著吃了一驚,走在後頭的江黎也吃了一驚。
不遠的前方,居然停著兩台大型的軍用貨車,裡面幾十個士兵拿著半自動步槍排排坐,兩方目光一對,都有點意外,士兵們大多訝異地看著五人,沈洛年則是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咦?」葉瑋珊穿過三人,一面往前走一面說:「是在等我們嗎?」
「是葉組長嗎?」前方車子打開門,一個軍裝青年走下說:「請問有沒有帶著證件?」
葉瑋珊從斜背的背包中,取出了一張東西,遞過去說:「怎麼回事?」
青年看過之後,恭敬地還過證件說:「上面指示,葉組長這次會帶新手來,要我們順路帶你們一程。」
葉瑋珊說:「請問您是……」
「我姓吳,階級是中尉。」吳中尉說:「五位可以分別坐在兩輛車的車頭座位……,不過前座只能坐四個,有一位可能要在後面擠一擠。」說到後面,吳中尉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們五個一起擠車尾就好。」賴一心接口笑說。
「這樣嗎?」吳中尉也不勉強,安排了一下,讓五人在第一輛車的尾端,和十幾個阿兵哥坐在一起,那些士兵約莫二十出頭,似乎也不知道這次是來幹什麼的,但也許是受了軍令,雖然不少人好奇地打量五人,卻沒人開口。
沈洛年和黃宗儒兩人都有點迷惑,不過對看一眼,總覺得這時候不適合提出問題,也就閉著嘴不吭聲,江黎倒是對士兵們的裝備很感興趣。
畢竟在原本的世界時他才剛讀大學,到了移花島後更是沒機會接觸,以靈魂上的年齡來看江黎早就已經快三十了,雖然因為其本性顯得其行為比較年輕,嗯,也就是幼稚。
車子又行駛了一段時間,眼看周圍天色漸黑,後車的黃色大燈已經開啟,眾人正隨著路況搖動的時候,突然一個士兵怪叫了一聲,眾人目光集中,卻見他滿臉驚駭,正伸指往自己鼻子裡面不知掏摸著什麼東西。
「幹嘛?」他旁邊另一個士兵皺眉低聲說:「小心回去被關禁閉。」
那士兵卻沒停下動作,突然他手往外急甩,一道慘綠色的光帶隨著他的手指,從鼻孔中抽了出來,還在一面變長增粗,男子一面驚呼一面不斷甩手,看來十分慌張。
「靠!」江黎被男子甩出來的東西嚇了一跳,卻又來不及掏出唐刀,正準備拿出玉笛。
「別動。」這時葉瑋珊已經探手入袖,取出那圓窄的匕首,對著那綠色光帶一指輕叱:「矢!」
一股力道倏然向著葉瑋珊的匕首集中,旋即在刃端化成一束銳利的氣息衝出,直接撞上那光帶和士兵手指接觸的尖端。
光帶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被那股力道擊飛,砰的一聲撞上前方的金屬車殼,同一瞬間,已經取出銀槍接妥的賴一心,手一伸,銀槍穿過還沒來得及開始慌亂的人群,槍尖已將那光帶釘上車殼,只見光帶稍微顫動了片刻,又漸漸縮小,跟著連光芒都消失了。
「怎麼了?」前後相通的車窗打開,吳中尉詫異地發問。
「抓到一隻小的。」賴一心笑說:「沒什麼。」
「抓到?」吳中尉吃驚地說:「任務結束了嗎?」
「不,這只是恰好出現的。」這時葉瑋珊已經拿著手帕接近,一面把那怪東西收了起來,一面說:「任務還沒開始。」
吳中尉臉色變了變,想了想,還是沒繼續問下去。
葉、賴兩人不管周圍士兵驚訝的臉色,回到後面的座位,賴一心一面收拾那妖體,一面高興地說:「運氣真好,就在旁邊出現,還沒變大就逮到了,輕鬆不少。」
葉瑋珊也微微點頭,一面看了沈洛年一眼,又低下頭沉思。
江黎這時也瞄了一眼沈洛年,之前就聽說過他一天三次遭遇妖怪,現在看來,這傢伙…還挺倒楣的嘛。
車子晃了沒多久就停了下來,賴一心領著眾人跳下貨車,江黎等人四面一望,只見林道依然往上延伸,左邊是往下的斷崖,前方右邊的山壁下,卻有一塊頗寬的空地,這空地上似乎曾有建築物,看得出過去建築地面的痕跡,不過除此之外,其他部分都已消失。
而往遠處看,空山寂寂,一片清冷,除了森林還是森林,似乎也沒什麼顯著的目標。
看著大片的山林景色,江黎突然想起移花島上的景色,突然想到一直很照顧他的師兄師姐們,江黎不由得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站在一旁的葉瑋珊聽見了江黎的嘆氣聲,關心的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景色很不錯。」江黎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這時,那約三十名的士兵,正紛紛拿著武器下車,有兩人搬著拒馬往山路下方走,還有人搬下了幾個箱子,拿出一些管狀物體組合。
嗯?江黎眼睛瞇著到處看,只感覺到空地中央凹處,似乎有東西正緩慢地盤旋凝聚,那感覺就像是…對了,像是天刀世界中的那些靈氣匯聚點。
「感覺到什麼了嗎?」葉瑋珊突然開口說。
江黎正想回應,賴一心卻笑著插口說:「他們還感覺不到吧?」
「嗯……你們還沒變體,應該感覺不到有異。」葉瑋珊表情不變,指著周圍的山勢說:「這地一山環抱,兩峰虛指,地脈左右而過,是個眾氣匯聚之地,以前有人在這兒蓋房子……但住沒多久,就因為鬧妖怪把房子毀了。」
幹,差點講出來,江黎差一點就脫口說出來,要是不小心講出來…就只能用我學過風水看看能不能混過去了。
葉瑋珊接著說:「事情傳到宗派,自然知道這就是所謂的聚妖之地,平常沒事,但是每逢陰曆十五,月華與地氣氣息相引,凝聚道息,就有機會出妖,如果加上道術控制,機率更大,到這幾個月,聽說是每月必出,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妖……」
說到這兒,葉瑋珊見沈洛年和黃宗儒一臉迷糊,她頓了頓,換種方式說:「簡單說,就是這兒的地勢,能匯聚一股能量,在圓月的時候,這能量有可能產生增強,使妖怪出現。」
這樣說就比較好懂了,沈洛年和黃宗儒愣愣地點頭,不免又多看了那地方幾眼。
「每次月亮位置不同,這次預估的出妖時間,大約是七點。」葉瑋珊頓了頓說:「因為沒料到有車接送,我們到得早了些。」
江黎看了看時間,現在才不過六點出頭,看來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你們等等和那些士兵站一起,別太近。」拿著銀槍的賴一心說:「出現的有多強還不知道。」
「如果像剛剛一樣,一出現就殺掉,應該比較好對付吧?」沈洛年問。
「不一樣。」賴一心說:「這種地方出的妖,通常不是會變大那種。」
「跟我站一起吧。」葉瑋珊說:「我也不會太接近。」
「嗯。」賴一心對葉瑋珊笑說:「妳也要小心。」
葉瑋珊目光轉向賴一心的時候,臉色自然變得柔和了些,她頓了頓才微笑低聲說:「知道了。」
江黎瞇著眼睛,偷偷打量葉瑋珊和賴一心兩人,我就知道,這兩個傢伙有問題!
從這幾天的相處中,江黎早就發現葉瑋珊對賴一心的好感,只是,賴一心的態度卻是讓人費解,竟像是對葉瑋珊的態度毫不知情一樣,江黎暗暗搖了搖頭,嘖嘖,好一個木頭練功狂。
…
又過了二十幾分鐘,突然山路往下那側,傳來一陣騷亂,眾人轉過目光,卻見兩個穿著白色無領襯衫、披件黑外袍的三十餘歲青年,推開了拒馬旁的士兵。往這兒走了過來,而這兒畢竟不是戰場,那些士兵雖然拿著槍,卻似乎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
「幹什麼的?站住!」吳中尉往前走過去說:「這兒部隊演習,閒雜人等……」
「我們不是閒雜人,這次的排長是你嗎?」為首那個濃眉深目、嘴角微微下撇的男子,取出一張證件,對著吳中尉遞了過去。
「咦?」吳中尉望過去,吃了一驚說:「你們也是?那他們……」
「所以不關你的事了。」男子推開了吳中尉,目光轉向賴一心說:「你們是白宗的?」
賴一心難得地收起笑容,點頭說:「沒錯,我是白宗賴一心,請教兩位是……?」
「李宗,我姓周,他姓郭。」濃眉男子望望四人,微微皺眉說:「都是小孩子嘛,你們可以走了。」
江黎的表情變得冰冷,從剛剛這兩人出現後,對吳中尉的態度就讓江黎有點不爽,現在看出這兩人對白宗眾人的態度,讓他更是不爽到了極點。
「我不明白。」賴一心睜大眼睛說:「這兒是分配給我們處理的地方。」
「因為我們倆本來有事情要忙,但現在又有空了。」周姓男子說:「而這地方一直都是我們李宗的,沒錯吧?這樣懂了吧?」
「這地方這次交給我們處理,是你們宗長同意的。」葉瑋珊沉著臉插口說。
「別爭這些了。」周姓男子皺眉說:「小孩子就早點回家吧,這邊讓我們來。」
「老頭子才趕快回家,小心吹個風受了風寒,提早過世。」江黎拉著臉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插話。
兩人沒想到這個站在後邊的小子講話這麼難聽,聞言臉色突變,葉瑋珊等人也被江黎突然開口嚇了一跳,葉瑋珊一愣,急忙拉住江黎的手臂。
「你幹嘛?」葉瑋珊小聲說,「這兩個老不死的瞧不起我們,而且他們擺明是打算硬搶。」江黎皺著眉頭。
「但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葉瑋珊話還沒說完,李宗的兩人已經向江黎走了過來。
葉瑋珊臉色微微一變,正想繼續說,賴一心卻往前一步,搶先一步說:「知道了。」
「一心?」葉瑋珊微微一怔。
「沒關係。」賴一心搖了搖頭,回頭對葉瑋珊和江黎笑說:「都是同門,不要傷了和氣。」
「可以讓我們觀摩吧?」賴一心對著那周姓男子笑問。
「隨你們。」周姓男子見賴一心很爽快地讓開這地方,臉色好了一些,但是一看到江黎,臉色又拉了下來,只見他撇了撇嘴說:「你們都還在唸書吧?白宗是怎麼回事,專收一些小孩?」
「李宗才專收垃圾勒。」江黎不想讓賴一心太難做,只是小小聲的嘀咕著,在一旁的沈洛年和黃宗儒聽見了,對望一眼,沒想到平時總是笑笑的江黎竟有這樣的一面,兩人這時都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江黎像神經病一樣痛毆巨蟒的情景。
「只有我們這組比較年輕啦。」賴一心笑說。
「這樣嗎?」周姓男子哼了一聲,望了望東方偏南的圓月,一面看了一下時間。
「賴小弟。」另一個長得較白淨,但也是板著一張臉,彷彿有人欠他錢一般,他走近說:「抱歉啦,現在大家都缺妖質。」不過在那種表情下說,感覺不出多少誠意。
「覺得抱歉就滾開好不好,六月刈菜。」江黎仍然在嘀咕著,旁邊的黃宗儒好奇問了一句「六月刈菜?什麼意思?」看了黃宗儒一眼,「假有心。」
賴一心似乎不在意,只點點頭說:「沒關係,大家目的是相同的,哪邊多一份力量都是好事。」
「你這樣想就好。」這人大剌剌地說:「我叫郭家念,他是周懷雲,沒見過你們。」
「我們這組成立的時間不長。」賴一心往外望了望,見葉瑋珊和江黎等人似乎還在生氣,不好叫過來介紹,只好不點破組長其實是葉瑋珊。
「差不多了,你退開吧。」周懷雲拉開外袍,從衣側抽出了一支一公尺左右的細劍,緊跟著郭家念也拿出一支同樣的武器,站在另外一側。
在一旁的葉瑋珊,見狀低聲念:「沒創意、爛宗派。」
沈洛年站得近,聞聲訝異說:「什麼?」
「李宗每個人都用一樣的武器!」葉瑋珊低聲說:「我最討厭這宗的人。」
「就是,就是。」對李宗兩人相當不滿的江黎在一旁搭腔。
「怎麼了?」沈洛年問。
葉瑋珊說:「很多人很霸道、沒禮貌、像流氓!」
像流氓?沈洛年訝異說:「入門派前,不是都篩選過?」
「不是真的流氓。」葉瑋珊說:「李宗大部分都是從軍警特系統找的,本來就不是好人。」
「呃……」本來就不是好人?沈洛年頗覺好笑,沒想到葉瑋珊在這種地方也有點孩子氣。
「沒錯,不是好人,混蛋王八蛋。」江黎仍然忿忿不平的搭腔,葉瑋珊白了江黎一眼,她倒是不知道江黎竟然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好吧,本來可能還好,但是加入李宗之後就變壞了!以前……」葉瑋珊說到一半突然一頓,轉口說:「剛剛那人就很凶,誰怕他們凶?一心絕對打得贏他們。」
「也許因為常常需要應付壞人,口氣就差了。」沈洛年目光一轉說:「一心功夫會比警察、軍人厲害嗎?」
「當然。」葉瑋珊臉上彷彿寫著「這有什麼好懷疑的?」一面說:「他是天才。」
的確,瞄了一眼正走向眾人的賴一心,這傢伙能夠在一個晚上就將移花功法改良,的確在武道方面是個天才,要知道,改良一套武學可沒那麼容易,至少必須有著一定程度的武道基礎和理論,光看賴一心的年齡和這點,的確很不簡單。
「沒生氣?」賴一心這時正笑著走近,看到葉瑋珊的表情,似乎是鬆一口氣。
「誰說的?」葉瑋珊臉又板了起來,微嗔說:「為什麼要讓給他們?」
「沒必要為這種事情吵起來啊。」賴一心低聲說:「宗長知道也不會高興的,而且既然我們兩個沒事做,剛好可以對其他人解釋過程。」
葉瑋珊似乎仍頗不能釋懷,但也不想為此和賴一心吵架,噘起嘴不說話了。
此時那兩個黑衣人已經脫下了外袍,賴一心一面看,一面對沈洛年和黃宗儒說:「他們和我們雖然同門,但他們是『兼修派』的,和我們『專修派』不同,所以要兩個人一起施術,才能開啟門戶,若是我們來開啟,只要瑋珊一個人就可以辦到。」
這兩個名詞,沈洛年曾在瑪蓮口中聽過,不過當時她並沒解釋,沈洛年還沒開口詢問,黃宗儒已經先說:「兼修?專修?」
「嗯,我們讓門人走專精的路線,兼修派則只有一種。」賴一心說。
講了等於沒講,江黎、沈洛年和黃宗儒彼此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是迷惘,不過,江黎倒是對兩者的差別有一些想法。
在一旁賭氣的葉瑋珊聽不下去,板著臉插話說:「就是發散和內聚的差別,雖然都是用氣,我們會分成不同的修煉走向,讓內聚型偏向武術,發散型偏向道術;兼修派則是武道兼修,缺點就是兩門都不精。」
「還是瑋珊說得清楚。」賴一心呵呵一笑,接著說:「不過優點就是他們每個人都可獨立作戰,不像我們最少兩人一組,這也是他們宗派比我們興盛的原因之一。」
「博而不精罷了。」還是有些不忿的江黎嘟囔著。
賴一心等人不禁好笑,沒想到江黎還挺幼稚的。
「不說這些了。」賴一心苦笑搖了搖頭,接著說:「他們正在施術,過一會兒可能就會有妖怪出現了。」
江黎目光轉過,果然感覺到兩人指著地面的細劍正不斷散出一股氣息,那應該就是所謂的炁,而且那氣息不只是單純地泛出,還在空間中建構出獨特的運作流轉模式,而這些氣息,正和那空地中央本就存在的氣息揉合在一處,在月光照耀下,逐漸地改變。
『透過磁場流動方式增強原本靈氣的強度嗎?』江黎心想。
「那些動作就是施術?」黃宗儒問。
「你還沒變體,感覺不到氣和周圍氣氛。」賴一心微笑說:「現在只能看看樣子。」
「喔。」黃宗儒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
又過了兩分鐘,賴一心突然說:「怪了,這樣下去時間會……瑋珊,妳覺得我們要不要幫……」
「不要!」葉瑋珊說。
「呃……這個……」賴一心表情有點無奈。
這兩個人怎麼了?沈洛年和黃宗儒兩人忍不住對望,不知道這是不是打情罵俏,不敢插嘴,早就覺得兩人有問題的江黎,目光倒是饒有興致的在兩人身上來回。
「好啦,濫好人!」葉瑋珊嘟起嘴說:「你去說。」
賴一心露出笑容,往前踏出兩步說:「冒犯了,我們也想出點力氣,不知可不可行?」
那李宗的兩人對視一眼,郭家念這才說:「有勞了。」
「剛剛還想趕人呢,現在還有連讓人幫忙,我要是你們就挖個洞把自己埋了。」江黎仍舊在旁邊嘟嘟囔囔,沈洛年和黃宗儒兩人倒是已經見怪不怪。
葉瑋珊本就站在圈外,她取出匕首,往外一指,一股強大的氣馬上順著匕首往外發散,以同樣的方式在外築構流轉,和另兩人的氣結合,使得中央那股異樣的氣氛更強烈。
而賴一心臉上的笑容這時也已經收起,他拿著銀槍,表情嚴肅地站在葉瑋珊身前,似乎正小心防範著什麼。
又過了兩分鐘,依然是什麼動靜都沒有,而這段時間中,葉瑋珊的氣不斷往外送,越來越多,果如賴一心所言,葉瑋珊一個人所能放出的氣,居然和李宗的兩人合力相差彷彿,但奇怪的是,這樣的三人合力居然仍沒出現任何妖怪。
「奇怪。」周懷雲他那濃眉蹙成一線,突然望著賴一心說:「你們在之前搞了什麼嗎?」
「胡說八道!」葉瑋珊瞪眼說:「你們自己辦不到就別……」
「瑋珊!」賴一心連忙打斷。
沈洛年可真是差點笑了出來,看樣子葉瑋珊還不是普通討厭李宗的人「噗!」旁邊的江黎倒是一點都不給李宗面子,直接笑了出來。
郭家念瞥了葉瑋珊一眼,沒想到卻被葉瑋珊一點不讓地回瞪,他有點意外地說:「妳這小女孩真兇!」
眼看葉瑋珊要回嘴,賴一心連忙搶著說:「別見怪,她今天心情不大好。」
「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葉瑋珊低聲說:「現在怎辦?我不想陪他們鬧下去了,反正妖質也不算我們的。」
「這樣抽手不大好吧?」賴一心遲疑地說:「支持到月華效果消失如何?」
葉瑋珊沉吟了一下,不吭聲了。
又等了一段時間,江黎小聲的和黃宗儒說:「我看今晚是沒辦法了,都怪那兩個老不死,倒楣貨。」
黃宗儒苦笑著正不知如何回應,就在這一瞬間,江黎突然感覺到一陣能量狂暴,面色一凝,急忙轉向場中,只見場中央炸出一股輕響,亂流狂捲、塵埃四起,在煙塵中似乎出現了一個東西。
成功了?此時眾人目光都向著場中央集中,只見煙塵漸散,那兒漸漸出現了一個似人的身影,仔細看去,那人十分高大,身高超過兩公尺,穿著原始的皮衣裙,雙足精赤,左手拿著一支短矛似的物體,右手提著一個超過半人高的狹長盾,正背著眾人,向四面張望。
「啊?原始人?」江黎望著場中的身影一愣,眾人正瞪大眼睛時,那人腦袋轉了過來,眾人大吃一驚,忍不住退了半步。
原來那人上顎居然爆出兩條長牙,就這麼往下延伸,超過下巴之後往外勾出,這麼一來,那張嘴自然稱不上好看,口唇外翻不打緊,裡面的其他牙齒也生得亂七八糟。
這人皮膚黝黑泛青,頭上無發無眉、滿臉橫肉、有對銅鈴大眼和幾乎被壓扁的鼻子,總之奇醜無比。
他看清了四面眾人後,突然仰天怪嘯一聲,跟著二話不說,對著手提銀槍的賴一心,飛身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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