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綠色巨熊的致命傷,傷口很小。短時間內中了三箭,本來對這麼大的熊來說,也是不至於致死的傷勢。就算是眼睛之類的弱點被擊中、貫穿,菈緹之森的野獸也會像是不知道受了什麼神的加護那樣,能夠活上一段難以想像的時間。
但是巨熊已經倒下了,從牠不斷抽搐的肢體來看,牠就算活著,時刻也不多了。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bbciAXZSi
要能夠這麼俐落的就讓這種體型的巨熊受到致命傷倒下,只有在擊傷牠的同時,讓箭上附著的魔力去破壞巨熊的魔力湧流才行。
斐蘭稍微集中點精神,發現果真如此——巨熊旺盛的魔力猶如湍急的溪,卻有一個障礙物,狠狠的堵在最要緊的地方,讓湧流逐漸平息下來。
小千說,這種魔力灌注的技巧,聽起來很簡單。但要不讓箭矢上的魔力提早逸散,需要精巧的前置作業——對一個獵戶來說,恐怕也是很珍貴的。
一瞬間就讓巨熊的雙眼各中上一箭,最後一箭還射在了右眼的箭上,箭頭還不知道沒入到哪去……那箭肯定是巨熊最直接的致命傷。從箭速來猜,箭的力道大概能釘在樹皮上,入木三個指節應該是沒問題的,力道大得可怕。斐蘭瞧了一眼,那些箭矢還全是灌注了魔力後的箭矢,大概是最可怕的一點了。
可以說,莉檸村的獵戶,除了射箭的功夫了得外,箭矢也是沒在省的……看這三根箭矢的做工和箭擊的力道,就算只是射在巨熊的肢體上,牠也差不多等於癱瘓等死了。
這麼想著,斐蘭回頭,就看見她腰際綁的箭筒,上頭密密麻麻的有十數枝,幾乎可以說是獵戶的「炫技」了。
斐蘭馬上就懂了,原來是沒必要省的意思。
小千做不了獵戶的原因,就是箭矢。她沒辦法這麼精妙的灌注魔力,總會讓箭矢爆開來——這一定是她自己的問題,明明用好一點的材料就好了。
斐蘭望著緩步走來的蘇菲雅,突然有種高下立判的感覺,不由得佩服她。她將手持的工具從長弓切換成了獵刀,站在巨熊之前,審視了一會。
接著,她沉默的將獵刀入鞘,那聲木刃與皮製刀鞘摩擦的聲響,像是巨熊最後的掙扎——在獵刀完全入鞘之時,巨熊也不再掙扎。
「……回歸自然之父的懷抱吧。」
她唇齒輕啟,近乎低喃的自語留給了那隻死狀悽慘的巨熊。隨後,她攤開了掌心,魔力附著在巨熊的傷口上,讓血液不再噴湧出來、濺得滿地。
總覺得在她手上看見很多精妙的魔力控制技巧。
而後,她才轉身,看向斐蘭。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LA4Tt129
「……又見面了,元素精靈小姐。」
「是啊,真的很巧……」斐蘭說道。斐蘭總覺得應和完她的話之後,自己應該要多講些什麼,張了張口,卻一時間語塞,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沉默的對視,真的是很尷尬,讓斐蘭有個恨不得在地上打個洞鑽進去的衝動。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g86HaI2f
「太危險了。」
斐蘭下意識的,幾乎要把:「什麼很危險?」脫口而出。不過,她的腦袋又轉上了一輪,脫口而出的就只剩下「噢」一個字。
她想說的大概是面對巨熊很危險,這個斐蘭用切身體驗了,完全不懷疑她語中的正確性。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iK2sI6Mi
就當她是在關心吧……大概。
「……妳的那位同伴,沒事吧?」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1QtLFV5k
蘇菲雅又是沉默了一陣子,開口說道——她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動,在她開口以前,斐蘭還以為她要開口叱責自己這個外行。
連叱責的內容,斐蘭都已經替她想好了。沒想到,她原來沒那個意思。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qWWIyPDZ1
「她躲在很安全的地方,肯定沒事的。」
用笑容掩蓋了一下自己失禮的想法,斐蘭搔了搔髮絲。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x7amx2NVp
「那個……我先去找她——」
斐蘭口裡的那個她,指得當然是塔露——當然,這句話有很大一部份不是藉口。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jLyFTvG9T
只不過,很顯然使用同一招對付同個獵戶,是不太管用的事情。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
在斐蘭溜到聽不見她的嗓音之前,她說的話,留住了斐蘭的腳步。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b1kX657cd
斐蘭近乎是下意識的「咦」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蘇菲雅,她所說的話……好像省略了很多細節。
至於,她為什麼會開口說這種話?這背後其實有一個簡單的推理。
現在的時刻可不早,已經是夕時的毽球菓刻了,而獵戶大概有特殊的方式能夠知道時刻吧?甚至有可能透過觀察陰影就得知時間……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出門前記住了時刻。
總而言之,她知道時間幾刻,也知道塔露和斐蘭是旅者,大概也觀察的出來塔露的疲倦——那麼餘下的推斷就很簡單了,疲倦的旅者,難以避免的一定得要尋找旅店休息。而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在哪個旅店的房間裡休息,就已經說明出了她們兩個的狀況。
日時、午時、夕時……這三種「時」,是精靈族的計時單位,俗稱「瑞草時制」的其中三個。
夕時的毽球菓刻都盡了,就會進到夜時。從十二刻中的第一刻開始數算,黃藤刻、綠茸刻……一路再數到毽球菓刻後,進到隔天的日時,一樣數算十二個刻鐘,與此往復,這就是「瑞草時制」的一天,以「四時十二刻制」來計算的時制。
在夕時的最後一刻鐘中,正常的精靈旅者,一般都已經在床前就定位了——連夜時也繼續旅行,在環境雖然不會出問題,甚至還會比較安全,但是體力和精神上會有問題。清醒了整整三時,正常的精靈總不免會在夜時產生倦意,這個時候還要在森林裡跋涉,就是不怎麼明智的舉動。
夜時,是精靈的睡眠時間。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8Qf7W6dxr
就更不用提塔露了,最不需要睡眠的種族,就是精靈——矮人恐怕只清醒兩時就會需要入睡一時。
她就是知道了這點,才會開口的吧。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UWek8ocW
就是不知道蘇菲雅對塔露的態度……嗯,應該沒問題吧?雖然她看起來實在安靜的可怕。但斐蘭總有種感覺,一種就算向她坦白塔露就是矮人,她也不怎麼會在意的感覺。
……希望不是錯覺吧?
不過,轉念一想,提議是她主動提的;斐蘭自己也是精靈——精靈不會太為難精靈,通常啦;更何況,她也沒有打算要多叨擾她幾天,武器匠磨個幾把武器,還能花多久時間呢?斐蘭折折數算,說不定頂多就兩天而已呢!
總不可能住個兩三天就把她們倆給踢出去……不,這樣想也太無賴了點。
……咳咳。眼下只住一天,休息個一時,就好。
斐蘭沒有讓思索流露在面色上,順著話柄,接了下去。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FeOWQe0u
「我們正愁沒有地方過夜……您不介意我們兩個叨擾你的話,這份好意我們就沒有推辭的理由了。」
「……房子裡有一點亂,如果能夠接受的話,就沒有關係。」
蘇菲雅.葉刃,真是隻好精靈!這麼好,反而會引起斐蘭的懷疑——不過,再懷疑的話,塔露可就要睡野外了……
盛情難卻——就算其實心懷疑問,斐蘭還是表現出了這個態度,退了兩步,說:「那個……我的同伴,塔露,大概還在等著。妳等一下應該還會在這裡吧?我先和她會合,再來見妳!」
沒有留給蘇菲雅回應的時間,斐蘭又像逃走一樣小跑離開了。
隨後,她在一棟樹宅旁,幾乎斐蘭把她留下時的原地,找到了塔露。
她很……呃,應該說冷靜吧。難聽一點,就是一點緊張感也沒有。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e0uoWIPu
躲在樹旁的塔露,沒有把自己藏到很隱密的地方。她靠著樹屋的牆壁,呼呼大睡。
仔細想想,如果自己有長途跋涉累積了不少勞累、什麼都看不見,又偶遇突發狀況的話,大概會害怕的哭出來吧。
塔露卻能很安心的靠在牆邊睡覺。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7C5rXtQK
不知道是矮人都這樣,還是塔露的個性和經歷比較特別,才有這種差別——很可惜,塔露的身世經歷,斐蘭也不太了解,只能覺得這或許是矮人的天性。
「塔露。」
塔露那雙在髮絲遮蔽下顯得不明顯的尖耳朵抖了兩下,除卻耳朵的長度和身高不談,塔露的耳朵幾乎和精靈差不多。斐蘭覺得,她幾乎可以只靠那雙尖耳朵,讓精靈們把她納入同類。
嚴格來說,她糊弄蘇菲雅的那句話,很難證明是假的——不知道,是不是矮人都如此,斐蘭只知道幾乎所有有關矮人的書籍,都不提他們的耳朵。
斐蘭摸了摸自己的耳尖,總感覺自己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學術新觀點。
「姊姊!是姊姊嗎?」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VRubq9nK
她的雙目有即使漆黑也遮攔不住的金耀,但她在黑夜中目不能視,只能倚靠聽力來辨別。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CNj5IIYH
短短的、輕輕的那聲呼喚,對聽力不差的矮人塔露來說,就足以辨別來者了。
「等等——如果姊姊不是真正的姊姊的話……姊姊,妳要證明自己!」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rCyjYqKXM
她喃喃自語,隨後,朝著斐蘭,振聲說道。
「……啊?」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Nvw40ene
「塔露剛剛才想到——姊姊,塔露現在要怎麼相信妳是姊姊呢?」
斐蘭搔了搔臉頰,塔露看不見,但聽得見她欲言又止的喉音。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OVeB0kJX
接在那聲喉音之後的,是代表著熟慮的低吟,斐蘭任其輕輕迴盪在黑夜中。不一會,似乎是明白了塔露想傳達的心意,她先是證明自己,道。
「嗯——構成火球卷軸的魔紋,它們具體的意思是:『熊燃熾熱之炎,以球型、圓的方式,努力工作吧』。」
「乙太語的筆觸也能畫給妳看,不過,姊姊實在不太想動用到魔力呢……」
「姊姊!塔露相信你是真的姊姊了,連教人的語調都一模一樣!」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PyWfWm7y
塔露的這句話,卻讓斐蘭又陷入了沉思。
她輕笑了一聲,牽起了塔露的手來,開始陷入了天馬行空的思考中。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v4jlbjSGq
不消片刻,在塔露感受到異樣之前,她開口了。
「塔露,姊姊剛剛遇到引領我們進村子的那位獵戶,她說她願意收留我們一碗。」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5IJoTRvIJ
「哇,真棒!」
「還有啊,塔露——之後,如果不確定姊姊是不是姊姊的話,嗯……妳就叫姊姊伸出手來,把妳的魔力輸進去。」
塔露乖巧的點了點頭。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xwzuw2yqB
「像這樣子嗎?」
「沒、沒錯,只要像這樣子做,姊姊就會知道塔露是塔露……姊姊就會證明自己是真的姊姊。」
斐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G5rpB6n2
魔力對別的精靈來說是什麼,她不太確定。但是對斐蘭來說,魔力像是毒素,但又像掌心的小明珠,可以隨意掌控。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j3UNk6bT
她不改聲色的想著,如果不是這個病的話,魔力肯定早就被自己研究透徹了吧。
將塔露灌注來的微量魔力流到體外,斐蘭感覺接觸魔力的部分有些麻麻的、刺刺的,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
「我們走吧,去找蘇菲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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