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墜落時 - 第五章（２）　繾綣星空

　　離開衣帽間，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便感到地板搖搖晃晃，只好忍着頭痛閉目養神。過了不知多久，臉頰被一隻手潛入摸住：「醒醒，車子快到了。」

　　是文熙的嗓！

　　「你來了！」我立時撲進他懷內用力擁住，但他沒有回抱，只是搭着我肩搓揉：「嗯。」

　　「小昊呢？去拿車了？」

　　「……對。」他靜靜道：「一會便到。」我聞言帶頭直向門口走：「那我們快到外面等。」

　　「慢着，先喝杯水醒醒酒。」他反手一扯把我摟在懷中，冰凍的玻璃杯已送到我唇邊：「趕快喝掉。」

　　老公真會照顧人……

　　我感動的捧着杯子，一口喝掉半杯。豈料喉間一陣灼熱，我用力吞下仍在嘴裏的半口才怪叫：「傻瓜，這是氈酒啦！」杯子已被他接過，自己把餘下的一半仰頸喝掉：「是妳醉了。」

　　地板開始旋動，眼前模糊不清。

　　「咯」的一聲，杯子被隨手放在旁，文熙一把牽起我：「走吧。」我抱纏他手臂，笑瞇瞇的跟着到外。

　　晚風有點涼，但文熙一臂攬着我，用身體承載我的體重，我心內便是暖烘烘的一片，也兩手圈住他腰肢。

　　因為酒精的關係？我總覺他抱起來比平常更健碩一點點。

　　今晚天氣清朗，路上只有零星街燈而昏暗，反倒能罕有地看見天上閃着寥寥幾顆星，我慨嘆：「這個天，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帶小昊去澳洲時看見的星空，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晚銀河壯麗耀眼，我到今天也忘不了。」他低頭似乎在看我：「妳的頭髮在風中飄揚，好美。」我睨着他在黑暗中的輪廓：「六年前的事，憋到現在才說？」須臾才聽到他輕輕應：「嗯。」

　　我暗地高興，捏一捏他腰肢。

　　文熙反應異常大，全身一震立時抄起我的手結舌瞪着我，臉上通紅得在黑夜也看得見，我得意的衝他笑笑。

　　「很幼稚，但我們還在在沙灘上起了座城堡。」我回想過去美好的時光。又走了數步，他靜靜開口：「那時妳說，城市建設是人類造物中最接近宇宙之繁複，他今天才會讀上土木工程。」

　　「你怎知道？他說的？」我掩嘴笑一下：「你那時不正忙着『把星空帶到房裏』嗎？」

　　「我不記得了。」他簡短道，我聽了立時抱怨：「怎不記得！房間滿滿是蠟燭很浪漫欸！」但想到小昊現在一表人才，又不由得輕歎：「你知道嗎？我們這家又齊齊整整的，我真的很開心。」

　　「什麼意思？」

　　我們雙雙步到酒店的圍牆外，等待小昊把車子駛來。

　　回憶過去沒有小昊的數年，我眼又不禁紅了：「小昊被我逼走了……

　　「他打人也不過是為我抱不平。作為母親，我應當感激、安慰他的……但我沒有……還打了他一巴掌……」

　　大概是聽我的輪迴自責太多次，文熙只是靜默一陣。

　　「他回來了，不計前嫌對那件事絕口不提，可我呢？」一顆淚滑下臉頰：「我連好好一句『對不起』也說不出口！」

　　我忍不住開始抽泣，把他嚇呆了，不知所措地看我抹淚了，才兩手扶着我臉連連用拇指抹去淚痕：「別哭了。」他捧起我的臉，認真看進我眼中：「他早沒在氣。」

　　帥氣的臉在眼前重重疊疊，我昏暈一陣輕聲問：「真的？」

　　仍把我的臉包在掌心，他的表情卻抑壓什麼似，眉頭緊緊皺起了。

　　不知道他在猶疑什麼，但掙扎了須臾，他雙眼閉上了，輕輕吻在我唇上。

　　這個吻，不同一般。

　　他遏抑着興奮似，全身微微抖顫，雙手卻規矩地停留在我臉上。

　　這個吻，帶給我全新的悸動。

　　老公今天玩的什麼把戲？平常的狂野霸道變成羞澀失措，但欲拒還迎一招還真湊效了。

　　我沉醉得伸手托住文熙腦後，稍偏起頭便用舌頭勾舔他嘴唇一下。他全身震顫僵住好數秒，我趁他下巴微微一跌之際，拋身抱住他脖子，把舌頭伸進他嘴裏。他沒料重心忽然會偏移，忙向後踏一步穩住我倆的身體。

　　他的手指在我臉上不安份地動一動，便向下移到我脖上、腰上，然後輕力挽住我腰肢，接連吮吻我下唇。

　　天啊……

　　怎麼他今天這麼雀躍，跟我答應當他女友那天一樣。

　　太可愛了……

　　我就顧着回應他的熱情，連透氣也忘了，開始頭昏腦脹但仍放不開重拾青春的感覺，扯着他的領帶牢牢拉近來。

　　正當他的手開始大膽地沿着我腰間曲線上下撫摸，街道盡處傳來微弱的引擎聲，一對黃澄澄的燈光自遠至近高速駛來。

　　什麼車子我吻得興在頭上壓根沒在意，但他卻立時放開手，由得我失望地鼓起腮幫子，把我帶到行人路邊等着。

　　黑色的車子在我倆面前停下，我正要打開後座車門，他卻已一個閃身替我打開了前座的門，自己側繞到另一邊去上車。

　　我坐好扣上安全帶後，抬頭一看，文熙已坐好在駕駛座，雙手握着方向盤。

　　駛車的不是小昊嗎？

　　困惑至極，我回頭只見小昊已扣着安全帶，在滑手機。

　　「你倆換位還真快……」我喃喃低道。

　　文熙打量我一眼，抬起一道眉看進後視鏡：「她喝醉了？」後座沒回應，該是小昊聳聳肩。

　　無奈地嘆息，文熙踩下油門，車子呼嘯而去。

　　他的大手照常放我大腿上，但我今晚在一碰之下就心癢了，轉向他：「老公——開快點……」我兩指以小人狀一步一步走上他手臂，咬住下唇，用我在酒精影響下認為最性感的聲線道：「我、要、你、了……」

　　文熙忍不住失笑，慌忙假咳一聲打住，挪開我的手：「妳幹嘛。」抬眼往鏡內看：「兒子在聽着啦……」

　　我甩頭往後座看，小昊不過托着頭，一動沒動的遠眺窗外。我瞇眼睨着文熙，自以為壓下了嗓：「哪聽得到！」

　　但大好興致已被一盤冷水照頭潑熄了，我不滿地交疊了手閉目入睡。

　　耳中聽見他沒轍笑笑，頭頂便被大手摸着把頭髮弄亂了。

　　被喚醒時，已回到樓下停車場。文熙把我軟趴趴的軀體從車裏扶出來，我反射動作地擐抱他腰間被拖出車。小昊把車鎖好，先行去大堂。文熙支着我跟在後頭，追上時升降機剛好到達，小昊連忙按住開門掣。

　　升降機內只有機器運作的細嗡，異常的安靜。

　　「她喝醉了都這樣？」好一會小昊開口。

　　「啊，對。」

　　「辛苦你了。」

　　「嗯。」

　　然後又回歸沉默。

　　升降機又往上升了三層。

　　李文熙清一清喉：「剛才……要你聽到那些話，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

　　我聽着越覺滑稽，發笑了：「氣氛好尷尬！」

　　「……」

　　「爸，辛苦你了。」

　　「嗯……」

　　文熙明明說好回家會陪我玩的，但才把我橫放在沙發中，他褲袋的電話就響了。我掙着身子坐起來，看着他臉色漸變凝重，在客廳內來回踱步：「嗯……好……沒關係，我這就來。」

　　「對不起，我要回公司一下。」他掛上電話，對上我失望的臉：「回來時，若我不太累，一定陪妳。」

　　期待了許久的計劃就此粉碎，雖明白要不是什麼大事他也不用這時間趕過去，但我還是說不出「沒關係」，只能搖搖頭，可憐兮兮道：「說好了喔。」

　　「等我。」他俯身再吻我額頭一下，就匆匆出門了。

　　凝視大門良久，我倔強地坐在沙發裏，困惱地抱了一個坐墊讓沉甸甸的頭顱擱在上。

　　「妳不洗澡嗎？」

　　我抬眼，見李昊昇就抱着手挨在牆壁看我。

　　想一想，我搖頭：「你先洗。」

　　「那，至少到床上睡吧。」

　　回房了就鐵定會睡死。

　　「我還未有睡意。」我打個哈欠：「你先洗吧，洗完早點睡。」

　　無言看我好一會，他一語不發轉身到浴室去，關上門。

　　一定要等，多久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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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

　　有人在喚我。

　　「快醒醒……」

　　張開惺忪的眼睛，客廳已是漆黑一片，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睡倒沙發中。

　　跪坐在沙發旁地上的他，已換上我最喜歡的淺灰色長袖恤和格子長睡褲，帥氣地架着眼鏡，目光溫柔地輕輕把我的劉海撥到一邊去。

　　天花仍在旋轉，但他的氣息吹送暖意，我不禁笑了：「文熙，回來了……」

　　他把我扶起來，也坐到我身旁去，俯身從茶几上拿過半紅酒交到我手裏：「喝了。」我想也沒想就乾了，頓時頭腦發熱，耷拉着腦袋晃了一下。他看着我，伸手來輕撫我的臉：「對不起，要妳等了又等。」

　　說完，軟綿綿的唇覆上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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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２） 繾綣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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