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 - 夜落來了

黃昏的餘暉照到營帳中，雪結束了一天的練功。

「他走了兩週了….果然還是怪怪的，師祖也說暫時不回京了，說是因為皇上那邊也有動作了，讓他們兩者互相牽制。」

陽光很刺眼，她舉起手，用袖子擋住亮光。

「看來我應該還要在這裡待上一陣子吧！」她用衣袖抹掉額頭上因為運功而滴落的汗水，對營帳上面每天都靜靜看著她受苦，偶爾笑兩聲的欠揍小鳥招了招手。

「我每天喝藥，努力運功逼出毒素，現在毒總算是被我逼出了一大半了，好累啊！真讓我找出背後之人，我一定會將其毀屍萬段的。你如果再笑，我到時就吃人肉配烤小鳥。」雪笑得無比親切，小鳥瑟縮了一下，將頭埋進翅膀裡，不敢直視她。

佩劍輕輕晃動，綁著的劍穗掉了下來，小鳥撲騰著翅膀，用都快搧出火的速度撲到地上，以鳥身當肉墊，將功贖罪。

劍穗砸下來，力道之大，小鳥一臉幽怨，對上雪珍惜的眼神，和輕輕將它捧起來的動作，又閉了嘴。

無良主人難得對他這麼好。

雪順了順它的鳥羽，「朕允了你將功贖罪的請求，不吃烤小鳥。」語氣又突然嚴肅，「以後不准了，否則就不可以吃鳥食。」

「萬歲萬歲！鳥食！」

雪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它撲騰的樣子，餵了它二十顆鳥食，還不忘調侃它：「像是手舞足蹈的孩子。」

看到劍穗時，笑意又漸漸褪了下去，「也不知道龍齊怎麼樣了，我還是覺得偷偷聽見我像她的愛人這種事，讓之前我跟他相處起來越來越尷尬了。不過現在他那抹淡淡的氣息不見了，我才知道我早就習慣了他的存在，卻又不是心動的感覺，只是習慣性地依賴，習慣在遇到瓶頸的時候，總有一個人可以指導我修煉自己的內力，習慣會默默聽我講話而默不做聲的人。」

「你不會是覺得這樣會對不起他的愛人吧！」夜落突然出現，把雪嚇了好大一跳。

「嚇死我了！」雪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妳有什麼好嚇到的啊！妳不會真的看上他的吧！」夜落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雪。

「怎麼可能！」雪將手放在額頭上，頭疼地說道。

「我覺得我對他的感覺很特殊，他問師祖說我會不會是他女兒的時候，即便我知道不太可能，我的心底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不習慣。」

「原來啊！」夜落若有所思。

「欸，妳有沒有想過會不會你們就是父女。」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是大長公主的女兒？那是天上的位置，和我這種人，一點都不相配。」

「況且如果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那麼我倒還要對他感恩戴德，畢竟他養了一個並非自己孩子的孩子。」

「那種整天花天酒地的死老頭，沒有人會給他上香的，如果妳覺得抱歉就送他一支香不就好了？再說孩子怎麼可能憑空消失，他幫人家養孩子，人家又何嘗不是幫他養孩子。」夜落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

「妳不是死士嗎？倒是很了解。」雪長嘆了一口氣。

「任何事都是可以學的，況且孩子被調換這種事，我再熟悉不過了…」夜落撩了撩頭髮，變戲法似地拿出了一多白色的小花。

「別想了，我給妳做一餐好吃的，我現在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呢！」

「小花哪來的？不會有毒吧！」雪湊進那朵白色小花觀察了一下。

「隨手摘的，妳要是不喜歡我就扔了。」夜落無聊地將小花隨手一扔。

「好吧！妳既然有時間記那麼多有的沒的，相必不會忘了妳的正事吧！」雪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

「我….我有什麼正事？」夜落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妳之前不是留在京城了嗎？妳到底在京城做了什麼？」

「看妳那危險的眼神，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原來就這樣，我在京城可也沒幹什麼，倒是被噁心了很多次。」夜落在雪的床上坐了下來，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就要繼續說下去。

「妳知道嗎？京城的那些有野心的貴族都開始動作了，我的工作就是盯著他們，本來以為很輕鬆，沒有想到根本是考我的忍耐力啊！」

「忍耐力？」雪聽得一頭霧水。

「妳沒聽錯，就是忍耐力。」夜落打了一個哆嗦。

「我覺得我怕是有陰影了，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那些貴族，結果他們都在幹什麼？明明胖得像是一頭豬，卻整天擁著身材婀娜的美人胚子，說什麼小美人我處理公務處理到身心俱疲了，今天晚上妳可得好好伺候，聽得我都快要吐了。」

「重點是，這還不止，我還看到那個首輔，表面上多麽剛正不阿，還儀表堂堂，完全不受賄賂，我還好奇他這個國民好官平常到底都在幹嘛？結果勒，數銀子？說好的不受賄都是假的，表面上裝得這麼清廉，結果私底下不管是誰給他銀子他都收，還放任自己強佔民女、欺男霸女的行徑，我是皇帝還恨不得劈了這個衣冠禽獸，豬狗不如的衣冠禽獸。」

「這個皇帝果然還是太昏庸了，國庫虧空，他都不想想是為什麼？」雪皺著眉頭，很是不滿。

「不只國庫虧空好嗎？放任官員拉幫結派，整個朝廷都在腐敗，他卻還在享受後宮佳麗三千！！要不是他目前還能夠和貴族抗衡，互相削弱實力，你以為他為什麼能夠活到現在。」

「殺他？不容易吧！這要從長計議才行。」雪頭疼地說。

「我們準備已久，殺他還不簡單？」夜落眨眼。

雪立馬就懂了，夜落他們早就準備裡應外合，而且依照他們通天的本事，宮裡的人怕是身分不會太低。

宮裡接應的人應該跟她之前一樣，不只接應還打探消息，不然他們不會掌握這麼多消息。

「總之京城的事妳就別擔心了，我是看妳每天喝用這麼多藥材熬煮的苦藥，怕妳苦到發瘋了好嗎？」夜落看了一眼雪床頭還有些藥渣的碗。

「沒有苦到發瘋，不過可能會想到發瘋。」

「什麼東西能讓妳想到發瘋？該不會是男人吧！」夜落瞬間就來了興趣。

「看妳整天想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是這個盒子。」雪一巴掌拍到夜落的後腦勺上面。

夜落連忙閃避，還不忘欠揍地說道：「好啦好啦！我都千里迢迢來聽妳訴說了，不要拍我的頭。」

「我都得到一隻可愛的小鳥了，有說話對象了，妳才來。」雪抓起那隻五彩的小鳥。

「這小鳥哪來的？好眼熟。」夜落盯著小鳥上下打量。

「師祖給我的，說什麼這本來就屬於我。」

夜落拉了拉小鳥的尾羽，大聲地笑出聲來，「什麼叫做本來就屬於妳？一隻鳥？」

「別笑它，它很厲害，我都覺得它聽得懂我的話。」雪順了順小鳥的羽毛，溫柔地說。

「難不成它還是什麼神鳥？不過我敢肯定，冷悽惠會認得出來的，畢竟她愛鳥成痴，又是蘇大人的表姐。」

「師祖的表姐？我怎麼不知道？」雪拿出放在床頭櫃的一袋種子，拿出一些來喂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的五彩小鳥。

「妳自然是不知，她可是被藏得好好的，不過這也合情合理，她修的功法在我們看來可就是邪功。」

雪乾笑兩聲，尷尬地抓了抓頭髮，「其實在我看來可不就是邪功嗎？那可是吸人精血，引入體內，方能修成的一種功法，很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就算修成了，也會嗜殺，有一種刻在骨子裡面想要殺人的衝動。」

「所以才必須藏得好好的啊！不過不得否認，她很有能力，京城那邊的所有事情她都可以處理得得心應手，條條有序，妳師父可是十分放心。」

「那很不錯啊！自古有能力者不嫌多。」雪微笑道。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現在我想要那個破盒子到底有什麼特別的，讓妳想到發瘋。」夜落目光灼灼地看著雪。

她從剛剛就一直很好奇，這個沒有什麼特別的盒子到底有什麼玄機，能讓這個大小姐一直受其困擾。

雪將盒子抱了過來，「其實它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我不知道要不要打開。」

「有鑰匙嗎？」

「啊….鑰匙在這裡。」雪從自己的貼身荷包裡面拿出鑰匙。

「既然有鑰匙，為何不開？妳這隻狡猾的小狐狸，絕對不會只有這麼簡單。」夜落一臉質疑。

「因為總覺得這些回憶都沒有特別美好，我對我的母親不了解，也不敢去接受另外一個母親了。」雪安靜一笑，眼神除了惆悵和落寞，看不出其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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