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充滿太多無奈的嘲諷, 他們總是遺忘了曾經擁有, 卻又對遺失的美好念念不忘, 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 得不到的才會被銘記於心。
趙玄聽著微弱的滴血聲嘀在地上的響聲, 每一下都還讓他心很疼, 今生的遺憾, 與她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與她就這樣擦身而過。
忽然楚薇、紫曼、汪淼、文端在毫無預兆下一個個地倒下, 如同生命突然消失了一樣。
正當眾人茫然之時, 在半空中出現了一個投影, 那親切、柔和的話語傳遍整個空間"主人, 看來我已被破壞, 對不起! 不管我是因何種理由而毀滅, 如果是為了你而犧牲, 我深感榮幸。再次說聲抱歉, 我擅自把主人的心血毀了, 我知道主人偷偷把破壞晶片裝入你兒子身上, 雖然你外表冷酷無情, 但其實是百般不情願, 所以我悄悄把破壞晶片移植到我身上了。主人對我的愛護與照顧我感激不盡, 在學習的過程中, 無疑人類是自私的生物, 但也有善良可愛的一面, 請主人再三考量。人類複雜的情感, AI是無法複製與學習的, 自誕生起便是工具的我, 我寧可做回一個沒有思想、沒有情緒、沒有人類外表, 只慬聽從指令的普通機器。
在歷史上有許多人禍也不及天災帶來的傷害, 我相信以人類頑強的生存能力, 總能創造更好的未來。離別, 也許是另一個美好事物的開始, 但願下一個喻巧, 不會像我一樣任性。"
投影續漸在空氣中消失, 現場沒有一絲雜音, 顯得格外靜寂, 彷彿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音。陡然間, 在場的所有人也對喻巧的說話若有所思。
不知是什麼原因, 喻巧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 牽動著眾人的心, 眾人像打翻了五味瓶, 不是滋味。就連唐峻濤也聽得兩眼發直, 雙手也不聽使喚的亂顫起來。而靳國琛心疼得像刀絞一樣, 用力咬著雙唇, 咬得幾乎要流出血來。
過了良久, 趙玄小心奕奕放下喻巧的身體, 慢慢站起來"現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如何? AI們全也破壞了, 是我們勝利了嗎?"
唐峻濤定下心神, 目光如炬"既然不能挽回現有失去的, 你們以為可以輕易逃離這裡嗎?!"
眾人勉強回過神來, 全員徒然進入戰鬥狀態, 紛紛亮出兵器。
靳國琛在一旁冷笑, 向著唐峻濤打了一個眼色"看來是我們輸了。" 兩位友人相視一笑, 默契自不必多言。
"轟隆!——轟隆!!——轟隆!!!——" 突然間, 連番的爆炸聲不知從何方傳來, 緊接著, 成片的建築搖搖欲墜, 發出陣陣無力的呻吟。
倪焯的心猛繃緊了"快走! 他們想同歸於盡!"
眾人來不及反應, 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猛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碎裂的混凝土接連不斷地坍塌, 毫不留情地砸向逃竄的人們, 一行人只好往反方向的雅典娜雕像哪裡逃。眼裡的餘光剎那看到臉上露出痛苦表情的靳國琛、幸災樂禍地等著瞧熱鬧的唐峻濤、以及沒有神彩的眼睛忽然發光的駱曦。
駱曦跌跌撞撞走到靳國琛的身邊"爸.... 我從沒這麼叫過你, 在最後.... 你可以稱我為一聲兒子嗎?"
一種慚愧、內疚、痛心的混合之情, 像海潮般地衝擊著靳國琛, 他用顫抖的手拉著駱曦衝向後方, 用掌紋打開一扇像牆壁一樣的隱閉的門, 強行推駱曦進去。
駱曦死命抓住了門, 不願鬆手,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走!!"
"兒子, 我被執著左右著, 直到今天, 我還是不後悔我的選擇與決定! 只是.... 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對不起!" 他猛力向駱曦的身上一推, 迅速地把門關上。
此時, 一股熾熱的波浪洶湧而至, 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般, 走到雅典娜入口處的眾人顧不了那麼多, 立刻往上逃。活動室也不見得比秘道內好到哪裡, 伴隨著震動不休的地面, 玻璃碎片如同雨般墜落。
沈學強壓著焦急的情緒"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不管情況有多糟糕, 我們也要試圖突破重圍!"
倪焯環視四周"你們看!" 他指著擋住升降機的那道巨大屏障, 那道屏障因承受不了猛烈的爆炸而開始出現裂縫"現在對那個屏障攻擊, 應該能把它打破, 便有逃生的道路!"
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 毫不遲疑地拿著傢俱向那道屏障砸過去! 屏障因抵不了雙重攻擊, 終於碎掉了。
白雲欣喜若狂"能走了! 終於能走了!"
倪焯仍處於謹慎的狀態"別高興得太早, 真的能逃離這裡再算吧! 升降機可能有危險性, 我們走樓梯吧!"
於是, 他們從120樓一直走、一直走, 即使走到筋疲力竭, 沒有人抱怨半句。經歷了一陣串的事件, 再次與外界接觸, 他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嚴翰、蔣芫、白雲的精神與體力已來到極限, 幾乎扒在地上喘氣。還能站著的趙玄、倪焯、沈學眼看著摩天大樓的120樓, 煙霧遮天蔽日, 好像讓人一下子陷進黑暗中, 巨大的鋼鐵如同垂死的生命, 火光, 仿佛衝破天幕。曾經是隻手遮天的唐峻濤, 如今也葬身火海。
正當眾人不安的心略為釋懷的時候, 幾聲清脆的拍掌聲再次令他們全身緊繃起來! 他們順著拍掌聲的來源尋找, 不知何時, 有一男子坐在右側的小亭園內。男子身著一身深藍色西裝, 一朵血紅色玫瑰耀眼地插在他的西裝口袋上, 左耳閃著炫目光亮的耳釘, 暗紅色的頭髮很有光澤, 像是年輕才俊。他掛著扯高氣揚的笑容, 緩緩的走到他們面前, 打破了這絲的寧靜"我還是頭一次見有人能活生生地走出來, 而且還有五人之多。"
眾人立刻手持武器, 無論身心有多疲累, 也進入防禦狀態。男子淺笑一下, 表情自信張揚"放心! 我不會對你們怎樣, 我是靳國琛的親兒子, 我叫靳磊, 亦是這個集團的接班人。"
趙玄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那又怎樣?"
他哈哈大笑, 露出一排白牙"哈哈哈, 我以為你們還想知道什麼才出現的。"
趙玄的臉慘白, 盯著對方"你的意思是....?"
一張壞壞的笑臉, 連兩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這個情況, 你們應該知悉原本的目的。但失去身份的事, 似乎還沒知曉。"
煩惱, 像蜘蛛肚裡抽出粘膩的絲, 一圈圈地纏繞著他們"什麼意思?"
靳磊俊美突出的五官, 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你們以為20人長時間失縱, 會有人不聞不問嗎? 非也, 因為在你們開始遊戲的那一刻, 已有AI取代你們了。沒有一種利劍是單刃的, 每把劍都有雙刃! 你們嬴了生命, 卻輸了身份。"
眾人頓時錯愕, 嚴翰怒吼"取代! 取代! 又是取代! 你騙人! 根本不可能!"
靳磊的聲音清脆"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當你們在虛擬遊戲時, 複製你們每一個人的資料、外貌、特徵, 只需快速地製作參加真實死亡遊戲的人的樣貌, 加在普通AI的臉上, 再輸入你們的資料及背景, 你們完美的代替品便完成了, 前後不需要一天。"
趙玄手心冒著冷汗, 掏出了備好的短刀, 迅速地撲向對方抵住了他的脖子, 誰知靳磊一個閃身, 躲開趙玄的短刀, 靳磊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目光似犀利的劍, 他揚起拳頭, 狠狠地往趙玄臉上揮動! 但靳磊突然停下了高速運轉的拳頭, 趙玄被他的舉動流下了幾滴冷汗"看來, 你和唐峻濤的打鬥, 又跑了120層樓梯, 體力和速度也大大下降。我不像老爸這樣好欺負, 再有下次偷襲, 莫怪我對你不留情!"
倪焯靜靜的站著, 但是渾身的殺意隨即彌漫開來, 他冷笑道"有些事多說無益, 被AI取代了我們的話, 把牠破壞不就好了?!"
靳磊的眼神微泛著冷意, 似是沒有溫度一般"嘿嘿, 當然! 你們要如何做、怎樣做悉隨專便, 莫說我不告訴你們, 取代你們的AI只是披著彷真人皮的低級品, 沒血沒肉沒思想, 只會跟指令行事, 要破壞牠比破壞高級品更費力。"
沈學一臉無奈地看著靳磊"那你會繼承你爸繼續進行這個荒謬的計劃嗎?"
"我跟你說不會, 你會相信嗎?"
蔣芫的心臟跳動得很厲害, 衝口而出反問"你憑什麼保證?"
"我不需要向係保證! 信不信, 隨你。"
"那你......'
蔣芫正要再追問時, 靳磊打斷了她"我沒有義務解答你們多餘的疑問, 我出現在這裡, 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張揚, 你要清楚明白, 要幹掉你們實在易如反掌!"
趙玄的臉漲得通紅"事情弄這麼大, 唐峻濤和靳國琛都死了, 摩天大廈也炸毀了, 你覺得可以欺瞞嗎?"
"哼嘿, 只是區區一兩層而已, 這摩天大廈的結構是經過特別構造的, 不會對其他樓層造成影響, 這些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你特意在這裡等! 又特意告訴些模稜兩可的事, 是基於什麼心態?"
靳磊轉過身, 眼角的餘光微微斜視, 用一種極其冷漠的聲音對眾人說 "當你已成為對自己最殘忍的人, 你就不會覺得任何人會對你多冷酷。"
天色灰濛濛的, 又陰又冷。各人望著靳磊遠去的背影, 咀嚼他剛才的話語, 那是怎樣的一種糾結在洶湧, 就如潮水一般泛濫! 誰也惹不起他, 只好忍氣吞聲, 敢怒不敢言。趙玄回想起那一刻, 只有他自己明白, 剛才面對靳磊時, 感到直接的危險氣息。
殺意還沒有消散, 趙玄感到背後有一股凜冽的寒光射向自己, 他回頭一望, 只見倪焯那眼底深處卻是絕對的肅殺和冷酷! 趙玄自知逃避不了, 他轉身和倪焯對視 "是要我對現承諾的時候了嗎?!"
倪焯手執短刀, 用舌頭舔了一下刀刃, 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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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再次進入通道之前......
倪焯的眸色黯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你的性命只有我可以取!"
趙玄稍稍回過神, 逐個字從他的嘴裡吐出來"能親自取我的性命, 真的是你一直以來的目標嗎?
倪焯一雙烏黑鎏金的眼不經意地掃來, 傲氣淩人 "對! 你是想說話不算話嗎?"
趙玄搖頭聳聳肩 "沒! 即使我再自信, 再不在乎, 也會有心痛的時候。突然有種感覺, 即使我能活下去, 往後的餘生我可能都會後悔一輩子, 能安靜地來到了這個世界, 又沉默的離開, 未嘗不是件美事。"
倪焯那種視眾生為螻蟻的殘酷藐視神色望著趙玄 "哼! 哈嘿嘿嘿..... 一個為了自己性命的人, 不惜犧牲無辜的人, 如今竟然說什麼人生大道理?! 從你口中說出來, 不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還荒唐得極可笑!"
趙玄微抿著嘴, 無奈地點點頭 "也對! 或許我的人生真是荒唐至極! 假如當初我殺的是自己, 今天便不會有趙玄。"
"夠了! 廢話就別說了!"
"放心! 我會盡力保護好自己, 好讓你來了結我。"
倪焯揚起絲絲縷縷的嘲諷 "什麼?! 想不到你現在竟一心尋死! 嘿嘿....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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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眼注視空中, 出神似的凝視著 "來吧! 由你來, 我無怨無悔!"
蔣芫心急如焚, 煩躁、焦急一起湧上來 "什麼承諾? 你們想幹嗎?"
趙玄沒有望向蔣芫, 擺出一個叫她暫停的手勢 "你別管! 我和他的恩怨始終也要做個了結!"
倪焯不語, 低垂的睫毛, 帶著拒人千里的冷調, 他右手握緊了拳頭, 左手握住了短刀, 不假思索地向趙玄的肚子把刀狠狠插下去! 隨著刀漸深的劃入, 鮮血像箭一般噴湧而出。伴隨著疼痛, 血一滴一滴地在流失！模糊的視線裡充斥著絕望的黑, 趙玄隨即倒在地上。
倪焯沒有任何刻意的偽裝, 讓眾人清楚的看到他眼裏那冰冷和漠然 "你欠我哥的一刀算是還了!"
這句是他留低最後的話語, 絢爛的夜空沒能留住他遠去的背影, 在安靜中彷彿有深思, 在沉默裡也有美麗的雄辯, 倪焯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一幕刻在眾人的腦海裡。
沈學蹲下來查看趙玄的傷勢 "他對你顯然已手下留情! 現在去醫院的話還有救。" 他站起身, 向門外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裡?" 蔣芫急急忙忙地問。
"當然是離開,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刻, 我們還會有再見之時。" 沈學瞄了一下白雲, 白雲收起他的麥林手槍輕笑 "對! 盡快離開這裡, 才是最安全的!"
看著漸漸縮小身影的沈學與白雲, 嚴翰脫下外套, 用力撕開, 再把外套當成臨時繃帶包紮趙玄的傷口 "在他還沒失血過多時, 送他到醫院吧!"
蔣芫心裡七上八下, 心情如激蕩的湖水一樣不平靜 "但AI已取代了我們, 現在去醫院的話.... 而且怎麼解釋他的刀傷?"
嚴翰輕搭她的肩膀 "AI不會去看醫生, 即使AI取代了我們, 也不代表我們沒有生存的空間! 醫院方面先隨便編個藉口便是了, 難道你要看著他死嗎?"
蔣芫點點頭 "嗯。"
一顆流星劃破了夜空的沉靜, 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麗的弧度, 繼而消失在天邊。他們的視線很想穿透這層黑幕, 刺探盡頭是什麼, 盡管前面的路如何艱難, 只要尚有一息呼吸, 也要為未來打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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