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幕上, 稀稀落落的幾顆星星, 皎潔的月光給大地披上了銀灰色的輕紗, 留給大地的是暗紅中的憂傷, 也許是一份恐懼, 把人間帶進了黑暗之中。
他們醒來的時候, 發現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中, 顯得神秘而安静。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了整個房間, 鏤空的雕花窗灑下一片朦朧的昏暗, 顯得神秘而安静。
喻巧被一個長形半透明的容器包裹著, 頸部、手腕、腳踝也被藍光型的鎖束縛, 他們掙扎著想爬起身來, 身體卻完全使不上力氣。
一陣濃烈的雪茄味由遠處飄來, 隨後一雙鏗鏘有力的腳步聲走到他們面前"不聽從命令的AI, 下場便是如此, 你們, 也想試試嗎?"
倪焯豎起了眉毛, 眼珠子瞪得像要彈出來似的"靳.... 國.... 琛?"
趙玄不住地喘氣, 雙眉緊鎖"你對喻巧做了什麼!?"
靳國琛嘴角揚起"啊?! 還有力氣關心別人嗎?" 他把食指屈起, 向裝著喻巧的半透明的容器邊敲打, 內裡頓時掀起一陣強烈的電流, 那特殊的電流強得甚至用肉眼可見, 喻巧被這一擊弄得不停抽搐。
靳國琛每敲一下, 喻巧也被電流折騰!
一團憤怒火球在趙玄的胸膛裡湧起"停手!!!!! 你.......!!!!"
隨著趙玄的一聲怒吼, 靳國琛驀然停下手來"她是我的得意傑作, 這是小懲大誡罷了! 你們..... 也知得太多了!"
倪焯不屑地看了靳國琛一眼"是嗎? 我可不認為! 喻巧沒洩漏「重要的情報」, 在我看來她只是陳述自已的故事罷了。"
靳國琛趾高氣揚"她是參加者的一員, 就她現身承認自己是AI一事, 便已是違反規則! 我不對她即時「取消資格」, 她應該感激我才是! 你們要知曉什麼情報, 好應該自己去思考、自己去調查, 而不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明白了嗎?!" 他蹲下來, 抽了一口雪茄, 把煙圈噴在倪焯的臉上"倒是你, 我給了你一個絕佳的機會手刃仇人, 為什麼趙玄還活生生地在這兒? 你真是讓我失望!"
倪焯歪起了嘴, 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彷彿又變回當初那個邪氣青年"不用你念念叨叨, 殺不殺他我自有主意, 令他生不如死才是我現在的目標!"
"哈哈! 嘴巴挺硬的嘛, 你要怎樣令他生不如死?! 你知道嗎? 你眼中的仇恨已沒有當初那麼強烈! 聽過趙玄的過去, 你同情他嗎?"
"......." 倪焯無言以對, 像被人看穿了心事。曾經他為哥哥的死傷心欲絕; 曾經他恨透殺死哥哥的人, 從小便被富有正義感又溫柔的哥哥感染, 以他為榜樣。但自從哥哥死了, 他整個人生的方向也改變了, 目標也改變了! 隨著知道了趙玄的過去, 他好像有一點點被軟化, 目標也漸漸變得不明確! 冥冥之中, 到底是什麼牽引著他?!
靳國琛站了起來, 俯視失神不語的倪焯"罷了。"
在一旁的趙玄也強撐住身體, 勉強半跪著"你想對我們怎樣?"
靳國琛斜視了一下趙玄"沒什麼。就想警告你們, 想要知道什麼、了解什麼便靠自己去查, 我不介意你們用任何手段! 別妄想會從他人口中得知!" 他朝著喻巧一望"我所選擇的道路, 決不存在任何障礙!'
靳國琛向著前方遠去, 突然剛才那股氣味再次來襲, 眾人感到一陣頭昏腦脹, 再次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 他們已身在自己的房間中。不知睡了多久, 力氣總算可以用上。剛踏出房門之際, 剛好朝見倪焯也從房間裡出來, 他倆怔怔地對視, 最後還是由趙玄先開口"我們來做過交易吧!"
倪焯鬼魅一笑"交易? 說來聽聽。"
"和我一起抽出藏在我們之中的背叛者, 殺了靳國琛, 我這條性命便任由你處置。"
倪焯戚著眉頭, 上下打量趙玄一番"哼! 你該不會忘記, 我為何會在此吧?! 你真的以為我會同情你而對你手下留情? 任我處置你的性命? 我現在便可殺了你!"
趙玄不甘示弱, 也露出陰森的笑容"嘿嘿嘿, 是嗎?! 那我告訴你, 假如我認真起上來, 你未必會是我的對手!"
兩人互相對峙良久, 倪焯把視線移開"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該不會跟我說, 你想要救活其他人吧?!"
趙玄的眼神充滿神秘"我沒有這麼偉大, 其他人的生死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哼哈哈! 那你是為了什麼?"
趙玄低頭靠牆"我..... 想你救喻巧離開! 只要靳國琛一死, 她便擁有自由。"
倪焯對趙玄的一番話十分愕然"你說什麼? 你對喻巧竟然.....
趙玄蹲坐在地上"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這點我不否認! 可以的話, 有誰不想當英雄?! 但我沒這種能耐! 第一眼看見喻巧, 我承認被她的美貌與氣質所吸引。細意咀嚼她的話覺得她與眾不同, 當靳國琛「懲罰」喻巧的時候, 我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時候只要祖母對我不滿意時便會遭到「懲罰」, 千辛萬苦以為得到解脫, 卻墮入另一人的掌控中, 或許人生就是你以為走出這個囚牢, 其實是去了另一個囚牢罷了!"
倪焯瞪著趙玄"那蔣芫呢? 嚴翰呢? 駱曦呢? 為了喻巧你可以犧牲他們?"
趙玄神情有點恍惚"我.... 不知道。所以當前的是抽出背叛者!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 喻巧說過敵人不只是靳國琛一人, 我猜在我們之中存在著背叛者, 那個叛徒很有可能是靳國琛派來的間諜, 亦即最接近靳國琛的人!"
"嘿, 你相信她?"
"......對! 我相信她!"
倪焯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緊繃著"找到叛徒又如何? 你覺得他會乖乖告訴你實情嗎? 可能找到其他AI迫他說還容易一點。"
趙玄抬起頭, 眉毛豎起"你不會笨得連這也想不通吧?! AI美其名稱為血肉之驅, 但他們沒有神經, 而且體能也比常人優秀, 即使捉到他又如何, 他才不會輕易就範。"
"就你的意思來說, 你估計真正的背叛者不是AI?"
"對。"
倪焯瞇起雙眼, 沉思了片刻"細琢喻巧的話語, 她雖沒有明示, 假如叛徒是AI, 根本沒必要刻意去暗示。"
趙玄嘴角輕揚"聰明! 只要他是人類, 只要捉到他便好辦了!" 他看見倪焯那張不明就裡的臉, 散發著邪惡的笑意"對於嚴刑逼供的把戲, 我可說是個高手啊!"
"哼! 對你這個人真的不能大意!"
這時, 蔣芫搖搖擺擺地從房間裡出來"你.... 你們.... 醒了?!"
趙玄帶著關心的口吻慰問"你還好嗎? 有沒有感到那裡不適?"
蔣芫扶著牆搖頭"我沒事。你們.... 怎麼了?"
"我們正在商量對策。"
"商量? 你們?" 忽然蔣芫的身子搖得很厲害, 幾乎無法站穩, 重重地坐在地上。
趙玄急步走過去把她扶著"你兩天沒怎麼睡了, 加上嗅到迷煙, 你應該還覺得暈眩吧! 別站著, 回房間休息。"
"不! 我也要一起商量!"
"我知道了! 天也快亮了, 我們趕緊商量好對策!"
說完, 趙玄不由分說把蔣芫橫抱起來, 蔣芫被他出乎意料的舉動先是一呆, 再來是滿臉通紅。趙玄把她放在床邊, 細心地把枕頭豎起來讓她可以支撐。倪焯把這看在眼裡, 但沒吭聲, 只是緊緊跟在後面。
趙玄瞳孔微縮, 神情變得複雜起來"對於至今為止, 誰是人類; 誰是AI, 你們是怎麼想的?"
倪焯望著某處出了神, 手托著下巴"據我所見, 沈學有九成以上是人類!"
趙玄微微的點了頭"同意, 他身中槍傷, 血可以模仿, 但痛楚卻難以模仿。"
倪焯接著說"雖然他不哼一聲, 但痛楚令他額頭冒汗, 這不是AI能夠做到的。"
"那還有呢? 有誰的小動作令你想到他是AI還是人類?"
倪焯倚在門上"現在AI有5人, 不計你、我、蔣芫、沈學, 而剩下的楚薇與喻巧確定是AI, 剩下的有嚴翰、駱曦、白雲、紫曼、汪淼、文端, 換言之, 那6人有3人是AI。"
蔣芫看似沒有答話的空間, 但一提到嚴翰和駱曦, 她便急忙地說"嚴翰和駱曦不會是AI!"
兩人同時望一望蔣芫, 趙玄嘴角微微勾起"那排除嚴翰和駱曦, 還有4人! 以防萬一, 假設他們全是AI, 小心防範好了!" "接下來, 我們應該細想喻巧以及靳國琛的話, 看似無關痛痒, 或許能幫我們找到關鍵之處。"
三人非常認真的回憶著"除了喻巧說了敵人不只有AI, 從而推敲出我們這群人中藏有人類間諜外, 最令我在意的是丁靈和羅哲是一早便相識!" 倪焯一邊回想, 一邊把他認為有問題的地方說出來討論。
蔣芫按著額頭, 努力地思考"假設丁靈和羅哲早便認識, 那麼他的兩個兄弟也認識丁靈也不出奇, 但奇就奇在為何關柔也會死在當中?! 我和關柔雖然不是分分秒秒在一起, 但每天都會見, 她跟那三兄弟就連『早晨』也沒說過一句。"
"那麼..... 關鍵會不會在關柔身上?" 趙玄企圖代入關柔的角色中沉思。
倪焯眉宇間充滿著強烈的求知慾"說起來, 覺不覺得每隔幾天, 便會有人無故死亡?"
"如果是無差別殺人, 這也太不合理了! 三兄弟.... 早已認識的AI..... 不相關的關柔....."
倪焯不停地撓著頭, 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難道是因為關柔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而遭滅口? 若然說她撞破了羅哲與丁靈的事, 但他們也同樣被殺..... 我仍想不通這一連串的事端。"
一股雜亂的情緒掛在趙玄的臉上"靳國琛的態度也很奇怪, 他竟然親自出來警告我們, 但又明示不會干預我們調查, 這又為什麼? 這又說明什麼?"
"依我看, 靳國琛是個不會信任他人的人, 而且對人極嚴格! 那放在我們身邊的間諜, 會是他信任的人? 還是他捨棄的人呢?"
三人再度陷入一片沉寂中......
趙玄靜靜的思考著, 彷彿置身於自己的世界中, 他忽然靈光一閃, 好像理出什麼頭緒, 又好像找不到問題的突破口。他糾結該不該把他的猜想說出來, 整理思緒後, 結果還是跟他們說"我有一個懷疑的對象。"
蔣芫稍作休息後, 頭已經沒有那麼暈眩"是誰?"
趙玄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接著也在倪焯耳邊說出同一番話。
兩人難以置信, 由其是蔣芫反應更大"怎麼可能? 你怎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趙玄一臉無奈"我也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他有懷疑的價值!"
倪焯神情變得嚴肅"你.... 有多少把握?"
"抱歉, 沒有把握! 我多麼希望是自己猜錯!"
倪焯想了想"那便引蛇出洞吧, 與其猜來度去, 更應該以行動來證明真假!"
蔣芫從床邊站起來"你們是認真的嗎? 我可不相信!"
趙玄的眼神充斥著憐憫, 忽爾憂傷"蔣芫, 我希望你能明白, 現在所做的一切不是懷疑他, 而是證明他是清白的才去做!"
蔣芫定睛地看著二人半晌, 只能凄婉的苦笑着"我明白了! 那具體要如何做?"
趙玄的心裡彷彿被無形的大石壓著"與其要設下陷阱, 我更想當面問個明白。"
倪焯狠狠地吸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 這次我便拭目以待! 別要我等太久, 否則我會按耐不住出手!" 沒有焦距的雙眸藏著深黯的目光,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蔣芫的房間。
此刻, 只剩下他倆。
"蔣芫.... 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什麼事?" 蔣芫抿著嘴, 那顆心越跳越快。
"那.... 我便直說了, 你.... 是不是喜歡我?"
蔣芫雙手緊緊握住, 微微抖動, 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我....." 她漲紅了臉, 嘴角溢出淺笑, 輕輕地點了點頭。
趙玄似是很局促, 收斂起笑容, 旋轉眼睛逃避她的眼神"對不起, 我不能接受妳的好意, 我.... 有喜歡的人了。"
蔣芫意外的愣住了, 突然間大腦一片空白, 婉如晴天霹靂! 不到一天前, 他為自己親手煮粥, 百般撫慰; 不到一小時前, 還對她如此體貼, 頃刻間, 把她從美好的回憶中拉回來。
"那.... 你喜歡的人是誰?"
"......."
蔣芫故作大方"我不認識的嗎?"
"我喜歡了....喻巧。"
"什麼?!!!" 對方不喜歡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俗語說感情不能勉強, 但趙玄竟然選擇一個AI也不選擇真人, 她心裡難受"你和她只是僅僅一面之緣, 你說.... 你喜歡她?! 這會不會太超過? 她只是個AI.... 難道比不上真人?"
"你和我也由認識到相處也不到半個月, 你又為何會喜歡上我呢?! 感覺這回事, 沒有對或錯!"
透過他的眼眸, 看到那份堅定的眼神及一個倒映出澄澈的自己。霎時間, 蔣芫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變得有點陌生。
"你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這些?
趙玄的臉上塗滿了憔悴與憂傷"我不想你誤會! 在我瘋癲的時候, 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在我失意的時候, 只有你前來安慰我, 我很感激! 我曾經以為我倆或許有發展的空間, 但..... 我不想欺瞞你這個朋友, 才想對你坦言相對!"
蔣芫的眼眶中突然掉下什麼东西, 眼淚湧出了眼眶, 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劃過她的臉頰"為何偏偏是喻巧?!!"
趙玄聳了聳肩"沒有特別的理由。只覺她和我的命運異常相似, 這一生給人制肘與操控, 想要當個好人, 不可; 想做個惡人, 不能! 兩面不是人! 越是渴望得到自由, 越被困在籠子裡。那一刻, 喻巧被電擊的同時, 我也莫名奇妙地感到痛楚! 或者你會覺得我很傻, 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番話, 使蔣芫這顆痛苦得幾乎要流血的心更加壓抑和沉痛。
"她不單是個AI, 亦是靳國琛的手下, 說到底, 我們是對立的, 你認為會和她有結果嗎?"
趙玄搖頭苦笑"無妨! 沒有結局何曾不是一種結局?!!"
"即使這樣你還要執著嗎?"
"時間不一定能證明很多東西, 但是一定能看透很多東西。"
蔣芫無言以對。
薄霧籠罩著大地, 晨曦拉開了帷幕。趙玄躺臥在床上頭痛欲裂, 短短的幾天, 彷似渡日如年。他經歷過痛苦的童年、親手殺了自己的朋友、身不由己當别人的棋子, 他以為再堅持一下, 只要撐過去便會過上好日子, 但世事往往不似預期。
他坐了起來, 聚精會神地苦苦思索, 心緒不寧是決斷的大忌, 他拿起手機, 發了幾個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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