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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欷歔對不對？明明多年來魂牽夢縈，無奈最終好事多磨未能成為一對。」
千秋翻了翻白眼，「欷歔？我是替梁仲衡太太感到不值！」
嚴直樹回她以不解的眼神。
「甚麼因芝麻小事離婚？」千秋悻悻然，「那分明是天大的事情！她意難平我絕對能夠理解。」
不過在舊情人臉書上按個讚而已，有必要鬧離婚那麼大反應嗎？嚴直樹猶如墮進五里霧中，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
「恐怕她早就知道丈夫心裡住著一個人吧？這些年來，她一直默默忍耐，期盼時間會讓她升格成為丈夫心目中的唯一。可是別說唯一，她就連第一位也說不上，永遠只能當次選後備。」千秋說著有氣：「枕邊人數十年來始終對舊情人念念不忘，至今猶像痴漢那樣追看對方的臉書，試問她能不心灰意冷嗎？」
嚴直樹當下愣住，他從沒想過要站在梁仲衡太太的立場上看這件事。見微知著，丈夫心之所向可謂不言而喻，留下來只有更傷感。
也許正因為千秋不擅長聆聽話語間的弦外之音，所以她比誰都更努力思考別人的想法；所以她能體恤梁仲衡太太的苦衷；所以她才會同情吸血鬼，覺得惡靈也有可憐之處。
若說這世上有誰願意嘗試了解他的話，相信非左千秋莫屬。
千秋長長地吁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數十載的思念因地址出錯而無法投遞到楊洛瑾手中，未免可惜。兩人兜兜轉轉大半生，已經沒餘裕再錯失這個遲來的約會。」
嚴直樹抬起一道眉，「聽那口氣，你打算幫他這個忙？」
「本來直接在臉書邀約便成事，偏梁仲衡想隆重其事給楊洛瑾一個驚喜，所以才會弄出這個大頭佛，隨時再一次與緣份擦身而過。況且將無頭郵件物歸原主是你我職責所在吧？」
嚴直樹臉上難得展露和煦笑意。他早該猜到千秋是刀子嘴豆腐心，決不會袖手旁觀。
千秋登入系統檢視無頭郵件的派送記錄。系統資料顯示，速遞員曾兩次登門派件不果，遂向管理處查詢。職員回覆指戶主已多月未有露面，相信已遷出。
至於寄件人梁仲衡，系統資料顯示職員曾多番致電聯絡，無奈登記電話無人接聽，派員上門退件亦無人應門。
千秋靈機一觸，按郵件登記資料上的英文姓名連同中文名字上網搜尋，成功覓得梁仲衡的臉書帳號。
可幸老人家私隱保障意識不高，所有貼文照片均設定為公開。臉書上最後一則貼文顯示梁仲衡一星期前已動身前往倫敦，並曾於環球劇場前打卡，留言「一個遲到的約定」。
分手數十載，情人仍念念不忘當日的約定，千里迢迢重回舊日相戀之地履行承諾……大概沒有女人不惻然動容吧。
石明智可會是這種浪漫情癡？也許吧，可惜千秋已無緣見證。
他與她的時間線永遠停留在過去，沒有將來。
嚴直樹彷彿嗅出空氣中飄盪著的那絲悵惘，立即岔開話題：「現在人已找到，接下來有甚麼打算？」
「當然是先給梁仲衡留言，讓他知悉包裹未能投遞吧。然後再問問看他可有楊洛瑾的聯繫方式。」千秋邊說邊輸入留言。
「要是沒有回應？」
「這貼文明顯是留給楊洛瑾看的，是他與她專屬的暗號。試問梁仲衡又怎可能不檢視可有她的回音？」千秋低頭沉吟：「要是他沒查看留言，那就意味著他很可能出了意外。」
千秋的猜測與事實非常接近，梁仲衡之前未有接聽來電並非忘記開通國際漫遊，而是因他抵達倫敦後不久便住院了。
等候消息期間，千秋拉著嚴直樹往楊洛瑾的收件地址跑了一趟。
「您好，我們是環球快遞的職員，這裡有份急件要送往 18 樓 B 室的楊女士。」千秋開宗明義表明來意。
管理員見是個外貌姣好又有禮的少女，登時降低了戒心。
「楊女士許久沒回來了，這件你退回去吧，我們管理處不代簽收的。」
千秋遞上註有郵件編號資料的通知卡，「明白。不過這包裹非常重要，是她失散多年的舊情人的遺願。可否麻煩你通知楊女士聯絡我們領取包裹，好替他圓這個最後的心願？卡片上有我的員工編號及公司的電話號碼。謝謝您！」
說到舊情人遺願這份上，管理員也不禁動容，「好吧。卡片你留下，我會通知她，但不保證她會回來取件。」
千秋忙不迭再三致謝。
步出管理處，嚴直樹不忘打趣她：「遺願？」
千秋吐吐舌，「與楊洛瑾再續前緣相信是梁仲衡有生之年最想圓的心願，所以嚴格說來這並不算謊話。」
嚴直樹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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