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接近同一個時間,斯比德之森的深處昇起了裊裊的炊煙,寧靜得近乎可疑的營地四周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幾個女孩圍著營火,哼著童謠,低聲談笑著,像一班女生在野外露營,與緊張的考核形成強烈的對比。
菲利士之花在這輪比賽進展得非常順利,一路下來沒有遇到甚麼難纏的對手。輕鬆進入斯比德之森後所遭遇的都是危險度最底等的魔獸,對於以往一年經常進行野外實戰訓練的菲利士之花小隊來說只是小事一椿。
獲得這樣的成果,有賴美亞這一年裡,經常特意要求隊員摸清進入斯比德之森的路徑和森林內的狀況。美亞的直覺向來非常厲害,在過往幾年的考核亦類次得到証明,並且在生死一線間發揮著驚人的威力,好幾次順利把自己的隊伍帶離險境,是故在前年她們這個小隊的隊長和主要的隊員成功成為法師後,菲利士之花便由她繼續帶領。
而今年次輪的考核也一如美亞所預料的在斯比德之森上舉行。在整個小隊擁有整年的身、心理準備下,進展自然相當順利。按美亞的計算,她們的小隊更有可能成為第一隊晉級的對伍。
想到這裡,美亞得意地笑了起來,她終於沒有辜負前輩對她的期望,讓她能承繼菲利士之花的隊長。
「防止魔獸侵入和警戒的咒紋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問題。」蘇飛回到營火旁,坐在美亞身則,與美亞肩貼肩圍著營火取暖。蘇飛年紀比美亞來得長,是隊中的第二把交椅,擁有一把秀麗的金髮,飽滿的身材,舉止優雅,做事細心謹慎,對術式的了解非常深,要不是泉力不足的關係可能早已經能成為獨當一面的法師。
美亞滿意地向蘇飛示意,並把手上的熱湯遞給了蘇飛。
若情況依舊如此順利,她們還可休息一段短的時間,再繼續她們的行程。
坐在美亞和蘇飛面前的是年資較輕的無氐三姊妹,大姐無烏爾德,二女兒無薇兒,妹妹無詩寇。三姊妹都比美亞和蘇飛來得年輕,尚不及美亞過人的美貌,身形也不如蘇飛的豐滿,雖則三姊妹都是我見猶憐的可人兒,但在近乎絕色的美亞和蘇飛面前還是略遜一點。
這三姊妹對法術的運用和泉力的數量都非常厲害,特別是在上年的考核時大放異彩,讓不少小看她們的人吃了個大虧。這個因素也讓美亞對今年的考核額外有信心。
這時,無氐三姊妹身子依偎在一起,細聲講大聲笑。美亞知道他們在談論艾利克一伙的情況。美亞與艾利克和奇林自小認識,基本上就讀同一所法師預備學校,勉強可以說是他們的學姐。艾利克和奇林一直是眾人談論的對象,二人都玩世不恭,隨性,性格平和,讓人願意在他們面前輕鬆的放下擔子,卻有著濃烈且罕有的正義感,兩者在戰鬥的時候同樣散發出驚人的實力,讓人畏懼三分。雖然上年的意外,讓二人的臉上塗了層陰影,卻讓他們對同齡的女孩子倍添了神秘的吸引力。
而且今年度更添了老成的傑夫,天才少女麗娜和出身不名的卡爾,讓這個隊伍驟眼成為了最受矚目的團隊。
美亞想起麗娜,不由得自心中升起了一陣怒意。那囂張的女孩至少可是拉著她裙擺長大,美亞見證她的成長。可是到了現在,麗娜不僅有著比她更晶瑩的皮膚,更姣潔的外貌,還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美亞親自的邀請,不願意加入菲利士之花的隊伍,然後轉個頭卻向艾利克那一組獻媚。想到這裡讓美亞恨得牙齒癢癢。
「咔嚓。」忽然有一聲破碎的聲音在美亞的腦袋內回響。美亞立時環顧身邊的隊員,與蘇飛和無氐三姊妹的目光相接,立時知道他們都有同樣的感覺,這代表著最外層的感知咒紋被觸發了。
眾人帶著疑問的神情望向蘇飛。皆因最外層的感知咒紋是整個菲利士之花團隊一同建構的,是故當有異動時全體人員都會有所感知,而其餘的防禦和警戒的咒紋則由蘇飛繪畫,所以當中的感知亦只連繫了在蘇飛處,若其他咒紋被觸發的話,蘇飛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見蘇飛搖搖頭,表示感受不到進一步入侵的跡象,無氐三姊妹頓時鬆了口氣,唯獨美亞從蘇飛陰晴不定充滿困惑的臉色中看出事態嚴重。
美亞希望自己的憂慮是多餘的,就像在高功法師身上拖展初階的防禦魔法般,浪費而又可笑。
只是在這個嚴峻的環境下,美亞還是迅速地做出適當的對應措施,低聲發出指示。
「詩寇,弄熄營火。」
「烏爾德、薇兒!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美亞從她的腰間拿出了她專門的法器,那是一支纖細的鐵筆,筆頭與一般繪畫咒紋的魔法筆沒有分別,能繪畫七色的咒紋,方便美亞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繪畫法術陣式。筆尾成尖刺,筆把配有圓環,剛好可套在美亞的手指上,這不單讓這法器不易脫手,也讓筆可在手指上旋轉,做出複雜且巧妙的攻擊動作,如:穿、點、挑、刺、戳等。筆尾的尖刺刻有咒紋,令尖刺不止異常鋒利,亦減慢受刺者止血和傷口治癒的速度。
美亞把法器護在身邊,警覺地注意著四周漆黑的一切異動,並等待著蘇飛進一步的情報。
蘇飛突然跳了起來,緊緊地抓住美亞的手臂,喃喃地說。「很快。來到了,要逃走已經太晚了。」
美亞皺起眉頭,她不喜歡蘇飛這種示弱的語調。
美亞喝止無氐三姊妹的動作。「別收拾了,準備迎戰。」美亞直視蘇飛的雙眼,逼使蘇飛認真地與她對望,然後說。「不要害怕!我們比以往都要強。任何成為我們對手的人都要付出代價。」美亞嚴峻的語氣和目光使蘇飛反駁的說話都吞回肚子裡去。
此時,四周的草叢出現了晃動及葉枝磨擦的聲響。「這伙人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踪。他們對自己很有信心。」美亞暗付。
隨著聲響的移近,從各個方向冒出了五個人影,成包圍之勢,向美亞一伙靠攏。
美亞與無氐三姊妹的大姊打了個眼色。大姊烏爾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口中吹出了熊熊的火焰,火焰如牆壁圍繞著美亞一伙,把正在靠近的五人隔絕在外。
只見在外圍的五人胸甲閃閃生光,繼續前進,無視火焰的熱度,輕鬆的穿越火牆,來到美亞她們面前。
美亞對他們當中那個身材魁梧的巨漢有點臉熟,不期然回想起在失敗者之家那裡所遇見的衝突,知道此人絕非善類。不過除了巨漢外,那天晚上待在巨漢身旁的巴倫考生都不在,取而代之是一些沒有見過的新臉孔。
那巨漢露出了猙獰的笑容,高聲對旁邊的同伴說。「所以說跟著我去總是沒有錯。你看,現在這麼漂亮的女孩給我們玩。」巨漢的旁邊立時響起了刺耳的笑聲。
在美亞身後的傳來另一把低沈、沙啞,充滿惡意的嗓音。「我才不會玩你這變態的遊戲,趕緊把她們殺了後繼續上路吧。一個沒有痛苦、快速的死亡才是對敵人的尊敬。」
緊接著的是一把女聲。「好了,好了。你們兩人給我冷靜一點。即使我們不是主責隊伍,也不用在這裡鬧脾氣。你看,把這些可愛的娃兒都嚇得屎滚尿流,有甚麼意思呢?」語音剛落,立時惹起了巨漢和那人的吼聲。
美亞見圍繞著她們那五人不單完全避過蘇飛的防禦咒紋,輕鬆跨過大姊烏爾德的火牆,現在還在談笑風生,絲毫不把她們放在眼內。心中暗責自己大意之餘,還為自己的直覺失靈感到不安,她盡力把自己的負面的情緒壓下去,把注意強力集中在眼前的敵人身上。
美亞向旁邊的隊友示意,然後鼓起勇氣尖聲的對她們的敵人說。「既然你們想打,那來吧!吃了苦頭可不要怪我!」
亞倫睜開雙眼,有點迷茫,他感到旁邊濕潤而溫暖,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亞倫嘗試移動頸部以及身體以下的地方,可是甚麼反應也沒有,一陣恐懼感襲來,他開始奮力回想剛才種種的片段,可惜也一無所獲。他嘗試轉動眼珠,發現自己的視點有點奇怪,自己比想像中更貼近地面,像一個小矮人般。
而四周的環境一片慘綠,亞倫嗅到血和糞便的味道。他見到自己身旁的不遠處有一堆腸子,腸子上佈滿了蒼蠅和各種昆蟲。他一陣噁心,開口欲吐,卻從口中甚麼也吐不出來。
亞倫突然醒悟眼前的腸子是出自自己的肚內,緊接意識到肚子已經被挖開了一個大洞,而自己的頭顱則可笑亦可怖地塞進了自己的肚子之內。
亞倫想張口尖叫卻發不了半點聲音,一股極度的倦意襲來,亞倫意識開始朦朧,同時感受到刺骨的寒冷,牙齒不期然微微打顫。他的眼皮開始下垂,那五個身穿銀甲的傢伙成為了他人生最後的影像。
夜心‧吉爾斯在黯淡無光樹林中高速穿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身子彷似溶入了影子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循著熟悉的血腥味來到了林的另一面。
夜心從盤根錯節樹枝頭上轉眼來到地面,他見到經過刻意粉飾的戰場。
夜心繼續潛入黑暗中,把感知擴散,希望可以憑著些許的運氣能有所發現。果然,他在一棵大樹旁找到一具殘缺不存的屍體。屍體經過刻意破壞,而且遭到不知名的魔獸吞噬了大部份的皮肉,已經無法單從肉眼確認死者的身份。
可是,施襲者不知道夜心單憑血的味道就能進行識別。血對夜心來說是重要的用具,所能提供的資訊往往比想像中要多。
死去的人是亞倫,一個三等法師,亦是夜心的部下之一。
在這和平的年代,專業法師被殺可是極為罕見的事情,更可況是以這樣殘忍的手段。
夜心那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湧現,他返回剛才那個戰場,渴望取得更多的情報。卻只見戰鬥的痕跡已經全都抹去,若不是有股濃烈血的味道在空氣中徘徊,實在是難以發現這裡曾發生過戰鬥。
「施襲者對處理戰鬥現場和屍體方面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夜心說。
夜心半後出現了個人影,龐大的身型輕巧地站立在距離他不遠處的枝頭上。「會是巴倫或繆突的中尊法師嗎?」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但我有更壞的預感。」夜心擔心地道。
「你難道說會是考生施以兇手?不會吧?那就太可怕了。」那人回答,在暗紅的面罩下傳來瑞根的聲音。
「現在無法作進一步的推論。麻煩你把消息通知菲利士大學院和相應的軍事單位,以防事態進一步惡化。」夜心回覆著。
「明白,我也會把消息通知負責外交的官員,我也對此事有不祥的預感。小心,盡可能不要死阿!夜心」
「好。」最後夜心回過頭來,帶著無法猜度的臉容,苦笑回答。「大家彼此彼此。」
旭日初升,晨光的第一線從斯比德之森的盡頭冒起,葉片閃現出精緻的露珠反映出青翠的綠光。
斯比德之森早上的空氣額外清新怡人,草瓣和樹木都顯得茵茵向榮、生氣勃勃,充分展現出野外的生命力。
法師考核在這個時候亦已進入最後的階段。
實力較強的隊伍全都按著自己的步伐進入斯比德之森,向終點的基地徐徐邁進,他們不約而同地展開了大大小小的戰鬥,有些是面對魔獸的來襲,亦有是考生隊伍之間的狹路相逢。
距離終點不遠處,酒桶三人幫的大哥古拉格斯單膝跪地,嘴角涎著血絲,一貫掛在面上自信的笑容亦已化爲痛苦的表情。
他窺向倒卧在旁,生死未卜的兩名兄弟,憤怒地從自己揣在懷裡的酒桶內喝下最後一口酒。身體的力量立時回復了點,所受的疼痛亦有所減緩。
古拉格斯知道自己的泉力所餘無幾,接下來的一擊,若沒能擊退對手或為他們爭取一點時間,不單今年的考核沒戲唱,恐怕他們三人都有性命之憂。
古拉格斯同時以眼角偷瞄撤退的路,考慮著各種逃脫的可能性。
若有足夠的運氣能逃抵終點基地,也算通過是次考核,估計那時對方也不會太過和自己過不去,況且那裡有亞述的法師保護。
古拉格斯狠下決心,奮力把那個與自己相依為名的酒桶拋到眼前敵人的身上,配合著強大的法術咒紋。
酒桶立時冒出了大量的濃煙,同時在敵人的腳下發生了威力強大的爆炸。爆炸威力強勁,把圍繞在旁邊的樹木徹底摧毀,古拉格斯也隨爆風吹得腳步不隱,胖胖的身形往後翻了幾翻。
古拉格斯乘著爆風往從跌之勢,借機靈巧地拾起倒在身後的同伴,迅速地躲在遠處爆炸威力所不及的樹後,靜心地觀察自己用盡全力一擊的結果。
若在平時,他絕不敢使用這樣的招式。除了因為這會秏盡他身體所有的泉力外,也因為這招威力太強,一般的對手必定非死即傷,更有可能被炸得支離破碎,是一招殘忍又欠缺人道的禁招。
爆炸核心的火焰還未止熄,那混身雪白的紳士服漸漸從當中的灰燼顯現出來,仍舊是一塵不染的老翁讚許地拍著手,帶著欣賞的笑容。
「厲害!厲害!」老翁說道。「好一個置人於死地的術式。你看!讓我潔白的鞋子都弄污了。」然後,老翁歎了口氣,說。「可惜你生長在這個不爭氣的國家。若你出生在巴倫,我必定把你訓練成強大的戰士。」
老翁從衣袖裡抽出了一根頂端鑲了顆鴿血紅色寶石的拐杖,舉起來,指著古拉格斯藏身的地方,然後說。「實在抱歉。要你退場了。至於生死,就看閣下的運氣唷。」
忽然一股削骨寒氣從老翁背後出現,充滿著殺意,他抬頭一看,見到尖銳鋒利的蛇齒正在他的頭頂,與他的臉孔相差沒多幾吋。老翁頓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頭巨大毒蛇的口腔之中,如手臂般粗壯的毒舌在他面前蠢蠢慾動,一種渴望把他吞噬的樣子。
「不要那麼殺氣騰騰,我們放鬆點好嗎?我也只是輕輕的考驗一下時下的年輕人而已,這不是我們的工作嗎?」老翁攤手苦笑道,手頭上原有的手杖已經所去無蹤。
靜雪無聲無色地出現在老翁面前,面上依舊豪無表情,語調卻充滿著怒意。「是嗎?我可不那樣認為。你不是想趕盡殺絕嗎?」
「不要那麼說。」老翁裝作無辜的模樣。「靜雪小妹,不要那麼小器吧。你當日還未成為中尊法師的時候,我們還不是玩了個類似的遊戲?」
靜雪的眼中像是要冒出火焰來。「我當然記得,要不要我們現在再玩一場,看看哪個輸贏?」猙獰兇猛的蛇頭忽然又一個變為三個,把老翁圍在中間。
「玩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老翁把雙手舉得更高,一副投降的樣色,面上的表情卻相當得意。「現在見你婷婷玉立,如此成材,老夫也是相當的安慰。」說罷,眼角果真是泛起了半點淚水。
「不過也讓我這個老前輩給你一些建議吧。」老翁輕柔地把手放在巨蟒的利齒上撫摸著。「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老朽身上,年輕的考生們恐怕救不回來了。」
靜雪輕呼了聲。「糟糕!」身形立時化作雪花,剎間又凝聚在古拉格斯面前。
只見古拉格斯已經坐在樹下昏倒,靜雪知道他只是消秏了過多的泉力,只要稍作休息應無大礙。反倒是他兩個的伙伴已經氣若游絲,處於彌留的邊緣,若趕不及進行適當的應急搶救,斷然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靜雪一咬牙,恕盻向老翁,說。「這筆帳先不跟你算,馬上給我回基地待命。第一批通過考核的學徒應該馬上就會出現。你乖乖待在那裡就可以了。」
老翁優雅地對靜雪鞠了個躬,神色自若地回應。「謹遵旨意。」說完後便消失於空氣中。
那三頭蛇遊走到靜雪那處,每個蛇頭小心翼翼非常謹慎的把油桶三兄弟緩緩吞下,然後乖巧而高速地往城的方向滑行過去。
靜雪知道菲利士城的守衛會認得自己的坐駕,並為這三個負了重傷的法師學徒安排最妥善的治療。可幸的是這三人在她的坐駕庫庫爾坎體內,傷勢不但不會惡化,庫庫爾坎的生命力更會令他們的泉力加快復元,並提高他們自我康復的能力。
卡爾與麗娜蜷縮身體,埋伏在樹枝頭上,二人俯視眼前的景況,感到極度不安和憂慮。
卡爾一直偷瞟在他們下方不遠處的草叢艾利克和奇林所匿藏的位置,一方面保證他們的藏身點沒有曝光,另一方面,再三確定艾利克會否發出任何暗號。
卡爾再一次感受到奇林安排的周密。
按奇林的配置,他們的隊伍分三個小組進行移動。艾利克與奇林一組,以草叢為掩護,在地面前進,隨時準備正面的衝突。經驗較淺的卡爾與麗娜則在上方尋找制空點,與艾利克與奇林平行移動,憑藉廣闊的視野,為艾利克一組進行掩護支援。而經驗最老到的傑夫則在他們的大後方進行監察,防止敵人進入他們的死角之餘,更可以靈活地對艾利克或卡爾一組進行支援,防範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被敵人一網打盡。
他們以這一個陣式往前趕了好一段路程,途中避開了大量不必要發生的戰鬥,直至他們來到了眼前的一少塊空地。
卡爾見到無氐三姊妹年紀較大的兩個已經不知所蹤,餘下最少的那個好像叫詩寇的女孩則好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抱著頭,瑟縮一角,混身顫抖,明顯喪失了戰鬥能力。
餘下的美亞和蘇飛,蘇飛已經倒卧在地上,生死未卜,而美亞則死命地擋在蘇飛面前。
只見美亞顏色亮麗的裙子已染滿了鮮血,沒有一個部份是完整的,並露出了雪白的大腿,到處都是傷口,部份的外露傷口更深可見骨。即使遠在卡爾的位置依然可見到白森森的骨頭,他知道美亞現在之所以仍能站著只是憑著那僅存的意志力苦苦支撐。畢竟,即使是訓導有素的士兵,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傷勢。
美亞的面站著五個人,單憑他們銀光閃閃的盔甲,便能猜出他們的身份。
卡爾也隨即辨認出那個站在最頭,身型異常標悍的考生就是當日在失敗者之家結下了樑子,為難麗娜那名巨漢。
卡爾咬牙,抓緊拳頭,壓抑著胡亂跳進戰場那種有勇無謀的英雄舉動。
卡爾本能上有繞過眼前狀況的衝動,要執拾面前的爛攤子絕對需要付出沈重的代價,但另一個他,卻定住了腳步,逼使他考慮硬碰硬的可能性。同時判算他們的小隊能否順利地救走菲利士之花餘下的三個人。
不過在此之上,最重要的是艾利克同意是次行動,畢業艾利克才是這個小隊的頭領,沒有其他人的支持和幫助,卡爾甚麼也做不到。
卡爾不自覺地望向麗娜,見到麗娜的狀況比他更不冷靜,他本能地把手按在麗娜的肩膀上,卻被麗娜粗暴地推開。
在這個時候,巴倫的一位高個子女考生輕鬆地徒手擋下了美亞最後一個火球,來到了美亞面前。美亞此時亦已秏盡了身上所有的泉力,加上大量的失血,雙腳不穩地跌坐在地上,眼看只能坐以待斃。
「好了,好了。」那女考生道。「我不像他們。我不會羞辱你們的。我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乖,閉上眼,一會兒就好了。」那高個子的女考生拔出了配劍,俐落地高舉過頭,劍鋒反射著陽光,閃閃生輝,準備作最後一擊。
麗娜此時向卡爾投下了一個奇異的眼神,讓卡爾來不及反應,便已經在他的眼前消失。
「怎樣?為什麼不斬下去?不忍心嗎?劍士?」巨漢問道。
「才不!」劍士大聲呼喊。「我中了對方的定身術。有敵人埋伏在附近,快掩護我。」
劍士的同伴們立時把劍士團團圍住,身體向外,背對著彼此,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麗娜襯著這一霎的空檔,來到美亞的身旁,把她抱起,向後逃了一段距離。
二人目光雙對,麗娜見到美亞原本晈好的臉頰,充滿憔悴與淚痕,心中隱隱作痛。
巨漢一見麗娜的臉,立時雀躍怪笑起上來,指住麗娜說。「哈哈,我不來找你,你竟然自動獻身?果然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我現在意猶未盡,我們像餐廳那時一樣玩玩吧。」
麗娜見事態嚴重,心中像沸騰的水一般,急忙低聲在美亞身旁耳語問道。「你的隊伍狀態如何?我沒有把握能把你們三個同時救走。」
美亞抓緊麗娜的衣領淒聲說道。「烏爾德、薇兒已被他們狠狠地摧殘了,很可能已經沒救。詩寇反而沒有甚麼大礙,蘇飛也只是昏倒而已。但若把她們兩個留在這裡給這些人凌辱,我想你還是現在殺了她們比較好。」說完就在麗娜的懷中昏倒過去。
「一個也不能走。」巨漢就在麗娜和美亞的談話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到二人的面前。
麗娜沒有想到任何人在沒有咒紋加護的狀態下,竟然能夠達到這樣的速度。只見巨漢揮拳就打,也沒有給予麗娜任何反應的時間。
眼見麗娜就要被打中。「哎!」巨漢忽然喊了一聲,原來一個人偶竟然恰恰擋在巨漢的拳頭前,取代了麗娜的臉頰被擊中,人偶應聲飛開,大部份的驅體被打至粉碎,餘下的只有單手和單腳,正奮力地從地上爬起來。
緊接著,數顆火球接連射向巨漢的後背,把巨漢逼開,其中一顆順利擊中了巨漢的身側,銀甲爆出火花,巨漢痛得呱呱大叫,退回自己的隊友身旁,尋找掩護。
卡爾心知這次攻擊已把自己的藏蹤敗露,如其作無謂的掙扎,不如乾脆大大方方從樹上一躍而下,來到巨漢和他們的伙伴面前。
卡爾暗地責備自己犯下這愚蠢的錯誤,也為接下來的戰鬥感到憂慮。卡爾明明在這段日子中不斷的和自己說,為了通過是次考核,在必要的情況下,即使拋棄隊友也會在所不惜,但他心底裡知道自己其實無法狠心離棄小隊內任何一個人。
雖然卡爾暗自覺得艾利克和奇林上年的處理方法非常愚蠢,但他衷心佩服這兩人善良的內心。
卡爾知道這樣的挺身而出是魯莽且幼稚的舉動,他只不過是抵受不了麗娜那諒解的眼神。而此刻,他已經站在麗娜、美亞和敵人的中間。卡爾突然有點期望艾利克、奇林和傑夫會拋下他們,畢竟是次考核已經來到尾聲,終點的基地已近在咫尺,艾利克他們大可繞過這塊空地,繼續自己的考核,卡爾能接受他們的選擇。
麗娜這時走上前與卡爾並肩,給了卡爾一個感激的微笑。卡爾在她的眼神中見到緊張和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也是一樣。
「非常勇敢!」巨漢身旁的考生帶著獨有沙啞的聲線說道。「你們有權利在死前知道我們的結構。」
巨漢皺起眉頭,忍耐著痛楚,回嘴說。「我一向不太明白你對勇敢准則,不過反正他們也要死了。我沒所謂。」他身後已經有另一位考生施展冷凍的治療法術讓巨漢的傷口降溫。
「我是這個小隊的隊長何塞‧馬蒂。」沙啞的聲線繼續響起,然後指了指巨漢等人。「他是盾手巴特爾,那女的是劍士卡蜜拉,背後為盾手治療的是藥包奧爾斯,最後排的那個是我們的尾巴德斯。我們五人為一體進行殺戮。」
卡爾在馬蒂說話的時候,暗自評估自己所餘下人偶們的狀態,雖然最大那個已經被盾手幾乎完全破壞,只餘下些微的活動能力,但其餘那兩個狀態仍然良好。他暗暗地把那兩個人偶安置在兩旁的草叢中,寄望能進行有效的突襲。
卡爾不知道麗娜的定身術有多少能耐,畢竟他們兩人沒有進行過任何實戰演習,他更無從得知面前的對手所擁有的法術是些甚麼,總括而言,現在只能見步行步了。
卡爾在這嚴峻的情況下決定自下手為強,若能僥倖把其中一、兩個人擊倒,或許能換回交涉或討價還價的籌碼。
就在隊長馬蒂說完的一刻,他餘下那兩個人偶馬上從草叢內現身。最少的那個帶著滿身灼熱的藍火,直撲盾手的臉頰。
其餘那個人偶則從身體上伸出了無數的刀片,衝到了對方的後排,往他們的藥包和尾巴身上割去。
盾手正欲舉起手來擋住火焰,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不禁急得大叫。「那個婊子定住我了。快來幫我!」
只見劍手把劍一揮,劍身的咒紋亮起,怪異的風從劍所劃過之處吹起,風勢之烈竟把人偶身上的火焰吹熄了不小,更把那人偶的來勢緩和過來。
同一時間,藥包見刀片迎面而來,也不驚惶失措。他唸著咒紋,轉眼把自己的身體遁入泥土之中,那是天煞七十二術之一的「土行」術,看似普通,卻是門複雜且厲害的法術。而他旁邊的尾巴同樣是面無懼色地閃到了遠處讓人偶身上的刀片一一落空。
劍手回過頭來,盯著麗娜。卡爾深知不妙。「糟糕!」
劍手如魅影般從卡爾眼前消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到麗娜的身後。
「死吧。」劍手說道,同時一劍插向麗娜。卡爾本能地把麗娜推開,自己的身體迎向銳利的劍鋒。
就在卡爾的身體要破洞之際,劍手連忙往旁邊閃開,只見劍手原本站著的位置結成了冰柱。
艾利克從天而降,手執一條以冰製成的軟鞭,此鞭共分九節,每節為一把冰匕首,再以冰環連結,卡爾從沒有見過這樣精巧的冰造物。
同一個時間,在藥包和尾巴的後方的土地長出了由泥土而成的數十雙粗壯的大手,大手毫不留情地敲刮著地面,不需片刻,已在地上挖出一個大洞,而藥包的身影亦已顯現出來。大手不停在地面上伸展出來,牢牢地抓著藥包,把他拖出了地面。藥包來到地面時,尾巴亦已被多雙大手按倒在地。
待盾手對這一連串的反擊顯得錯愕的時候,奇林已經無聲無色地繞到盾手的背後,以匕首狠狠地往盾手剛剛受到攻擊的傷口上刺去。可是,盾手的反應出奇地快,好像已經料到會受攻擊似的,身子轉動過來,舉起巨大的手臂向奇林身上擊去。
眼見奇林被擊到一剎,盾手旁邊又多了兩個身影。
「想不到是分身術。」盾手一雙眼睛紅得如同新燃起的烈火般,憤怒地說道,舉去腳奮力地踩擊地面,同時揮發泉力往四周散去,在身邊形成了強大的衝擊力,硬生生地把奇林逼開。
奇林沒有放棄,他借跌之勢向盾手發了個小火球,小火球來到盾手面前一分為五,各自射向馬蒂等人處,可是或許因為奇林失去重心的關係,火球的準繩,全都未能擊中目標,只換來一連串的恥笑聲,只有盾手感到有點不妥,他盯著奇林停止了追撃。
奇林最後跌坐在艾利克的身旁,好不狼狽,苦笑說。「早說這人不是單靠蠻力的傢伙,果然不好對付。」
「不,這樣的戰果已經相當不錯了。」艾利克一手執著軟鞭,拍了拍奇林的後背,然後對卡爾和麗娜比了個斗大的笑容,好像已看穿了二人的心思。「放心,我們不會離棄你們的。況且,我喜歡那麼有正義感的同伴。」
艾利克轉過頭來對隊長馬蒂說。「如何?你的手下已經有三人在我們的手裡,我們交涉一下如何?」
只見馬蒂的站姿與剛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動,也沒有出手的打算。「我們不會交涉。」
此時,麗娜拉了拉卡爾低聲說。「不要掉以輕心,我有不祥的預感。」
卡爾點頭,他亦感到當中有點不妥,一切看起來太輕易了。
而且讓卡爾感到十分在意的是,剛剛劍手和盾手來襲時的速度實在太快,完全沒有見到他們詠頌法術咒紋,手上既沒有結印,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泉力的流動。卡爾知道使用法術的的方式只有三種,分別是詠唱、繪畫咒紋和手部的結印,即使多強大的法師都需要由這三個方式使用法術。當中愈是強大的使用者,拖展的速度愈高,對手愈難察覺,或是預先在法器身上繪上適當的咒紋,卡爾自己的人偶就是靠這一點運作。而作為法術的使用者,都或多或小能感應泉力的流動,好像風吹在皮膚身上一般,泉力的運作也是類似的原理,在使用法術時,他們總能夠感受泉力在從空氣中的流動和去勢。是故,若是箇中高手,單憑對方所散發出來的泉力,便能推斷出對方的強弱以及即將要使用的法術,當然這不是卡爾和麗娜所能達到的層次。
而讓卡爾感到困惑的是,當劍手和盾手衝過來的時候,他甚麼也感覺不到。他一開始也懷疑自己是否因為過於緊張的關係,忽略了某個重要的因素。
只是若麗娜也有這樣的想法,那就不會錯了。這也代表著這批巴倫的學生並不是憑法術獲得這份速度的。
「好了!好了!不要被人弄得如此狠狽了。」馬蒂在那沒帶表情的臉上首次露出了一點煩躁。「雖然今天是第二次需要脫掉盔甲,但麻煩各位也要小心控制力量,務必迅速快捷處理掉,這裡很接受終點,若被其他人發現的話,麻煩就大了。」隨之亦開始小心翼翼地脫下自己身上的盔甲
卡爾聽到這裡心中暗覺不妙,卻說不出問題出在那裡。
只見劍士一聲冷笑,戴在身體上的銀甲吱喳作響,好像勉強地維持著原狀,奮力地抵擋由內而外的壓迫力。盔甲的形狀很快便扭曲變型,劍士望向掉在地上的盔甲,皺起眉頭說。「待會又要從新調教這些配件的大小了。」
「哈哈,誰叫你被人捉住。」盾手語調輕快地叫嚷著,身上的盔甲已脫得乾乾淨淨,只餘下檔布,卻讓卡爾他們見到了可怖的畫面。
只見盾手上半身的皮膚沒有一部份是完整的,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條紋,粗暴的肌肉底下各種血管約隱約現,乍看之下,讓人感到極大的震撼。不過讓卡爾留意的反倒是盾手血紅色的肌肉下夾雜灰黑色的線條。
盾手的下半身則更讓人觸目驚心,那不是一雙人類的腳,現在的那雙所謂的腿滿佈慘綠色的鱗片,腳底下則是灰白斗大的單啼指甲。卡爾一望而知那根本是龍蜥人的雙足。
卡爾心中的疑慮被解開,難怪無法感認他們的泉力流動。
「以前,盔甲是為了保護弱小的我們免受傷害。而今年開始,那只是讓我們能保有人類體格的咒紋道具而已。」馬蒂同時亦脫下了身體上的銀甲,與盾手不同,馬蒂的肌肉含量沒有那樣高,取以代之的是無數隻鐵黑色的利爪代替了手臂,卡爾分不清那是來自沙妖還是其他的魔獸。「這也是用來保護我們的敵人不那麼快被撕碎。」
馬蒂話剛說畢,艾利克的冰鞭已被劍手粗暴地撐斷,劍手的身體上覆蓋了各種肌肉的紋理,錯綜複雜,一望而知這不是人類的身體結構,而是各種魔獸的合成體。劍手沒有給予艾利克任何反應的機會,迅速地衝到了艾利克的面前,揮劍斬下。
艾利克和在他身旁的奇林還沒在眼前震撼的景象中甦醒過來,仍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惜,反倒是卡爾和麗娜因之前已經感到不妥,於是能比其他人進一步對應眼前的狀況。
卡爾憑本能地與劍手一同起步,他與艾利克只有數步之遙,理應能早一步來到艾利克身邊,擋在艾利克面前。可是劍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彌補了與卡爾在距離上的差距。卡爾只能眼白白地見到劍鋒的光影落在艾利克的眼前。卡爾向前跳起,只趕及勉強把艾利克從他旁邊推開。
溫熱的血灑落卡爾的臉頰上,他一陣昏厥,眼下有點迷濛,一時搞不清血是出自誰的身體。他隱約聽到艾利克和奇林在他的身邊發出怒吼,他很高興這兩個伙伴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他知道縱使敵人非常強大,但艾利克和奇林這對活寶,總有辦法應付。
灼熱的傷口突然冰凍起來,卡爾腳步不隱,向後跌倒,立時被一個溫柔的軀體接著。卡爾憑香氣分辨到這是麗娜,他奮力試圖再次坐起身,碰到麗娜憂慮的眼神,肩膀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楚,以及徹骨的寒氣,底頭一看,見到自己左邊的手已經被斬斷,斷肢遺落在空地的另外一面,傷口被艾利克用寒氣冰封,止住了血。
卡爾嘶啞著嗓門大喊。
艾利克在被卡爾推開之後馬上清醒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愧疚,就是他一時的大意,賠上了同伴的一隻臂膀。艾利克連忙抓住卡爾的傷口,把卡爾噴出來大量的鮮血結成冰塊,暫且先止住了失血。他深信卡爾的性命應無大礙,況且麗娜還會為他進行進一步的治療,現在先要集中精神面對眼前的敵人。
奇林怒吼後,手立時在空中劃出咒紋,咒紋洐生出一個小小的火球,奇林手下一揮,火球瞬間彈出,直取劍手的面部,火球前進的時候,一分為二、二分成四,最後上近五、六十個火球擊中目標,發出了一連串爆發的聲音,揚起了陣陣的沙塵。
艾利克在這個時候沒有追撃,他知道對方不會被這種不痛不癢的法術擊倒,這只會為他們騰出多一點時間。他藉此空檔向遠處的傑夫打了個手勢,然後與奇林一同退了一段距離。在他們後退的時候,艾利克抱起了美亞,奇林和傑夫也一併帶同了詩寇和蘇飛,把她們安放在草叢旁。而麗娜則攙扶著卡爾與艾利克等人會合。
待濃煙散去,果然如艾利克所料,盾手擋在劍手面前,以可怖如魔獸的肌肉擋下了所有的火球。
現在來到了五人對峙的局面,在艾利克面前站著五隻匪夷所思的怪物,每一個的身體上都被裝置不同魔獸的部位,除了馬蒂、劍手和盾手外,尾巴的身體變得又黑又長,下半身還長一條長長的尾巴,佈滿意義不明的肢體和大小手術的傷痕,而藥包則單純成一個肉球,腫脹得感覺隨時都會爆開的模樣。
艾利克望了一望卡爾,見他面色慘白,自責地說。「抱歉,還要你繼續戰鬥,現在傷勢沒有大礙了吧。」
卡爾感到疼痛佈滿全身,每一下的呼吸都換來沈重的痛楚,卻仍然笑著回應。「癈話,我的傷當然非常嚴重,但現在也不是發怨言的時候吧。待對付了眼前的怪物後,我再跟你算帳。」
「沒有問題。」艾利克笑道。「待我們還有命的時候再說吧。」
卡爾點點頭,回應。「也是。」
「各位,現在是拼命的時候了。按計劃進行,然後隨機應變吧。」艾利克叫道。
盾手這時畢直衝向艾利克一伙,一邊大叫道。「怎樣掙扎也沒有用!」僅隨其後的分別是尾巴和劍手。
艾利克大喊。「傑夫!」
傑夫立時做出了多層的泥土牆壁,希望可以略略阻擋盾手的去勢,可是這些土壁在盾手那非人的的筋肉和身軀面前絲毫沒有用處,盾手一直衝破眼前的障礙,還是輕鬆來到艾利克一伙人面前。
盾手向地下憤力一捶,立時地動山搖,地面瞬間被擊碎,艾利克眾人和沙石一同被彈至半空。緊隨的劍手和尾巴隨即在盾手的身後跳出,劍手揮劍斬向艾利克、奇林和卡爾,尾巴的身體則卷成了一個圈,粗暴地撞向麗娜和傑夫,把他們擊倒在地,眾人發出淒厲的叫喊和呻吟聲。場面頓時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尾巴這時張開口,淋浴在血雨之中,發出了愉悅的笑聲,說。「完成任務。」
「快點執拾行裝,把屍體處理後,要準備出發了。」劍手說。
此時,站在一旁的盾手見到卡爾的人偶還好端端的站在草叢中,彷似活生生的人一般緊盯著它們的敵人,才覺不妥,連忙向劍手和尾巴大叫。「小心!這是幻術。」說完連忙跳離所剛才踏足的地方。
果然,屍體消失,劍手和尾巴腳下的泥土變異,開始緊縛著他們的雙腿,並在他們的上方形成巨大的土罩,覆蓋在劍手和尾巴的四周,形成了厚厚的牆把他們從其他隊友分隔開。三人之中,唯有盾手及時發覺,恰恰逃過了傑夫天煞七十二術之一的「烈土製壁」之術。
「盾手!還在等甚麼?快來救我們。」劍手開始露出了一點慌亂之色。「這混帳的土牆比一般的都堅硬,憑我們出不了去。」
「竟然是幻術!」盾手憤怒地向地上吐了一口濃啖。「真討厭。想必是在剛剛那個沒有準繩的火球上下了手腳吧。」
盾手正有衝回去救忙之意,卻發現身體連一跟指頭也動不了,不由得憤怒地大喊。「媽的。又被那婊子定住了。」
麗娜回應。「這次不會是『定身術』那麼簡單了。」盾手頸子露出了清晰的指痕,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握住了他的咽喉。盾手的面色微微發紫,已無暇理會劍手和尾巴的呼叫,把專注力放在眼前那個小妮子身上。
「藥包!快點和我去救援。」馬蒂叫道。
可是在這個時候艾利克與卡爾已經分別來到馬蒂和藥包面前阻擋二人的去路。
「果然,你們這些把自己成為魔獸的傢伙其實沒甚麼腦子對吧。」艾利克笑說。
「不要以為靠小聰明可以打到我們。」馬蒂冷冷地回應。
奇林此時站在土壁的上方,望向無法動彈的劍手和尾巴。奇林的身體四周閃閃發光,正運起所有的泉力。他從腰間拔出了數把匕首和小型的炸藥,低聲說。「抱歉,我不會小看你們的,所以去死吧。」隨即把匕首和炸藥投向劍手和尾巴,同時合手唸出複雜的咒紋。
只見匕首和小型的炸藥的數量激增,轉眼間已經成為了漫天數之不盡匕首和炸藥,而已它們的形狀亦開始如有生命般變大生長,原來手掌般大的匕首長成手臂的長度,炸藥亦由提子般大小變成西瓜一樣。「這可是我最強的法術。支離──死亡之雨。」奇林說。「你們把自己成為了魔獸,那代表我們可以像對付魔獸般對付你們吧。」
匕首和炸藥進到土壁,土壁緩緩關上形成密封的土罩,隔絕大部份噱叫和爆炸的聲響。
另一方面,麗娜汗流浹背,臉頰脹得紅紅的,她想不到對方竟然能單憑蠻力,便已經抵擋住她定身術進一級的術式──「纏頸術」,這可是她父親最擅長的術式之一,也是唯一教她的招式。這招式本來極度危險,因為它直接致人於死,但沒想到用來對付這橫蠻的怪物竟然沒有效果。
現在麗娜只能勉強定住盾手的身體,只要稍一鬆懈,必定被盾手掙脫這微弱的枷鎖。麗娜希望任何一方的戰鬥能迅速佔得先機時,能給她一臂之力,她對這個想法有點羞耻,但她只能想到這個方法了。
突然,奇林那邊轉來爆炸和哀號聲,她心中一喜,知道計劃順利進行。如此同時,卻急劇後悔起來,因為剛才一剎,也讓她意志放鬆了對盾手的控制,她連忙收歛心神,希望可以重拾對盾手的定身術。
可是已經太遲了。盾手的拳頭來到了麗娜的面前。麗娜眼前一黑,感到自己像一個破壞了的洋娃娃一樣,手腳都不聽使喚,身子直飛往林內。麗娜口中湧出了大量的血,五臟六腑好像被搞成肉醬,她從虛空中找著自己的泉力,希望為自己作治療,卻一無所獲,一種前所未有的倦意襲來,她墜進了無盡的黑暗中。
卡爾聽到從背後而來麗娜的慘叫聲,立時有回頭過去救援的衝動,可是眼前的敵人讓他不敢怠慢,他知道只要稍一分神,他的下場絕對有機會與麗娜一樣。他忽然發現這戰術的優勢正正是它的弱點,把敵人的前後排分隔逐一擊落的方法,也令艾利克、卡爾和麗娜陷入了一對一的狀況之內,削弱了彼此的配合支援。
卡爾見藥包抑天發出咕咕如雞叫般的怪笑聲,接著指一指卡爾說。「放心,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會很快的在黃泉路上相見。」
藥包的身體持續擴大,粉紅色肉塊不斷從身上長出來。「這可是從有名的魔獸──『惡球』身上移植回來的器官。」
卡爾有聽過「惡球」這樣的魔獸,這種魔獸的身體會不停滋生出厚厚的肉團保護自己,這些肉塊能吸收各樣的衝擊力,讓它很難被殺死。而肉團內則收藏了「惡球」各種的器官和尖齒,只有在進食和排泄時才會外露出來。
藥包的身體比剛剛的時候膨漲了一倍有多,成為了一個巨大的肉球。就在卡爾還沒有想到對策的時候,藥包已經透過自身的彈力彈至半空,以飛快的速度向卡爾身上襲去。
卡爾見藥包來勢洶洶,唯有向旁邊跳開,只見地面被藥包壓成粉碎,心中暗叫不妙,連忙驅動人偶伸出利刃直襲對方,同時把那最小和餘下一半身體的人偶擋在自己面前。
藥包落到地面後幾乎沒有半點停頓,肉球透過高速的旋轉馬上改變了方向,從後追上了卡爾的步伐。卡爾沒有想到肉球竟然能做出如此靈活的動作,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幸好本能安排檔在他面前的那兩個人偶在被肉球輾過時為他爭取些許的時間向橫跳開躲避,但只能眼睜睜地目睹到餘下半體的人偶被壓成粉末,最小的那個則被彈飛到遠處。
卡爾躲到一顆大樹後,腦筋急速轉動,他左肩傳來劇痛,知道自己的傷口再到爆裂,濃濃的鮮血湧出,他心知若自己不速戰速決的話,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突然,背後的樹木傳來劈啪的破裂聲,卡爾回過頭,見到藥包已來到了身前,只聽到藥包樂極忘形地叫喊。「成為肉醬吧。」
一個影子突然進到卡爾的腦海,那是熟悉的身影。
莫卡突然來到了他的面前,底聲在他旁邊耳語,說。「如果撐不下去的話,放棄也是一個選擇。」
卡爾在心中難掩激動地喝止了莫卡的說話。「不,我不會放棄。」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身影再度顯現出來,那是一個窈窕的身影,一把秀麗的髮絲,緊緻的肌膚,纖纖的玉手和那白藩的香味。他記得那是他童年時唯一能夠親近的人。那時他的母親依然舊病在床,師傅還是一副老而不尊的樣子,他也沒有任何同齡的玩伴,只有些比他年幼一截的孩童等待他每天的照顧。她成為了他精神上的一個倚靠。還記得她比卡爾年長三歲,是卡爾仰慕和撒嬌的對象,那時的她對卡爾來說是完美女神般的存在。
可是,在貧窮的農鄉生活下去便要這樣,為了減少一張食飯的口,她被逼嫁給了一個賤肉橫生的富商作妾。他還記得她被抓走時那哭鬧的模樣,還記得她隻身逃離那華麗的房子,赤腳攀過兩個山頭,逃回鄉裡時痛苦的表情和再次被押走時那絕望的神色。她每一個鞭傷,每一個皮開肉裂的傷口他都記得。在某一夜,她甚至絕望到去哀求那時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卡爾,與她一起私奔。可是卡爾非常害怕,他逃避她那懇求的眼神甚至拒絕與她會面。直至她第三次逃回自己的村落,那富商與一大群手下來到了村,在整村人包括他師傅和母親面前狠狠地摧殘她,並將她帶走之後,她便沒有再回來了。
卡爾自此痛恨村裡的所有人,恨自己的師傅,也更恨自己。最後,當卡爾知道自己能成為法師學徒,能參加法師考核後,馬上逃也似的離開了自己的村落,他希望能拋下這段回憶,也希望能拋棄那時軟弱無能的自己。而他心中最強烈渴望是若他能成為法師,他便能再一次回到那個傷心地,尋回那個女孩,把她從地獄中挽救出來,讓一切回復正軌,如果沒有太遲的話。
莫卡的說話持續在卡爾的腦袋裡回響,卡爾不知道為何莫卡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如果選擇不放棄的話,那便以性命相搏吧。」
一陣劇痛從他的右腳傳來,讓他從短暫的昏厥中清醒過來。
藥包脹大了的身型正站在卡爾面前,玩弄著卡爾右腳的傷口,卡爾不由得尖叫一聲,見到自己的右腳差不多作癈了,也顧不得甚麼,以僅存的一隻手,胡亂發了個未成形的火球擊向藥包。
藥包立時遠遠的退開,口中說。「抱歉,壞習慣也來了,經常折磨失去戰鬥力的對手,浪費了寶貴的時間。難怪我總是升不了上到主隊。
卡爾強忍著痛苦坐了起來,在這短短的一剎間,他得知了幾件事。第一是他的右腳已經差不多給毀了,第二是這個肉球應該是懼火的,若然不是他斷不會為這樣的一個小火球退得那麼遠。
卡爾心生一計,暗暗地感謝內心的莫卡給予他的鼓勵,他是不會輕言放棄。
卡爾又向藥包發了幾個火球,這次他克意把這些火球弄得大一點,但實際上那些只是外強中乾,沒有甚麼實際的威力的火焰。
可是藥包立時顯得小心翼翼,閃得遠遠的,儘量避免接觸這些火球,這更證實了卡爾的推斷。卡爾接著暗地讓餘下充滿刀片的人偶來到身邊,然後把那個最小懂得自燃生火的人偶藏在藥包的身後的草叢中。
藥包發現卡爾有異動後亦變得煩躁不安起來,一面躲著卡爾的火球一面進迫,重新向卡爾的方向移動,這又証實了卡爾第二個推斷,這些人脫下盔甲魔獸化後,使用法術的能耐大大地降低。理論上,抵擋卡爾的火球只需以一般元素的屏障已經足夠處理,可是藥包卻顯得有點束手無策,這明顯是因為他們已無法使用基本的法術。
卡爾手下不停把來到身邊的人偶拆件,把餘下的泉力集中在手上,製成所需要的零件,並以飛快乎補回或填上新的法術咒紋。卡爾忙著處理人偶的時候,能發出火球的數量自然大大減少,給予藥包有了喘息的空間。
藥包連忙把握機會衝到卡爾面前,咆哮說。「不要以為這些花巧的技量可以打敗我。」
待藥包接近卡爾的時候,卡爾以僅存的手發出指示,躲在草叢內的小人偶撲向藥包,燃起雄雄的烈火。藥包一聲慘叫,由於身體上的肉塊太多的阻礙下,他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被甚麼對手襲擊,只感覺後背被烈火雄雄燃燒著。
藥包連忙把自己的背壓在地面滾動,渴望背上的火能被沙麈泥土給撲滅。那最小的人偶借機離開了藥包的後背,來到卡爾面前,卡爾馬上藉這些微的時間趕緊把手上的功夫做好。
藥包幾經辛苦,終於把身上的火焰弄熄,他怒吼一聲,全身上下散發出瘋狂的憤怒。他見到卡爾一瘸一拐站了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畢直地向卡爾滾了過去,想著把他壓個稀爛。
如果藥包那時能冷靜一點的話,他便會察覺卡爾的傷勢實不足以讓他能重新站起來,而他失去的左手,亦已被不明來歷的武器填上。
卡爾發現人偶在成為身體一部分後效果出奇地理想,可能是因為人偶本身由他自己的血液而成。卡爾努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他的右腳緊緊地被從人偶身上取下來的泥土固定,痛楚變成含蓄的瘀痛,讓卡爾勉強能夠忍耐。這時藥包已經來到眼前,卡爾嘗試握緊異肢的拳頭,感到異肢與他的力量和應,泉力暢通無阻地揮發出來,讓異肢迅間冒起深藍色的火。卡爾低聲唸頌咒紋,刀片從異肢各處伸出。
卡爾踏出一步,確確切切地一拳打在藥包高速轉動的肉團之上。
藥包一如剛才幾次的撞向卡爾,卻沒有迎來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面,反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他見到身體各處劇烈地燃燒起來,燃燒的肉塊正逐漸剝落,本應保護得好好的內臟經歷了多處不明來歷割傷。
藥包不知道剛才正是他自己的攻擊讓對手的刀片有足夠的力量把那厚厚的肉團割開,正擊他最脆弱的部分。藥包口中吐血,視野收窄,他嗅到身上陣陣的肉香。「唉,輸了。」接著便倒下來,沒了動靜。
卡爾用右腳的異肢著地,支撐住自己,意料之外地發現這樣包裹著泥土的肢體竟能抵禦這麼大的衝擊力。卡爾的左手因為剛才一擊完全粉碎,卡爾也不以為意,他容讓首次戰鬥勝利的喜悅在心內稍稍發酵。另一面,加緊腳步,一瘸一拐的回到草坪,他擔心著隊友們的戰況,猶其是麗娜的傷勢。
卡爾再次回到空地,感受到極大的寒氣迎面而來,讓卡爾冷得不自覺打了個得嗦,眼前的景象也為他帶來強大的震撼。
只見空地兩旁的樹木都被冰完全封結,空地到處散佈冰的碎片,在中央有著一堵巨大的冰之結晶,直上雲端,而馬蒂殘決不全的身體就在其中。這時卡爾見到艾利克從冰柱後走出來,帶著冷峻的臉容,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也讓卡爾心中不禁慶幸自己不是艾利克的敵人。
艾利克見到卡爾的模樣冷酷的眼神漸漸溫暖過來,回復到平時的模樣,他看了一看卡爾的右腳的異肢後也沒說甚麼,向卡爾比了個手勢。
卡爾順著艾利克所指的方向,見到傑夫正隻身與盾手對峙,雖然明顯處於下風,但卻明顯地拖延了盾手的步伐,盾手想在短時間內取得勝利恐怕也不容易,同時只見奇林嘴角冒血,跌坐在一旁,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已喪失了行動的能力。
艾利克和卡爾連忙上前,二人與傑夫形成包圍之勢。
盾手見到艾利克和卡爾來到身後,知道自己的隊友經已被全體消滅,不由得歎了口氣。若在平時,在一對一的情況下,除了艾利克比較棘手外,盾手有絕對把握把他們每一個打到半死。盾手剛剛有留意艾利克和馬蒂的戰鬥,知道這個人的能力不弱,但盾手知道自己有方法戰勝這個對手。可是,在現在的情況下,盾手身上亦有數個地方掛彩,他心中慶幸自己把較多的精力放在奇林那處,如果剛才沒有及早襯著他的泉力接近虛耗時下手,情況恐怕比現在嚴峻很多。
盾手可沒有白白送死的念頭,他單腳踏向地面,沙石連忙彈起,他抓住這些石頭,向四周的敵人激射而去,沙石都恰恰地被艾利克和傑夫以法術擋開,卡爾現在無法使用法術,不過都狼狽地閃過迎面而來的石頭。
只是大家立時知道這些都只是秏子,更多的石子其實往奇林的方向射去。
艾利克和傑夫的陣腳顯得有點慌亂,他們不約而同的為奇林展開了由泥土和冰組成的牆,石頭噼里啪啦地打在冰牆之上,讓冰牆露出了深淺不一的裂痕,有部分的石子更在打穿了冰牆後,被背後的土牆隔下,顯示剛剛盾手的招式確是想致奇林於死地。
待眾人把集中力放回盾手那處時,盾手已經借機逃去無蹤,消失在林中。
盾手離開後,傑夫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艾利克和卡爾則來到奇林面前,奇林一擺手表示自己無擬。「我還死不了,不過恐怕今年的考核到此為止。你們還是趕緊去看麗娜的情況吧。」
他們在林中的不遠處找到麗娜,麗娜的手腳都折斷了,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懸掛在樹上,可幸的是她在被擊中的一刻,在昏迷的時候,自己的泉力無意識地修補著重要的內臟,才不至喪命。
「果然是天生優量的法師血統。」傑夫不禁脫口而出道。
艾利克把麗娜抱到奇林身邊。這時,美亞、詩寇和蘇飛都已回復清醒。
美亞見到麗娜的模樣,連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得死去活來。詩寇則仍在自己失去姐姐的打擊下呆呆出神,不發一言。
反倒是蘇飛最為冷靜,她一把抓起美亞,把她推向艾利克、傑夫和卡爾身上,說。「你們四個,趕快完成餘下的路程吧。法師的考核馬上就要結束了。」
「可是……」卡爾說。
「不要可是了。」蘇飛有點粗暴地打斷了卡爾的說話,回頭背著卡爾等人。「你們不是都為了這次考核犧牲了很多嗎?你們都千辛萬苦的來到這裡,現在通過這輪考核的機會就在面前,難道還要放棄,等待下一年的來臨?走吧!時間不等人,若被其他考生捷足先登的話,那今年所有的犧牲不都化為烏有了?我不要這樣。把傷者留在這裡,由我來照顧就可以了,反正考核一完,便會有急救隊伍找著我們的位置。」
傑夫拉一拉卡爾的手臂,向他點了點頭,表示蘇飛的說話沒有錯。美亞的眼淚還是流個不停,艾利克輕輕的抱住美亞,四人繼續行程把背後的人拋在身後。
卡爾來到終點的基地時腳步已經非常不隱要由傑夫和艾利克攙扶才可行走,美亞則在旁一直無話。
四人踏進基地,見到靜雪張開雙手,來到他們的身前說。「歡迎四位法師學徒,你們是最後通過考核的四人。你們與其餘二十位法師學徒順利通過本輪考核,距離職業的法師只餘下最近一步。接下來的考核時間、詳情將另行通知……」
卡爾聽到這裡心頭一寬,控制不住興奮的心情,張開口大聲歡呼,卻發不了聲,才記起自己失血過多,隨時進入休克狀態,這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卡爾睜開雙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影像是純白色的天花,刺鼻的藥水味道接種而來。
他掙扎勉強坐起身來,忽視全身各處的疼痛,他望向自己左肩以下消失的軀幹,重新確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境,正式回到現實之中。
卡爾的動作把坐在床邊的莫卡弄醒,卡爾從莫卡深深的黑眼圈和凌亂的髮絲中看出這個女孩應該徹夜坐在自己身旁,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心中油然而起。
莫卡撲到卡爾的懷裡,捶著卡爾的胸膛,放聲哭泣,宣洩連日來壓抑著的情緒。
卡爾溫柔地撫著莫卡的頭,讓莫卡盡情哭泣,待莫卡的情緒稍稍隱定下來後說。「我辦到了。」
莫卡這次奮力地摑了卡爾一巴掌。「你差不多連自己的命也賠進去。」
卡爾按著自己被摑的臉頰,心情喜悅的道。「莫卡,待我成為了法師後,我們一起回家吧。」
「回家?」
「對,我有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我希望可以把你介紹給母親認識。」卡爾說,直視著莫卡的眼睛。
這次輪到莫卡不知所惜,臉上脹紅了起來,不懂應該怎樣回應。
「跟你回家也不是不可以。」莫卡吞吞吐吐的道。「但你還打算繼續法師考核,你的手不是已經沒了嗎?更何況你的右腳……」
「我的右腳也癈了,是不是?」卡爾看著莫卡一邊點頭,一邊強忍眼淚。
「不要緊,我找到了屬於自己戰鬥的方法了。」卡爾出奇冷靜地回答。
卡爾轉頭望出窗外,陽光把菲理士大學院的剪影投射在玻璃上,一如往常地宏偉地佇立在城的中央。「我會在今年成為法師的。」然後,卡爾回過頭,以餘下的那隻手拭去莫卡臉頰上火燙的淚珠,繼續說道。「我法師的路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