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莉瑪的墓碑,米塔安娜經常所處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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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位在魔法國帝都的王宮中,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塔,它高聳入天且頂端散發著璀璨的水晶光彩。但是這座高塔的頂樓,也是個庭院,盛開著鮮紅花朵且像是一座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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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來到瑪莉莉瑪的墓碑的人類十分稀少,因為這裡對於取名者有著非凡的意義,但她容許了一名有著相同尾巴的少女來到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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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來見我了,真令人高興。」米塔安娜端著一杯熱奶茶,她的臉上擺著一張清冷的笑顏,口中的話語聽著像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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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話語聲在瑪特蕾雅的耳朵深處實在聽不出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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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說謊。」瑪特蕾雅拿起茶杯,張嘴飲下灼熱的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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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妳說我其實是感到悲傷,而不是喜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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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放下茶杯,她的目光注視著茶水表面的自己,眼中沒有多少喜悅,僅有嘴上維持一抹淡笑掩蓋著心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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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應該心知肚明。」瑪特蕾雅搖晃著尾巴,任由尾巴騷動青青草葉,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米塔安娜笑了幾聲,她的尾巴纏繞住自己的腿。她咧嘴笑著反問:「那妳呢?應該知道自己是來問什麼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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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所說的事情都充滿了謊言,對天發誓僅說真實,卻又述說著謊言。賽莉亞的父親欺騙了自己的女兒還有兒子、萊恩斯欺騙了所有人、賽莉亞欺騙了我們、紅欺騙了我與吉娜、妳欺騙了我與四大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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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賽莉亞的父親雖然打算將家主之位傳給賽莉亞,卻深怕兒子們知道先行除掉賽莉亞,因此隱瞞著一切,直到被看穿手腳才導致了事情發生。萊恩斯正是這種被背叛的感覺,才導致了他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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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斯背叛了雷特西亞家,但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想法,於是欺騙了蘭斯家與他聯手,最終造就了蘭斯家也落入悲劇。同時萊恩斯也欺騙了賽莉亞與紅,因為他擔心自己的事跡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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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莉亞欺騙了我們,我們做了許多,但是她自己早有自己的想法。對於她來說,也許我與吉娜也不再像是以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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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欺騙了我與吉娜,讓我們以為她只是單純的離家處走,實質上她屬於賽莉亞的護衛,而我們以往都不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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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一樣的,說著真實卻行著偏袒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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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許多事情我們也許不必知曉,也許對我們有利,但是這種謊言帶來的是更好的結局嗎?我不禁如此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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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的神色凝重,她的一字一句提問都是她思考了許多時間的問題,但是她仍然找不出明確的解答,甚至瑪特蕾雅也不曉得……自己的解答是否真實?還是說那只是個迫於無奈下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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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這個世界是由九成的謊言與謠言組成的,比起真實,人們只在意自己的利益是否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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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轉過頭,她側臉面對瑪特蕾雅,目光朝向鳥籠外的藍天凝望著。雙眼看著遠方,眼底映著千年前的過往,口中說出了她永遠無法忘懷的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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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令瑪特蕾雅愣了許久,她輕抿嘴唇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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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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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呵。這是個蠢問題。」米塔安娜譏諷的冷笑,在轉回視線用眼角的餘光面對瑪特蕾雅之際,她才接著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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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拿著一萬金幣,別人指怪你擁有一萬金幣是透過奴隸買賣而來,要你把一萬金幣分給大家,只留五銀幣在身上。從天天的大餐與宅邸生活,換成天天的土豆與破地窖,你樂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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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尋思了一會,想到溫熱的牛排,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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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了。因此人們會甘願找出幾千萬個理由來說明自己是對的,最終人們會用謊言互相攻擊,人們只願相信手中的既得利益,至於真相是如何?其實人們不在意。」米塔安娜嗤笑了一陣,她的笑聲充滿了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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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是這樣,創立魔法國對妳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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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將雙手放在桌上,她認真地凝視米塔安娜,眼裡全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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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想要復仇,但是光靠我自己的力量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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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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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聽見了一股滿懷仇恨的心臟悸動聲,她看見米塔安娜的神色緊繃,雙眼面露兇色,這是她不曾見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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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聽聞過魔法國的首號通緝人物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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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握緊拳頭,她轉頭直視著瑪特蕾雅,在她眼底瑪特蕾雅正無知的搖頭。新生的瑪爾托斯,始終不理解歷史的真相,因為比起真相,人們在意的仍然是自己獲得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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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爾托斯的消亡為人類帶來了土地,帶來了許多治療藥物、瑪爾托斯的屍骸更是成了如今許多人手中的神兵利器。人們在意的,只有這些,那怕知道歷史真相也會再次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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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用謊言包裝自己的行為故作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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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嫌惡這一切,在她的眼底深處,還看的見一條不同的瑪爾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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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納法蓮娜,全族的背叛者,不配擁有祝福之名的骯髒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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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的憤怒在語氣中表露無遺,她的眼底浮現出了一個檸檬綠色頭髮、金色眼睛、黑色龍尾的怪物。但是這個怪物擁有瑪爾托斯的面貌,擁有瑪爾托斯的血脈,甚至是最古老的瑪爾托斯之一,也是米塔安娜的養母瑪莉莉瑪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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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納法蓮娜……受祝福的初誕者?」瑪特蕾雅困惑的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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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的沒錯,她是第一個誕生的瑪爾托斯,是我的母親瑪莉莉瑪的姐妹。並且我的母親,瑪莉莉瑪……崇高而偉大的戰士,就是被她殺害的。不僅如此,作為初誕者,她是導致瑪爾托斯滅亡的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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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的神色驟然變的清冷,恨意透骨已然不是單純的憤怒能形容的。但是在這股寒意中,瑪特蕾雅能感覺到米塔安娜想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深沉恨意,以及……毫無辦法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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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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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嘆中,瑪特蕾雅發不出其他想法,只是想起那首歌頌月光的歌曲,她不禁困惑起為何同族的毀滅會來自於同族?是意外的災禍?還是有意導致的?是仇恨?是痛苦?究竟是什麼讓同族殘殺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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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沒有人曉得,但是瑪納法蓮娜背叛了所有瑪爾托斯。她給了人類殺死巨獸的方法,讓人類成為獵人,創造了魔像殘殺瑪爾托斯,最後又把這一切送入歷史的洪流中送走。於是瑪爾托斯成為了歷史,獵人也成為了歷史,魔像大軍也成為了歷史。留下的只有殘存的瑪爾托斯與如今的時代,而我一直想殺了她,但是我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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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規模通緝她,為了追加眼線,為了圍捕她我建立了這一切,但是這都沒能抓住她。不如說,瑪莉莉瑪死去的這裡,盛開了以她的生命綻放的花朵,成了我的鳥籠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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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遇到她,妳就該殺了她,因為她是所有瑪爾托斯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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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仰頭望著頂端的水晶燈,她的語氣逐漸緩和,聽著冰冷實則無奈。抬起小手摸不著燈架,就跟當年被抱起來想抓住房頂上的蠟燭一樣愚蠢,指尖還是什麼都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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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家的木頭房頂,成了鳥籠的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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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話與聽在瑪特蕾雅耳中,她很是困惑,因為她不曾經歷也不曾看過那一切。甚至對她來說,這一切是否為真都無法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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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確定的是,瑪特蕾雅感覺的到米塔安娜心底的仇恨像是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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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妳說的一樣,對她產生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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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低頭凝望著自己的手掌回答,她還無法想像自己深深憎惡某人的樣子。米塔安娜見狀,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控制不住氣憤地捏碎了陶瓷茶杯,但是陶瓷破碎的聲音更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心靈所發出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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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能看見,一個高大強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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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龍尾巴在草原上搖曳,熊熊烈火在尾巴上燃燒,漆黑的龍爪子上還有熔岩的光芒在閃爍。當身影轉頭,面色爽朗的瑪莉莉瑪對著自己露出燦笑,溫柔地用手撫摸自己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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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抱著書籍的自己,喜歡蒐集世界各地的文學與魔法書籍,認為知識與魔法是讓世界幸福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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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米塔安娜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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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草原,起火燃燒。大火中央一個只剩下半身的瑪爾托斯站著,瑪莉莉瑪滿口鮮血,只剩下上半身倒臥在地面上。創造了獵人武器的瑪爾托斯站在瑪莉莉瑪面前嘲笑著她,那頭檸檬綠的頭髮,那雙金色眼眸,踩住了溫柔手掌的右腳,米塔安娜始終無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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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瑪爾托斯告訴米塔安娜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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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從來都不是用來給予人們幸福的,而是創造真理實施統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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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也好、善良也罷、真理同樣,全都只是擁有力量的人在述說的事情,人們會盲目的追求這些權威下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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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也好,美妙也罷,都只是擁有力量的政權給予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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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從來都不曾擁有過屬於自己的自由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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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的一切只是一團廢紙,她親眼看著自己描繪的美好圖書在大火中熊熊燃燒,創造了武器的瑪爾托斯踩在她所愛的人身上,咧嘴笑得比誰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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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就溺死在無法清醒的謊言裡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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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塔安娜低聲回覆了眼前的黑龍,這便是她所看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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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吧。如果說大海本身也是謊言,那我會溺死在裡面,而我要去見證,紅對我述說的一切是不是謊言。至少我知道,風琴港真的存在,她就在海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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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對著不是瑪爾托斯的瑪爾托斯回答,沒有火焰的對方無法與自己共感,但是黑龍盡可能用自己的表情透露出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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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的金色眉毛,憂傷的金色眼眸,隨風飄舞的披散沙色金髮。她的臉上沒有一處不是哀傷的,她曾希望自己與對方可以更多的相互了解,但是現在的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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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都以為遇到了可以相互扶持的同類,但是他們沒有成為朋友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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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憤怒的妖精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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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就去吧。然後看著妳美好的夥伴,一個個在妳面前死去,妳會成為我,絕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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