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內診所簡單治理後,下午,我們回到AB612的實驗室跟馬克思商量。
「有狗看門,即是不想讓你們入去裡面;那個也是水硝玉的意思吧,小狗就像她身邊的保鑣……不對,比較像古代的丫環服侍小姐。」馬克思問:「等會還要去闖門看看?」
「換新口味,下次換你給牠咬咬看。」
「其實不必硬碰,水硝玉也是人,總得要離開課室吃飯、去洗手間。其實相比起水硝玉,昨晚那些保安才是大問題,還差點釀成人命傷亡。看似很暴力,但人類本來就是這樣暴力,人類的歷史就是鬥爭的歷史,如今我們開了鬥爭的頭,基本上就沒有退縮的餘地,不快點查明對方底細就換我們被消滅了。」
不但我們這裡幾個人,整間大學都無一倖免。但為了保護月鈴的身份,我盡量隱瞞關於未來的事,沒有把預言告訴馬克思。
月鈴的預言書分成兩部份,一半是用簡單文字紀錄可能發生的未來,另一半是不規則排列的矩形陣圖,像密碼一般。如果那些密碼都是月鈴從未來帶到現在,那解碼的方法是什麼?我們這群人最熟識電腦就是馬克思,我盡量在不透露筆記簿的來歷之下請教他的意見。
馬克思隨便翻了幾頁,再把兩頁疊在一起,放到白光燈下照明;筆記的紙質很薄,塗黑的部分則密不透光;多疊幾頁一併看,會見到那些塗黑的格子十分工整,大小相同,相同位置的格子更是完美重疊。
「雖然是人手塗黑,但這明顯是給機械看的格式,只有機械才會如此一板一眼,講求規格。」馬克思答:「這個大小尺寸、八十列矩陣,我猜它是打孔卡。」
打孔卡──那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在磁帶、磁碟還沒出現之前用來儲存電腦資料的紙式記憶體。用最簡單的方法理解,那些卡紙的空格就像數碼媒介的位元,沒有孔代表0,有打孔代表1,這是打孔卡儲存數碼資料的其中一種做法。
馬克思說:「這筆記本的紙質太薄,雖然能儲存更多資料,但如果真的打孔就很容易弄爛,所以只能用塗黑的方法。不過普通的打孔機無法讀取資料就是。」
「打孔機讀取資料都是看打孔的位置而已。換個方式掃瞄紙上圖案,根據黑白再轉換成0和1,這樣就能讀取資料對吧?」
「是這樣沒錯,批量掃瞄可以借用圖書館的影印機,解碼圖案的程式就要另外準備。話說這東西很重要嗎?」
我答:「假如這本筆記本關係到病毒的資料,或許裡面儲存的資料能救我們一命。」
「那真慶幸學懂程式能讓我活下去。」
如是者,程式就交給馬克思,我和月鈴就準備去圖書館掃瞄資料,正要出門,馬克思叫停了我。
「對了,Karman,你這幾天用了幾多個偷拍器?」
「一、二、三……三個。怎麼了?」
馬克思喃喃道:「實驗室的偷拍器好像少了一個。不過算了,你先幫我買飯盒回來吧,我要專心工作,也許今天就能搞定。」
「嗯。我也要順便買飯給『他們』看看。」
我說的「他們」就是水硝玉和她的丫環狗。之後我和月鈴再次回到生物實驗室的門前,那松鼠狗依舊在守門,幸好牠看見我帶來的罐頭就變得安份了點。
「水同學,妳在裡面嗎?我買了個飯盒放在門口喔。」
裡面沒有回應,松鼠狗吃了我的飯卻仍是擋在門口不讓靠近。不過看牠吃得如狼似虎,我想裡面的水硝玉也應該肚餓了吧?
「不如我們在樓梯口等待一會看看?」月鈴問,我亦同意,便回到樓梯遠處稍為監視實驗室外的動向。回想起昨晚的水硝玉確實有點不尋常,如果看見她出現便要抓緊機會問個明白。
五分鐘後,看不到水硝玉,反而見到有個人單獨走往實驗室。
「她是……水教授耶!」
水教授走近松鼠狗,松鼠狗就馬上靠牆瑟縮。接著水教授抱起了小狗,單手推門入到實驗室裡面。怎麼辦?要跟上去看看嗎?當然了!旁觀看戲不是我的性格。
不過當我跑到實驗室門前,水教授很快就已經回到走廊,一手抱著雪梅,另一邊水硝玉則垂頭喪氣尾隨水教授出現,並不斷自言自語:「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
「水同學!」
「何思義……」水硝玉抬頭瞄看我,她的雙眼紅腫,欲言又止,馬上又低頭迴避我的視線,再沒有吭聲了。
直覺覺得她有難言之隱,如果說原因是水教授的話,眼前的水教授卻比我想像中友善。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這孩子看來因為昨晚的事情受驚過度,暫時由我照顧,畢竟都是個孩子。」
我問她:「妳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水教授不諱言。「對,保安系統拍攝到有幾個不法份子趁隔離期間混水摸魚,假扮工作人員闖入學生的休息室犯案。本來這件事還在調查階段不宜公開,但你們也是受害者吧,放心,校方會公平處理的。」
發生什麼事?我身邊的月鈴捉緊我的手,像她也很害怕水教授,也說過她是個壞人,我看她甚至是那群殺人集團的一夥。可是水教授忽然主動過來,還充當起調解人了。
水教授續道:「抱歉我的女兒為你添麻煩了。硝玉她是我的親女兒……不過她的精神很脆弱,愛做白日夢,整天胡思亂想,所以從前我都不方便說太多關於她的事。但看你們是硝玉的朋友,我想可以坦白說──你們就忘記陰謀論的事吧,病毒洩漏這幾天政府會有報告,校方也已經處理好。當然,這次意外連累到學生要遭受強制隔離,我們校方亦難辭其咎,因此學校打算每位受影響的學生都會發放特別獎學金,以示鼓勵。因此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等到星期天你們就可以回家休息,到時候會有一個月的額外假期補償大家的暑假。」
水教授望見我的腳踝,問:「那是昨晚弄傷的嗎?要不要學校替你安排到醫院治療?」
「不用,有心。」
「那麼你們辛苦了。這孩子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有空可以來地下的辦公室探望她。」
此時,我的電話響起,水教授很平淡的就轉頭離開。
我按下接聽,對面的馬克思劈頭就說:「小心聽著,不要回話。因為我找到不見了的偷拍器,竟在AB612裡面發現。換言之我們被監視了。而且在我們據點內發現的話,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嚴重性。我偷看過門外讀卡機的紀錄,這幾天只有我們出入,還會有誰監視我們的話……」
那就是我們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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