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一個沒有真實感,卻又是真實存在的狀況當中。眼前是全身染血的少女,外表楚楚可憐,腳邊卻躺著屍體,而這裡竟是大學的實驗室,時間大約凌晨三、四點。
「不用猜了,是我殺死的。」少女盯著我說:「但我不能被他們發現,這樣我會很困擾。所以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把你弄消失……」
我瞄看躺血的鏡姊,驚問:「妳想殺死我?」
少女沒有感情地反問:「這也是一種選擇,又沒有違反物理法則,告訴我為何不可?」
「沒有違反物理定律,但犯了法啊?我是活生生的人,未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願望想實現,妳就這樣殺人當然不好。」
少女聽得有點莫名,又反問:「但你肯定自己這二十年不是混混噩噩虛度光陰嗎?你敢說自己有負過責任要活出人生意義嗎?沒有的話死了又有什麼所謂。」
「等、等一下!」我反駁:「明明妳想殺我,怎麼變成妳在說教,說得我根本該死那樣?」
「也許你的潛意識也是如此認為。」漆黑中,少女的手指朝向地上的刀,說:「現在你幻想自己獨處一室,面前就有這麼一把刀;你知道這把刀只要輕輕插進你的喉嚨、橫刀一割,你的肌肉和血管就會被刀鋒切斷,鮮血淋漓,當場斃命。你靠近那血淋淋的刀看,很近、很近,相距不足五厘米,連刀刃的紋理也能見到。這時候你會感到恐懼嗎?
恐懼的話,究竟恐懼什麼?明明刀沒有自由意志,它不會舉起自己插死你,但你依然恐懼會被這把刀割破喉嚨,即使房間只有你一人。換言之你真正恐懼的是自己,你害怕自己真的會拿起面前的刀插穿喉嚨,說不定你本身也有想過自己死了的話會對世界比較好。」
「怎、怎麼可能?為什麼我要忽然拿刀殺死自己!」
「就像你忽然跟我表白一樣沒有原因。而且像你這樣會對女生亂說話的男人,看見桌上有把剪刀,說不定你有幻想過用剪刀把那話兒剪掉免得傷害女生。」
這女生絕對是詭辯的玄人。人對利器很自然會產生恐懼,尤其是剛好路過碰見有女生殺了人的時候……雖然,坦白說我也沒看見她下手殺人的一刻就是。
我問:「那個……她人真是妳殺的?有原因嗎?」
她沒有開口,突然就有無數光源從室內躍起:少女頭上方塊的頭飾放出螢光,臉上反射的光源則來自她旁邊的屍體,還有磷光包圍四周,光點抹去了刀上的血跡,地板那灘血也化成灰塵飛揚,最終所有光點形成了一個旋渦升上天花板後消失了。待我回過神來,所有血跡、屍體,統統不見了……
「鏡、鏡姊呢?連妳的衣服也都漂白了?掩眼法嗎?」
少女輕拍裙擺站起,淡然說:「這是量子退相干現象,我把事情當作沒有發生──」但語未畢,少女突然仆倒,抓住實驗桌邊跪下。
「喂!怎麼了?妳看起來很辛苦耶?」
少女皺著眉、斷斷續續說:「你見到、我頭上的髮飾嗎?」
我搖頭。那個白色小方塊,我記得,但隨著光點飛舞後就沒有插在她頭上了。
少女好像呼吸困難。「不好了……沒有那個的話我會消失……你可以幫一下女朋友把那白色方塊找回來……嗎?應該不會丟很遠……」
她表情真的很痛苦,不像在開玩笑。我連忙拿出電話照明,趴在地上仔細找,終於找到她要的頭飾,這時候少女不知為何已經躺在地上沒有反應;她滿身大汗,我用電話燈照在她的胸口,原本清涼的連身裙顯得有點透明……該死的,我在想什麼?
我把頭飾夾在她的側髮,她便喘過氣來,面色才好了些。
「還不足夠,」少女說:「那些人要來了,你可以把我抱走嗎?」
「抱、抱走?要抱到哪裡?」
「隨你喜歡……」說完,少女就昏倒過去。
確實有很多腳步邊從走廊傳來,我沒有理會那些是什麼人,只管抱著這神秘的女生逃跑。十數分鐘後,我把這名神秘少女搬到我們的基地──AB612號課室。
「你這小子,哪裡撿屍撿到這麼漂亮的?」開門李白看見劈頭就問。
撿屍嗎?但我不是在酒吧撿,而是生物實驗室;而且說是屍,這女生其實是殺人犯才對。
「剛好在走廊碰見她暈倒,我就把她搬過來而已。」我隨便編個理由跟李白和馬克思解釋。
馬克思搭話:「這裡又不是診所,帶她來這裡不會補血。」
「說起來她面色蒼白,還好呼吸正常,貧血可能只是女生不方便的日子,應該讓她休息下就好。」
李白看見我手上還有個女裝手袋,問:「這是她的東西?裡面可能有身分資料,或者電話,試試看能否聯絡到她的朋友。」
我亦同意。便翻看手袋,裡面沒有手提電話,倒是有個錢包,找到張學生證。這神秘女生叫水硝玉……好像是哪裡聽過的名字,但水姓這麼少見我應該不會忘記才對。我認識姓水的就只有大學裡一個很有名的教授,她之前因為編輯人類嬰兒基因鬧出很大新聞,傳聞因為這樣才逃來香港教書。
「我想起一個傳聞。」李白說:「你也聽過生物系的水教授吧?聽說她除了紅鶯鏡大小姐這位親女兒之外,還有一個私生女。」
假若是真,那這神秘少女剛才是親手殺死掉自己的親姊妹嗎?明明是殺人犯,不知為何我好像被她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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