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請問Andy和Bella在嗎?」
課室門稍為打開,縫隙冒出男生的臉,臉色蒼白像是個文弱書生。他問:「你們是誰?」
「你有聽過AB612Club嗎?」
「啊……就是討論版的那個。」男生依然保持警戒,問:「你們是討論版的搞手?」
「除了討論版我們還做過不少事情,雖然大部分都是搗亂,像去年有個講師不會英文只用普通話授課,我們就跟蹤偷拍他的私生活再貼大字報,那種人隨便都一堆痛腳。」
「我記得了,你們就是專門搞破壞的那個。」男生打開房門,同時介紹自己和房內女友的名字,兩位正是我們要找的人。
Andy和Bella給人印象都是內向、安靜、有禮貌,還有斟茶招呼我們;可是二人同樣帶點病弱的感覺,黑眼圈大眼袋,大概最近睡得不好。
Andy望見月鈴,問:「這女孩是?」
「我的表妹,不幸受牽連要留在校內,暫時由我照顧。」我亦簡單介紹了自己,接著開門見山說:「關於你們在網上說的病毒的事……」
「不愧是大學的狗仔隊。」Andy說:「你們好奇為何我會知道病毒的秘密嗎?不用奇怪,因為我是上帝的先知。」
其實我也是上帝的使徒──換轉以前我會這樣敷衍他,但看見我身邊也有個自稱上帝的表妹,已經見怪不怪。現在就盡量問一下他知道什麼內幕吧。
「你們說政府隱瞞了病毒的真相,病毒甚至能夠毀滅世界,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最終大概會死九成人口吧。」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地球九成人口就差不多七十億人。
「什麼病毒如此厲害?而且為何政府要隱瞞?」
「因為政府早就被人控制了,一群來自『唵』的人。」
「Aum……」我不知他說什麼,只能重複他的發音。
Andy反問:「你對現在的世界會感到不滿嗎?你不覺得平民百姓就像奴隸一樣營營役役嗎?一切問題都源自貨幣型經濟。那個脫離金本位、不斷膨漲的貨幣系統,令到原本屬於大家的地球資源牢牢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上,導致結構性暴力、暴政、惡意競爭、政治腐敗;同一時間人類的特質慢慢被磨平,有些人想做藝術家卻無法謀生因而被逼放棄,有些人想做運動員卻被政府批評對社會沒有貢獻而遭剝削,結果所有人都只能成為金錢機器的其中一顆螺絲釘,沒有特色,因為螺絲釘的特色就是要一式一樣,方便替換。」
「感覺好像是共產主義批評資本主義的論述呢。」
「所以大約在十年前開始,有個叫做『唵』的地下組織開始在大陸滲透,他們彷彿來自跟地球完全不同的文明,連語言都不一樣,唯一聽得懂的發音就是唵。唵是宇宙第一個出現的音,所有星系都通用。地球也有這個音節,如果你懂梵文的真言就知道。」
我聽得半信半疑,於是Andy開始舉例說明。
「共產黨很多元老都活很久吧?八十歲、九十歲的大有人在。有些更是久不久就傳出死訊,但又沒有死,其他他們真的早就死了,只是被唵救活過來。唵人除了語言不一樣,他們還有擁有很多神奇力量,能夠將人起死回生。他們就是這樣慢慢滲透國內高層來控制整個中國的。雖然他們人少,但只要能夠控制少數精英,就能控制整個國家十幾億奴隸。魯迅說得不錯,中國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想做奴才而做到的,另一種就是想做奴才卻求不得。」
很典型的影子政府陰謀論。我追問:「那他們控制了整個國家了嗎?」
「共產黨經常權鬥,唵應該滲透得差不多了,所以下一步就是要控制全世界。」
「怎樣辦到?」
「相同模式,以中共為跳板,控制國際間少數精英,最容易下手就是聯合國及其附屬組織。其實十年前就有人警告世界衛生組織是影子政權用來控制人口的,你們過去不相信,現在也不相信,但未來必然會後悔。」Andy說:「唵作為少數派的地下組織,他們要管理大量人口十分困難,因此有必要控制人口。其實中國人口多,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文化大革命都是少數派控制人口的方法。不過那些方法太落後了,現在用生化武器就行,用病毒殺人於無形;好比網路戰爭,你不會真槍實彈去打砸別人的機房吧?」
我嘗試問他:「雖然這樣說,但你有證據證明嗎?」
「怎可能有證據?他們行事謹慎,才不會留下證據,若然留下你反該當心!」
原來如此。這是一種循環論證的手法,用一個假設去證明另一個假設,但結果都是沒有證據。當然這不能代表他說謊,但他至少要解釋為何他會知道這麼多。
「因為我們曾經也是唵的一份子,直至知道他們打算利用滅世病毒控制人口,我才逃了出來。這個我可是有證明的。」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Bella突然拉下窗簾,還用膠帶封住縫隙,不讓半點光線溜進來。而Andy就走到牆邊關燈,課室頓然漆黑一片,唯獨桌上擺放的玻璃碟隱約發出淡青的光。
「再用這個看看。」Andy拿出紫外光燈照向玻璃碟,玻璃碟頓變成耀眼的螢光綠,更隱約發出低沉的音波,充滿神秘。
「這是什麼?」
「鈾玻璃。」Andy說:「我們唵人崇拜鈾元素,隨身必定帶著一件鈾玻璃。」
「鈾元素,即是用來做核彈的那些?」
「沒錯。但其實古人已經有用鈾元素添色,鈾玻璃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亦非常流行。不過因為發明了核彈和核能,鈾元素就逐漸被一小撮人霸佔,現在要找到鈾玻璃也很困難。唵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解放地球的鈾元素。」
我沉思,問:「為什麼是鈾元素?」
「鈾元素的神聖無法言喻,我們的上帝就是由鈾元素構成的。這學校也收藏著上帝的一部分,就在生物實驗室裡,只要你找到它就會明白。」
嗚嗚……
忽然旁邊的月鈴拉著我的衣袖,在我耳邊說:「我肚子好不舒服……」
「妳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點肚痛。」我記起Bella倒的茶,難道我們被下藥?
Andy關切問候:「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彷彿就是在問,要麼我們忍著肚子痛留下來,但後果可能會很尷尬;要麼我們就要離開課室,但就不知道他們千方百計趕走我們是做什麼。
「對了,我和表妹好像今早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我一手拖著月鈴,另一手把手機塞到暗角,課室黑漆漆的正好讓我有機會動手腳。這邊可是偷拍專家,抓過無數人的痛腳了。
「我們先失陪一會,等等再回來。」臨離開課室前,再把一支筆稍稍地放在門旁桌上。
「何思義──」
「先什麼都別說了,我們祈禱這只是普通的瀉藥吧。」
而且就算人不在課室,我也能掌握裡面的狀況。一如所料,當我在廁所拿出另一部電話接駁房內鏡頭時只有黑屏,即是我偷放的電話被他們發現而處理掉。可是他們沒發現偷拍筆,偷拍筆正在直播房內畫面。
可是太晚了嗎?屏幕裡兩個黑影已經纏鬥起來,但環境太暗,看不清楚,除了房中間的螢光玻璃碟外沒有其他光源,偷拍筆又沒有聲音;期間有黑影在旁邊閃來閃去,他們是突然打起上來了?
接著兩個人影倒地,就變成靜止畫一樣,人影都沒有動,只有畫面旁邊有黑影掠過……再停下來了,漸漸化成人影……是第三者?我便把電話話近仔細察看,想看清黑影是誰──
是一張人臉!全黑沒有五官的臉!一張臉佔據了全屏,正是黑影突然靠近鏡頭,隔空與我對望,嚇得我突然全身繃緊,排不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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