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蔚藍彼端前進的人啊 - Code：#30 就算路途產生偏移，我也會……

大雨滂沱，雨滴打上衣物時發出細微的聲響，不過這些都被引擎聲掩蓋。就算無數水珠拍打地面，聲音也無法掩蓋騎士心中雜亂的心情。

車流減少，拜這所賜，昔可以一路將油門擰到底。不用擔心紅綠燈，也不用擔心車子打滑撞上路人。

…………

位於後座的艾莉兒環視四周，離開墨家已經過了二十幾分鐘，一路上都沒怎麼看見過人。只有不時從路旁探頭的流浪貓、流浪狗願意在這種大雨天散步。街區1004到1005，路程大約要花三十到四十分鐘——這是艾莉兒走過好幾次得出來的結論。但當她看見標誌性的路牌時，也不免俗地張大了嘴巴。

「好厲害……沒想到油耗車這麼厲害！只花二十多分鐘就能到！」

「應該不是每台都這樣。」

「話說回來，昔小姐有什麼計畫嗎？」

「沒有，只不過是單純大鬧一場。」

艾莉兒貼緊昔的後背，用身體去感受對方。但車子實在是震得厲害，艾莉兒什麼都感覺不到。

「昔小姐接受過改造手術吧？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嗎？我很難接受把自己的身體搞得亂七八糟，所以常常不能理解那些花大錢去改造身體的人。」

「…………我沒有接受過改造手術。跟妳一樣，我同樣不明白為什麼人類會做那種事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人類想要藉此獲得進化，想要用那種方式變得高人一等，獲得優越感。」

車子在路口轉彎，輪胎差點打滑，不過還好昔及時控制住。

下雨天還要飆車——正常人看了鐵定會暗自咒罵「死好」可現在這種情形下，容不得放慢速度。說不定就是因為晚上了這幾秒，墨就會被他們運到別的什麼地方。

光是想到墨的處境，昔跟艾莉兒兩人便皺起眉頭。

「冷靜點想一想，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呢。」

「覺得我是去送死嗎？」

艾莉兒搖頭否認，她凝視著昔的背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了起來。

「謝謝妳，昔小姐。」

「…………總之，墨就交給妳了，妳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墨身上就好。其他人都交給我，我不會讓妳們受傷的。」

「不知道為什麼，跟昔小姐說話就會讓我很有安全感！」

輪胎輾過水窪，建起與人同高的屏障打在人行道。

「艾莉兒……不，沒什麼。」

昔的欲言又止，聽在艾莉兒耳中就像放不下心來的老媽子。所以，為了讓這名沒有血緣關係的監護人安心，艾莉兒緊緊抱住昔的細腰，微笑道——

「我跟墨一樣，都是被家人綁架的孩子。但是這不代表我們沒有選擇權，要逃還是要繼續被綁在原地——我會跟墨一起選擇前者。我……絕對會讓墨打起精神來的，我還想看到她寫的故事呢！」

「是嗎……嗯，我們彼此都加油吧。」

引擎聲減弱，當動能轉變為零，騎士跟乘客紛紛脫下厚重安全帽，仰望眼前那座高聳的鋼材廠。

兩雙馬丁靴同時踏上積水處，馬尾少女跟龐克頭少女昂首闊步走在無人的街上。雨珠從眼前落下，無數細線將能見度大幅減少。可她們並不在意，以肉身穿過垂直的封鎖線，來到大門前。

沒有警衛，沒人鎮守。看樣子裡面的人完全不覺得他們會被發現，連最基本的監視器也只裝了少少的幾台。

貂標示出監視器範圍，規劃出最優解後，剩下就就是尋找墨的位置了。

『提案。工廠三樓有十至二十數量不等的生命反應，推測墨小姐的位置大概就在那裡。』

「好厲害！這樣就不用一間一間找了！」

順著貂的指引，兩人溜進敞開的後門，在凜冽的雨勢下藉著雜音隱匿腳步聲。從停擺的機械臂上移動到更高的位置。

目前來看，並沒有任何守衛，就算走正常的樓梯、電梯似乎也沒有問題。不過還是保險起見，在陰影下移動。說不定犯罪集團就是抓準了入侵者大意的那一刻，因此不能給一丁點機會。

鋼筋鐵骨散落四周，不僅如此，還能看見報廢的機器人。

三台、六台、九台……被鋼材壓住，或者被截斷雙手。它們是這間工廠原本的員工，但沒想到會變成這種下場。

昔無奈地板起臉，拉著艾莉兒加快腳步。

「那個……」

隨著越來越深入，艾莉兒的心跳也越快。艾莉兒突然間腦中浮出許許多多模糊的畫面，這些畫面都是某種IF線。

「萬一……我是說萬一！那群傢伙本來就沒想過要把墨交出去……既然如此就不用管墨的……那個……身體狀況了吧？所以說……嗯——」

以艾莉兒這句話為契機，昔想到了，音之前險些也遭受過陌生人的蹂躪。那這二十多個人……

——該死，我怎麼沒有這麼想過！

「咦咦？昔！？」

管不了那麼多了，隱匿身影什麼的都滾蛋吧。正因為花了這麼多時間在躲躲藏藏，反而給了對方更多時間。

焦慮的心情支配了身體，她一把抱起艾莉兒，仰望上方三樓的走廊——

『飛升準備。三、二、一——』

昔的腿部發出耀眼金光，光芒奪去了艾莉兒的視野，但是她能感覺到……這是熱氣跟向上抬高的動作。

『機體冷卻。三、二、一，冷卻完成。』

當艾莉兒張開眼睛，自己已經被昔安置在門口的牆壁上。昔則是等待冷卻過後隻身一人衝進了人群當中。

「太亂來了呀！」

話雖如此，但艾莉兒沒有拉住她的理由。她默默歪著半邊臉，往室內看去——

超過百坪的煉鐵室內，空曠的地面上躺著一絲不掛的黑髮少女。圍繞著她的男人們因為昔的聲音全部轉過頭，這才沒有繼續對她下手。

「欸？」

艾莉兒瞇起眼睛，仔細觀察黑髮少女的樣貌——

…………

那不是墨，而是艾莉兒從沒見過的年幼少女。都是長黑髮，但身材比例跟髮型有些微不同，讓艾莉兒更加確信她不是墨的，是少女的指甲顏色。

墨不會塗指甲油，但是那個少女卻有著神秘的紫色。

昔也察覺到了這點，立刻脫下Nwatch往後一丟。眼看錶型裝置就在眼前，艾莉兒也接到了昔的眼神。她點了點頭，打開投影介面。

墨不在這裡，這也是當然的吧，誰說人販子集團一次只能抓一個人呢？

對昔來說，現在是最糟糕的情形。失去貂為自己掌握身體目前的狀況，萬一過熱身體就要燒掉了。

「呼——唷，抱歉打擾了各位的興致。事出突然，能否先跟我玩呢？」

金光從腿部蔓延至手臂，昔做出了覺悟——

——在身體壞掉以前……至少把這間工廠的所有人都帶走。

昔握緊了拳頭，閃過朝自己腳邊射來的手槍子彈。

另一邊，接過貂的艾莉兒跟著指引，正加緊腳步前往其他方向。除了數量密集的冶煉區以外，還有一處只有五個生命跡象的紅點團，艾莉兒決定朝那裡去。

煉鐵室傳來槍響，艾莉兒沒有回頭，她無視後方傳來的任何聲音，貫徹自己的目標——找到墨，然後救出墨。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昔……昔沒有我的話……』

「沒想到AI也會說這種話呀，挺厲害的。我理解妳擔心主人的心情，但是既然昔小姐把妳交給了我，那就請妳負起責任來照顧好我吧！」

『這是何等的糟糕言論！事先聲明！妳絕對做不到像主人一樣能從二樓跳到三樓啊！』

艾莉兒失望地噘嘴，也是在兩方你來我往的談話間，已經跑到了目的地。

「倉庫」兩個大字烙印在雙扇鐵門上。門有被推開的痕跡，所以很難判斷裡面是否有敵人。

「貂小姐！麻煩想想辦法！」

『……真會麻煩人。從右側抽出圓球形攝影機，丟進裡面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艾莉兒按照貂的指示，真的從手錶螢幕右側拿出1毫米的小球。

當艾莉兒將攝影機如丟垃圾般隨意拋進漆黑的室內時，貂立刻將畫面回傳到投影螢幕上。

…………

掃視過後，在稍微偏離人群的一角，艾莉兒看見了墨的身影。

還沒來得及高興，看見站在人質旁邊手持步槍的男人後，艾莉兒的心跳瞬間加快。槍，就算四位數街區再怎麼亂，她也從沒親眼看過槍枝這種東西。

『那是射出電流癱瘓人行動力的武器，放心不會濺血，只是會麻痺一下之後就不疼了。』

「簡單來說就是電擊槍吧！幹嘛做得那麼可怕！」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現在該怎麼辦？敵人只有一個，該用什麼方法才好？聲東擊西嗎？像昔一樣帥氣地站在歹徒面前然後靠跟墨的羈絆讓她從背後偷襲嗎？不論是何者，身體已經躍躍欲試，腎上腺素正在作用。

『不是我想要潑冷水，不用緊張，只要讓他射妳就好了。我會把脈衝反彈回去，很簡單吧？』

「那就……這樣吧，我很相信妳哦！」

『嗯，交給我。我不會辜負妳的信任，畢竟願意跟AI聊天的人類可是至寶，我會用盡一切心力保護妳。』

接收到了承諾，艾莉兒微微一笑，大搖大擺地推開鐵門，朝裡面大吼一聲。受到聲音驅使的男人舉起步槍，將手指放到板機。

艾莉兒如入無人之境般踏著自信無比的步伐，彷彿根本不在意手中已經衝能好的槍械。男人只好發出聲音警告她不要靠近，如此重複了兩三遍。

…………

這人是不怕死嗎——男人產生了疑惑。不過，再怎麼說也不會濺血，要離「死」這個字還差得遠了。

眼看艾莉兒跟男人的距離越縮越近，男人只好扣下扳機，將電流灌入艾莉兒的身體——

但在一瞬間，射出去的電流竟然折射回來了。

「——哦！好厲害，真的反彈回去了！」

男人抽搐倒下，短暫的電擊時間後，他兩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繞過進入夢鄉的男人，艾莉兒打開室內大燈，讓眼睛重見天日。她趕忙來到其他受害者面前，替她們解開繩索，並告訴她們不會被發現的小路。

送走她們以後，艾莉兒湊到無神的墨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墨就算被綁架了，也還是不想跟人群接觸呢，一個人躲得遠遠的。

小的時候也是，長大了居然也沒變。

…………

「沒想到吧，我來救妳了哦。」

「嗯……的確……沒想到……」

「我們回家吧。」

艾莉兒向墨伸手，可墨沒有接受。她環抱雙膝，將臉埋入其中。

不想走、不想說話、不想回家……就算沒有說話，墨也傳遞出去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艾莉兒沒有強硬地拉住墨，她知道，對現在的墨來說「家」一定是比這裡還可怕的地方。

失望的氛圍環繞於四周，要是回去，母親說不定又會讓自己去其他企業面試，強迫自己做根本不感興趣的事情。所以，不回去還比較好，不回去就不用被那雙期待卻又失望的眼睛盯著。

回家、沐浴、吃飯、休閒、念書，那雙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身邊。

唯有離開那個地方，離開家後，才能感覺到自由。

可是……

不能讓她失望，一定要回報她，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生下自己的家人。烏鴉反哺，羔羊跪乳……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能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要是就這麼留下母親、父親兩個人，以後該怎麼辦？

可是……

不想回去，不想再看見那雙眼睛。

同時……

不得不回去，不得不完成自己的義務。

糾結、矛盾，原來世界上衝突的事情這麼多——墨無力地吐氣，想要將藏在心中的負面情緒全數一吐為快，但不管怎麼吐氣……心臟還是受到壓迫。

難受地、緊繃地、煩悶地……

「笨蛋。」

結實的臂膀繞過後頸牢牢抓住了上身，溫暖的手掌從頭部將熱量一股腦地往下送。墨偏過頭，注視著艾莉兒精緻的側臉。

「妳還是一樣膽小。」

艾莉兒咧嘴而笑，在她眼前，佇立的鋼筋貨架上，浮現出小時候墨的影子。那個膽怯怕生、不擅交際、整天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小女孩，不懂得拒絕、待人處事唯唯諾諾、宛如師長眼中最優秀的小女孩……

「妳就是這點差勁了些，明明不喜歡，明明有很多想要說的話、想要傳達的想法，但總是害怕說出來。」

「艾莉兒……討厭……我嗎……」

「超級討厭。」

墨沒想到會收到如此回覆，本來想得到「我認同妳」的背書，但事實卻跟想像中不一樣。

不過也對，在這種情況下不願意走，還在躊躇不前的人實在很討厭。

萬一其他歹徒跑過來，那死的不僅是自己，艾莉兒也會被害死。一這麼想，墨就會覺得自己更加討厭。

越來越討厭自己、越來越怨恨自己。

「別管我……了……我……我……我這種人……果然還是——」

「——妳可以再稍微任性一點。」

電燈無預警地閃爍，忽明忽暗的變化使眼睛陷入疲勞，但過了不久，燈光重新穩定，眼睛也能順利張開。

「如果是我，如果老爸把我送進人犯集團的據點裡，我絕對、一定、百分之一千萬會找方法脫身，然後跑到他面前賞他一巴掌！我可吞不下這口氣，這就跟親手把我免費送給別人沒兩樣嘛！所以啊，我會超生氣的。墨也這麼覺得嗎？『什麼啊，到底在搞什麼。』光是想想就讓人生氣。」

以前到現在，墨都不會將真正的內心展現給別人看。想說的話往肚子裡吞，受到的差別待遇咬咬牙讓它過去，擾人的推託點點頭一肩扛起……

——真虧妳忍得這麼久呀，大家都覺得妳沒脾氣吧。但是……我知道，妳也有過反抗、叛逆的念頭。昨天晚上就是最好的例子，妳第一次離家出走，第一次沒有遵守「母親」的規定，第一次像個青春期的孩子一樣鬧脾氣。

「忍氣吞聲可不好哦，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大聲說出來才行。這次可不能讓妳繼續忍耐了，我會帶妳回去，然後親眼見證妳跟『母親』吵架的那一瞬！」

搖晃的地板，宛如地震的前奏……倉庫置放的重物有些被這陣晃動推擠著落下，差點就砸在昏倒的男人身上。

…………

一動也不動，男人像是被釘在地板上似的。艾莉兒跟墨也是，即便眼前無數的鐵塊砸落，兩人仍然依靠著牆壁。

「墨，妳未來想做什麼？」

「…………現在……說……這種事……」

「好啦好啦，別管那麼多～正因為是這種刺激的場面才要說，我想聽聽看墨的真心話～」

未來想做的事情……

如果能順利回家，如果能順利活下去……

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大概是睡個好覺吧，畢竟昨晚玩了個通霄，沒什麼時間休息。之後……可以的話……

「寫……小說……」

「嗯嗯，那——妳想要成為作家嗎？」

「我……只是……想寫故事……成為……作家什麼的……我……沒有想過……」

聽見墨這麼說，艾莉兒抬起嘴角，眼中露出閃耀的光澤。

「那就是作家。」

「欸……？」

「我說過了吧，對我來說享受唱歌的就能被稱為『歌手』妳也一樣，享受寫作、熱愛寫作的人就是『作家』。這不是一種工作，而是『頭銜』墨在我心中就是有了『作家』這個頭銜的人哦。」

隔了一拍，艾莉兒繼續說道——

「妳現在很迷惘吧，將來要做什麼……未來要以什麼維生，不能辜負父母的期待……費力扮演著她們眼中最完美的孩子。我曾經也這麼困惑過，直到我聽見琴媽媽的那句話。」

希望墨不要為了錢而煩惱，過上更好的人生。

「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就算表達愛的方式不同，出發點都是一樣的。他們希望孩子變好，希望孩子有所作為。望子成龍這個成語相當精妙，古人的智慧總是這麼厲害。墨，我找到了答案。妳有發現嗎？」

艾莉兒把手放到胸前，感受因為想通了什麼而加速的心跳。

「我……不知道……」

「真是的，很遲鈍耶，明明那麼聰明。咳咳——」

為了確保等等最為重要的答案不要破音，艾莉兒做足了準備。

「——既然他們想讓孩子有所作為，那我們成全他們不就好了嗎？」

「欸……？」

「很簡單吧？父母想讓孩子成功，那我們就成功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我們過得很好，讓他們理解不需要他們的建議我們照樣能展翅高飛！用什麼方式都無所謂，耍什麼小把戲也無所謂，他們想看的只有最後成熟的果實，那麼我們就把最好的獻給他們！」

彷彿呼應艾莉兒情緒的高漲，墨的眼睛恢復了色彩，張開的櫻桃小嘴述說著她的思緒變化。

「不必迎合父母的喜好，按照自己的方式繼續走下去。想做什麼就去做！如果真的碰巧出道了就皆大歡喜！如果很遺憾沒能如願，那就安安份份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賺賺小錢養活自己，然後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是這麼想的。沒辦法站上大螢幕，那我就在KTV或是Virtual Tube開啟第二人生！這麼想……不也挺棒的嗎？」

…………

「我……………」

「這樣都不行嗎？真是的……最後是我的大絕招囉，看完這個，我們就一起回去吧～我期待妳的表情～」

艾莉兒從自己的Nwatch中打開了某個文字檔案，並把投影螢幕放在墨比能看得清楚的位置。

起初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墨還想吐槽，不過當眼睛看到第一行時，心情就變得不同。

…………

「給……未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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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安，正在讀這封信的我。現在妳是幾歲呢？年輕的二十？稍微成熟的三十？邁入中年的四十？之後就別了！我怕會讓妳感到困擾！畢竟人如果上了年紀，對想做的事情可能會變得心力憔悴。抱歉，有點離題了。這裡是十二歲的妳寫給妳的留言。

那個……因為老師說一定要做，所以我才不得不騰出寫《黑騎士》的時間奉陪。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寫什麼才好，但大家都想看我的這篇作文。我想再次重申一件事——優秀的作家，從來都不是考試作文上的能手！這是我從某個有名的作家採訪上看來的，我覺得很有用就記起來了。

差不多該說正事了。嗯……妳現在過得好嗎？出書了嗎？有名了嗎？還是妳開了間屬於自己的創意公司？正在閱讀這封信的我，不知道妳經歷了什麼。或許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面發呆，或許面對明天就要交付的稿件忙昏了頭……我想那樣的生活一定很不錯吧！把喜歡的事情當成職業，做喜歡的事情養活自己。老師們都說，這是最幸福的人生。那……妳成功了嗎？我……有做到嗎？

十二歲的妳喜歡寫故事，喜歡上課的時候什麼都不聽胡思亂想；喜歡自習的時候悄悄把腦中的畫面記錄下來；喜歡跟同樣愛上創作的劉先生交換心得。小學的生活非常滿足！我想自己已經是最優秀的作家了！不過還要繼續努力，不知道為什麼，寫得東西總是特別的短，我得把它拉長才行。

我希望妳讀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治好了太短的毛病，這可是我這個天才最要命的短板，如果解決了，那我就是最厲害的了！

對了，大家都說長大以後有很多很多事情無法如意，或許曾經的熱情轉眼間就被現實的鐵砧壓碎，或許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我希望妳現在還能繼續寫故事，還能一邊寫一邊笑，享受一個字一個字敲打下鍵盤感受到的回饋。

最重要的……千萬不要聽媽媽的話，她總是把我盯得死死的，寫功課讀書都在她的掌握之內。其他地方就算了，寫小說這一塊絕對不能妥協。我怕失去了這份快樂，我怕跟以前敲打過的文字告別……所以說，只有這一塊，不能妥協。以後媽媽可能叫我去做這個去做那個，可能未來當不成作家。但是，就算路途產生偏移，也要咬著牙，繼續創作。

不過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吧。妳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作家，出版好幾本好幾本書。我現在也會加油的！為了達到妳的境界，我要更努力！最後最後，如果妳還記得的話，我們的夢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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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出……讓人覺得『真是太好了』的……故事。」」

「就算路途產生偏移也咬牙不屈的韌性……嗎？真不愧是墨，當然別忘了，也要任性哦——雙關笑話？」

兩人注視著彼此，一言不發。短暫沉默後，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歡快的聲音，比震動還悅耳，比鋼鐵倒下還清脆。

「太狡猾了……拿出這種東西……真是……」

「所以我才說是大招嘛，怎麼樣？妳該不會讓十二歲的墨失望吧？」

墨搖了搖頭，把僵硬的肩膀稍稍放鬆。

「我……決定了……我要回去……我要跟媽媽說『我不會照著妳為我規定的方式生活』……我要繼續創作……就算……沒辦法成為作家……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

艾莉兒倏地站了起來，她再次向蜷縮著身子的墨伸出手——

「有一點不對～我說過了吧，墨是作家。」

「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沒有辦法……達成媽媽的期望……害怕什麼都不會的我……成為家裡的累贅……害怕一旦從事了別的行業……就會放棄寫故事……所以我才會……默不吭聲……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就像艾莉兒說過的……『如果真的被澆熄了，就再把它點燃』……」

墨這一次抓住了伸向自己的手。

心中的煩惱，化為無形，被墨狠狠拋向看不見的遠方。

「我……會加油的……就算不能……把作家當成職業……我也會……繼續創作……」

「嗯，我也一樣。就算走上不同的道路，我也會繼續唱歌。」

震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歇，倉庫架上的鋼鐵也不再掉落。現在正是最完美的時機，兩人用眼神示意，不過一秒就決定了。

她們繞開昏倒的男人，從倉庫大門向外奔跑。

…………

剛從大門離開，她們就看到了維持著笑容，閉上眼睛靠在牆壁的昔。

深藍色的……血？被熱火燒去皮膚組織的……機械軀體？

在兩人看著眼前這幕發出驚呼時，貂的聲音則在她們之上。

『昔！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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