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晴's 短篇小說集 - 我家鳥籠

我家裡有一個大大的鳥籠。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gawGi7I3

記得，她出現了以後，我就修築了這個籠子，當作是妳的家。金絲鐵枝補足妳沒有的顏色，閃閃生輝象徵妳高貴的純潔。森林是妳作息的地方、卷雲是保護妳的天使。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F8ssHT05

沉睡著，沉睡著……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jQVrCHMp

一個少女躺在裡面，長髮散落在雪白的床上。妳的雙手輕輕地扣在一起，擱在胸前，那種沉穩流露出妳的優雅。背後的一雙翅膀染上彩虹的顏色，彼此在爭豔奪麗，卻拼湊出一個和平的世界。

妳是一隻蝴蝶，也許妳都是來自這種世界。

我打開門，妳在此時剛好醒來了。時間剛好多過半小時，我才發覺自己看妳看了那麼久。這副柔弱的身體給我想了很多問題，然後就看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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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晴天嗎？

「我想到外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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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子的鎖，悄悄打開了。

妳帶著纖幼的雙腿，踏出小溫室，在晴天的花園遊玩。

妳知道嗎？我就只在天氣好的日子帶妳去外面玩，也許妳會誤會世上只有晴天。

其實也不會啦！記得與妳相遇的時候是一個很寒冷的晚上。春天來臨的時候，雨和雷聲隱隱從外面傳來。

我站在露台的門框凝視著妳的背影，妳拿著發光的魔法棒，穿梭在花草裡，天真的目光訴說對世界的期盼。

可是妳知道嗎？妳看見的世界只是一個精緻的花園。

但是妳沒有過問，繼續在高牆下的花園下翩翩起舞。

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問妳關於外面世界的看法。妳說：「一定是很美好的，外面的人都會很愛我。」

「或者是吧……」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Tdxq7siO

「其實，我現在看見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悉心佈置的場景嗎？」少女的語氣好像是在諷刺我。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lIjbTmkk

我頓了一頓，別過一邊臉。過了一會兒，我才敢瞥向少女的臉。她沒有生氣，嘴角翹出一個充滿奇怪想法的怪笑。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JhHrwGXG

「嘿嘿，你就不要再欺騙我了。」少女的臉露出善良的陰險，惡作劇的同時彷彿在同情甚麼。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jR1JGVD0

「我發現自己的翅膀越來越有力量，開始能夠翻越那道牆。我看了一眼，原來世界真的很大、也很漂亮。」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KZwY3kwp

「你為我準備的東西我很喜歡，但是我還是想到外面，去真正的世界玩玩。」

「不可以！」我回到草坪後的屋內，準備拉上趟門，將外面完全隔絕。

就是看見妳天真爛漫的樣子，叫人如何忍心要妳面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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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浸濕妳的翅膀，一點一點侵蝕肉體，

烈風引起的喘流一下就把妳掃倒。

烏煙給妳的翅膀染上不討好的灰色，

惡人想盡辦法傷害、踐踏妳的夢想。

外面的世界會給予妳什麼？

也許妳會再也回不去現在的時光，刻下的樣子，

我想把當前的妳留住，

怎麼放手就讓妳獨個兒走？

這一鬆手，就是將妳重新拋回紛爭的大河裡，

自此再也不見？

「為什麼？」妳奮力守住自己的立場，像個小孩子一樣緊握著拳頭。

「難道妳已經忘了以前發生的事嗎？

「難道妳已經忘了是誰讓妳受傷嗎？」我說，而且看見妳那傷癒的翅膀上的痕跡。這時，妳瞥向身後。

彩色之境映入妳的眼簾，只是一道顯眼的傷疤從下而上貫穿薄薄的翅膀。一碰，旋即感受到錐心的痛。

美麗之下，醜陋的一點卻依附成為它的一部分。

好不容易才將妳從惡人手上脫離，為何妳又要重新投進火堆裡？

我不要妳回去以前的生活，相反我想一直留在妳身邊，守護妳的生命、夢想、以及現在的心。

「你陪我去就好了。」少女提議。

「不行！我控制不了外面的人。」

「那麼，我就自己去。」然而，妳不聽我的話，要奪門而出。

「妳跟我回來！不許走！」我情急之下猛然拉扯少女的手，痛得她直蹬腳。

「好吧，不去就不去了，不要氣。」少女沒有再反抗，像小狗一樣順從地回到客廳的沙發上。

只是，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平靜地坐著，托著頭看外面的花園。就算看不出妳的不甘，那對眼睛閃爍出對探險的期盼，以及被困在此的失落。

「對不起……」我躲在鋼琴後，靜靜地說。我掩著臉，也許是對自己那蠻不講理的行為而羞恥。

很自私，很自私⋯⋯

也許這是妳早晚知道的事實。

我不忍心，不忍心⋯⋯道出了世界的險惡，親手摧毀妳對它的美好幻想。

但是我該如何是好？

我不要看見妳到時傷得更重。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ENQOts2i

天空的顏色轉變，轉瞬披上粉藍色的晚裝。

時間也夠了，

我要去弄妳最喜歡的晚飯。

此時，房間只剩她一人。

回來的時候，牆上又多了一幅圖畫。畫作很簡潔，描繪著懸浮在天空中的花園。

幾天之後，鳥籠裡的少女不見了。被鋪給整齊地整理好，上面留下了一張紙卡，端正的針筆字寫著：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A1FtNeyR

『對不起，我還是想出去玩。請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在日落前回來。』

鎖子給她打開了。也許她發現了那是一直都沒鎖上，就是單純的虛掩。

「實在是太亂來了。」我驚恐地說，火速穿上鞋，越過草原和湖泊中間的石板路，衝過白色的木門來到外面的真實世界。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7UlEfKoz

「千言！」我到處喊著妳的名字，可是在附近的街區都找不著妳的身影。

我把雙手按在前方的一堵牆上，盡力回想起妳說過的話。

記得妳說妳是一隻蝴蝶，即使翅膀很弱、自己飛得不好，還是想往高的地方飛去。妳又要求看見花田，對妳來說那裡是幸福的存在。

而且，昨晚的圖畫一定是在傳達一些意思。

此時，我靈機一觸，然後找到不遠處的小山丘。那是城市裡的公園，雖小卻人跡稀少，位處世外桃源與繁華俗世之間的那種曖昧給人一種說不出口的奇妙感覺。

直覺告訴我，妳大概會到那裡。

我跑上山路，樹蔭下的石梯有點潮濕，低矮的植物還沾了清晨的露水。灑下的陽光形成一道絲綢，曙光的盡頭彷彿擁有一道通往別處的門。

我越過那道幕簾，強光使我不禁瞇起眼。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穿過那道入口，來到山頂。

千言就站在圍欄前，十指緊扣垂在身後，翅膀、頭髮、和綁上的絲帶往相同的方向拂動。一起一伏……有如蔚藍海岸前的波浪。

她察覺我的出現，緩緩地回頭拋出一個微笑。

「最後你都是來了。」甜蜜的聲音著我消了氣，我還是不忍為這件事責怪她。況且，是我不對在先頭呢。

「出來很好玩吧。」我問，我只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嗯！剛才我還認識了一個女孩，跟她交了朋友，互相交換名字。可惜呢！不久之前她回去了，我想將她帶給你認識。」千言說著的時候快樂得閉上眼睛，手上將寫上名字的紙片交給我看。

原來只是交朋友的事情可以讓她如此快樂……

我又能夠做到這樣嗎？

也許以前可以，直到親手送別童年之後。

我想：既然自己已經是失去初心的人，不如將自己的願望交託別人，在對方的手上開花、結出果實。

能夠看見別人得到幸福，就是我的快樂了。

所以，為了守護別人心裡的童話，我不惜放棄自己的夢想，寧願獨個兒為另一半承受所有攻擊來換取對方那顆不變的心。可是，心就此死去了。我不再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想，單純將自己認為正確的想法強加在對方身上。

也許是受了太多的傷，我的內心還是極希望得到童話吧。

我願繼續為心愛的人受苦，但同時也想自己的願望在她身上實現。

當初修築這鳥籠，在黑暗裡選擇了千言，教她執筆繪畫、寫出動人的故事，不就是想她成為我喜歡的樣式：一個天真爛漫的童話女孩。

說到底，還是我的私心作崇吧。口裡說要為她實現夢想，結果還是自己的夢想。

現在快樂的她更使我感到羞愧。

「千言，對不起。」我從後抓住她的手，說道。

「嗯嗯，我不氣你。因為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想保護我，你想留住現在的我。所以，你也是曾經因此受傷的人嗎？」千言也來牽我的手，將我帶到旁邊的秋千坐下。

我不答話，於是她繼續說。

「以前遭遇那些經歷，所以以後看見了我，就萌生出想守護的心。我體諒，因為喜歡你擁有一顆善良的心。」

「可是，妳不怕再遇到以前的那些人嗎？」我把千言摟住，黑白雙色的頭髮是宇宙裡的銀河，在指縫中流過。那種溫柔讓波瀾止息，撫平因為往事勾起的刺痛。

「到時候，我再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就好了。」

因為有雜音，所以才知道幸福的聲音的美好；

因為有雨天，所以才知道晴天的可貴；

因為有壞人，所以才會格外想起你。

「如果給幸福麻醉，我害怕初心會不會因此都變質，變得不再懂得愛。」

千言鬆開手，來到一片花海前，撫摸一片大葉子：「要是每天保持著晴天，花兒都會枯死。」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MdJ5ewZT

「所以，我玩夠了，一起回去吧，好嗎？」

「不，既然外出了，妳能跟我一起去買今晚要做的菜嗎？」

「好的好的。」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72q00Lxl

御晴(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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