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遙遠的距離2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4hokT2EZ1
就是我站在你面前2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iLbcFTvAl
卻不能告訴你2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YERY4mDn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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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加班工作後,我終於迎來一個短暫的休假。
雖然對上班族而言,假期簡直是珍稀寶物,千金難買!可是對現在的我而言,空閒下來,只會想的更多,若不是怕身體真的倒下,我也不反對在公司廢寢忘食。
記得你總喜歡帶我登山穿林「約會」,有時是訓練,有時是追賊,有時真的是純遊玩,雖然末者機率一向偏低。淡淡地笑了笑,我背著背包走在山路上。這座山不是熱門的旅遊點,倒讓我樂得清靜一番。
日光被林蔭剪碎,散落一地,就像那次,我在樹上搖曳著樹丫,看著落在你身上的日光躍動著,讓我看得入迷。只是,現在只有剪碎的日光和我一人而已。
努力向上走著,一陣微風吹過,茂密的林間隱約看到一棟灰瓦建築。反正也沒甚麼目的,貫徹大雍百姓的八卦心態,我走進偏離大路的林中,往那標的物走去。
愈走愈近,終於看出那是一座荒落的廟宇。它孤孤單單地立在林中,沒甚麼煙火氣息,大概早已被世界所遺忘吧!這讓我突然想起深山中的那個風翎童子像,不知是否仍豎立在那兒?那個我與你親手寫上和掛上的祈願牌是否還在祂手中?
走進廟內,不見有人,神壇上供奉著一個看不清面貌的神像,看雕刻的衣著式樣大概是個女神。神像前額中央好像有個紋飾,不過已模糊不可辨,看著看著,倒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廟中無碑文銘刻,讓人完全摸不清這座落在奇怪點的奇異廟宇的祭祀對象。
「小姐,看妳滿臉鬱色,要求籤占卜問卦轉運嗎?」一個聲音爽朗的男聲叫住正打算離開的我。
「……」我看著一副便服打扮突然出現在這的男人,心想:你若穿一套廟祝衣服還好一點,還給我手中拿著部Switch。「不用了。」
「小姐,等等。我先贈你一言。」那男的清了清嗓子,道:「傷痂烙於靈,且隨添在身。莫問前緣後因,只道兩世分。」
我剎地停住腳步,猛然回首,用已泛紅的眼眶盯著這個男人。只見這個男人無所謂地笑了笑,向我做出一個手勢,深有意味地對我說:「你懂的。」
「……」看到他這副欠扁的樣子,我忍不住問:「請問閣下是否姓呂?家中是否養鵝?」
擾攘一輪,討價還價,最終被告知沿著某條小徑直走,我便沒了一個月的工資……
沿著他指示的小徑,我一直前行,只是對四周的美景失去了所有興致。心中混亂一片,到底路的盡頭會是甚麼?
我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路的盡頭。
四周樹木像畫了一個圓,空地的中央,是一棵孤伶伶的樹──深得近墨的樹幹,綻放著一朵朵潔白無瑕的花朵,很美很美。我曾見過,也未曾見過。我見過滿枝頭的綽綽藍花,晶瑩剔透得如寶石,但我還未見過掛滿白花的它──春神已杳。
你曾在春神挼藍旁,吹著笛子,對我訴說往事,那是我們第一次深談,我第一次為你感到難過。那憂鬱的側顏,在月色下,帶著一絲平日裡看不到的脆弱。
我呆立樹下,看著滿樹風華,但已是白色之華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來,日光依舊照著大地,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忽爾,一股風狠狠刮過。滿天飛花,絕美之景,我心卻如刀割。
「不要!」無力阻止枝椏上的白花落下,我忍不住抱著樹幹大哭。「不要!不要枯死!不要!」
就像看著突然尋到的點點連繫,以為找到一點光,卻一下子在面前摔得粉碎。不知哭了多久,我看著滿地落英,聽著枯乾脆弱的樹木傳出破裂聲,一段又一段枝幹掉落,無力跪倒地上。
風,開始刮走地上的落英,我瘋了似的將地面的落花攬入懷中,將它們掃進背包內。可惜,人力始終比不上大自然,很快,地上除了斷了的樹幹,花,早已四散不見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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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地踏上回家的路,無視路人的奇異目光:一個如瘋子般披頭散髮,緊緊摟住背包,雙眼失神的女人。
踏進家中,我珍而重之地將背包的白花取出。那些柔嫩的白花,絕大部分都已枯萎了。我挑出僅餘十來朵形貌保存得最好的,將已枯黃的放進一個紙盒中,再拿出那個跟聆酒罈子一模一樣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將那十數朵完好的白花放在其中。我沒有注意到瓶口玻璃破損了一角,一不小心,指尖鮮血滴落白色的花瓣上,花朵像吸血般,變成淺淺的粉紅色。
我輕撫上粉紅色的花瓣,突然,一陣暈眩襲來,扶著茶几待暈眩感散去,只是,玻璃茶几為何會傳來暖手的木質感覺?我慢慢張開雙眼,入目的是一個簡潔的寢室,木床架、木几案、木刀架、木太師椅……還有一些刺眼的紅紅綠綠的錦鍛製品,這種布局風格,我是多麼熟悉啊!我扶著的桌案上,放著一個與房間風格迥異的精緻烏檀木盒,木盒上刻著一個烈火紋飾。我顫著手打開木盒,裡面躺著的,是一隻青藍寶石指環,一對金耳環,一塊帶著一道裂紋的光滑黑色令牌。手指輕輕撫過指環與耳環,至令牌時,我忍不住將它拿在手中。令牌光滑的觸感無言告訴我,經常有人把玩它。
突然,門外傳來一把聲音。
「我一會會到校場,剛才那些東西處理一下。」
一把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我倏地回首看向門口方向……入目的是家中掛著的時鐘。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虛脫地坐倒地上,手中花朵的粉紅色已褪去,變回一朵白花,並迅速枯萎。我茫然地看著半散在瓶中、半散在茶几上的白花。
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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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入夜的危險,我再次登上那座山。
拿著電筒,踏著那段不算平坦的山路,我依稀憑著記憶,尋找那座灰色廟宇。夜蟲低鳴,偶爾傳來一陣夜鳥驚飛之聲。幸好今晚是月圓,我總算在午夜前找到這座似被世人遺忘的孤廟。
月色下,廟堂顯得一片森然。我一邊走進廟中,一邊叫喚:「大師,你在嗎?」
腳底下傳來葉片碎裂之聲,我看著早些時候還乾乾淨淨的廟堂地板鋪滿了枯葉,廟牆青磚間雜草鑽出,鼻間是一陣空氣凝滯多年的霉爛氣息,就像,這座廟宇已多年無人來過。
原來的神壇鋪著一層厚厚的塵埃,還有蜘蛛網絲。那尊女神像、香爐、供品全都失去影蹤,唯獨中央零丁的放著一個半新半舊的錦袋。
看著這座氣息變得詭異的廟宇,我取過案上錦袋便跑出廟堂。直至氣喘吁吁,回頭一看,原本廟宇所在之處已變成一片荒林。錦袋仍握在我的掌中,我沿著早前那條小徑走,盡頭處,四周樹木依舊,中央原本立著的春神已杳已消失的乾乾淨淨,空地上只有夜風輕輕吹落的一兩片樹葉。
我不知這是否我的夢,一切就像突然出現,突然消失,就像……我曾在大雍的一切。
就著月亮的光芒,我打開錦袋,裡面是一張摺疊著的信紙、一張法陣圖,以及一顆墨綠色琉璃珠。信紙上的筆跡有點眼熟,信上文字不多,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緊握著那顆琉璃珠,呼吸變得愈來愈急速,所有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我帶著這些物品,匆忙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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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信上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是唯一機會,即使結果不如我所望,總歸無悔。我反復練習描摹那個法陣,直至分毫無差,窗外,亦射入第一束陽光。
決心已下,我仔細準備好一切。
茶几左邊放著那些完好的白花,花旁是那顆墨綠琉璃珠;右邊放著那個半舊錦袋,裡邊的信和法陣圖,以及一支毛筆、一柄小刀和一隻小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解開襯衣的鈕扣,拿起刀子,朝著胸中的疤痕慢慢刺入。痛,很痛,我皺著眉頭,皮膚感受著刀子的冰冷,手上增加了力度,血,一滴滴、一道道地流出。拔出小刀,血一下又湧出來。我忍痛將血盛滿半碟子,才為自己止血。看著自己指尖上尚未凝固的血液,我的苦笑漸漸變成狂笑。我到底是有多瘋才會這樣做?我……到底是有多想念你……
毛筆沾著鮮血,在玻璃茶几上繪著那個法陣。即使跟蘇慈學符時也從未如此認真、如此仔細,就連法陣上的粗幼筆畫也複繪出來。反覆檢視,確定無誤,我將琉璃珠放到法陣中央,白花按指示繞著琉璃珠擺放。我不知道這具身體是否還有那時的靈力,但我只能放手一搏。我跪向法陣,手指捏闕,輕輕吟出咒文。房子中靜止的空氣忽然流轉起來,掛飾轉動,窗簾揚起,陣中一切仿如存於另一空間,文風不動。血色的法陣開始泛起黑光,中央的墨綠琉璃珠幽幽浮起,像伸出了無形的絲線纏起白花吸入珠中,片刻,法陣與白花逐漸消失,墨綠琉璃珠慢慢下降,停在茶几上時已變成一顆淺綠色的珠子,陽光穿透珠子,映照出裡邊藏著的一朵五瓣花──春神已杳。
我將信紙和法陣圖放進錦袋中,再將冰涼的珠子握在掌中,手指慢慢合攏,閉上雙眼,心底默唸著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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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目站著,除了傷口的痛楚,我開始感受到陽光的微熱,耳中傳來孩童嬉戲之聲,四周還夾雜著一縷縷炊煙的氣息。
我帶著一絲緊張,慢慢張開眼睛。
漆著白灰水的尋常巷弄,鋪著簷瓦的矮房子、巷弄出口是一個麵攤,市集的叫賣聲斷續傳至巷內。
我手指摸上身旁牆壁,牆身帶著陽光餘溫,點點白灰沾在指上。我掩著嘴,嗚咽著,眼前一切,並不是夢!
走出小巷,我站在熟悉的大街,無視周圍對我指指點點的人群,直奔向我的門派──泰重門。
站在泰重門正門前,近鄉情怯。
我幾乎是一步一停地走進這個我熟悉的地方。
菜園已荒,園中植物放任自由地生長,沒有一絲人煙氣息。是的,掌門都沒了,還有甚麼門派?所有弟子都不在了……
迴廊上倒還算整齊,就像間中有人打掃。走在熟悉的路上,我輕輕推開那扇門。八仙桌上的茶具略布微塵,梳妝枱上整齊地放著我的髮簪飾品,几案上是疊好的龍蟲齋話本。
擦去鏡子上的塵埃,鏡中反映的,是一個頂著深棕色短髮、穿著襯衣七分褲的身影……
這種感覺,是否就是恍如隔世?
我是她,我也不是她。
無力軟倒凳子上,能夠回來的興奮情緒漸漸退去。想起紙上可媲美白駒令的條文,我不由苦笑。
我將珠子一併放進錦袋中,強自打起精神來。打開衣櫥,駕輕就熟地取出那套掌門服和慣常搭配的衣飾,正打算更衣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飛快地衝向我,將我的手反剪身後。
「妳是甚麼人?為甚麼潛入泰重門掌門房間,還動她的物品?」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卻毫不留情地扭住我的手,說話間充滿怒氣。
我勉力扭頭看向你,只見你神色冰冷,一如你的聲音。看著看著,我眼中的淚開始一滴一滴地落下。是啊!現在這個我,已不是你的掌門姑娘了。
你看著哭泣中的我,稍減了手上的力度,只是聲音依然帶著微怒。
「泰重門已閉門,但這仍是私人地方,妳不可擅闖,更不可隨意碰觸這個房間的東西。我可放開妳,但妳必須給我一個合理交代,否則我會將妳交送都護府,治以偷竊擅闖之罪。」
我揉著被你扭得發疼的手腕,轉身望著你。你瘦了,輪廓顯得更深,長髮仍是規矩整齊地束起,眉宇間帶著一絲怒意。你身上的氣息有別往昔,不是冷漠,而是透著一絲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就像,不願意再讓人接近你。
我無言看著你,直到在你的眼中發現一絲嫌惡時,眼淚忍不住流得更凶。
「若姑娘再不給出一個合理交代,任某便要公事公辦了。」
我強忍住眼淚,腦中飛轉,到底應該怎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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