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301 - I 風暴前的寧靜 (3)

在沒有金錢的R.D.H中，兌換卷就等同於錢的存在。

不知道要在這間破醫院中待多久，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方法來度過這未知的時光。有那種整天盯著出院名單的人、過一天算一天的人、認真的去過日子的人，當然也會有將「賺錢」這件事當成目標的人。

除了醫院規定的配給物外，病人基本上是拿不到其他東西的。在這種狀況下，一些有著獨門手藝的病人就開始做起了生意。

覺得醫院的枕頭太扁？馬上就有翼族人在販賣自己的羽毛。

嫌醫院的書籍都只有介紹手冊？曾經當過畫家的病人立刻畫漫畫來賣。

想要生活有些調劑？很快的就能看到植物族在販賣從自己身上砍下來的樹枝，還保證這東西只是普通的植物，絕對不會產生像他一樣的意識。

總之，上至生活用品，下至娛樂產品，小黠算是甚麼都看過了──他甚至還看過有吸血族在替人做健康檢查。倒不是說小黠厭惡這樣的情況，畢竟他也曾幫人修過幾次東西賺外快。只覺得不管是甚麼種族，大家在賺錢這方面動的腦筋還真快。

他拐了一個彎，來到601-620號房的走廊。

四周靜悄悄的，給人一種「這裡沒人」的錯覺。

但也僅僅只是錯覺罷了。小黠伸手敲了敲612號房的門，等待裏頭的回應。

門開了，但是沒有人出現。

「咳嗯。」

聲音從下方傳來，小黠低頭與矮人族對看。看著對方明顯不爽的臉，他扯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抱歉抱歉，」小黠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人總是會習慣性的平視嘛。」

「你們這些人全都一樣討厭。」矮人族男性嘖了一聲，但還是側身讓他進房。

沒有比矮人更厲害的工匠了，這也是小黠會來找他的原因：他的工具差不多快壞了，而醫院又不可能提供這種東西給他們，小黠自然只能找人製作了。

「上次跟你說的東西，」他問：「你應該已經做好了吧？」

「你當我是誰？這麼簡單的玩意兒，需要花多久的時間？」矮人哼了一聲，將小黠訂製的工具放在桌上。

「做的挺好的啊！真不愧是矮人。」小黠拿起其中一把螺絲起子打量著，忍不住出聲讚美。

「那是當然的。」矮人毫不謙虛的說，但依舊看得出來他對這份讚美感到高興。不過，高興歸高興，他是不會因為這樣而算小黠便宜的。

「倒是你，卷應該都準備好了吧？」

「當然啦，50100張。」

小黠連同剛剛從室友那拿到的兌換卷一同交給矮人。確認數量沒錯後，矮人除了將桌上的工具遞給他，還多送了他一套一模一樣的工具。

不過，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這是？」

「啊啊，因為還剩一點材料，想說丟了也是浪費，就和著玻璃一起又做了一套。就送你吧。」

「一向吝嗇的矮人送我禮物？你是明天就要被放出去了不成？」

「怎麼可能，這只是一種商業策略。我送了你禮物，你下次就還得再過來消費。」

「你不送我禮物我也會這麼做的，」小黠說：「畢竟S層沒有比你更厲害的工匠了。」

「哼……哼！」矮人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了，為了掩飾害羞，他粗聲粗氣的將小黠趕到了門口。

「少在那裏說有的沒的，東西買完了就快滾，老子還忙著賺錢呢！」

「我是時候也要走了。下次再見吧。」小黠也沒多待，扔下這句話開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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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門外打量著工具。

第一套的五隻工具全是純鐵，估計矮人是把床的扶手拆下來用了吧。在鐵少得可憐的R.D.H中，他覺得50000張兌換卷不是甚麼過分的事，因此才會答應這次的交易。

為了不讓他們有任何逃出去的念頭，醫院裡是幾乎看不到任何礦物。唯一多到有剩的只有界石，這是魔界中最硬的石頭，幾乎沒有哪個種族能破壞它。正因為如此，R.D.H的牆基本上就是用這個蓋。

小黠拿起另一套工具，正如矮人說，這是由少量的鐵屑與玻璃和製而成的。透明中又帶點灰色的碎片，看上去很漂亮，然而用一次大概就會碎光。對重視實用性的小黠來說，這就是個沒用的玩意兒。

『不過看在它能起碼能用個一次的份上，就帶著當緊急工具吧。』

小黠這麼想著，一邊蹲下身，將玻璃製品藏在腿部的繃帶之中。

接著他走到了303號房。才剛要敲門，門就被打開了。

裏頭是一名半透明的女性，她看著小黠露出微笑：「哎呀，我就想說你差不多也該來了。」

「什麼叫做『想說我差不多也該來了』，」小黠冷淡的拆穿對方的謊言：「你明明就知道我要來了，你可是幽體族，還不是混血。」

「嘻嘻嘻。」聽見小黠說破她的謊言，女性並沒有生氣，而是覺得有趣的笑道：「這樣比較有驚喜的感覺啊～你都不知道眼睛太好的痛苦～」

「我沒興趣。」小黠直奔重點：「壞掉的東西在哪？」

「無趣的男人。」女子撇撇嘴，而後指了指放在櫃子上的小電視。

「就是那個，你幫我看看是哪裡壞了吧？我怎麼開都開不了。」

「……」小黠覺得對方是來耍他的，「本來就打不開吧？你忘記R.D.H被一堆禁錮咒、無力咒、絕緣咒還有一堆有的沒的遮蔽科技與魔法壟罩嗎？」

「我知道啊，拜其所賜，幽體族的種族天賦都沒有用啦……」女子抱怨著：「這也就算了，你知道嗎？他們居然連樓層跟樓層的中間也佈滿大量咒語欸！想一下，不能穿牆、不能偷聽也不能偷窺他人的人生還有甚麼意義呢！？」

「你是哪來的變態？」小黠一挑眉：「那你還想叫我修電視？」

「唉唷那個不一樣啦，我喜歡看它打開來的那個雪花屏啊。」

「……」小黠不太確定是只有她這麼奇怪，還是幽體族人都有甚麼怪癖。最後也只能向對方說聲：「……你開心就好。」

他開始修理對方的電視機，拆開後發現不是甚麼太嚴重的問題──起碼還在他能解決的範圍內，便拿出剛剛買到的工具著手處理。

「那麼，你打算付我多少？」

他一邊修一邊問，身後的女子想了想：「三個怎麼樣？」

「三個不覺得有點少嗎？」

「沒辦法啊，我現在跟智人族沒兩樣──無意冒犯，但現在的我能力範圍只有這層樓，給你三個已經很多了。」

聽對方這麼說，小黠也沒再繼續討價還價。他同意：「好吧，三個就三個。」

「OK，那我就告訴你三個外面的情報當作修繕費吧。」女子對這筆交易非常滿意，「這可是看在你是我最喜歡的智人族的分上才給你的優惠喔～其他人若是想從情報屋‧風雲身上拿到情報，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呢！」

「嗯哼。」小黠不太在乎的應了一聲。

「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每次要的都是外面的情報，這有甚麼原因嗎？」

「……」

面對風雲的疑惑，小黠沉默了一會兒，但很快又裝作沒事一般地反問：「……我不能單純只是對外頭有興趣嗎？」

「可以啊，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問你原因，這不符合我的職業守則。」風雲笑咪咪的說：「那我要說囉？」

「說吧，我聽著呢。」

「既然你這次也沒有特別指定……有了！」

風雲湊到他耳邊神秘兮兮的說：「我給你反抗軍的情報吧？」

「哈？」小黠皺眉，「不要，我知道這個有甚麼用？」

「來不及了。是你沒跟我指定情報的，不接受退貨～」

「……」如果不是沒有抓住幽體族的本事，小黠發誓自己一定會揍對方。

「簡單來說，因為艾庫伊薩殿下的暴政使各個種族苦不堪言，因此各個地方紛紛組成了反抗軍，打算推翻魔王殿下。但這個世界上能打敗魔王的，除了同為上級魔族外，基本上就沒有其他人了。因此，這些反抗軍通常很快地就會被魔王殿下，或是其麾下的七個軍隊處理掉。」

「但是你知道嗎？有一群反抗軍逃走了，到現在都還沒被魔王找到喔。」

雖然風雲說的很像是甚麼大事一樣，但是對反抗軍的事情一點興趣的小黠卻只是冷淡的挑了挑眉，表示自己還有在聽。

「然後，那群反抗軍的首領，聽說是龍族喔！」

「龍族？」聽到關鍵字，小黠倒有點興趣了。

他記得龍族既強悍又生性高傲，是少數能跟魔族抗衡的種族。他們基本上都住在難以進入的深山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照理來說他們不太會去管魔界發生的大小事，結果這個反抗軍的首領居然是龍族？

「這感覺不太符合龍族的處世原則啊。」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風雲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但如果這名龍族是相關人士可就不一樣了。」

「相關人士？」

「沒錯，聽說這名龍族是西耶薩提殿下的近侍。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吧？為了幫主人報仇什麼的……不過也有傳言是說二殿下其實沒死，而是秘密的為推翻政權做準備。你看艾庫伊薩殿下不到現在都還在尋找西耶薩提殿下的蹤跡嗎？」

「可是我記得西耶薩提殿下是在十年前失蹤的吧？」小黠皺了下眉：「十年都沒消息，估計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錯！你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了！」風雲突的指向小黠，「對那些長壽種族來說，十年的時光可不算甚麼。十年對幽體族來說短暫的就像是一年、對精靈族來說更是短暫的像是一天，而對龍族或是魔族那種隨隨便便就活好幾萬年的種族來說，十年根本就是一眨眼的事。所以囉，大概要在等上個幾千年，魔王殿下跟龍族才會徹底死心吧。」

幾千年……

雖然了解各個種族間存在壽命差，但每次聽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有時候甚是會忘記這件事。

這該不會就是我們在看待獸人族或矮人族那種較為短命種族，以及他們在看我們時的感受呢？

小黠在心裡默默的想著，隨口問了下去：「然後呢？」

「甚麼然後？」風雲笑咪咪地看著他：「沒有然後啊～三個情報不是都講完了嗎？有一群反抗軍沒被魔王找到、反抗軍的首領是龍族、龍族是西耶薩提殿下的近侍，三個。」

「你剛剛說了一堆的可能跟聽說，這些詞是不能出現在情報上的吧？」

「誰說的？情報中本來就會有許多『可能』跟『聽說』的消息啊～」

「……」小黠覺得，自己還是找機會揍對方一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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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聽了三個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情報，其中兩個甚至只是可能，小黠還是敬業的將那個只是為了撥放雪花屏的電視修好。

看著風雲開心的對著電視又抱又親，他感覺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幽體族了。

反正他也沒打算了解。

「既然沒我的事，」小黠說：「那我走了。」

風雲揮了揮手，敷衍地說了句：「有需要再叫你，掰。」便逕自打開電視盯著雪花屏。

……真的在看啊。小黠在驚訝的同時也感到無語，他在心裡默默地想：就不要看到眼瞎，一個幽體族成為瞎子，估計會成為全族的笑柄。

離開風雲的房間後，本來想直接回房間休息一下的小黠卻遇到了急急忙忙跑來找自己的室友。

「你在幹嘛？」看著對方一路跑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小黠只覺得對方精力太多。

「呼呼……你怎麼還在這裡啊！」他的室友一邊換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快、快去大廳啊！」

「為甚麼？」

「哪有為甚麼？你忘記今天會公布出院的名單了嗎！？」室友看著小黠一臉不感興趣的表情，感到難以置信。

「你被選上啦！你要出院了啊！」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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