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眾人趕到了傳出巨響的餐廳,發現衝突才正要開始。
跌坐在地的是一名總是很安靜的智人族男孩,目測大約15歲,美麗的紅色眼睛下方有著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疲倦。
嘩啦嘩啦──
早已冷掉的菜湯澆在他的頭上,旁人的竊竊私語與對方的嘲笑聲擠入他的耳中,但是少年卻只是低著頭不發一語。
「真是噁心,」動手的那名獸人族男性彷彿怕其他人聽不見似的大聲說著。
「智人族都像你一樣臭嗎?」
面對羞辱,少年依舊沒有出聲。這種消極的態度只是讓獸人族變本加厲,他手一翻,直接將碗扣在對方的頭上,還惡劣的說了句:「你這樣好聞多了,以後我見到你就幫你整理一下吧!」
「住手吧,」旁邊有人看不下去好心的出聲勸阻:「都幾歲的人了還做這種事,你無不無聊啊!」
「就是阿,人家也就只是撞到你而已,又不是沒跟你道歉。走道就這麼大,這種事本來就很容易發生啊!」
「吵死了!如果看不下去就站到我面前說,別躲在人群裡啊!」
雖然風向看似一面倒,但獸人族男性對這些指責嗤之以鼻。他囂張地說,一邊逼近圍觀者一個一個的問:怎麼了,你有意見嗎?還是躲在後面的那個人有意見?
他半是恐嚇半是威脅的態度令眾人退縮,畢竟沒有人真的想衝上前去與對方硬碰硬。若是贏了也就算了,但若是輸了,搞不好之後被欺負的就換成自己了。
在還不知道自己會在R.D.H內住多久,凡事都還是小心一點好。
估計這名獸人族男性也是算到比起出風頭,眾人更傾向明哲保身,因此才敢這麼狂妄吧。
「沒有人敢出來對吧?我想也是。畢竟在所有種族中,獸人族的力量可以說是頂尖的啊!哈哈哈哈!」面對敢怒不敢言的眾人,獸人族男性更加得意了。他知道只要今天結束,往後的日子便能在S樓層中橫著走。沒想到建立權力是這麼簡單的事,這讓在外頭本是個小混混的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幾乎到要笑出來的地步。
「哈哈哈。」此時響起一陣呆板的笑聲,卻不是來自獸人族男性的嘴裡。
包括他,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因為這聲音很明顯是從圍觀人群中傳出。
眾人順著方向看過去,想知道究竟是誰這麼有勇氣,卻發現是出聲的竟是屬於智人族的小黠。
「頂尖?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明明排在獸人族前面的種族可多了。」
看著小黠毫不畏懼的挑釁,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他們擔心小黠只是為了替同族出一口氣而衝動行事,紛紛勸他別再說下去,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與一臉擔心的眾人相比,小黠卻顯得游刃有餘。他對他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逕自走到了獸人族面前。
這下差距更明顯了。光是體型,身為獸人族的男性就比小黠大了兩三倍。小黠整個人就像是埋進了對方的陰影中,彷彿只要對方想,就能一掌將他拍死。
明明怎麼看,小黠都是處於劣勢的那方。但面對看上去快氣炸的獸人族男性,小黠依舊不改態度的繼續說道:「你說獸人族的力量頂尖?但我怎麼記得力量頂尖的種族是鬼族呢?這應該是常識吧。還是說,你的腦子都被肌肉給取代了呢?」
「你說……什麼!?」
「咦?我想我應該已經說了兩遍了吧?」小黠故作疑惑的歪著頭,「腦子被肌肉塞滿,之後是耳朵嗎?這樣可不行啊,沒去看醫生嗎?是因為沒錢還是因為沒醫生願意看呢?」
這完完全全是羞辱。眾人無不這麼想,但他們不懂將對方惹毛究竟有甚麼意義。這樣下去只是讓小黠的處境變的更加不利罷了,他們驚愕的相互耳語,卻也不敢上前去阻止。
眼前的獸人族男性氣得渾身發抖、手爆青筋,他一邊朝小黠逼近,一邊憤怒的吐著氣,每一下都噴在了小黠臉上。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對小黠出手,但最後只是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
「……哼。」他說:「我不知道你有甚麼打算,不過我告訴你,把我激怒也沒用。我是犀牛與虎的混血,像你們這種沒用的種族就連我的皮膚都傷不了,還是乖乖的回去人群中待著吧。你這麼想找死,不要緊,日子多的是,我哪天玩膩了這傢伙就會去找你的。」
「哦?」獸人族的話並沒讓小黠感到害怕,他挑起了一邊的眉冷笑:「那我還得感謝你了。不過說真的,你知道將氣噴在別人臉上……是一件很噁心的事嗎!」
將下半句的話說出口的瞬間,小黠也出手了。他雙手合十,用指尖的部分直擊獸人族男性的喉頭──正確來說,是下巴與咽喉的中間。
獸人男性沒想到在自己說了這些後小黠會真的出手,加上他對自己力量有著一定程度的自信,因此完全沒有想過要防備小黠。然而,小黠瞄準的地方卻是大多數種族的軟肋。不管皮膚在怎麼堅硬,喉嚨受到尖銳物攻擊時都還是會感到疼痛的。
獸人男性因為這份疼痛反射性的張大嘴,卻被小黠的正面一拍硬生生的將呼痛吞了回去。
這一掌不只打中他的嘴,還有與之相對敏感的鼻子。熱辣的疼痛如火苗般飛快地竄了上來,令男子疼得幾乎要流下眼淚。他摀著吻部踉蹌後退,好一會兒才重新穩住腳步。
看著小黠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獸人男性的怒火越燒越旺。他心中滿是殺意,想的全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小黠死的難看。
「你居然敢對我這麼做……」男子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怒氣,他惡狠狠地盯著小黠:「小鬼,你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嗯?什麼覺悟?」小黠一派輕鬆,一點也不把暴跳如雷的對方放在眼裡。
「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哈!你是說你的攻擊嗎?這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了甚麼!我承認你的小聰明有點用──但也只有一點而已,在這些攻擊結束後,你已經無法再傷到我了!要說原因的話,就是因為接下來發生的只會是單方面的凌虐!!」
「是嗎?」小黠不以為然,「不過我想你大概是做不到了吧。你沒有聽到那個聲音嗎?」
「……什麼?」
小黠突然拋出奇怪的問題,讓本該直接衝上前的獸人男性愣了一下。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彷彿所有人都在確認小黠說的聲音。
嗶嗶嗶。
嗶嗶嗶。
……仔細一聽,的確有個小小的聲音。但是那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呢?
眾人的目光沿著聲音會聚在一塊,最後居然不約而同的定格在獸人族男性的身上。
男子感到疑惑,自己身上應該是沒有帶任何會發出電子音的東西才對。他忍不住摸了摸身子,最後卻發現聲音居然是來自體內。
「怎麼可能……」他不可置信,但很快的又想到了可能性。
他瞪著小黠,「是你做的嗎!?」
「是在打中我的那個時候……你讓我吞了什麼!?」
「也沒甚麼。」小黠說:「不是甚麼重要的東西啦,所以就不用還我了。大概就是電子錶一類的東西吧,你知道嗎?電子錶挺有趣的,尤其是那個定時的功能,稍微改造一下就能用來啟動某些東西,例如某種警告……對了,」
小黠微笑道:「就是在陌生人配戴時的警告電流,我剛剛才增加了電流量喔。」
不管獸人族男性如何吹噓自己的皮膚多堅硬,身體內部都一定是柔軟而毫無防備的。只聽見一陣劈哩啪啦的聲音,男子就因為電擊而渾身抽蓄、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的向後倒去。
「哈哈哈。」事情的發展就如同小黠預想的一樣。他忍不住笑出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口吐白沫的獸人男性說:「真臭啊,獸人族都像你一樣這麼臭的嗎?不過現在比剛剛好聞多了,我看你就一輩子這麼過吧。」
在獸人男性被姍姍來遲的醫護人員抬走後,原本圍觀的眾人也各自散去,留下小黠、他室友、受害的智人族少年及室友的暗戀對象。
「真的很謝謝你們的幫忙!」少女不停的對小黠道謝。回想起剛才除了發抖外甚麼都做不到的自己,少女心中對小黠就只有無盡的感激。
「啊哈哈哈,這、這沒甚麼啦!見到同族有困難就該幫忙啊,你知道嗎?這傢伙一開始還不打算幫忙的,是身為他室友的我千拜託萬拜託、義正嚴詞的對他說那個──不是有那一句話嗎?那個、身為同一個種族的我們本身就是一個大家庭啊,所以幫助家人有甚麼不對呢?所、所以啦,如果你之後有甚麼問題的話都可以來跟我說,哈、哈哈哈,因、因為我們是家人嘛,那個,廣義的家人。而且、欸……啊,我們都剛好被分在S層,啊,你、你是3顆星啊?我都沒發現呢,這樣的話,你、你的頭腦一定很好囉?像我就只是1顆星……」
「……」小黠聽著他室友的胡說八道,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個白癡到底在說什麼?』
他轉過頭,看著慢悠悠爬起來清理自己的智人族少年,眼睛落在了對方的名牌上。
S級5星。
是跟自己一樣的等級。
照理來說會被分配到S級5星的人應該會有一兩項過人之處,起碼不會被那種只有2星的獸人壓著打。但是看這少年的表現,小黠不太確定是醫院的分類系統有問題,還是對方深藏不露。
不管怎麼樣,這些都與他無關。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救了對方,之後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這麼想著,少年對小黠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道謝,小黠也同樣以點頭回應。
接著他走向還在說著不知所云的話的室友,並對他伸出了手:「220張。」
「咳咳咳!」沒想到小黠居然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個,室友被自己的口水嗆的直咳嗽。
『你就不能等等?』
面對室友的眼神暗示,小黠眉毛也沒抬一下,繼續伸著手冷漠的重複:「220張,快點。」
「……」為了不讓小黠打擾自己把妹,室友快速的掏出了兌換卷並塞到了小黠的手裡,然後嫌棄的揮手要他快滾。
既然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也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裡了。小黠將兌換卷塞進口袋,往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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