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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佛寺大堂旁邊的廂房,僧人慧能和江品碩找到了在櫥櫃中那個畫有法螺造型的鼎,江品碩才知道為什麼圓定大師要他去取,他近看那個法螺鼎,才知道內部的法螺紋路,居然也是飛鱗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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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住持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法器,也是雲窯產的黑瓷,只是它的宿主是一代一代的住持本人。」慧能和他一起抬起了法螺鼎,前往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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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飛鱗……這個法螺鼎真能壓制得了後山的惡靈嗎?」江品碩擔憂道,「山腰的村民呢?是否有人通知他們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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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螺鼎不同,它雖也是雲窯產出的雪裂製品,但卻是歷代住持用鮮血和經法餵養而成,但是因為從未使用過,貧僧也不知道作用是如何……只能試試看了。」慧能回答。「我已經派其他師弟下山去通知村內的人了,施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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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後山後,圓定大師命令外圍的僧人一同念安生咒,並且將法螺鼎放置面前,圓定法師看了江品碩一眼,江品碩便點點頭上前伸出了手指,大師便劃破了自己和江品碩的手指,利用鮮血活化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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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法螺鼎發出了驚人的光芒,並且發出悠長的梵音,衝破了充滿黑影煙霧的整片天空,原本一點天光都不得見的天空,這時候能夠看見暗綠色的光芒在湧動,烏雲密布的中間,隱約有閃電在蓄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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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綁束在面前的符咒,化成火開始燃燒,像是有股力量在拉扯,將大風空氣中瀰漫著危險的氣息緩慢包裹住,且凝聚成一股特殊的氛圍,法螺鼎緩慢吸納著這片讓人恐懼的黑色煙霧,吟唱經文的聲音環繞,好像一切都將成周圍的恐怖黑暗都能轉換為祥和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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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力量拉扯的同時,所有僧人都陷入一片緊張的氣氛,江品碩也暗暗的跟著其他僧人開始唸安生咒,「namo amitābhāya……tathāgatā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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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僅不到半刻鐘,大地又開始微微顫動,彷彿是蓄勢待發的龍鱗,隱約中透露著一種無法預測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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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圓定大師暗暗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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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天空瞬間被一聲巨大的雷聲震撼,如千軍萬馬的轟鳴,雷聲劃破清晨的天空,宛如巨獸的咆哮,雷霆之力直接撕裂了面前的法器,法螺鼎應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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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最前線的圓定大師和江品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猛然擊飛出去,就像被無形的拳頭大力毆打,在風中翻騰了兩圈後吐血倒地,而法螺鼎更是支撐不住,碎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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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螺鼎中間的飛鱗碎裂,斑駁的就像碎紙花一般,在呼嘯狂風中,飛鱗碎片有如利箭般穿梭,找尋著江品碩的身體,迅速而凌厲地射入他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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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驚奇的是,他的身體並未留下絲毫傷痕,突如其來就像是電流穿過他的身體一般,飛鱗碎片被融入結合,體內滋生出一股奇特的能量。在江品碩的鎖骨凹槽位置,一個圓型的符號開始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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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鱗。如同它神秘的名字一般,呈現神秘的徽記,映在他的胸前。江品碩感覺一陣暈眩,口鼻一陣溫熱,原來鼻子竟汨汨的流出血,但是他沒有感覺疼痛,他還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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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沒辦法了!我們逃吧!……」僧人慧榮對著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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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想回話,但是說不出話來,他用力一喊,卻咳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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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僧人們慌張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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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返回山頂上的阿絮和阿縭也趕到了他的身邊。「阿碩……阿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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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妳們怎麼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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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面的路走不了了,得走北坡下去!」阿絮慌忙的通知僧人們,想要扛起江品碩,「阿碩,你怎麼樣?……我們帶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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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的眼神渙散,沒有焦距,只看得到眼前亮晃晃的,阿縭胸前的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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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心中似乎終於明白了幾分,點點頭說,「阿縭,妳身上的這個詛咒將會世世代代的傳下去,只要看到出生的孩子身上擁有飛鱗紋的,就是繼承人,而只有這條項鍊能夠抑止飛鱗紋在身上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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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條項鍊既是因,也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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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阿絮滿臉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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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年後,阿縭之後的子孫,會有一個叫做江品碩的人出現,讓他回來慶雲山,解除自己的詛咒吧。」他說完,自己終於理解了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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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出這些話的江品碩突然瞬間理解明朗了,原來他來到這裡之後,一直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因為他不懂,這件事情就是解開未來和過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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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被承接這份命運,就是為了回到七百多年前找到自己的祖先,拯救阿縭的性命,並且讓這份詛咒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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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詛咒從他手中開始,也將在他手中結束,最開始的飛鱗繼承人是他,而最後的繼承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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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就是阿縭之後的子孫?」阿絮不懂,抱著妹妹一臉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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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點點頭,當他與飛鱗項鍊解除關係的同時,他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想法並不是要逃,而是想要留下來。因為他有太多理由可以逃,可以避開,但是他卻還是懊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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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如果不勇敢一回,替這個地方做一次犧牲,那他也就不過只是繼續渾渾噩噩的應付著生活,一天一天繼續過著不知自己為何要來這一遭,為何要受這麼多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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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逃走了,他一定還是會後悔,既然身體裡還有一絲力量,他得拖延一點時間,「時間不多了,你們快帶她們下北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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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碩……」阿縭搖搖頭,「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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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搖搖頭,示意僧人們上前,抓著阿絮阿縭,忙慌慌的從北坡的小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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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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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一點也不像是個英雄。總是自私自利的他,從來沒有想要犧牲自己,去拯救別人的性命過,但是他想著這輩子他都想要理解的,飛鱗的秘密,就覺得就算因為這樣而死,也不是什麼值得難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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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就為了這個詛咒而生,而為了完結這個詛咒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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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奇怪的使命感,似乎讓他走不了,放不下,只能留下來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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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太畏懼死亡,江品碩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他這一輩子似乎並沒有好好活過,沒有為了什麼熱情過,奔馳過,也沒有為了得到什麼東西努力付出一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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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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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品碩站起身來,繼續奮力的將安生咒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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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轟然大作,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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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想要喚醒沉睡的野獸醒來一般,整條山脈彷彿受到了某種隱秘的呼喚,開始間歇的震動著,宛如山巒中神祕的力量,已經悄悄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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