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弗沈默著被帶回江謀仁的住處，又被一把推進浴室裡，聽見他冷聲說：「洗澡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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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在浴室裡待了很久，直到走出浴室門，卻見江謀仁坐在椅子上，臉色難得有些陰鬱，泛紅的眼眶全是血絲，就這麼抿唇看著自己。
杜弗直直盯著他，卻發現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為不自在而撇開眼，反倒自己先覺得不對勁了。
想逃。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As5QIAPk
想跑。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yiFEXFTH
想躲起來不讓他找到。
可江謀仁不讓，他站起身一把拉過杜弗，把他塞進電腦椅的狹小空間裡，而後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居高臨下看著他。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vvV96Zx2
杜弗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江謀仁似乎有些意外地挑眉，而後說：「你答應過的。」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19VGTugD
杜弗沒明白他在說什麼，聽見他又說：「你分明答應過我的。」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X0PPiGhy
杜弗這才緩緩抬眸，與近在咫尺的江謀仁目光交會，淡淡地問他：「什麼？」
「我說過，讓你有事不要憋著，也不要傷害自己。」江謀仁頓了頓，聲音有些抖，興許是因為陌生的情緒讓他有點無措，「你說好了的。你答應了的。我會擔心你你沒聽懂嗎？」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zSVUORJU
杜弗心頭微動，不動聲色地說：「我沒有傷害自己。」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nVPs9zX3
「沒傷害自己？」江謀仁卻失聲笑了一下，他捏住座椅把手的手，不可控地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嗓音啞得讓人有些怵，「你一聲不吭跑去躲起來哭，難受到無處宣洩，一字一句全是我那天說的！你跟我說你沒傷害自己？你這就是在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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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沉聲問：「我難受也要給你報備？我沒有私人空間嗎？」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L2BXlRWb
江謀仁一愣。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jIppArug
杜弗又一次開口：「請問你站在什麼立場要求我必、須、要跟你說？情侶之間都有私人空間，我們只是朋友，你拿什麼理由要求我？」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EXPhzcPw
「我的私人空間與時間只想一個人待著，你問過我願不願意讓你打擾了嗎？憑什麼？」
兩人之間陷入沈默，許久，江謀仁才紅著眼說：「對，我沒有理由要求你，也沒有問過你是不是願意被人打擾，更沒有資格要你跟我報備任何事。」
杜弗靜靜看著他不說話，臉色還是那個死樣子，讓人看不清喜怒，江謀仁便又說：「所以我的擔心活該被你踩在腳底下，所以我的安慰你全部都不當回事，所以你覺得難受的時候來我這全是我自作多情覺得我們是交心交底的朋友，所以當我看著你難受還得被你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冷言冷語地推開。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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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塌了。他愣愣地看著江謀仁，感受到他的淚水落在自己腿上，皺起的鼻頭有些滑稽，但他卻覺得心臟很疼。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09gv77T1
被砸在腿上的淚水刺到很疼。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vQ16DzlB
杜弗聽見他沙啞的嗓音傳來，砸在心裡，份量重到讓人難以呼吸，「所以我因為你的難過而難過、因為心疼你而難過、因為擔心你而難過、因為不想見你獨自承受而難過，全是我自找的，是這樣嗎？」
那張哭泣的臉扭曲到極致，江謀仁不想對他發脾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氣成這樣，卻還是有點委屈地說：「所以我總是擔心你怕黑、擔心你怕門關上、擔心你難過的時候總是自己躲起來、擔心你笑的時候卻總不是開心、擔心你被過去絆住腳逃不出來......」
他頓了頓，試圖讓淚水停下，但是他辦不到，只能落淚在杜弗心上，顫抖著問：「這些全都是我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地以為你其實想跟我傾訴，只是礙於某些原因不肯開口，以至於我那些擔心其實根本無關緊要。是這樣嗎？」
「所以你根本不想要這些過多的關心，是這樣嗎？」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bFny8ZOY
「杜瑀祈，你是不是有點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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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謀仁鬆手轉過身，一言不發坐到床沿，就這麼彎腰把手肘靠在大腿上，不說話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0uEc2Hkn
杜弗被他的話語說到語塞。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HUGiRF3h
他不知道他原來是這樣想的，甚至比自己預料還要多──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IN48AgcI
多出很多。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rXypjDlS
多到他不想見他難受。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vFM02Szc
多到他只想要他好，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的那種。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faAg1s12
別氣了吧，痛不痛無所謂，你別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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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不想要......我不是那個意思。」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1VmKKytgM
「那你什麼意思？」
兩人又一次對上眼，杜弗看著他很久，久到江謀仁眉間的戾氣漸漸消散了才說：「......從小到大我沒有任何交過心的朋友。」
杜弗轉開眼，把雙腿放到椅子上抱著膝蓋，再把半張臉埋進裡頭，留下一雙半張的眼睛，悶聲說：「那次無意間被我朋友發現我怕黑......」
江謀仁還震驚於第一次聽見他承認自己怕黑，便聽他解釋著說：「我確實夜盲，但怕黑不是因為看不清楚的緣故，而是......有其他原因。」
那雙抱膝的手下意識收緊了，江謀仁這才發現他不應該會有這樣的姿勢才對──那像是動物出於本能在保護自己脆弱部位下的臟器。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RuH6oftn
他在不安。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q3kLN0PA
所以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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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眨了下眼，斂下的眉眼看不清楚眸底是否帶有惆悵與委屈，「打掃時間，我和他在運動器材室清點物品，門是電子鎖，打掃的時候因為空調的關係所以門關著，直到那時候停電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ZKOFjQeJ
江謀仁心一涼，彷彿已經猜到故事的結局。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BQR3LQmF
「停電了，電子鎖打不開，運動器材室沒有對外窗，唯一的亮光是逃生出口的標誌。但你也清楚，那一點點燈光我一樣看不見，可是他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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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在顫抖中壓下不安，可開口時卻依舊哽咽，像是在過往的恐懼裡掙扎：「我哭著拍門，求人放我出去。可是電力系統沒有那麼快恢復，我嚇到站不起來，就差那麼一點點也許就會昏過去，我甚至聽不清楚他在我旁邊是不是有說話。直到最後電力恢復了，我看見......」
杜弗頓了一下，依舊沒打算抬眸看他，淡淡地說：「他把手機鏡頭對著我，朝直播間裡的同學說：你們看，杜弗竟然哭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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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沒什麼表情的眼眶，卻矛盾地滑落兩行淚，似乎有點委屈，但不明顯，刺在江謀仁心上的針也不太明顯，「他們大概是人生沒什麼樂趣。在那之後，我被很多人惡作劇過很多次，他們總是把我關進小空間裡關上燈，然後笑做一團拿我取樂。明明只是一、二年級的陰影，卻被這些霸凌而被迫持續了四年，直到我終於畢業離開那群瘋子。」
杜弗把眼睛也埋到膝蓋後頭，在啜泣聲中完整了句子，看起來可憐得要命，「明明是兩年的陰影，卻像是伴著我六年的小學時期，我不是沒想過讓人知道我為什麼怕，但我不敢，我不敢讓人知道我有弱點，我不想我的懼怕成為任何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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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片刻，喑啞的嗓音讓人分不清真實，「我更不敢讓人知道我那兩年經歷了什麼，因為相比起來，怕黑這件事情......實在微不足道。」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7ikM111r
那句話像棍棒一樣砸在江謀仁的頭頂，一下子懵圈了，竟然覺得心臟痛到直不起身。
所以那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他覺得長達四年的深沉恐懼都顯得微不足道？
江謀仁想，他是不是病了。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rK9fLgap
得了一種心疼他到連呼吸都會痛得要命的病。
§落花的碎嘴時間§
終於說到這裡啦(›´ω`‹ )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q43WPpGb
這才是祈祈不願去相信別人的真正原因，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wWLJjukx
因為於他而言這種恐懼，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LLGhH4Tb
相當於在逼他時刻去回憶那兩年的痛楚，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cmAfrfoo
他能好好活著本身就已經是奇蹟，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WBXI6hCL
又怎麼能容忍別人一次次去撕碎他呢。
再次呼籲讀者小夥伴們，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DjhPivwQ
任何人的任何恐懼都有原因，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rMtaZ7w7
千萬不要認為有趣就任意取笑、嬉鬧，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sJoHznFb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對他人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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