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北極星之三） - 9-2

隔天她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原本的醫療團隊還有些忿忿，直到幾天後她的手真的動起來！

即使只是讓對的手指抽搐，醫療團隊還是全部嚇傻，嘴上掛著「奇蹟、難以置信」，回頭纏著歲川討教。瑪格抱著她喜極而泣，老費也忍不住偷偷轉頭抹去眼角的淚水——這兩老在住院的期間越走越近。

隨著狀況漸漸穩定，醫療團隊和歲川的談話內容也從恭維討教升級到什麼聯名呀，論文呀⋯⋯花郎達不認為這一切純粹只是醫學的功勞，畢竟歲川在她眼中甚至不能算是人類。但歲川只是用愈發和煦的笑容打發⋯⋯然後無預警地甩手將復健問題丟給醫院，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那個貌似費盡千方百計把人弄來，自己卻雲裡霧裡的男人⋯⋯

好吧，他真的有打電話來。

噠噠噠噠噠——

如果她沒有搞錯，背景音是機關槍的聲音。

「你在哪？」

「⋯⋯在⋯⋯妳的⋯⋯好⋯⋯」滿滿的電訊雜音中是她怎麼也忘不了，帶著笑意的頑皮嗓音。淚水差點就奪眶而出，如果收訊沒這麼差了話。

「哈囉？有聽到嗎？」電話那頭只傳來模模糊糊的應答，花郎達氣惱地開口：「你到底在哪裡呀？」

「哥⋯⋯比亞⋯⋯」

「什麼？！你在那邊幹嘛？你現在是在火拼嗎？」摀著另外一隻耳朵，歇斯底里地憤怒質問，只換來他一串笑聲。

「不是故意的⋯⋯會有新聞⋯⋯妳到時候⋯⋯」

OK，她現在看到新聞了，這個男人把她弄出來，然後自己又殺回去跟毒販火拼。什麼不是故意的！他到底跟歲川做了什麼交易！

他消失的時間已經快追上他們認識的日子了！焦慮、擔心卻無人可問，無法可幫，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復健，讓自己能在見到他那一刻動手掐死他。

花郎達住院期間，瑪格和豪斯發揮強大的適應力，迅速在原本物色好的農莊上安頓落腳，先出院的老費在所有人的默契下和瑪格一起生活。

這很好，真的很好。

兩老人生歷經磨難，嚐過孤苦，能在最後有一個伴，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

但當花郎達出院，被瑪格帶回農莊，卻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

尷尬。

豪斯的妻子知道他們不只是無血緣的兄妹，當花郎達參與進他們的生活，不爽情有可原。而豪斯的孩子們，為了安全，過去花郎達根本沒有回家，尚在襁褓中的小嬰兒就算了，連豪斯兩歲多的大女兒都躲在父母身後，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姑姑眨巴著警戒懷疑的大眼。

「小花，回去囉。」太陽即將沈下天際，老費關上馬圈圍欄，對躺在乾草堆裡的花郎達喊道。

花郎達抬眼看向繼父，他們一起生活的日子其實並不長，但不管是不是出於愛屋及烏，或是對死在眼前的母親的歉疚，他一直非常關心她。

例如現在。

因為擔心，所以在馬圈裡瞎忙；因為知道她總是不斷拖延回屋的時間，所以故意耗到現在拖她一起回屋。

輕輕嘆了口氣，花郎達老實的從草堆裡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雙手插著口袋，和老費並肩朝屋子走去。

「不用擔心我，再說了，我也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她朝老費偏頭，嘴角輕揚起一抹苦笑。

看著花郎達酷似亡妻明媚的面容，老費內心萬分希冀她能擁有和母親完全不同，圓滿安樂的人生，這點他很清楚自己辦不到，但其他人辦得到嗎？

思及此，老費將唇抿成嚴厲的直線，「妳在等他嗎？」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花郎達避重就輕地笑答：「我很抱歉讓茱莉安娜不舒服。」

「如果他不來呢？」

這個問題她也不是沒想過。

如果他不來？

望著降至農莊邊緣的夕陽，將僅有零星車輛行駛的筆直大路映照成一片橘紅，一路延伸到遠方。

花郎達眼中反射漫天火紅的光，像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她深深吸氣，昂首挺起胸膛冷笑一聲，「那就去狠狠揍他一拳，重新開始呀。」

話才說完，一台黑色轎車在離他們最近的路邊停了下來。

花郎達和老費同時將手伸向後腰——雖然隱姓埋名，在協辦入境手續的神秘人物強烈建議下，他們所有人仍學習使用槍械，並養成隨時攜帶武器的習慣，以免被黑幫的漏網之魚上門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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