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想到，他為何殺我，我要如何殺他。我想著要如何殺他，他竟然出現在我的面前，還抬起頭來看我。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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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他竟然看得見我？ 我一路走來，沒有一個人，能看得見我。我看得清楚，他升起身體，向我飄來，動作雖然比我慢，但比我自然，比我瀟灑。他看得見我，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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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人，難道，他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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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力可以穿透牆壁，我看穿他的身體，看見在他的身體之後，還有一個他的身體，他那個身體躺在石板上，睡得很安詳，笑得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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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在夢中死去，他剛剛死去，還未有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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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我看著他，仇人見面，我兩眼噴火。可惡！是他殺死我的，我要十倍還他，我已經將滿腔的怒火，化為十級的戰鬥力，聚在雙掌，蓄勢向他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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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他看著我，仇人見面，他面上卻滿是祥和。什麼！我一見到他面上那付滿是祥和，竟然把滿腔的怒火吞進了肚裡，有些膽怯，繼而畏縮，最後竟想與他妥協，談判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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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那麼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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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六日，吸取了六日天地的靈氣，收納在我體內的丹陽，我自以為功夫已經差不多，卻竟未能像他那樣的收放自如，在空氣中升降，在地面上滑翔。他剛剛才死去，肉身的體溫還發著微光，怎麼修為會如此利害？ 他那度氣牆，竟把我迫得向後退了三丈！ 不得了，他看著我，我竟然變得緊張，向後再退三丈，全身彊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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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可能的！ 是他殺死我，他生時比我兇，難道死了，也比我強？ 他離我不到一呎，沒有辦法，我惟有硬著頭皮，運功護體，架起招式，裝兇作勢，準備與他決一死戰。 他離我只有半呎了，我已殺氣騰飛，但我怎麼感覺不到有任何森寒的殺機？ 他身上半點的戾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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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不到他的戾氣，相反的，他越接近我，我越感覺祥和。我差不多與他面貼著面，內心竟然親切溫暖，拉實的肌肉逐部緩和，崩緊的神經漸漸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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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意想不到的，是他對我說出的第一句話： 「感謝上帝，我死了還能見到你。」 他竟然能夠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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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我又怎樣，你殺了我，你是我的仇人。我信佛，不信耶穌，別跟我來這一套。』 我的意思衹能以思想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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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二句說話，更加出乎我的意料，嚇了我一跳： 「是的，是我殺死你的，但我不是你的仇人，我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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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我的父親？ 呸！ 你是我的父親？ 荒諺！』 他真的比我強，我沒開口也知道我腦裡想的什麼！ 我晴天霹靂，如遭電殛：『我的父親是個什麼模樣，我沒有印象，但我記得我面前的這個人起碼想要殺我三次，一個殺我不止三次的人，怎會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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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張國明，我是張學究，的而且確，我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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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押室內沒有鏡，他叫我看看抽水馬桶裡水面的反照，奇怪我真的聽他說話，去看抽水馬桶內水面的反照，在水的中央，我看見我自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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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裡我看不到自己，卻能在水的表面照見，我看見自己當時的那個模樣，嚇得我失了平衡，凌空跌落地上。我凌空跌落，未到地上，他已一手將我抄起，徐徐的將我推回半空，還順手為我按摩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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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噹」的一聲大響，把我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何時，我已經聽到聲音，「噹」的一聲來自牆上的大鐘，已經 11 時正。我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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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旋地轉，轉瞬到了一個地方，一個我並不陌生地方，我的記憶好像慢慢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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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村落，古舊貧窮的村莊，村口有塊爛了一角的木牌，上面刻著 「雷州東塘張家村」七個大字，下面有紅筆草書 「非本村村民或未經本村村長許可，嚴禁進入。張家村第四任村長張學究示，1970 年 1 月 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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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究，原來是個村長！？』 我沿著一條舖著碎石的小路，一直向前行，路邊有好幾個擺賣的地攤正準備開檔，我最歡喜那檔賣麥芽糖的，用兩塊梳化餅夾著，十分的好吃，我好朋友張楚紅則最喜歡賣叮叮糖的那檔，龍婆將糖鑿得很碎，因為可以多賣得一點錢，那第七檔是他爸爸張英財開的，賣自家設計的時款高檔內褲，三十幾年前的款式，今天絕對找不到，在這個落後的貧窮村莊，這種高檔時款的內褲發市很難，張楚紅他卻常說他爸爸目光遠大，不看現在注專將來。這些當年普通不過的地攤，現在只能在書本上看到，在腦袋裡緬懷。這些我記得，我的記憶真的慢慢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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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過這些攤子直往前走，去到一條小溪流，溪邊有一棵大榕樹，這棵榕樹很粗很壯，樹身即使五個人合抱還欠一隻手掌，粗壯的樹幹承托著它頂頭茂密的枝葉，矗立在溪邊一百年多。這些我都記得，我的記憶很快會完全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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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樹的旁邊，有三個小孩在嬉戲，他們在玩捉迷藏，一個 5 歲，一個 7 歲，一個未夠 9 歲。未夠 9 歲的那個小孩，我有印象，應該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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