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真的嗎？維克托真的到日本當你的教練嗎？勇利。」
電話裡的披集驚呼時，在房間地上收拾行李的我不禁苦笑起來。我知道他為何如此驚訝，因為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偶像──維克托．尼基福羅夫竟然會專程從俄羅斯來到日本並成為了我的滑冰教練……
這件事本應只在幻想中出現，但事實把這個想法打破了。
「嗯。是真的。維克托真的成為了我的教練。」
是真的。儘管這句話是由我講出來，我還是禁不住在心中再三品嚐它的美味。一直以來，我都只是一個普通得不值一提的特別強化滑冰選手，而且在數星期前，我還是一個因為發情問題而在大獎賽決賽中滑出了有史以來最差成績的OMEGA，換言之我是絕對沒有任何能力吸引到維克托注意的。
但是，他還是來了。
「你一定很開心吧？能夠被偶像直接教授滑冰技巧……嗯？」披集在訝異後輕鬆地回應，卻又在半晌後表現出好奇，道：「但維克托亦有參加比賽，他當了你的教練後要怎樣分配時間練習？你們是輪流練習嗎？」
「嗯。」我回想起練習的情境，由衷地認為維克托真是厲害得不得了：「我休息的時候他就會滑自己的表演節目，而且即使是練習，表演的質素還是相當高，跳躍亦很完美，猶如每次的練習都是在比賽一樣，簡直……」說到這裡，自己的練習過程在腦中掠過，喚醒了自悲：
「簡直跟我的有著天淵之別。」
啊。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這件事，但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會為自己與維克托的實力差距感到傷心。不過，我想要取得金牌的這份心情絕無半點虛假，就算對手是維克托，我還是想要勝利，更何況現在渴望我奪金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一直把自己懂得的所有事都教給我的維克托？
「天淵之別嗎？的確呢。」披集聽後笑著說，給我的自信雪上加霜。我原本想要馬上給予一個難過的回應，但在我開口前他繼續說了：「你的表演總是有著一種渴望，看起來就是想要擺脫什麼似的，但維克托的表演完全相反，總是自由自在。」
「欸？」我呆住，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子的想法。
「應該要怎樣說呢……」他思考了片刻，補充道：「維克托的表演中，從來都沒有強迫自己飾演著誰，彷彿自己就是那個故事的主角。」
我明白他的意思，亦相當了解。「他的演技好得都不像在演戲。」
「對啊。再加上他的滑冰技巧，他絕對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花式滑冰選手呢。這也是你如此喜歡他的原因吧？勇利。」
我有點不好意思。「嗯。」
「但是，人們還是會知道他在飾演著某個人，給予『這個人的演技真好啊。』的評價，但勇利你的表演卻完全相反，給觀眾的感受總是『啊。這也是勝生勇利。』」
我完全沒有聽懂。「這是指我完全演不出任何一個角色的意思？」
「不是啊。」披集笑了一笑，以輕鬆的語調回應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表演總是強烈地表現出不同的『你』，而那些『你』正好是故事裡的主角啊，勇利。維克托的表演是在扮演那個角色，但你是用自己的特質去成為了那個角色，並把那首音樂、故事完全地當成了自己的東西。」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被他的說話擠滿了。「你說得很複雜，我完全不明白啊，披集。」
披集似乎煩惱了。「嗯……你在滑Ciao Ciao給你安排的表演時，你對於『滑出與Ciao Ciao想像中吻合的形象』這件事感到開心嗎？」
「並沒有特別開心或不開心……」說到這裡，我頓了頓，心中冒起了疑惑：雖然Ciao Ciao在意大利語中解作「你好」，但披集口中的Ciao Ciao卻是在指那個與我有簽訂合約的教練──切萊斯蒂諾．恰爾迪尼，一個有著意大利血統的美國人。切萊斯蒂諾的教練身份不單具有官方名義和公認性，他還幫忙編出了我本次賽季中的短節目和自由滑，我真的非常感謝他的教導。但是，如果把披集所說的事情跟「與維克托一起滑冰時的感受和追隨維克托時所做過的所有蠢事」來比較，前者確實沒有令我感覺到打從心底的高興，亦沒有在我心中留下特別的感覺。
或許是意會到我的疑惑，話筒裡傳來了披集的笑意。他道：「比起維克托的，我更喜歡你真正的表演啊，勇利。」
我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在你真正的表演中，總會看到你的靈魂，而維克托的表演就是去扮演樂曲中的靈魂。因為他扮得太出色和多元化了，所以讓所有人都另眼相看，亦相當感動，但看著勇利的表演時就會覺得：啊，這才是最真摯的感情吧？」
我不由得重覆他的字眼：「最真摯的……」
「嗯。」他補充道：「那總會令人感動得禁不住佩服，甚至想要落淚的。」
真是一個會嚇倒人的發言。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表演竟然會給予摰友如此大的感受。
「不過你的表演之所以會如此好看，大概是深受著維克托的影響吧？我想這個世界除了你之外，大概沒有人會把他所有的表演都學過來。」他突然笑嘿嘿地說，把我從驚訝中拉回現實。「維克托每次飾演著一個角色時，你就把他的技術、體驗和演技都學下來，並在中間加入大量的、對他的愛──」
「對對對對對他的愛？」一道熱浪湧上，叫我驚呼起來，插話道：「你……你在說什麼啊？」的而且確，自十一歲起，在電視上看過維克托的表演後，我便沉醉於他的世界裡，並不斷地模仿著他，從而學習更多的技巧，以及借此獲得「接近了他」的感覺。然而，儘管我懂得滑他所有的表演，我還是覺得自己的演技跟他的相差甚遠，不值一提。
不過，沒想到披集的想法與我的南轅北轍。「這就是愛吧？勇利。這不一定是愛情，可是你對他的感情一定有著『愛』的存在呢。」他的語氣突然一轉，展現出他的心懷不軌：「不過，這種『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演變成『愛情』也不是什麼壞事吧？再者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同居，絕對會發生什麼事吧？」
「披……披集！」害羞幾乎要令我窒息了，我只能強迫自己說出反駁的話來。「我和維克托才沒有ALPHA和OMEGA之間的那種情慾啊。我和維克托之間就只有粉絲和偶像、學生和教練、勝生勇利和維──」話還未說完，我頓住了。
我想要說什麼？
「吶，勇利。」披集無視我的說話，提出道：「維克托成為你的教練後，除了演技和滑冰技巧之外，真的沒有教曉你其他的事情嗎？」
披集的說話在耳邊迴響時，我不但無法給予確切的回應，還為自己想要說出口的話語感到震驚。那就像在訴說著維克托確實教了我其他事情：不單是滑冰、跳躍和演技，還有更深入內在的、扣人心弦的東西：
勝生勇利，和維克托．尼基福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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