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將分離 - （寫實/其他）我們

（寫實/其他）我們

Dec 9, 2020

305

5 Mins Read 1,565 Words

⋯⋯呼⋯⋯呼⋯⋯呼⋯⋯

是……誰？

⋯⋯呼⋯⋯呼⋯⋯呼⋯⋯

是誰在那裡？是你將我帶到這裡的嗎？

⋯⋯呼⋯⋯呼⋯⋯呼⋯⋯

是嗎？

我閉着眼睛，感受着四周傳來的温暖，好像有股力量正源源不絕湧進我體內，似乎是有甚麼潛藏在我身體深處逐漸地蘊釀。正當我困惑不解之時，柔和的暖流緩緩地從我身旁逐點逐點抽離。那温熱，來得無影，去亦無蹤，無跡可尋。尚有一絲的餘温，想捉，捉不了；欲摸，摸不及。正當我懊惱不已之際，無情的冰冷吞噬了我所有的思緒。縱使體內有種力量使勁地掙扎，也止不住這冷冰冰的侵襲。

⋯⋯呼呼⋯⋯呼呼⋯⋯呼呼⋯⋯

他……又來了。

⋯⋯呼呼⋯⋯呼呼⋯⋯呼呼⋯⋯

⋯⋯滴答⋯⋯滴答⋯⋯滴答⋯⋯

……還有誰？

我還看不見，只聽見一陣陣急速的呼嘯聲在我上方掠過，聲音依然，卻沒有如之前徐徐而來的温柔，還夾雜着一點點暴躁的滴答聲。隨着突如其來的變化，我漸漸感受到周邊的濕潤，體內深處又再蠢蠢欲動，似乎對這莫名的濕潤有着強烈的渴求。我想看得見！這到底是哪裡？而我……又是誰？

不知過了多少個暖冷，我感覺得到自己正緩緩的往上伸延，好像有甚麼正在指引着我如此，我卻控制不了這變化。即使自己身體不受自己控制，我卻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的意外，似乎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切本該如此。

我感受着自己的變化，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聽得出我愈來愈接近上方傳來的聲音。

⋯⋯呼⋯⋯呼⋯⋯呼⋯⋯

⋯⋯啾啾⋯⋯啾啾⋯⋯啾啾⋯⋯

是……誰在歌唱？

聽着這微弱的聲音伴着呼聲而來，我還想不明白，就被豁然而來的開朗打斷了思緒。我張開雙眼，明媚的光線映入眼簾。原來，我一直所貪戀的是源自於他嗎？如此耀眼的他懸掛在高空之上，猶如象徵着他是神聖且不可侵犯的。我和他，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這距離讓我明白——他，不屬於任何人。他能無私地分享他的光、他的暖，可是誰也不能佔有。

我低頭凝望，棕色的這一片鬆軟踏實，就是孕育着我的母親嗎？

我環顧四周，眼前只得一片青綠青綠，我會長成跟他們一樣嗎？

⋯⋯沙沙⋯⋯沙沙⋯⋯沙沙⋯⋯

可是我的身體並沒有像他們那樣青、那樣綠，倒是接近母親的顏色。

⋯⋯呼⋯⋯呼⋯⋯呼⋯⋯

這……就是你嗎？

原來，即使我能看得見，也不可能看得見你，還是只能聽着你、感受着你的到來或離去，時而温和，時而狂野。

不知不覺間，這個讓我陶醉的世界逐漸地褪去繽紛的色彩。我猛然回神，抬頭看向天，卻找不到他的影子。讓我睜眼那一剎遇見，轉眼卻又要別離，然後熬過了一陣冰冷，才再又遇見。

看！

天空出現一緞黑色披風，正緊隨着他的餘光接踵而來。直至披風完全的籠罩下來，冷感向我襲來，我才意識到他是真的走了，沒有餘温。世界並不如預期般擁有永恆的色彩，眼前只剩下一片灰黑灰黑。是他帶走了一切，還是說萬物本該如此？

抬頭看了看來得悄然無聲的白光，在這漆黑之中顯得凄慘而優美，看着看着倍感悲傷孤寂。

她……並不如他般完整，是有着缺陷的美。

⋯⋯呼呼⋯⋯呼呼⋯⋯呼呼⋯⋯

⋯⋯滴答⋯⋯滴答⋯⋯滴答⋯⋯

又來了！這……就是我身處的世界嗎？

所有我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總是來了又去。一切都很短暫，沒有甚麼可以留得下。唯一讓我期待不已的是，黑白灰過後再次遇見的他，彷似是我活着的希望。

我盼着他來，又目送他離去；我看着她一點一點地變得越來越圓；而我也逐漸逐漸地長得越來越高。不知過了多漫長的歲月，我茁壯得足以使身下一片成陰涼處，亦可遮風，亦可擋雨，引得誰經過也想乘涼或駐足片刻。

原以為即使每天望着世間萬物的來來去去、聚聚散散、合合離離，我還能擁有的是我身上片片朵朵的孩子們。原來只是我的一霜情願，這世上並沒有所謂的永恆，我亦不是萬物的例外。看着遍佈全身的片片嫩綠變紅變黃，最後徐徐墮下。看著身上朵朵的粉嫩，等待她們一一綻放，空中充斥著淡淡的清香，可惜好景不長，或散佈滿地，或漫天飛舞。我看著他們靜靜地躺在我身下，有苦但難言，欲訴卻無門，欲哭亦無淚。

有言只道：「花開彼岸本無岸」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我看著他們逐一出世又逐一凋謝，然後他們隕落卻又無力挽留。就這樣，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躺在我腳旁，而這段近在咫尺的距離，既伸手不能，亦觸摸不及。於我而言，這才是最遙遠的距離。

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啊！縱有黛玉葬花，卻也只是一時之舉。因為日子久了，我便明白，這只是開始。看着他東來西去，細看她變圓或缺，隨着多少個四季的變化，孩子就來了又飄零了多少回。我不斷循環地經歷擁有後又失去，然後又再失而復得。

到底，我所能真正擁有的是甚麼？能永遠一直都在，不曾離去的又是甚麼？彷彿我置身世界，世界卻無我。不知是誰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是樂觀，還是無奈？

渺小如我們，面對自然也只能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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