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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Plagiarism!XJqcYyc4labfj8Fwpm1yposted on PENANA 紅髮紫瞳的少年,望著自己不發一語,不再俊氣的顏面、不再出聲的言語、不再有神的雙眼。
沒有擔心,沒有厭惡,宛若雕像毫無生氣,曾經的熱情如火,如今的面如枯槁,以毫秒為單位刀刀刨挖著心。
未曾設想過聖棠會用這連冰冷都沒有的空洞眼神望著自己,朧在心底竄出疑惑前就想上前詢問緣由……
但……
四肢文風難動,身體駑鈍難驅,口舌絲聲難出。
什麼都做不了的朧,只得這樣受聖棠空洞的連靈魂都能抽絲的眼神洗禮。
是因為明言禁止他出手幫忙嗎?
是因為沒能遵守約定、活著回到他身邊嗎?
猜測少年如此死沉的緣由,得不到回響的心窩,無止盡的持續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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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慟凝結成淚珠,自眼角滑下,沁涼入心直達骨髓……
少年似是被朧凝聚而出的辛酸血淚所牽動,伸手探向朧的臉蛋……
緩緩靠近的手指,滲出了組織液,皎潔的肌膚亦逐漸焦黑碳化。
那天替朧承受的暴虐酷刑,在聖棠身上一一重現,讓朧每次心跳都如重錘抨擊般疼痛難堪。
止不住的淚水如馬脫韁奔湧。
「如果…不是…妳…的話……」逐漸不成人樣的聖棠,口中呢喃著隻字片語,語辭未盡,卻句句應驗朧心底深深篆刻的夢魘。
聖棠最終化成一攤血水潑下,赤染眼簾一片紅。
睜開眼睛一看,聖棠又在原處,一對了無生氣的眼神直透冰冷地望著自己。
被最掛念的人用最透心的眼神看著,這就是所謂地獄嗎?
啊——是對無法償還無盡罪孽的我的最佳懲罰呢……
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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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滴答水聲,讓朧悠悠轉醒,循聲探去,那位紅髮少年正擰著絲巾。
搶先在思考之前,朧竄起身朝聖棠撲掠而去,但……
看似迅猛的勢頭只是自我良好的錯覺,虛弱無力的身軀連被褥的擁抱都沒能逃開,遑論觸及少年的胸懷。
沒想到朧會突然發難,聖棠連忙伸手攙扶……
「聖棠對不起,我沒能依約活下來…」
「對不起,我沒能償還無盡的罪過…」
「對不起要拋下你…」
朧明明孱弱的連身軀都無力支撐,但雙手卻有力緊抓著聖棠不放,一心想往少年心窩裡鑽去,直讓人發疼。
不明所以,聖棠也只能攙扶少女至床邊,細心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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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掌的清水,少女衣物的渲染,不知時間流逝,少女逐漸回過神來……
胸前,是少年溫熱的體溫;背後,是清水沁涼的濕冷。
無論是沁涼還是溫熱,都不應當是死去之人能享用的感受,經不起推敲的現實,掃去了朧對死後的幻想。
抬頭望向紅髮少年,得到的是帶有溺愛的疑惑神情。
逐漸羞靦的心跳,加溫臉頰直至足以燙傷人的高溫。
這裡不是地獄!?那便是人間了?
難道自己活下來了嗎?
不對啊,仔細回想記憶,畫面總是在斐莉絲的攻勢後進入斷片的,那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聖棠,難道在那之後,你下場參與戰鬥了嗎?」不需思考就能知道的答案,連朧剛睡醒還帶著迷糊的腦袋都能推論出來。
聖棠的默認,只惹來一聲嘆息。
「沒有受傷吧?」朧的表情蓋上一層陰霾,提著無力的指尖細心來回摸索著聖棠周身上下……
「在那之後,迪斯幫我都治療完畢了。」既已然無恙,聖棠便不打算多說甚麼去惹來朧的擔心。
「…難怪會夢到那幅地獄繪像。」朧確認聖棠已毫髮無傷後,便拖著虛弱下床……
「朧,妳急著要去哪裡?」聖棠支撐起少女那搖搖晃晃的身軀:「妳睡一整天,身體還沒恢復活性……」連服裝儀容都沒心思更換,就想著出去,果然還是想著那事吧……
想著,怎麼去贖清滿身罪孽的答案。
一想起方才的夢境,更加篤定:那必是因為沒能夠償還哪怕一絲絲的罪孽,才會夢回的令人痛心扼腕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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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聲起,隨之而來的是薩爾斯輕快的嗓音。
「我來打擾了,朧醒來了吧?」來者轉開房門就進,不等任何回應。
莽撞的朧直撞上薩爾斯的胸膛,虛弱的軀體撐不住反衝,被聖棠一把攙扶才止住跌勢。
「還能爬起來用頭頂撞我一下,看來身體確實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闖錯地方了,要棲身的應是聖棠的胸懷。」薩爾斯收回欲幫忙攙扶的手,回頭撓了撓胸口:「該說你們兩個越來越有夫妻相嗎?一想搞什麼事情就全然不顧周遭一切的橫衝直撞。」
「薩爾斯先生,不好意思請借過一下。」朧仰仗攙扶,慢悠悠爬起……
「妳還想著要去贖罪?讓我猜猜……復仇戰?」薩爾斯皺起眉頭,板起一臉疑惑:「不用擔心,暫時不會有人來找妳打架了。」
說完,薩爾斯抬起另一隻手,手上一疊的布告紙,全都是當初朧張貼到城內各大公佈欄上的復仇戰帖。
「什麼…通通都被撕回來了?」
「是啊,全艾因赫倫城內,大大小小所有公用的、酒館的、旅店的公佈欄上的,還有違法貼在民宅牆面上的,數百張餘,全部都回收回來了。」薩爾斯將一整疊的布告放在桌上,拉開椅子便坐:「我還請人幫忙回收才確保通通收繳完畢呢,累死了。」
「……為甚麼、撕回來…?」朧難以置信,粗略翻閱那整疊的紙張,上面所有的內容確實都是自己當初一筆一畫寫下的無數字跡:「為甚麼阻止我贖罪!?」朧以悲愴的眼神凝望薩爾斯。
「…我突然有好多話想講,先讓我整理一下思緒……」薩爾斯伸手戳了戳太陽穴,隨手斟滿一杯水來抿了下喉舌……
幾許之後,薩爾斯才開口,對朧拋出話語……
「妳啊,對於『贖罪』的定理是不是太狹隘了?怎麼直到現在都只執著於把自己的命送出去?還執著到連自己的行為已經對受害者造成二度、三度傷害都未曾考量過。」薩爾斯說完,將潤完喉的杯子放下。
杯子與桌子,兩木頭之間的聲響,是現場死寂裡唯一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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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薩爾斯的言論,朧回頭重顧……
打從審判那時候起……
「你們不都是…口口聲聲喊著要我以命相賠來贖清罪孽的嗎?」
「既然如此的話……」
「那透過送命來贖罪,難道不對嗎!?」
朧難以理解,多少人不是嚷著殺人就要償命的嗎?甚至還不惜對自己、對聖棠施暴,以此來宣泄憤怒……
「既然有心奉獻性命,以血洗刷罪孽的話,那直接當眾自盡,以此自證就好了,不是嗎?」
「我們不判處妳死刑,卻也沒有阻止妳自我了斷喔。」
「何必要藉口復仇戰來宣示自己對生的渴望,這對妳來說,難道就不矛盾嗎?」
薩爾斯開門見山幾句話,下刀直指向癥結點而去,不給朧思考的時間,一連數句話,字字句句都是對朧的論斷!
「一場復仇戰鬧得沸沸揚揚,以為是復仇的希望,結果卻是昭告天下:『妳對於生的強烈執著』,最終狠狠搧了那些罹難者的耳光。」
「那可真是太精采了,妳還不知道吧?打從事件一開始就最坦護妳的護花使者—聖棠,當眾被傳承物認可成為驚雷騎士喔,這可是被解讀成『連光明神都認可』的喔。」
「裝作一心求死的俯首認罪,實際上卻扛著一道道免死金牌在他人面前嘲諷熱舞,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攤開來一看,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虛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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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舌如簧 ,如錘抨擊、如刀凌遲,一層層扒開朧薄如蟬翼的心思,輕易撕扯出朧最深沉的悲痛……
眼見最重視的人差點死於他人之手時,朧亦親身體驗了那種憎恨他人的滋味。
那種情緒,是帶著烈焰的荊棘如疽附骨,透骨熱辣的憤恨,越是擺弄就越是奪人心舍,恨不得將仇人剔骨抽筋。
這種痛苦,如何能解?就算交由時間去洗淡,又得花上多久呢?
或許五年?
或許十年?
或許百年?
或許千年?
朧有數倍於人類的壽命,都不能斷言能確實淡化那份怒火了……更何況是那些、連年過六十都極其稀有的尋常人類呢?
就此缺損的生命,都將被那份仇恨所折磨,至死都不會安寧吧?
這份由至愛生出的至恨,該當如何消弭?
等到那些仇人們流逝於名為時間的洪水之後,就不用再贖罪了嗎?
不,這所有的一切都將跟聖棠一起,被永遠烙印在自己的記憶中,隨著自己走完漫長的千年時光吧?
那些願意放下仇恨,原諒自己的人,難道就是所謂聖人嗎?是如何高潔的靈魂才能發出如此覺悟的呢?
正是因為體會過,所以才知道自己罪無可恕……
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的誰,因此性命本身就是不等值的,即使償命亦無法相抵。
難道根本就沒有答案嗎?
仔細一想,自己選擇的『贖罪』這條路,打從一開始就是死路,是持續不斷螺旋向下沉淪的閉環,永無生路得以逃脫。
或者所謂的答案……
打從一開始就真是鐵錚錚的『無可饒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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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該怎麼做!?」朧發出嘶吼,那是發自靈魂深處最沉痛的咆哮。
朧抱頭跪地,無助的放聲痛苦……
眼見少女如此,聖棠不發一語,伸手在其後背來回安撫,如此守在一旁。
漫長的哭嚎逐漸消弭,情緒崩潰過後的醒悟,是否得到了什麼解答呢?
薩爾斯將就口的杯子放下,靜靜等著……
「無法贖罪的話…」朧緩緩抬頭,望向聖棠,紅腫的雙眼盡是哀戚:「聖棠,我要將性命拱手奉上,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少女鏗鏘有力的宣告,是夜幕中的強光,瞬間粉碎聖棠所有的思緒。
「只要我這麼做,你就不用再為此以身犯險……」
「結果妳還是只能想到這條路嗎喂……」薩爾斯長吁一口氣,語氣裡滿溢出來的失望。
「以聖棠對妳重視的態度來看,妳為此獻身,會造成他的人生缺失大半遺憾,這不過是把妳身上的業轉嫁到他身上而已,結果而言不僅無益,甚至極可能就此成為未來的惡因。」薩爾斯撓了撓頭,點出這個選擇所衍生的後果。
「活下去啊!好、好、的、活、下、去!」薩爾斯以近乎是命令的口吻,向朧發號施令。
「我還有資格能活下去嗎!」朧對薩爾斯的言行發起抨擊:「像我這樣無可饒恕的罪人,哪還有好好活下去的資格呢!?」
面對朧近乎歇斯底里的質問,薩爾斯伸手指向少女……
「早前沒放下自尊的妳,做得再多都是枉然。」
「為聖棠拋棄龍族傲氣的妳,才算首度站上起跑線。」
「打從心底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現在,妳才真正意識到罪惡感,開始了贖罪之旅。」
「妳因為什麼、而口頭上說著贖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是否打從心底祈求原諒。」
「無可饒恕的罪過並不可怕,怕的是心態未曾端正過。」
「若非如此,妳在復仇戰上多次垂危時,早就為求自保而痛下殺手,而非至終都秉持不殺,也正是因為這樣,觀眾們才會想要聲援你,將武器扔下場,間接引導我投下紫雷,致使其當眾認主吧?」
「在那場復仇戰上,由光明神選召一直袒護妳的聖棠作為新一任代表『希望』的驚雷騎士,或許就是一切的『因』經過時間結纍的『果』。」
「雖說事在人為,但人事已盡、終需聽天命,妳們的作為一路導致現在的結果,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由神所導引出來的體現。」
「只要永遠抱持現在這份愧疚,從此妳的贖罪才值得他人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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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斯連番發言句句開導朧,希望能導正朧的思維,阻止她那已然無謂的赴死。
若朧還是當初那個把贖罪當作敷衍而做做樣子的態度的話,那以命償命確實是理所應當。
然而現在……
儘管朧是為了保護聖棠才開始正視仇恨的,但已然扛起十字架的她,不需要為了無法復生的同胞去葬送這一大好的生命了。
活著贖罪所能種下的善因,遠比一死了之所結成的惡果要大上許多。
「即使…」朧悠悠開口:「即使…是我這樣的罪人,也能夠活下去嗎?」淚珠再次拖曳著水痕,如簾垂下。
「不如說,更希望妳能好好活下去,活著戴罪立功。」看自己的說詞已入朧心後,薩爾斯著實鬆了口氣。
好險聖棠與朧兩人彼此重視與著想,才得以讓朧的心態潛移默化成現在這樣,不然……
若朧的心態還是一開始的龍族思維,復仇戰時,就會選擇直接把仇人都殺了吧?
『只要跟自己有仇的人都死了,自己也不需要贖罪了。』
類似這樣的思想或行為,一旦踐行的話,那或許就真得對不起聖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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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斐莉絲,我要去找斐莉絲!」想到最後斷片前的復仇者,朧一把擦乾臉蛋上的淚簾,起身就準備跑出去……
「斐莉絲已經不在了。」薩爾斯卻道出了令人詫異的發言。
「…不在了…?怎麼回事?」朧低頭飛快推算著後續:「難道後來聖棠上場的時候……」
自己沒能贏過斐莉絲,是聖棠上場才救下自己,以斐莉絲那勢在必得的表現來看,絕對不可能輕饒自己的,這樣的話,只有一個結果……
「不不不,雖然最後迪斯用了上級魔法掃蕩全場,但他控制很好,只把人打暈,沒造成任何人死亡。」薩爾斯知道朧未出口的推測,連忙否定了那個想法。
「斐莉絲在信仰跟復仇間迷茫很久,但上場前一刻就已經選擇原諒妳了,只是為求把戲演得逼真,才使出全力。」
「斐莉絲呀,其實還拿捏好力道,讓妳看上去極為狼狽,又沒有立即斃命,以此誘使聖棠因為心疼而不得不上場呢。」
「之後看時機成熟,為了向大眾展示一副『這樣的實力也無法取勝』的姿態來嚇退大多數人,將魔力消耗到剛剛好為零,不多也不少的狀態後,裝暈下場。」
「所以斐莉絲現在人還好好的,沒有任何問題。」
為了確保朧沒有任何誤會,薩爾斯連忙向其全數交代清楚,連本人都不願意承認的小心思也全盤托出。
「嗯…既然說了本人都不願意承認了的……那又怎麼會知道得那麼詳細呢?」靜靜坐在聖堂左肩膀上的妮可,對薩爾斯那近乎誇大的說詞抱持著疑惑。
「咳,總而言之,戰鬥塵埃落定後的斐莉絲並無大礙,下場之後就立刻跑去找凱爾主教,主要是想辭去大祭司的職務……別衝動別衝動,聽我說完。」
「斐莉絲的說法是自己與朧不共戴天,但實際上是怕兩人碰面覺得尷尬,再加上自己需要花上不少時間去撫平親人離去的傷痛,所以才想放自己一個長假。」
「看她的決意堅定,就沒有強留她了,只是為她保留了職務,只要她隨時想回來就可以回歸教廷。」
「希望她能早日參悟到光明神的關懷從未曾冷落過,更希望她能在這樣的沐浴下,找到不會讓自己失望的答案。」
聽見薩爾斯為斐莉絲的祈禱後,朧便率先合起雙手,一同在心中為斐莉絲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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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
斐莉絲向凱爾提出辭呈被婉拒後,改為無定期的留職長休,直到自己願意再回到教會為止。
不過凱爾主教說是留職,卻並沒有強制要求自己一定要回歸光明教會,是希望這段時間的沉澱可以撫平斐莉絲的傷痛,若最後依舊無法拋棄仇恨,甚至因此捨棄對光明神的信仰,凱爾也不會有任何責難。
無論最終的善惡與否,關愛著世界一切的光明神,勢必同樣尊重斐莉絲的思想自由。
斐莉絲謝過凱爾後,便想趁著現在去向其他主教與騎士長一一道別……
個別找人道別一輪的最後,來到莉蓓兒處……
「莉蓓兒主教—?」斐莉絲走進配發室內,望著比起上個月更無章的雜亂環境,只好出聲來探尋人影。
「來了—是誰啊?」莉蓓兒聽到聲音,從小山般混亂的雜物堆裡探出頭來:「是斐莉絲呀?身體狀況還好嗎?」一看是斐莉絲,莉蓓兒難得從手上工作中抽身,上前寒暄。
「感謝主教關心,沒有甚麼大礙。」斐莉絲點了點頭,回應對方的好意。
「打成那個樣子還安然無恙,真是感謝光明神垂憐;不過妳不是魔力透支了嗎?怎麼不好好休息,而要跑來找我聊天呢?」
「我…申請了留職長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先來向各位道別的。」
「留職…嗎?也真是難為妳了,是想避免尷尬?還是想沉澱心情?或者對光明神的安排產生質疑了呢?」
「…應該,算是都有吧。」
「嗯。」聽完,莉蓓兒便不再多說什麼,畢竟打擊太劇烈,就算當場瘋魔了也不奇怪……
「啊對了,既然今天過後可能就沒什麼機會再見的話……」莉蓓兒想起之前被委託的事情,轉身遊走在一堆又一堆小山般的雜物中,最後才找來一盒箱子。
「妳之前設計好委託我幫忙製作的、糕餅模型跟工具之類的東西,全都在這裡面了。」莉蓓兒先是確認物品無誤後,便將其交給斐莉絲。
斐莉絲望著送至眼前的東西,原本想說原訂要使用的家人已不在,不過猶豫再三後,還是收下了東西。
「雖然我很希望妳能夠早日回歸教會,不過還是一切聽從光明神的安排吧,相信祂早已為妳準備好了道路。」莉蓓兒以和藹親切的神情,凝視著斐莉絲的雙眼,隨後合起雙手……
「願光明神的祝福與慈愛,無時無刻緊隨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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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那盒工具,隨著沉重的步伐發出金屬鏗鏘的聲響,已然無牽掛的斐莉絲一步步走在曾經的歸途上。
經過多日的修繕,曾經陳舊的房屋已然竣工,嶄新的外貌甚至發起燦燦精光,等著迎接舊主回歸。
開門進屋,全新完工的裝潢正散發著無比清新的香氣,宣告自己尚未染上任何屋主的氣味與痕跡。
記憶中充斥著親情的家,如今卻連一桌、一椅又或是一點灰塵都沒有,像極了西瓜肉被刨挖乾淨後留下的瓜皮那樣,連汁液跟血液的顏色都如出一轍的紅。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美好,美好得讓記憶中的往事成為荊棘,死死纏繞著靈魂刻劃下一道又一道永無法擺脫的傷疤。
斐莉絲低著頭,不發一語,心中無止盡的發出求助,揚起的漣漪最終都化作滔天波瀾,想將自己拖入無底深淵……
既然自己已經什麼牽掛都沒有了,那麼……
環顧四周,家徒四壁,連把小刀都沒有,不過,不成問題。
一彎銳利的冰刀逐漸在脖頸旁凝結,隨霧氣降下的寒冷,好比斐莉絲對人生的熱情……
「…我這就來陪你們了。」隨著呢喃結束,斐莉絲緩緩閉上眼睛,劃下的淚珠不受牽掛的滴落地面……
「斐莉絲姐,冷靜啊!」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斐莉絲的意圖。
迪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樓梯處,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
「…迪斯,你怎麼會在這裡?」斐莉絲趕忙散去魔法,向眼前這位不應當出現的人發出疑問。
「凱爾主教叫我來找妳學習魔法,我本來是想明天早上再來的…但是薩爾斯先生知道之後又叫我直接來妳家等妳回來。」迪斯看斐莉絲停下自裁的動作後,鬆了一口氣。
好險選擇待在二樓待命是正確的,不然說不定還真不知道斐莉絲會想不開。
「還說妳可能會想不開,叫我一定要出聲阻止妳,但如果妳還是堅決要動手的話,讓我要尊重妳的決定。」迪斯才剛目睹準備自盡的畫面,踩著快步,慌忙來到其跟前。
「是嗎…」斐莉絲聽完,緊緊咬起嘴唇:「若我硬是要自我了斷呢?」
「我會阻止妳。」迪斯斬釘截鐵的回答:「若妳用那個魔法無效的法陣阻止我用神術,我也會立刻帶妳去急救。」
「他們不是要你尊重我的選擇嗎?」
「我是能理解,但我無法接受!」
「……」
「雖然我跟聖棠,或跟其他家人都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同樣受親情繫綁在一起,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任何一個家人能好好活下去;雖然我不能代替妳的家人發聲,但他們肯定也希望妳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吧?」
「明明我現在對朧、對聖棠、乃至人世都抱有憎恨,卻還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嗎?」
「我們孤兒院的所有人也都失去了至親,什麼緣由、因果都不清楚,連要憎恨誰都不知道的我們,多多少少也曾對世上一切抱有過憤恨,但終究在好好的生活下來後,獲得了更多的幸福,所以,請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啊!」
「雖然很痛苦,但請不要棄權、不要放棄權利,不要放棄即將獲得幸福的權利啊!」
迪斯苦口婆心,試圖勸退斐莉絲方才下的決定,如果沒辦法用口頭說服對方的話,迪斯也已做好準備,準備動手也要組止對方!
萬籟俱寂之中,斐莉絲閉目沉思……
「哐啷。」斐莉絲手上那箱工具中,發出了些許的聲響,牽動了她的心中一念……
是因為手臂晃動才有的動靜嗎?可是斐莉絲自覺自己手臂相當穩妥,沒有任何抖動。
『會不會是家人們在贊同迪斯的發言呢……?』斐莉絲睜眼看著手中為了母親而設計的用具……長歎了一口氣。
「說什麼尊重我的決定,就是猜到你會阻止我,才讓你來堵我的吧?」說完,斐莉絲喚來岩元素構築成簡單的桌椅,將手上東西放下。
迪斯卻未領情坐下,就這樣站在原地不發一語,直勾勾的盯著斐莉絲,深怕他會突然發難……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看迪斯那雙眼睛直射而來,明顯還有話卻藏掖著不講。
「就是怕我前腳離開,妳後腳就又想不開。」
「…不會了。」
「那妳接下來要怎麼辦?」
「問這個幹嘛?」
「有計劃於明天,就會寄託明天;有計劃於明年,就會寄託明年;要是對未來連點寄託都沒有的話,我可沒辦法相信妳真的會好好活下去。」
「還算有點歪理。」斐莉絲聽完,柳眉一抬:「那麼…就先讓我好好指導、糾正你那雛鳥般稚嫩的施術手法吧,我會嚴格得讓你後悔來找我。」
「嗯,約定好的喔!」迪斯露出不服輸的笑容,向斐莉絲伸出小拇指:「先說,我的壞習慣非常多,妳可能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哦。」
斐莉絲迪斯伸來的小指,記憶閃回瞬間重疊過往與弟弟的約定,雖然內容是什麼已經忘記了……
瞬間湧上心頭的懷念,讓斐莉絲胸口一熱,亦慢慢伸出小拇指,與迪斯對勾。
兩人各自收回手後,迪斯終於放下心,在道別後離去。
斐莉絲則在重新冷寂的沉默中,轉頭望向桌上,那些亮閃閃的嶄新糕餅用具。
『對未來的寄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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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斐莉絲家的門外,因為擔心而跟著過來關切的塔克,透過窗戶聽聞到裡面的全部後,露出安心的笑容。
「欸?室友怎麼也在?」迪斯出門撞見塔克,頓生的疑惑轉瞬即逝:「嗯…你也是因為擔心斐莉絲姐才來的嗎?」
塔克稍微點頭回應,伸手拍拍迪斯的肩膀:「說得好。」
雖不知塔克為何而謝,不過能同樣希望人們別以最不值得的方式白白逝去這點,讓迪斯為其抱起些許的好感。
「室友是要回教會嗎?」
「嗯。」
「那不介意我一起吧?」
一人寡言、一人聒噪,個性如冰與火的兩人,在夕陽之下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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